笔趣阁 > 青蓝彼岸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不能停下来!她一步也不能停下来!不要多想,她要一鼓作气地翻过这座山,出了关,通知镇远堂哥,然后一切方终于结束了。

    李汐咬紧牙关,几乎是不要命地向前奔跑。她知道,自己身上没银子、没食物,如果再不快点出关,身体一定会撑不住的。再加上宁王的眼线众多,追兵随时会到,她迟一步也许便就此命丧黄泉了。

    可是,她每跨出的一步都是那么地令她心痛如绞。每当她更接近自己的目标一步,便更远离他一步。离开,永不再见。

    那个初见时冷冰冰的男人;那个用剑抵住她却下不了手的男人;那个有些腼腆害羞的男人;那个说着要让她永远快乐的男人

    她知道,只要自己停下脚步往回跑,便可再度投入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可以撒撒娇,然后闭上眼睛,将一切都交给他。

    但是她不能!

    不是她不自私!只是她又怎能将自己的使命推给他去承担?也许,他真能与宁王的追兵相抗衡,但她又何尝舍得让他冒险?他不是神,也不是怪物。他也会受伤,也会失算,也会难过,也会笑

    他是她的!她保护自己的所有物天经地义。即使是死,她也要将这男人完好无缺的样子收好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瞧见。

    临走时对刘羽然说的那句话其实是违心之论。她怎么可能将他拱手让人?只不过吃定了他不会变心罢了。

    无奈地苦笑一声,李汐收好心绪继续向前。她不怕苦,她也不会抱怨。

    天朝兴盛,她是第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天朝危难,她就会是第一个身先士卒的人。有所得到,必须有所承担,这便是宿命。

    忽然脚下一个打滑,她不稳地向后栽去,本以为必倒无疑,不料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被紧紧地搂住。

    “汐儿。”他低低地唤她。天知道他一回刘府看到那一片狼藉时心都快碎了,匆匆听了个大概后便急急地追了来,生怕晚个一步她便会遇上什么危险。

    迷恋只是一刹,下一秒她便将他重重推开,冷道:“你来干什么?!”

    “汐儿,抱歉,我没及时赶回”是他的疏失。当初若是一剑杀了那帮卢府的奴才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抑或他带她一块进城或他早点回来的话,她也不会遭到那样的侮辱。该死!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又有何用?!连心爱之人都救不了!

    “我需要你时你在哪里?!现在抱歉又有什么用?!秦仲尧!我已经不稀罕你了!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对不起,对不起,仲尧,她不是故意伤害他的,她只是希望他走,不要沾染上她这祸水,不要受伤。恨她也好,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分离,本就是迟早的事,她只有逼迫自己将误会越滚越大,只有越早分开,对他的伤害才越小。

    “汐儿对不起”他的拳头已握得泛白,恨不能一掌劈了自己。说什么要保护好她,结果自己却是让她受伤最深的人!他是没有资格去乞求她的原谅,但他的脚却挪不开步子。

    好爱她!没有她他甚至已不知该为了什么而活下去!好想求她不要放弃他、对他失望,想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他那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只是让他呆呆地驻立在原地,一句乞求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这副样于是什么意思?装可怜吗?想让我原谅你?”李汐不屑地冷嗤一声“你知道你惹上的女人让她的那些狗奴才如何对我的吗?他们撕开我的前襟,扯下我的腰带,带着腥臭味的手在我的身体上”

    “够了!”他猛地抱住她,将头埋入她的颈间,身体不住地颤抖,沙哑道:“不要再说了,求你”她的话活像一把利刃,将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割碎成千万片!

    她心一痛,差点就伸手去搂住他,轻轻地安抚他。他的自责,她懂;他的痛,她也懂。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才可斩乱麻。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睁开时已是一片冷漠。

    “你才是够了没有呢!秦仲尧!游戏已经结束了!”她推开他“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吧!”

    秦仲尧愕了一愕,涩然道:“什么游戏?”

    李汐颤抖着手举起闪亮的金牌“看见没?本宫乃是天朝第一公主天珍,你还以为本宫真的是看上你了?这就是我说的游戏!只是我玩玩你罢了!凭你一介草民也想染指皇族?别做白日梦了!还是安安分分地娶你的刘府千金吧!那才是和你接近的身份嘛!别挡路,本宫还有事待办呢!”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装不下去地哭了出来。一扭头,她连奔带跑地逃出去。

    “不,不要汐儿。”从震愕中醒过来他却只能在身后急急地唤她。

    “你烦不烦哪!有事快说!本宫还有急事,没空再同你瞎耗!”她没有回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

    “我爱你。”他的声音好轻,轻得都快听不见。

    泪水倏然滑下,但她仍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视线,直至在林中隐没。

    *)*)*)

    傍晚刚过林中竟就下起雨来,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李汐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的路,摸索着一步一步地走。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休息,她现在已经很累,趴下去之后一定会再也爬不起来了。

    大雨倾盆而下,已将她的全身淋得透湿,整个人冷得直发抖。绣花鞋早已经在途中磨破,冰凉的泥汤混着沙石挤入脚间,沁人的寒冷。襟内是父皇赐的金牌,腰间是他给她的匕首。

    小女人的游戏已经玩完了,她将自己放任得够久了。已有多少人为了这次政变而死了,梁启、幽清池的侍卫,或者更多这些日子,她与秦仲尧走的都是山道,几乎是与世隔绝,听不到外界的人声,或许也是因为此,她才会到现在才暴露了身份。

    宁王是她的叔叔,儿时起便开始打交道,哪有不了解他的道理?他生性多疑,但欠缺沉稳,她还真怕他一气之下会拿母后开刀。但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便会知道国母不可杀,否则哪天真相大白于天下,最先被诛的人一定是他!

    案皇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因为他的心里还有一线希望,这希望便是她!虽然她已糊里糊涂地浪费了太多时间,但千里之外父皇还在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时间已经不多了。金牌落地,追兵将至,一旦消息传入宁王耳里,他立即会猜到她还没死,当然也会知道她是要到关外搬救兵。到时关口封锁,宁王逼迫父皇交出玉玺的手段也将更激烈,所以她必须快、更快!只有尽早通知镇远堂哥,大军搬师回朝之时,宁王才会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大雨之下,她的头脑却不试曝地昏沉起来,浑身冻得像一只冰柱,举步维艰。

    她知道,她知道的她都知道。可是她已心如刀割。好想再见他一面。她感觉自己就快死了,只是见一面就好。

    汐儿,我爱你。

    他说得她好痛!那个总是有点不自在的男人,那个总是有着几分霸气的男人,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仿佛是自己杀死了他可爱的妻子。

    她想解释的!她不要他误会、不要他恨!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

    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大雨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地向她靠近。她僵着手按上腰间的匕首,想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道血口,才能在疼痛中清醒。

    他怎么能?

    庆幸大雨滂沱,掩饰了她的泪水;庆幸夜里太黑,掩饰了她发红的眼眶。

    她伤他伤得还不够深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如此的宽容?她想再说出绝决的话,可是当他走近,当她看到那双饱含着伤痛与挣扎的眼睛,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至少,”雨水滑过他的面颊,浸过他苍白的薄唇“让我陪你到最后。”她总是冲动、鲁莽,他只怕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着他缓缓地蹲下,背过身子。他的衣服已被雨水浸透,冰凉地贴在他的脊背上,露出他修长但健硕的身形线条。

    她真的不想利用他的!虽心中不那么想,但她利用他送她却是事实,她不想给他那样的错觉!也不想拉他进入危险。

    可是

    她的手仍然是情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颈脖,从身后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背,让他将她背起。

    对他的留恋不舍,那么令人不可思议。只想抱着他,贴近他,哪怕只有一刹。

    无语凝噎。

    她将头埋入他的颈窝,失声痛哭起来

    *)*)*)

    找到了个还算干爽的山洞,秦仲尧升起了一堆火。他似没什么办不到的事,在野外照样可以将人打理得好好的。

    “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他淡淡地吩咐。

    “你呢?”她看着他仍一身湿嗒嗒地在忙着铺草床,便关心地问。铁打的身子也容不得他这样折腾啊!

    “我不用。”待会再运功祛寒即可。

    “怎么不用?你别忙了。”她想拉他过来烤火,却不防被他抽回了手。

    他一脸僵硬,不甚自在地退开好几步。她之前的话,像一柄利刃插在他的心口,到现在仍在剧烈地抽痛着。他回头来找她,只是怕她在雨夜中出事,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健忘的木头人!

    “仲尧”

    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表情?由他的心一直痛到了她的心底。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利用他的愧疚来伤害他,利用两人的身份来贬低他,可他根本就一点错也没有!

    她知道她要别开脸,不要再看他受伤的跟神,可是她做不到。

    她轻轻地走上前,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怀中,这个令她满盈着归属感的怀中。他的身体已经透凉,冷得她一阵瑟缩,却仍固执地不肯松开手。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如猫儿一般地磨蹭着。

    “去烤火。”见她受冻,他仍是不忍。

    她摇了摇头,继续靠在他的怀里“记得父皇说,人生就像一局棋,只有万人之上的那个人才可以当上棋手,主控全局。庸碌者众,均为受人摆布操控的棋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连抱住她都没有。

    “我曾庆幸我为皇族。虽无自由,却可操纵多数人的命运。要风得风。只要不走出那个为自己划定的圈圈,我无所不能。”她无声地苦笑“我为自己骄傲,看不起一切卑下的常人,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生活在父皇的蔽荫下,顺遂快意。可是,我却出宫了

    “直到剥去了公主的外衣,我才发觉自己只是云云众生中的一个,只能行走在一个狭小的圈圈里,谁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的骄傲,难道只因为我的出身吗?从以前我就常常想,伪装得真好啊!万人景仰的公主。真实的自我畸形地生长在那个华丽的外壳中,被耀眼的假象的光芒刺伤得狼狈不堪。我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也就日复一日地那样活下去。”

    “你想说什么?”他漠然地问。

    “宁王叛变,私禁皇族,只剩下我到关外求援,以挽大局。金牌既已被外人看见,宁王眼线不久即会派遣追兵过来,以后的路途,或许就会是一连串的追杀。”

    他有些懂了,指尖轻柔地抚摩她的脸颊“然后呢?”

    “现在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算不算太晚?”她湿润了眼眶,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哭喊道:“我要你!我要你!我可以不回去当什么公主了,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即使前路凶险,你还肯陪我吗?”

    “傻丫头!”他一把搂住她,几乎都快将她折断了“你竟然为了这种原因而说那些话?!你不知道那比让我死还更痛苦!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越是凶险,我越放不下心啊!”“仲尧”

    “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什么公主,我爱的只是我怀里的这个女人,和她的身份一点关系也没有!懂了吗?”

    她泪眼朦胧地点头,心知自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如果遇上他是她命里注定的劫难,她也惟有欣然承受。

    *)*)*)

    “我想在海边盖一座宅子。”他抱着她坐在火堆前,一手执着树枝在地上画着。

    “晦?海是什么样的地方?”她仰头问他。

    “嗯,很广很大,望不到头。海水是湛蓝的,就和天空的颜色一样,大海和天空在很远的地方连接起来,传说在那样的地方也住着人。”他俯身轻轻地吻她的额,又继续道:“很小的时候,当我第一次看到海时,就想到大海的尽头去,看看那里的人是否也和我们一样。”

    “那,海究竟有多大呢?”这个名词她只在书里看过,却从未亲见。

    “从你站的地方开始,无边无际。”

    “那会很漂亮吗?”

    “嗯。很漂亮。”

    “那我们出关办完事情以后,便住到海边吧!”她甜笑着往他怀里靠“我想和你一起,住在最美的地方。”

    他紧紧地搂住她“好。我们一起住在海边。盖一座宅子,生很多的孩子,不让任何人来打搅。”诺言,像梦一般的美丽,但它是否也会如梦一样地船过水无痕呢?

    如果命运是操纵在自己手里的话。

    李汐轻轻地黯下了眼神。此时,谁也没有勇气戳破这梦境般的一刻。时间,在静止。

    *)*)*)

    清晨,洞外的雨已歇止,一片馨宁的芬芳扑鼻而来,冲淡了一些沉闷的气息。

    李汐在秦仲尧怀中悠悠转醒,张开眼便看见了他泛着笑意的脸庞。忽如一股温暖涌人心底,令她舒心地轻吟一声,又缩入了他的怀里。

    他叹息,宠溺地拥紧她,低声道:“怎么?”

    “你好暖。”她呢喃着。

    “冷?”他轻问,搂得更紧了。

    她摇头,仰头在他脸颊烙下一吻,没有再说。有一种温暖,不在皮肤上的触感,而是舒畅到连心也悸动疼痛。他的身上,就有这种感觉。她不想放走这种感觉,所以她不会让他离开。人是这样,当不懂得时,并不会去渴望,而一旦食髓知味,又会欲罢不能了。

    想得到他,她便得更加小心地迈出脚下的每一步。只有天朝的曙光,才能彰示他们的明天!

    她强迫自己不再留恋他怀中的温暖,起身着衣“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关。”

    他点头,动作利落地收拾一切,将洞内恢复原状,以免被人发现行踪。

    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身看他“你的剑呢?”

    “忘了。”他淡淡地道。来寻她时过于惊惶,什么也记不了便急奔而来了。

    “忘了?”嗜剑如命的他居然会连追风剑也没带?是为了她吗?李汐心内一阵复杂的心绪翻动。他对她的在乎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可以为她舍弃一切,包括生命?

    忽然害怕起面对以后的路了,她只是怕见他为了自己而遭到任何的不幸。一语到底,他既非皇族亦非权臣,他是她的子民啊!于公于私,她都应该以他的安危为第一优先。她只怕会害了他!

    “没什么大不了,剑术并不是我所学最精的。”他以为她是担心他没了剑就一无是处了,于是安抚道。

    “那你最精的是什么?”她皱眉问:以剑术闻名于世的人除了剑还能有什么是最厉害的?

    他忽而一笑,从身后亲昵地搂住她,口吻竞有几分赖皮“保护你呀!”以他的功底,只要跟在她身边,护她周全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他恨自己涉世未深,才会使她遭遇卢家那种事情。但是,后悔无用,他发誓不再重蹈覆辙,一定要护好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否则枉他背着个“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连心爱之人也无法守护又算个什么?!

    “贫嘴。”她往后人他怀中,问:“仲尧,你多大了?”想来自己对他知之甚少,不禁惭愧。

    “十九。”

    她心一惊,回头惊道:“才大我两岁?!”

    “我感觉很老?”他不自觉地摸上脸颊,模样有几分稚气。

    “才不呢。”她只觉得她已经很老了,因为她竟认为他小得可怕!十九岁,十九岁便名闻天下,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你不喜欢年纪轻些的人?”他问得有些小心。

    “不,是爱死了!”她转身狠狠地吻住他的唇,几乎术让两人有喘息的空档。天!她忽熊发现他有些变了,变得生嫩,也变得孩子气,可爱得都令她按捺不住了。她的整个身心都为这男人狂烧不止,即便是付出一切也不愿与他分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