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九月。

    是各级学校恢复生气盎然之时,唱诗班的练习为了要配合每一位团员的时间,可以共聚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往往能利用的时间只有星期六或星期天,因此,穆哲的空闲也腾出来了许多。

    这些多出来的时间,穆哲大多用在与若彤的连系上,态度之积极,倒是令若彤有些无法招架。

    一天傍晚,若彤若有所感,果不其然,在七点的那一刻,那熟悉的一短两长的电铃声,整个回荡在空敞的单宅。

    “小阿姨,我去开!”霜灵一个箭步向前,在开门的那一剎那便脱口而出。“汤老师,你这次又有什幺名义?”

    只见他手提着两颗大柚子,讪讪地笑道:“中秋节快到了,拿柚子来分你们吃。”

    “中秋节?太早了吧!还有二十几天吶!”霜灵眨眨眼故意挪揄他。

    她一把将柚子自他手中接下。“柚子给我,夏威夷你们去就行了。”

    “到海边走走?”穆哲深邃的眼眸直视着若彤。

    若彤思索了一会儿,半晌,抹起一道盈盈的笑意。“也好,好久没活络活络筋骨了。”

    两人在到达海边的路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空气中沉闷的因子散布,纵使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婆娑起舞,那凝窒的尴尬仍充斥着,最后还是穆哲先开了口。

    “最近心情有没有好多了?”

    “为什幺这幺问?”

    他撩了一下头发。“就是梅先生的事!”

    他为什幺就一定要把话题扯到书寒身上?跟一位已过世的人争风吃醋。“我们别谈这件事好吗?”

    “你这些日子并不快乐,自从旎菱常上教堂陪咏薇后,就从不曾见过你笑,是不是和她有什幺心结没办法排开的?”他换了一个话题,也是她一直很不想提及的,听他口气,似乎满了解她的。

    “谁说我和旎菱不好的”若彤一阵心虚。

    “两个人何不把话说开,别将疙瘩搁在心头,对你们重新寻回友谊是有帮助的”他极认真地说。

    “你以为我们之间是因为你?”她轻呵出一口气。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但我知道凡事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决定,不必一定要迎合谁而去屈就谁。”

    他将深眸停驻在她疑惑的睫内,两手搭在若彤的雪肩上。“沮丧的青光你看了吗?里面的很多情境就如同我们现在,希望我们不要畏惧那偶尔会回头的冬雪,也不要害怕即将到来的烈阳,在此青光明媚的季节,就不要再去忧烦过多的愁怅,让自然在最‘自然’的情况下蓬勃生长!”

    穆哲默默地念着这些话,若彤是一句也听不懂,记得那本书还原封不动放在她桌上,但是,有一张小字条,上头的字却使她永生难忘o

    “这本书除了我以外,你还借过谁?”若彤避重就轻,故作轻松。

    穆哲沉吟半晌。“旎菱吧!在她来此跟我谈灵堂布置的第一天就借走了。”他惊觉她问得有些刻意,反问道:“你想知道什幺?”

    “里头有人夹了一张小纸条给你,难道你没发觉吗?”她闷着声说。

    “有吗?我并不知道,她还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检查。”他双手一摊,浓眉一挑,完全不知情。

    若彤笃定的眸子告诉他。“你该看看的,在这人世间要碰到与自己心灵相契的人并不多,说不定她就是想藉书寒的后事来多接近你,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你为何如此帮着旎菱,男女感情的事是没有道理的。”穆哲一点都看不出若彤的脑袋瓜在装些什幺,难道她真的希望旎菱与他成对?

    若彤将眸光定住在海天深处的一端,她将回忆如尘封的底片一一重新清出,她看到书寒的无奈,又想到旎菱的痛楚,几个月前,她伤了两颗心,几个月后,她合该再酿成一次悲剧,不要吧!旎菱受不了再次打击的。

    她思虑了片刻,再次面对穆哲,逐开笑颜的白皙粉颊上,看见一颗颗亮亮的珍珠滚在她的睫边,那胸前依然挂着穆哲给她的银色十字架,相信天父可以明了她为何这幺做,刚失去书寒,不该再让旎菱含恨而郁郁悒怨,成为一位愤世嫉俗的偏激者,她不忍心的。

    她主动执起他的手,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穆哲,旎菱是很好的女孩子,别辜负了她。”

    “辜负”二字是书寒留给她印象深刻的两个字,却也是羁绊旎菱多年的枷锁。

    他一把将若彤搂进怀中,一股男性的气息在她颈项间流窜,她的理智告诉她该推开的,但双手却瘫软,全身虚弱无力,两颊隐隐发烫。

    “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是爱我的,否则这段日子你也不会天天到教堂去找我,别拒绝我,我不是梅书寒,我是真心真意地爱你。”无限的深情像奔腾的潮水涌滚而出,若彤她推拒不开,那雄壮如岩石般的身躯,紧合住她,她心余力绌。

    一等若彤的挣扎稍缓,穆哲渐渐将头移开,沿着她的腮边寻觅蜜唇,他轻啄她略冷的鼻尖,顺势而下,吻遍她细腻的粉颊。

    她禁不住这肉体的交相匀揉,全身的防卫系统一一松解,任由穆哲的烈唇恣意地游走,连晶软如泥的耳垂也在他芳齿的呵热下,如被烤热般的炙烫,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逐渐地,她配合起他的节奏,让他顺利探寻至她的颈项之处。

    真太不可思议了!

    和书寒交往那幺多年,都没有像今天如此神摇目眩过,他的唇,像触电似地点燃了她的心火,她只觉得全身酥麻而脑中一片混乱。

    忽地,旎菱和书寒的影子交叠在她眼前,心头响起一个声音。“成全旎菱吧!

    她忘不了之前的心结。“你还是走吧!”若彤一把推开忘情的穆哲,迅速将衣衫的扣子扣上。

    “为什幺?你为何一下子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激动地想靠向前,若彤缩退了一步,面色愀然。

    “也许你应该试着接受她,再说,我家那幺有钱,而你”她不得不昧着良心拒绝他。

    “你拿钱来压我?”穆哲愕然,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看你自顾自的独自陶醉,也横不下心来伤你,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将我的心意告诉你,‘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你和书寒的情况太类似,我不希望你走他走错的路。”她不敢看他,怕撒谎的眼眸会拆穿一切。

    “你骗人!这些话不像你内心的话,你要是对我没意思你大可明说,或者还有其它因素?”他骤然一想,也许跟旎菱有关。

    若彤心一横,面色冷漠地看着他。“对!是还有其它的因素,你拿那本什幺鬼沮丧的青光给我看,用意为何?我没你那幺高的文学造诣,和我在一起久了,你早晚会觉得是件丢脸的事,我只是个家里有钱的千金小姐,我什幺事也不会做,整天只会作白日梦,试问,你要这样的女朋友有什幺用?”她杏眼圆睁,全失了温柔样。

    “这不是真的”穆哲的心中绞痛,硬生生地说。“好!要我爱蒋旎菱吗?没问题,但你会看到,活着的悲剧比死去的悲剧还让人痛心疾首。”

    他慢慢后退远离了她,不解的迷惑让他不知所云地猛晃着头,这情爱的世界究竟变成了怎幺一回事?竟荒唐到要用“愧对”这两个字来弥补昔日曾无心拆散的一段鸳情,而最大的受害者

    竟是他!

    当若彤试着鼓起勇气去叫唤他时,除了浪花的嘶怒声外,再也寻觅不着那颀长伟岸的硕影了

    接连下来的几天,穆哲的身体越来越耗弱,每每在诗歌教唱时,总会不知觉地心神恍惚起来,胡渣爬满了他的弧颊。

    学员们无一不关心他的精神状况,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教唱,每回的神情都要比上回还憔悴一番。

    “汤老师,你还好吧?”霜灵迈上前去,满心担忧地问道。

    “要不要休息一下!”咏薇也及时付出该有的关怀。

    他轻咳了一声。“没事的,大概是最近早晚温差太大,感染了些风寒,不碍事的。”他摆摆手,试着要她们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排好。

    然而霜灵的坦率却一口抹白了适才穆哲胡诌的推诿之言。“汤老师,你看起来有心事?”

    穆哲宛如胸口被戳进一枝利箭,蹙眉不知如何接话。

    咏薇可不容她当众让穆哲赧然不知所措,立引吭责道:“还不是你小阿姨,装模作样,老是爱抢别人的男人!”

    “你少胡说八道,我小阿姨抢谁的男人了,我看是你当不成主唱,又整不到我,存心找我小阿姨的麻烦,说些不实的八卦消息来栽赃别人。”霜灵那张嘴皮子早在她姐姐陶nb725妍的调教下,已臻炉火纯青,哪容得下这小妮子在唇舌上争快。

    “谁不知道她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拆散别人的姻缘,在婚礼当天新郎倌还宁愿一死解脱也不愿意娶她。”咏薇不甘。

    “这些话你从哪听来的?都是谁告诉你的?”穆哲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将他的身子整个撑直,朝咏薇而去。

    “汤老师,你弄疼我了!”他钳制住咏薇,势要问个明白。

    “是不是旎菱?她还说了些什幺?”

    “汤老师,你冷静一点!”一位学员前来将两人拨开。

    “我不知道,全都是在镇上听人这样说的呜”咏薇吓坏了,不知怎地泪就给逼了出来。

    霜灵见他红胀着脸,忙搀扶他至一张有扶手的木椅上坐好,转头咆哮了一句:“汤老师若被你气死,我看你也别想活了。”

    在几度的精神摧磨下,原本神采奕奕的一个大男孩,竟会被情爱折磨得日渐憔悴。

    “今天课先上到此,你们先回去吧!”他按着额头,不想让其它人见着他枯槁的苍颜。

    “汤老师,你真的不要紧?要不要叫我小阿姨来看你?”霜灵殷切地希望他会说“好”然而,事与愿违。

    “别叫她来,况且也没那个必要。”他依然压低着头,示意要大伙快点解散。

    “那我们走喽!”霜灵将大伙带出教堂外;安静地再将门密合上。

    空荡荡的教堂,到处呈现一片死寂的静。

    若彤,你真希望我和旎菱在一起?他的浓眉深蹙,心如撕裂般痛楚。

    穆哲病倒了!

    而且,这一病还不轻,接连着三天都无法到教会去报到,一些同仁或镇上的友人欲前去探视,皆不得其门而入,理由是身体违和不便见客。

    这消息当然也传进旎菱和若彤的耳里,特别是旎菱,那心急如焚的关怀令她马上就奔到穆哲家中,不眠不休随侍在侧照料,那份精神比过堂妻子还认真,但在穆哲的心中始终有个遗憾,为何不见若彤的身影呢?

    “来!再喝口水,好好地再躺一会儿!”旎菱不厌其烦地呵凉杯中的热开水,轻轻地捧至他的唇边。

    穆哲骨碌灌进了两口,摆摆手道。“够了!谢谢你。”

    他瞧着旎菱忙碌的那股傻劲,将他家中整理得光亮如新,那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没有半丝的埋怨,完全是陶醉在其中的心甘情愿,她越是如此,穆哲越是有罪恶感。

    “旎菱,你别忙了,坐下来,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穆哲坐直了身子,将背贴在床头,凝视她的芳影。

    她先是呆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边的抹布。“好!”等旎菱一坐在他身前,反倒教他不好意思开口了。

    “你说吧!说什幺我都不会在意的。”旎菱不急躁反谦和,这教穆哲的口更难开启。

    他静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旎菱,你以后不用再来了,这样,我反倒良心不安。”说完,一双眼直凝住被单,有种无奈的喟叹。

    “你心目中始终只有若彤,对不对?可是她又不爱你,你这是何苦,难不成你真的是看上她们家的钱?”旎菱因为书寒的前例而耿耿于怀,金钱为何始终占上风。

    穆哲气虚地响应她。“不是的,那天当她来教堂参加梅先生的葬礼时,我就对她一见钟情,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爱慕之情,你不会懂的。”

    “是!我是都不懂,但她太幸福了,幸福得让我遭嫉,要不是她硬生生拆散我和书寒,我今天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清的下场。”她一忆起那段尘封往事,整个情绪皆爆发了开来

    “方筠!你说的是真的吗?书寒要和若彤结婚了!”旎菱一听到方筠口中的这则消息,霎时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怎会这幺快呢?”

    当时,方筠仍对旎菱和书寒之事一无所悉,见到她的表情还不知情地开着玩笑说:“不相信双鱼座的会结婚是吧!看来我们这单身女郎俱乐部的成员又要少一位了!”

    “你晓不晓得若彤为何决定得这幺快?”她不理方筠的一些废话,抓住重点追问着。

    她仍一派悠闲羡慕状。“有钱人家真好,若彤她父亲的一句话,就可让书寒破格擢升副小组长了,我想书寒也很聪明,知道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他会是这种人?旎菱在心中不停地闪着问号,若是他真心爱若彤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根本不爱她,是否为了要和她赌气而骤然下了决定?

    唉!为他设想那幺多又有何用?如果若彤能慢慢走进他心坎,她又何需担这份爱,再说,若彤的家能给书寒的,她又给不起,就祝福他们吧!

    为了不让方筠瞧出一点不对劲的端倪,她只好将这份不为人知的私情,潜藏在心底深处。

    “好吧!那咱们今晚就叫她好好请我们一顿,否则,休想叫我们当她伴娘。”旎菱俏皮在脸上,心碎在胸臆,那自然无瑕的神情,还唬住方筠没被她瞧出呢!

    在前去若彤家之前,她先去找书寒最后一次!

    下午时分,微有雷阵雨,轰隆的巨雷将这小镇笼得百密不疏,滴答的雨声落在旎菱的伞上,听得她心浮气乱得很,无意识般地来到分局所内。

    “我找梅书寒!”她的声音听来有些哀怨。

    当值警员见一素凈朴实穿著之女子,先是一楞,然后才说:“小姐,你先到会客室去等吧!”

    她收起了伞,一举一动皆是无精打采之神貌,也难怪警员吓了一跳。

    她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听见门轴“呀轧”的一声,回头一望,那俊挺伟岸的神姿就耸立在眼前,焰照的眸光,带着孤疑的神态直凝望她。

    “有事吗?”语气有些疏冷。

    “我是来恭喜你的!”她以热情迎上。

    书寒朝前走了一步,在她面前伫足了下来。“是恭喜我升官?还是恭喜我娶到千金小姐。”

    旎菱听出他口气的天地之别,以往那位谦卑又有礼的书寒呢?

    “我两样都恭喜,书寒,你也看到了,和若彤在一起,你就不用一辈子老死当个小警员,不但家里环境改善了,还可提高自己的声望,这样不也挺好的。”她越是这幺说,书寒越恼。

    “我不知道你今天来说这话对你有什幺好处?若是真心想祝福我的话,别忘了来参加我的婚礼。”他眼眶也渐濡湿,神情落寞。

    “书寒!请相信我是为了你好、你的前途打算,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再说你母亲又希望你在警界能早日出人头地,娶若彤是不错的抉择,她会给你一切的。”

    “包括爱吗?”他轻轻回堵了她一句,想藉此撩拨她心底深处的真挚。

    她昧着良心,想用坚定的眼神来欺瞒一切。“是的!”

    “你骗人!”他一脚踢开身边的一张椅子,头靠在墙上,久久无法自己。

    旎菱也不忍心见他如此,一把从后搂紧他的背,将他后襟染成一片泪海。“书寒,恨只恨我俩认识得太晚,我不能对不起若彤,她不是一个能经得起打击的女孩子,要是你离开了她而与我在一起,所有的人都不会原谅我们的,你要考虑到现实面,别把痛苦带给我们身边一些无辜的人。”

    她将脸紧紧贴在书寒温热的身躯,她听得到他内心的痛苦撞击。这一次说不定可是最后的一次温存。

    不料,书寒却缓缓地将她推离,严肃绝情地告诉她。“别这样,给人看到不大好,我是个警务人员,又身为副小队长今后没事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免得坏了你的名节。”

    他毅然决然地踏出警察局,佯装去巡逻市镇,留下旎菱一人槁木死灰地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体谅的,一定会原谅她这样的一个决定。

    就这样,一直到书寒自杀的那场死亡婚礼,旎菱就再也没见到他一面了,这段情,也正式随着他的安眠而溘然长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