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化身蝴蝶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罢走进办公室的关辂,对关轸的严厉质问,未做答覆。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抬头看她。“我本来预期你会在那阻止我。”他平和地说:“结果你使我这趟走得轻松得大出我的意料。”关轸神情漠然。“你不用担心,我无法再闯到你身上去了。”

    必辂扬扬眉。“为什么?”

    “你很聪明,进入情况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我想你和爸一样,有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本质。”“而这种本质激发之后,抵挡了你的怎么说?威力?”

    “我没有什么威力,我只是个无处可归的游魂。是你的意志力散发的排拒力使我无法进入你的身体。”关辂半晌说不出话来。是的,这几个星期,他是改变了许多,彷拂脱胎换骨了一般。“你教了我许多东西,轸轸,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过去这些日子我做的每件事。”她深望住他。“我教给你知识,你运用的是你的智慧,加上你的善良,及跟爸一样的仁厚宅心,造就了现在这个你。”

    “轸轸”

    “可是爸的善良换来的是他的惨死。我希望你的运气好一点。”

    “轸轸”

    然而房间只剩他一个人。接著便有人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

    “请进。”他说。

    门打开,进来一个活泼俏丽、穿著露出一截腰的紧身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嗨!”她挥挥手“你就是关辂?”

    “我是。你是”

    “我是你嗯,应该算堂妹吧!我叫关虹瑛,我爸爸是关锦霄,他也在这上班也。你从美国回来的对吧?我爸本来也要送我去美国念书,还叫我去你家要你的地址。你家好奇怪哦,一个人也没有,我爸说啊”关辂听她一进来就叽哩呱啦说得不停,越听全身越僵硬。原来关轸说的竟是对的。主谋者原来果真是自己人!

    这个女人看不见她。关轸跟著她从大门走进客厅。

    她一到门口,关轸就察觉了。她不喜欢宋翠宜,不喜欢她深沉的眼睛,和更深沉的心机。她来“云庐”做什么?父亲的骨灰移走之后,他们一群人讨论著谁该搬进来,宋翠宜则认为该把“云庐”卖了。关轸玩了点花招,吓得他们一夥人逃窜得无影无踪。她居然敢一个人又回来。关轸盯著她,观察、留意她。宋翠宜停在她父亲遗像前,眼神冰冷而充满了恨。“我要知道,她究竟好在哪里!”宋翠宜对著遗像恨恨道。

    她在说谁?关轸纳闷著。

    “关轸。”宋翠宜忽然大声喊。“关轸,你在家吗?”

    我就在你眼睛前面呢!斑姚的关轸比娇小的宋翠宜高了一大截地向下俯望她。宋翠宜开始上楼。关轸继续跟著她。她偶尔停下来四望,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她感觉寒冷似的抱著双臂。“你唬不了我的,锦棠。”宋翠宜边走边喃喃。“你不要想吓我。我只是来看看她,看看你锺爱一生的女人,看看能使你见了她,从此眼里再装不下第二个女人的段绣文,到底好在什么地方。”关轸愣住。宋翠宜爱她父亲?他们曾是恋人吗?

    “她在哪,锦棠?你若真跟著我,带我去见她。带我去看看你的金丝雀。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你的婚礼我没有参加,你和她结婚后,任何你带著她出席的场合我也不肯去,我受不了看见你们在一起,你明白吗?”宋翠宜突然停住转身,吓了关轸一跳。但宋翠宜仍然没有看见她。她眼睛搜寻著,可是她看不见关轸。“带我去看她,锦棠。”宋翠宜继续对著空气说:“我见过她的照片一次。现在我要亲眼见见她,也许我就会甘心了。”为一股奇异的悲悯驱使,关轸走到了她前面。她竟然彷佛感觉到了。她跟著关轸,走到走廊尽头。当关轸把房门打开,宋翠宜瞪著“自动”开启的门,颤抖的手抓紧她的皮包。“谢谢你,锦棠。”她低声说。

    她走进去,然后她看到了坐在窗前一张躺椅里的女人。一个形容枯槁,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女人。宋翠宜在段绣文面前站定时,眼中、脸上的恨意霎时间全部化成云烟。

    “不,你不是段绣文。”宋翠宜惊惧地喃喃。“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关轸注视她在母亲身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去拉母亲的手。宋翠宜看到段绣文右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结婚钻戒时,忽然崩溃了。她伏身掩面而泣。一直到她走,段绣文都维持原状,一动也没动。但当关轸要离开时,她母亲突然很轻很轻地开口了。“不是她,轸轸。”

    必轸眨眼间便来到母亲眼前。“妈?”

    段绣文乌黑的眼睛望着她。“不是她。”她清楚地重复。

    啊!妈妈也看得见她。关轸弯下身。“是谁,妈?你知道,是不是?是谁?”段绣文乾皱的脸露出柔和的光辉。“爸爸和哥哥是对的。怨宜解不宜结。去吧,轸轸。”她缓缓抬手摸抚关轸的脸。“你已经吃了太多苦,太多了。”关轸握住母亲的手“文件,妈,文件在哪?”

    “枕头。好累。”段绣文闭上眼睛,睡著了。

    必轸走到床边,拿了个枕头为母亲垫在头下面,又在她身上轻轻覆上一条薄毯。她站在那,俯视母亲沉静、安详的睡容。母亲余日无多了,她想道。段绣文忽而缓缓张一下眼睛,又低喃了一句:“枕头。”

    “你还敢回来见我!把事情弄成这步田地,你还有脸来见我!”

    “他明明死了!我发誓!”

    “你除了发誓还会什么?”

    “你看这些照片!没有证据,我不会付尾款的。那是个职业杀手,他两枪让姓关的小子当场毙命!他拍下他躺下去的照片来向我交差。你看,你看!流这么多血,他怎么可能没死?”她一把挥开照片,把一张令她夜夜噩梦的报纸扔到他脸上。“你自己看!他活生生在这!必锦霄亲眼看到他身上两个黑窟窿。你的人是给了他两枪,可是他活著,关辂没死!”他瞪著报纸,报纸在他手中抖得沙沙响。“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人一定是冒牌货!”“我从来没有要你杀他,只是给他个教他终生难忘的警告,让他父亲为了照顾他的下半辈子,永远的离开巨霆和关氏,结果你把关锦棠炸了个粉碎,反而留下关辂在这耀武扬威。他现在等于是第二个关锦棠!”“关锦棠的事不是我做的!我还是在美国得到消息,才知道他死了。我以为是你”“胡说!我会白痴到惊动情报局和最高警署,把自己陷在这动弹不得吗?关辂回来以后,神出鬼没的,一出公司就不见了,好像他会隐身术似的!”他困恼地摇头。“搞了这么多年,你还不肯死心啊?为什么不算了?从关锦霄那弄一笔,我们远走高飞不好吗?”“关锦霄只是条小虫,我的目的也不在钱,我要他们姓关的全部下地狱!”他看着她凶厉的眼光,不敢吭声。他当初追求她,和她郎情妹意时,她不是这个样子。他一直以为她只是野心勃勃,要打垮关家,和他共创一番事业。为了爱她,他什么都答应去做。此刻忽然间,他有点觉得他像是一颗任她摆布的棋子。她突然伸手拿起一张关辂倒在血泊中的照片。“这个抱著他的女人是谁?”“大概是他的女朋友。”

    她仔细拿近了看。“很眼熟。他现在是有个女朋友,或者是同一个人。去查查,也许她可以当饵。”她把照片丢给他。“不要再闹出人命了!”

    必辂突然自睡梦中惊醒。然后他发觉他不是自己醒的,琬蝶坐在他旁边,摇著他。“小蝶。”看见她,他长吁一口气,将她揽倒进他臂弯。她的脸偎著他肩窝。“有你在身边真好。”他低喃。他下班回来,发现她在“云庐”是关轸打电话叫她来的,她告诉他。要她来陪伴段绣文。关辂以为母亲出什么事了,但她坐卧躺椅上,依然如故。从他把她接回来,她就只肯坐在那张躺椅上,睡也睡在那。他喂她吃东西时,不知是否闻到食物的味道,她会张开嘴巴,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反应。疲惫已极的关辂回到自己卧室,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我睡了多久?”他问她。

    “一个多小时。作噩梦?”

    他看着天花板,那里浮出一个人的脸孔。他过去每次重复梦见他幼时被绑架的过程,其中有个人的脸,他始终看不清楚,记不起来。刚才那个梦,这张脸清晰地浮现了。他觉得熟悉,他知道他似乎认识这个人。他曾在哪见过他。在绑架之前,他见过这个人,可是他依然记不起来。“谦几天有个女孩去公司找我。”他将关虹瑛对他说的话告诉琬蝶。

    她惊异地仰起脸。“是你的叔叔?”

    “但愿不是。”他叹一口气。“我想了好几天,想不出我该如何去找他,及该说什么。”她温柔地抚他脸上、额间忧虑的线条。“如果确定是他,你要怎么做呢?”关辂闭上眼睛。“给他们从一开始他们就想要的东西,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怨。”“你以为你结束得了吗?”冰冷的声音随著关轸一起出现在房间床的另一边。关辂和琬蝶同时起身,她自关辂身旁挪开,坐到床侧,不想让关轸看着她和关辂相依相偎而难过。“你不能对别人的隐私表示点尊重吗?”关辂有点懊恼,不过口气是平和的。“放心,令晚之后你们可以拥有一辈子的隐私。”关轸把手上的一个大信封丢到床上。狐疑地,关辂拿起来,打开封口,拿出里面的东西。“是爸的遗嘱和公司所有权文件!”他大吃一惊。“你在哪找到的?”“妈今天对我说了一些话,我后来回去疗养院,在她的枕头套里找到的。”“她对你说话?”

    必轸神色黯淡。“妈挣扎著无法安心离开,因为她不放心我。她的生命已经枯竭了,辂辂。她需要安息。”

    必辂双目剧张。“你胡说什么!”

    “我要走了,辂辂。妈会和我一起走。令后你要好自为之。”

    必辂从床上跳下来,他没抓著关轸。琬蝶跟在他后面跑出房间,奔向他母亲的卧室。“妈!”关辂仆倒在躺椅前,颤抖的手摸著母亲合闭的眼,及似乎带著微笑在安睡的嘴唇。她已经没有鼻息,他俯向她胸膛也听不到心跳,按她的头侧和手腕,脉搏完全停止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琬蝶马上朝他走过去,紧紧拥抱他。他也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她发中。他没有哭,只是沉重地抽气。琬蝶望向他肩后,依稀看见关轸的身影在屋外远处越飘越远。她的泪眼模糊,想着刚才在关辂房间,关轸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必辂很简单的为母亲办了丧事。他冷静得出奇,从头到尾琬蝶都没有看见他掉一滴眼泪。他只有见到她,和她在一起时,会流露出脆弱的感情,然也仅是沉默地拥抱著她。琬蝶有时会想念关轸,她临走前甚至不肯和她道别,令她感到心伤。她对关轸,对她所扮演的另一个关辂的爱,依然存在,那是不能磨灭,或因她的消失,或“他”的死亡而消逝。关辂觉得有如一朵失依的浮萍,他唯一的慰藉只剩下琬蝶。

    他终于明白了关轸当初不能接受或承认他死亡的心情。当她动不动就冒出来,虽然明知那是她的魂魄,至少他可以看见她,她是存在的。现在她真的走了,失去她的事实才那么清楚地刺痛了他。母亲葬礼后第二天,关辂召集了一个家族会议,出席的只有他本人,关锦霖、锦霄兄弟,及宋翠宜。关辂拿出父亲的遗嘱及信封内其他文件,让他们传阅过目。三个人都变了脸色。因为关锦棠除了将“云庐”留给关辂,他名下的银行存款分别给关辂、关轸兄妹,公司所有的一切,他平均分配,全部给了他大哥和三弟。关锦霖瘫坐椅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宋翠宜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必锦霄愣了一阵子后,忽然抱头痛哭。

    “我们没想到我们没有要做到这么是我胡涂关辂,是叔叔太胡涂了”“是谁?三叔。”关辂平静地问:“请你告诉我,你说的我们,还有谁?”“姚心妍。”

    必锦霖听到这个名宇跳了起来。

    “姚心妍?”关辂问。

    “是你爸爸从前的一个女秘书。”关锦霄源源本本地说出姚心妍如何在关锦棠婚后对他由爱生恨,先在他们兄弟间挑拨离间,然后出主意绑架关辂,以迫使关锦棠无心公司事务,失去职权。后又千方百计要找出绑架中途脱逃的关辂,不料引出一连串命案。“这个蛇蝎女人!”关锦霖咆哮。

    他弟弟和他对望的一眼中,才明白他们都曾被操纵于同一个女人股掌中。关辂这时最后一片记忆豁然明朗。当年把他从家里哄骗出去的男人,他的确认识他。他是姚心妍的男朋友。他向关锦霄提起这个人。“在美国负责找你的行踪的就是他。”关锦霄说,然后想起来,愧疚地低下头。“他前些时还打电话,跟我问起你的女朋友。”“琬蝶!”关辂气急之下,跳过去一把揪住他叔叔的衣领。“他想对琬蝶怎么样?”“他他想用她来要胁你”必辂已经又突然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他这些日子都是叫凯文开车去接送琬蝶,但今天她坚持自己到公司来找他,因为他要开会,她下班后要去买些东西。琬蝶虽不高兴,可是还是坐了凯文的车回来。她一出超级市场就看到他。她不知道他如何知道她在那,若她下班出来时他便跟著地,何不在她叫计程车前就载她上车?不过他不跟她说话,她也懒得问他。走过停车场,朝电梯过去时,瑰蝶看见了那个人。他从一根大石柱后面慢慢晃出来。她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忽然,那个人朝她跑了过来,琬蝶本能地后退,跟著一双强劲有力的手从后面抱住她。她抱著的购物袋掉了下去,里面买的东西滚了出来。琬蝶全力地挣扎抵抗。但那双手抱著她滚倒在地上。同时,她听到一声枪响。坐电梯赶到地下室的关辂,在枪响的同时出电梯。他先看到和另一个人纠缠著倒在地上的琬蝶,然后看见拿枪的人。他马上认出那张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你!就是你!”

    “不!必辂,快走!快跑!”琬蝶大叫。

    她挣扎奋力乱踢的脚踢中了紧抱著她的人的陉骨,那人终于松了手,她就手脱了高跟鞋就朝他头上砸下去。但他竟是凯文。此刻琬蝶顾不得他了,她转向关辂,正好那人发射了第二枪,对著关辂。而关辂只顾奔向她,没有看见。“关辂!必辂!”她尖声喊,心里也在呐喊,不!不要又一次!不要!

    子弹到了关辂面前不及盈寸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至少在一般人眼中看来,它是凌空煞车似的煞在空中。只有琬蝶和关辂看见它嵌进了关轸的身体。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救了关辂。凶手骇然愣在当场,等他想起来要逃走,凯文已经冲过去抓住了他。

    “轸轸!”关辂把妹妹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轸轸!”

    琬蝶跪蹲在她旁边,亦泪如泉涌。

    必轸苍白的对他们一笑。“难过什么?傻瓜。我已经死了呀,只是再死一次而已。”凯文把那人双手反绑,又绑了他的双足,将他丢在一边,也走过来,蹲下他高大的身躯,悲伤地看着关轸。“谢谢你找到了她,凯文。”关轸说。

    凯文倾身吻她的前额。

    必辂和琬蝶都惊愕地看着他们。

    “是你叫凯文去接我。”琬蝶握住必轸的手,泪如雨下。“哦,关”她住了口,想起她上次叫她的名字,关轸激烈、激动的反应。

    “琬蝶。”关轸反握住她。“我爱你,记得,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琬蝶俯身吻她冰冷的唇,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再次席卷她。

    “我也水远爱你,关辂。”她低语她曾经呼唤过她的名字。

    “轸轸”关辂哽咽不成声。

    “好啦,现在我可以安心走了。”关轸露出几乎像女孩子的甜美微笑。她拉过关辂的手和琬蝶的,将它们盖在一起,然后,她走了,永远的走了。

    必辂将琬蝶拉进怀中,两人紧紧拥抱,悲声为他们失去所爱的人痛哭失声。稍后当他们听到警车驱近的声音,互相扶著站起来,才发现凯文不见了,那辆黑色轿车也不见了。而他们都没有看见或听见它驶离。

    庙祝注视著手挽手离去的一对夫妻,心想,这真是一对璧人。

    男的牵著的小男孩,和女的牵著的小女孩,看起来像是对双胞胎,长得既像父亲,又像母亲。他们每年都来,每次他们走时,灵骨塔上便会飞下来一只全黑的蝴蝶,跟在他们后面,一直送他们到山脚,然后飞回来,飞进塔内,等第二年清明这对夫妇带著孩子们来,它才会再出现。

    庙祝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这么大的蝴蝶。它的羽身在太阳下会反射出灿烂的光芒。

    他曾上塔去找,可是就是找不到。没有关系,等明年那对夫妇来,他还会看见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