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吃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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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夜走后，肖奕扬再没出现在锦园宫。
何依落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退了烧。勉强下地的时候，竟虚弱得走三五步就一身冷汗。
小锦喂她吃下药丸，又喝了汤药，捧上加了蜜的甜糕，她也没吃，禁不住眼眶就红了。“娘娘，您不怕药苦了吗？吃块甜糕好点，一会儿还有一顿汤药呢。娘娘您身子骨不见好，奴婢们看着心里着急啊。”
正说着，小园就捧着新加的汤药进来了，放在桌上就一脸愤懑地说道：“娘娘，我刚听说皇上这几天夜夜都就寝在西宝阁，今儿个连早朝都耽误了一个时辰呢。”
何依落眼皮都没抬，偏过脑袋：“管这些干嘛？咱们又不是他娘。”
“是……皇上宠别个皇妃也没什么……可、可娘娘您这两天病着，皇上也不说来瞧瞧，还只顾着那新娘娘，奴婢觉得不甘。”
“病是我自己害的，他看两眼我又不会好。病了就吃药便好了。药呢？拿来我喝。”
小锦小园眼看着何依落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就全数下了肚，好像连药味都尝不到，苦的倒是她们两个了。“娘娘……奴婢去给喜公公传个话吧，让皇上今儿来瞧瞧你。”
“干嘛？干嘛瞧我？”何依落药碗一推，呵呵笑了两声，“你们两个丫头瞎操什么心啊？你们是不知道，这其实是我和皇上的……”约定，是啊，是约定。他找回了对女人的兴趣，便是她出宫获得自由之日。她盼这一天盼得头发都要白了。“算了，和你们说也不懂。总之啊，别整天苦着脸了，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娘娘……”
“下去吧，有药就尽管拿来我喝，我要赶紧把病这几天养好了，才有劲儿跑远路啊。”
“跑远路？”
“呵……是啊。”
正说着话，门外就进来了人，正是小喜子。两个丫头看到他，简直喜形于色，上去就行礼。“给喜公公请安，是不是皇上来了？”
没想小喜子却干涩地笑笑，过去对着何依落拜了拜，“落妃娘娘，小喜子来瞧瞧娘娘身子可好了吗？”
显然，皇上没来。何依落抬脸一笑，“托喜公公的福，我这就没事了。”
“不是不是，喜公公，我们娘娘今儿才能下地，薛太医来瞧过，说还得继续吃药，起码得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元气。”小锦小园急急相告。“是啊，喜公公，皇上什么时候来瞧瞧啊？”
“这……皇上这几日……走不开。今儿吩咐我来瞧瞧的，就看看娘娘您心情如何，是喜呢还是悲呢。”
何依落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谢皇上关心，回去给皇上说，我这几天甭提多高兴了。对了喜公公，皇上说没说，什么时候安排我……‘下来的事’？”
“这……内臣、内臣没听皇上提起。皇上只是吩咐给锦园宫多安排些护卫和下人，好供娘娘差遣。”
“是吗？那……劳烦喜公公帮我回去问一下，就说我等不及了。”
“娘娘您……真没别的想和皇上说的？”
何依落使劲摇摇头，身体一虚，只觉头晕目眩。“喜公公，实在要说的话，问问皇上，是不是该给我多点赏赐啊？”
“娘娘，这……”
“累了累了，我得补个觉。喜公公不送了。”说着她就已经一歪头躺了下去，背对着众人，谁也不搭理。
锦园宫果然多来了很多侍卫，说是禁止闲杂人等任意出入。不但守着前宫门，更将后墙也看守住。何依落想要翻墙出去，已经不大可能。然而，连着又吃了四五天的药，也没有等来一道圣旨说要安排她出宫的事，更是没有见过皇上的影子。何依落变得越来越沉静，甚至有时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晌午。这不由得让小锦小园心慌起来，渐渐的，连外面听到的关于皇上如何眷顾西宝阁的事儿也不敢提起了。
“小锦，我想要见一个人，你帮我去传个话吧。”
“娘娘想见谁？”
何依落暗忖了一会儿，才说：“去亲王殿……”
“昶王殿下吗？这时候……不好吧。”
“昶王王妃。姐妹相聚，我不能出去，她进来总可以吧。”
小锦这才应了，退身出去。白如萍过了一个时辰便来了，何依落屏退了小锦小园，迎她坐下来。
“如萍姐姐，我还怕你进不来。”
“门口的侍卫本来想拦，我说就来探探你的病情，才让我进来的。妹妹，你可好点了吗？”
“没事，我好着呢。今儿想你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什么？”
“我想见昶王。”
白如萍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持，即刻调整了一个为难的笑，“不瞒妹妹说……昶王殿下他也被皇上禁足了，几日来连早朝都没让他前往，只把公文送至亲王殿让他简单处理。”
“因为上次的事？”
白如萍点点头，“算是点小小的惩戒吧，昶王殿下一时疏忽，便忘了彼此的身份忌讳，实属不该。”
“那是皇上小心眼，什么身份忌讳啊，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妹妹，你是皇妃啊。”
“才不是。”何依落过去就拉住了白如萍，“如萍姐姐，你和昶王怕是我在这宫里最知心的人了。除了你们，没人能帮我。”
“怎么帮？”
“我要出宫。”
“还出宫？”
“这次出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怎么可能？你是皇妃啊，怎么能私自逃出宫去？”
“说来话长了。总之，这是皇上和我约定好的，等他有了合意的娘娘我便可以出宫。事到临头，他却置我不顾。一国之君都能做得这么没信用，就怪不得我自己谋生路去了。所以，我要自己出去。”
“你出去了又去哪儿呢？”
“等出去了，便都是我能去的地方，皇上他定会自知理亏不去找我的，即使找到，我也一定不会再连累到你们的。”
“妹妹，你这说的哪儿的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是担心……你要怎么能出去啊？”
“我自己没法子出得去才想到昶王的，姐姐，你想办法带我去见昶王吧。”
“这……”
“想想法子啊，我一天都等不了了。”
白如萍不由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了两三圈，看看天色，又看看窗外，终于来了主意。
就在天擦黑时，白如萍便告辞了，跟着随行伺候的两个宫女穿过庭院出了锦园宫。没人注意到，这其中一名宫女已经被掉包了。
何依落偷偷换了宫女的衣服跟着白如萍趁夜色看不分明时，一路往亲王殿而去。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是没跟两个丫头好好告个别，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是想逃出宫去。万一最后肖奕扬追究起来，两个丫头知道的越少对她们越好。
白如萍引着何依落一直到了亲王殿的书房，果见肖昶正在灯下批文，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何依落。
“依落，怎么是你？”
“殿下，落妃娘娘有事要臣妾引她来见你。”
白如萍这么一说，才似乎让肖昶注意到了什么，连忙改了口：“娘娘有事吗？”
何依落也不在乎，上去便说了四个字：“我要出宫。”
空气一下子凝固，肖昶顿了好半晌，才定了定神，招呼白如萍去煮些茶来，房内便剩了他们两个。看他表情变得略显严肃，何依落知道他有些为难，可她不想这么放弃了，便上去站定在他面前紧紧看着他：“昶王，你是不是说过，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是，这不用怀疑。”
“那你肯不肯帮我？”
“帮。”——只这么一个字，连一句斟酌都不用，那么斩钉截铁，让何依落一瞬间似乎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又有点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不问我要出去干嘛？”
肖昶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关系？”
“我这次不是想溜出去玩的，是想要逃走，再也不回来。”
“好啊，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帮你，不需要你的理由。只要你在你需要的时候还能想到我，我便在所不辞。”
“昶王……”何依落一感动就不知道说什么，而且面对帮了自己这么多次的肖昶，她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然而也还不待她说什么，肖昶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腕子，“你准备好了吗？一个时辰后神武门就会加岗，要走现在就走。”
何依落暗自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里面只装着两件——一件是金龙匕首，她拿它伤了他的脸，他又亲手把它送给了她；另一件，便是自己做的小人偶。别的，她什么也不想带走了。于是便跟上他一不做二不休。
房门打开，迎面就是过来的白如萍，看到他们的架势便明白了，“殿下，皇上将你禁足亲王殿，你要怎么出去？”
“是禁足，又不是关入了牢房。想要出去自然没人拦得了。”说罢，再不顾白如萍阻挡，拉着何依落便出去了。
皇上对亲王的禁足，只需要一道口谕为准。并不像对何依落那样，还得有侍卫去防着她的不安分，所以要出亲王殿并不难。登上备好的马车，肖昶伸手就推开了车厢内的底板，那之下，竟有一个夹层。
“一会儿出神武门的时候，怕没有上次那么顺利，你得委屈在这里面躲一下。”
“那有什么问题。”那里面正容一人身躯，何况何依落身材小巧，不算太委屈。
果然，到了神武门，马车就被守城的护卫挡住了。
“昶王殿下有急事出宫。”赶车的随从说道。
“昶王不是被禁足了吗？”
肖昶抬手将车窗上的布幔一挑，对外面淡淡地道：“怎么，本王还需要从亲王殿偷偷溜出来不成？还是你们需要跑去禀了皇上才行？”
护卫顿时有些拿捏不准，可又不可能这夜深了还去打扰皇上歇息，于是只能对着马车一拜，“昶王殿下息怒。只是……还要奉命例行检查一下。”
果然肖昶猜的不错，上次带着何依落私自出宫的事闹出不小的动静，护卫自然更加小心。何况自己还正被皇上责罚中，更让那些护卫有恃无恐。于是，他便没阻挡，让随从开了车门，任护卫提着灯向里看了一圈，但也决不敢真的摆开搜查的阵势，打眼一看就昶王一人，便打开了城门放了行。
马车一路行至了远离皇宫的一条背街小巷停下，肖昶这才匆忙将何依落扶了出来。
“已经出来了？”
“嗯。”
何依落不禁挑开车窗幔向外张望一眼，真的离远了，再看不到巍峨的宫墙……呵，这样，很好……
“依落，这个你先拿着。”
“嗯？”何依落低头看到肖昶塞给她一个小包裹，“什么东西？”
“这是些银两，你先装身上备用。前面有一处亲王殿的别馆我先将你安顿下来，然后打探一下宫里宫外的情形，接着再说带你去哪里。”
何依落没接，摇了摇头：“昶王，你送我出来，我已经十分感谢了，怎么还要你的东西。”
“别再给我说什么感谢的话，依落，我只想你能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是真诚的，她能感觉得到，那么令她无法抗拒的真诚。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连累他。“昶王，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你赶紧回宫吧。或许……皇上会追究下来，我不想你受牵连。”
“你现在还给我说这样的话？”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沉沉地看定她，“如果你怕我受牵连，我索性这就跟你一块儿逃了算了。”
“你……你、说什么笑话。”何依落笑出声来。
“我没说笑话。只是你从来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而已。”
“昶王……”
“你是否记得我说过，如果你不再是王妃，如果你到了无处容身的境地，我不要什么皇家身份，不要任何亲王爵位，也会带你远走高飞的，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何依落心口狂跳起来……跟他……远走高飞？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并陪在她身边的人，可是……自己能吗？
“依落……”
“呵，昶王，我记得，我都记得。你的心意我都会记在心里的，只是……你是昶王，你是天启王朝的亲王，走到哪里都是。而且如萍姐姐那么爱你，你不能负了她。”
“如果我不是亲王，如果没有萍儿，你就会接受我了吗？”
从那一夜走后，肖奕扬再没出现在锦园宫。
何依落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退了烧。勉强下地的时候，竟虚弱得走三五步就一身冷汗。
小锦喂她吃下药丸，又喝了汤药，捧上加了蜜的甜糕，她也没吃，禁不住眼眶就红了。“娘娘，您不怕药苦了吗？吃块甜糕好点，一会儿还有一顿汤药呢。娘娘您身子骨不见好，奴婢们看着心里着急啊。”
正说着，小园就捧着新加的汤药进来了，放在桌上就一脸愤懑地说道：“娘娘，我刚听说皇上这几天夜夜都就寝在西宝阁，今儿个连早朝都耽误了一个时辰呢。”
何依落眼皮都没抬，偏过脑袋：“管这些干嘛？咱们又不是他娘。”
“是……皇上宠别个皇妃也没什么……可、可娘娘您这两天病着，皇上也不说来瞧瞧，还只顾着那新娘娘，奴婢觉得不甘。”
“病是我自己害的，他看两眼我又不会好。病了就吃药便好了。药呢？拿来我喝。”
小锦小园眼看着何依落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就全数下了肚，好像连药味都尝不到，苦的倒是她们两个了。“娘娘……奴婢去给喜公公传个话吧，让皇上今儿来瞧瞧你。”
“干嘛？干嘛瞧我？”何依落药碗一推，呵呵笑了两声，“你们两个丫头瞎操什么心啊？你们是不知道，这其实是我和皇上的……”约定，是啊，是约定。他找回了对女人的兴趣，便是她出宫获得自由之日。她盼这一天盼得头发都要白了。“算了，和你们说也不懂。总之啊，别整天苦着脸了，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娘娘……”
“下去吧，有药就尽管拿来我喝，我要赶紧把病这几天养好了，才有劲儿跑远路啊。”
“跑远路？”
“呵……是啊。”
正说着话，门外就进来了人，正是小喜子。两个丫头看到他，简直喜形于色，上去就行礼。“给喜公公请安，是不是皇上来了？”
没想小喜子却干涩地笑笑，过去对着何依落拜了拜，“落妃娘娘，小喜子来瞧瞧娘娘身子可好了吗？”
显然，皇上没来。何依落抬脸一笑，“托喜公公的福，我这就没事了。”
“不是不是，喜公公，我们娘娘今儿才能下地，薛太医来瞧过，说还得继续吃药，起码得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元气。”小锦小园急急相告。“是啊，喜公公，皇上什么时候来瞧瞧啊？”
“这……皇上这几日……走不开。今儿吩咐我来瞧瞧的，就看看娘娘您心情如何，是喜呢还是悲呢。”
何依落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谢皇上关心，回去给皇上说，我这几天甭提多高兴了。对了喜公公，皇上说没说，什么时候安排我……‘下来的事’？”
“这……内臣、内臣没听皇上提起。皇上只是吩咐给锦园宫多安排些护卫和下人，好供娘娘差遣。”
“是吗？那……劳烦喜公公帮我回去问一下，就说我等不及了。”
“娘娘您……真没别的想和皇上说的？”
何依落使劲摇摇头，身体一虚，只觉头晕目眩。“喜公公，实在要说的话，问问皇上，是不是该给我多点赏赐啊？”
“娘娘，这……”
“累了累了，我得补个觉。喜公公不送了。”说着她就已经一歪头躺了下去，背对着众人，谁也不搭理。
锦园宫果然多来了很多侍卫，说是禁止闲杂人等任意出入。不但守着前宫门，更将后墙也看守住。何依落想要翻墙出去，已经不大可能。然而，连着又吃了四五天的药，也没有等来一道圣旨说要安排她出宫的事，更是没有见过皇上的影子。何依落变得越来越沉静，甚至有时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晌午。这不由得让小锦小园心慌起来，渐渐的，连外面听到的关于皇上如何眷顾西宝阁的事儿也不敢提起了。
“小锦，我想要见一个人，你帮我去传个话吧。”
“娘娘想见谁？”
何依落暗忖了一会儿，才说：“去亲王殿……”
“昶王殿下吗？这时候……不好吧。”
“昶王王妃。姐妹相聚，我不能出去，她进来总可以吧。”
小锦这才应了，退身出去。白如萍过了一个时辰便来了，何依落屏退了小锦小园，迎她坐下来。
“如萍姐姐，我还怕你进不来。”
“门口的侍卫本来想拦，我说就来探探你的病情，才让我进来的。妹妹，你可好点了吗？”
“没事，我好着呢。今儿想你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什么？”
“我想见昶王。”
白如萍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持，即刻调整了一个为难的笑，“不瞒妹妹说……昶王殿下他也被皇上禁足了，几日来连早朝都没让他前往，只把公文送至亲王殿让他简单处理。”
“因为上次的事？”
白如萍点点头，“算是点小小的惩戒吧，昶王殿下一时疏忽，便忘了彼此的身份忌讳，实属不该。”
“那是皇上小心眼，什么身份忌讳啊，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妹妹，你是皇妃啊。”
“才不是。”何依落过去就拉住了白如萍，“如萍姐姐，你和昶王怕是我在这宫里最知心的人了。除了你们，没人能帮我。”
“怎么帮？”
“我要出宫。”
“还出宫？”
“这次出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怎么可能？你是皇妃啊，怎么能私自逃出宫去？”
“说来话长了。总之，这是皇上和我约定好的，等他有了合意的娘娘我便可以出宫。事到临头，他却置我不顾。一国之君都能做得这么没信用，就怪不得我自己谋生路去了。所以，我要自己出去。”
“你出去了又去哪儿呢？”
“等出去了，便都是我能去的地方，皇上他定会自知理亏不去找我的，即使找到，我也一定不会再连累到你们的。”
“妹妹，你这说的哪儿的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是担心……你要怎么能出去啊？”
“我自己没法子出得去才想到昶王的，姐姐，你想办法带我去见昶王吧。”
“这……”
“想想法子啊，我一天都等不了了。”
白如萍不由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了两三圈，看看天色，又看看窗外，终于来了主意。
就在天擦黑时，白如萍便告辞了，跟着随行伺候的两个宫女穿过庭院出了锦园宫。没人注意到，这其中一名宫女已经被掉包了。
何依落偷偷换了宫女的衣服跟着白如萍趁夜色看不分明时，一路往亲王殿而去。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是没跟两个丫头好好告个别，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是想逃出宫去。万一最后肖奕扬追究起来，两个丫头知道的越少对她们越好。
白如萍引着何依落一直到了亲王殿的书房，果见肖昶正在灯下批文，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何依落。
“依落，怎么是你？”
“殿下，落妃娘娘有事要臣妾引她来见你。”
白如萍这么一说，才似乎让肖昶注意到了什么，连忙改了口：“娘娘有事吗？”
何依落也不在乎，上去便说了四个字：“我要出宫。”
空气一下子凝固，肖昶顿了好半晌，才定了定神，招呼白如萍去煮些茶来，房内便剩了他们两个。看他表情变得略显严肃，何依落知道他有些为难，可她不想这么放弃了，便上去站定在他面前紧紧看着他：“昶王，你是不是说过，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是，这不用怀疑。”
“那你肯不肯帮我？”
“帮。”——只这么一个字，连一句斟酌都不用，那么斩钉截铁，让何依落一瞬间似乎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又有点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不问我要出去干嘛？”
肖昶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关系？”
“我这次不是想溜出去玩的，是想要逃走，再也不回来。”
“好啊，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帮你，不需要你的理由。只要你在你需要的时候还能想到我，我便在所不辞。”
“昶王……”何依落一感动就不知道说什么，而且面对帮了自己这么多次的肖昶，她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然而也还不待她说什么，肖昶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腕子，“你准备好了吗？一个时辰后神武门就会加岗，要走现在就走。”
何依落暗自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里面只装着两件——一件是金龙匕首，她拿它伤了他的脸，他又亲手把它送给了她；另一件，便是自己做的小人偶。别的，她什么也不想带走了。于是便跟上他一不做二不休。
房门打开，迎面就是过来的白如萍，看到他们的架势便明白了，“殿下，皇上将你禁足亲王殿，你要怎么出去？”
“是禁足，又不是关入了牢房。想要出去自然没人拦得了。”说罢，再不顾白如萍阻挡，拉着何依落便出去了。
皇上对亲王的禁足，只需要一道口谕为准。并不像对何依落那样，还得有侍卫去防着她的不安分，所以要出亲王殿并不难。登上备好的马车，肖昶伸手就推开了车厢内的底板，那之下，竟有一个夹层。
“一会儿出神武门的时候，怕没有上次那么顺利，你得委屈在这里面躲一下。”
“那有什么问题。”那里面正容一人身躯，何况何依落身材小巧，不算太委屈。
果然，到了神武门，马车就被守城的护卫挡住了。
“昶王殿下有急事出宫。”赶车的随从说道。
“昶王不是被禁足了吗？”
肖昶抬手将车窗上的布幔一挑，对外面淡淡地道：“怎么，本王还需要从亲王殿偷偷溜出来不成？还是你们需要跑去禀了皇上才行？”
护卫顿时有些拿捏不准，可又不可能这夜深了还去打扰皇上歇息，于是只能对着马车一拜，“昶王殿下息怒。只是……还要奉命例行检查一下。”
果然肖昶猜的不错，上次带着何依落私自出宫的事闹出不小的动静，护卫自然更加小心。何况自己还正被皇上责罚中，更让那些护卫有恃无恐。于是，他便没阻挡，让随从开了车门，任护卫提着灯向里看了一圈，但也决不敢真的摆开搜查的阵势，打眼一看就昶王一人，便打开了城门放了行。
马车一路行至了远离皇宫的一条背街小巷停下，肖昶这才匆忙将何依落扶了出来。
“已经出来了？”
“嗯。”
何依落不禁挑开车窗幔向外张望一眼，真的离远了，再看不到巍峨的宫墙……呵，这样，很好……
“依落，这个你先拿着。”
“嗯？”何依落低头看到肖昶塞给她一个小包裹，“什么东西？”
“这是些银两，你先装身上备用。前面有一处亲王殿的别馆我先将你安顿下来，然后打探一下宫里宫外的情形，接着再说带你去哪里。”
何依落没接，摇了摇头：“昶王，你送我出来，我已经十分感谢了，怎么还要你的东西。”
“别再给我说什么感谢的话，依落，我只想你能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是真诚的，她能感觉得到，那么令她无法抗拒的真诚。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连累他。“昶王，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你赶紧回宫吧。或许……皇上会追究下来，我不想你受牵连。”
“你现在还给我说这样的话？”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沉沉地看定她，“如果你怕我受牵连，我索性这就跟你一块儿逃了算了。”
“你……你、说什么笑话。”何依落笑出声来。
“我没说笑话。只是你从来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而已。”
“昶王……”
“你是否记得我说过，如果你不再是王妃，如果你到了无处容身的境地，我不要什么皇家身份，不要任何亲王爵位，也会带你远走高飞的，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何依落心口狂跳起来……跟他……远走高飞？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并陪在她身边的人，可是……自己能吗？
“依落……”
“呵，昶王，我记得，我都记得。你的心意我都会记在心里的，只是……你是昶王，你是天启王朝的亲王，走到哪里都是。而且如萍姐姐那么爱你，你不能负了她。”
“如果我不是亲王，如果没有萍儿，你就会接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