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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者:戴·勒克莱尔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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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发火了。”她说出明摆着的事实。

    他的眼睛从屋子的另一头盯着她。“猜得不错。”

    她抑制住强烈的感情说:“我也火了。我建议咱们好好谈谈。”

    他继续往前走。“安静点。”

    他往前走时撞倒一个挂帽架。

    “理智点。”

    他大踏步地绕着书桌走过来。

    “咱们的举止要像两个文明的成年人一样,行吗?”她往后退,用她父亲的转椅来保护自己。

    他一脚踢开档路的椅子,把她逼到墙边。

    “这就表示同意了,是吗?”她喘着气说。

    他紧绷着脸,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这明确地告诉她他有多愤怒。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惊慌失措,也不要从房中逃跑。他抓住她的手腕猛拉到身边,一弯腰搂住了她的臀部,接着往肩上一扔,把她扛了起来。“享特,不行,别这样!”在她被弄得头朝下以前,她还能失声叫喊。

    他用手臂夹在她的膝部上面,这样有效地制止了她的挣扎。“咱们要好好地谈谈。但不能在这里谈,因为每个人甚至连你祖母都能听见。”

    “放下我!”她用两只手抓他的后背,力图挣脱。然而这样做毫无用处,抓她的手像一道钢箍使她动弹不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牧场边的小屋里继续谈。”他耸耸肩,把她当做一袋土豆似的扛着走。她被颠得直咳嗽,只好停止反抗。

    “不行!为什么不在这里谈?书房是最好的谈判场所。你在这里和我谈就会知道这里有多好。”

    “我说了,不在这里谈。”

    他把她扛到门口,这时莉亚真的吓坏了。“亨特,求求你,把我放下。”

    他不理她,走进通道,直朝大门走去。路上刚好遇到她的老祖母。他举起手碰碰帽檐“下午好,罗丝。很高兴你能光临,或者我是不是应该说很高兴你来偷听?我的新娘和我要开车出去一会儿。”

    罗丝两臂交叉在胸前说道:“别蒙我了,你这个样子开车会出事的。”

    “你只要动动脑子,就总能把事情想清楚,这可真了不起。晚饭别等我们了。”他说完就走出大门把她扛到小货车旁边,放下她,打开车门。“你可以自己钻进去,或者由我帮你进去,随你选。”

    她把两手放在臀部上。“我完全有能力自己上车,不劳你帮忙,非常感谢。”

    她刚把话说完就知道她的回答错了。亨特抢先把她托上卡车并把她推到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他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靠着窗口对她说:“这次谈话可能比我预料的要长。你待在这里别动。”

    她还来不及说话,他就朝谷仓走去。几分钟后他拿了两根鱼竿和一个装钓鱼用具的箱子回来了。她看到这些简直不敢相信,问道:“拿这些干什么?”与此同时他就跳进了驾驶座。

    “钓鱼。”

    “我知道。”莉亚看到他带的东西当然知道是钓鱼。她迫使自己提醒他。“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们两人要讨论”她满怀希望地冲他笑了笑“不过如果你想钓鱼”

    他瞪了她一眼“相信我,问题总是要谈的,你可以把从这里到谈判地点这一段时间作为缓刑期。”

    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失望。“那这些鱼竿是干什么的?”

    “这是对我不杀你的奖励,”他发动了引擎。“如果你聪明的话,你就老老实实一言别发。而且希望路上的时间越长越好。”

    “但是”

    “住嘴”他狂怒的语言使她毫不怀疑他几乎已忍无可忍。“女人,我向你保证,你已经濒临毁灭的边缘了。你不想逼得我采取进一步行动吧。”

    她听从他的警告,一路上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很快就知道他想要去的地方。他把车开上一条崎岖不平的土路。然后又转向牧场最西头一个僻静的小湖。八年前这是他们最喜欢的幽会场所。这也是他们所能找到的痹篇人们耳目的最理想的地方。她一方面非常害怕即将到来的对抗,同时又非常感谢他的决心尽量保守他们两人对抗的秘密。

    在车子驶过湖边时,她叫道:“亨特。”

    “不行。我的心清还不到心平气和能谈判的时候。”

    他在土路尽头把车停下来。他下了车,拿起鱼竿、钓鱼工具箱和一个塑料桶。他回头喊了一声“来吧。”

    莉亚很不情愿地下了卡车。她在车的后部仔细寻找可以坐的东西。如果他们在这里要待一阵子,那么就要坐得舒服点。她找到一条鲜艳的墨西哥毯子,铺在岸边一块草地上。她脱下靴子和袜子,把牛仔裤卷到膝部,两脚伸人凉水中。“咱们是先谈问题还是先钓鱼?”

    他看了她一眼“一块来。你要根鱼竿吗?”

    “那好吧。”她低声说道。

    她在附近的草地上仔细搜寻,最后找到一个大蟋蟀。她拿着它回到毯子上坐了下来,闭着眼睛把它弄到鱼钩上。她把鱼钩扔向湖心,准备钓几条鲇鱼。钓鱼丝上红黄鲜艳的浮子标明了钓丝的位置,她回到毯子上坐了下来,希望能够真正地轻松一下,享受午后悠闲的钓鱼时光。然而她总是不时想到即将到来的“讨论”

    亨特在钓丝的鱼钩上放上了鱼饵,把它扔在一处沼泽里,那里的浅水最吸引鲈鱼。他用严肃的声音对她说:“我告诉过你,在鱼钩上放诱饵时,不能闭着眼睛不看。”

    “我是看着的。”

    他猛拉了一下他的鱼丝。“你这样做,总有一天会钩住自己的手指,而不是蟋蟀。那时你就会受伤,就会流血,我就得割开你的手指把鱼钩取出来。”

    “如果有一天这种事真的发生,你就可以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过在它发生以前,我可不愿意亲眼目睹蟋蟀被杀死的惨状。”她用手托着下巴,肘部放在弯曲的膝盖上,问道:“咱们是要在钓鱼问题上争吵还是在真正的问题上争吵?”

    他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她,眼中冒着怒火。“你真知道那是什么问题吗?”

    “当然。你打了奥雷。”

    “你太对了。我揍了他。从各方面考虑,我开除他还是从轻发落了。”亨特慢慢地卷回钓竿上的鱼丝。“不过问题还不在这儿。”

    她也知道问题不在这里。“马提奥热爱养马工作,是你不让他干的吗?你又为什么解雇兰尼?他是个好工人,一个很不错的人。”

    亨特又把鱼丝扔了出去,紧绷着嘴。“问题也不在这里。”

    “问题就在这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我们就是为了这事争吵的。”

    “不是为这事争吵。这是使你烦恼的原因,但不是问题所在。”他粗声粗气地纠正她。“你之所以烦恼是因为我在撤换雇工之前没有和你商量,我们的争吵是因为我拒绝解释做出决定的理由。”

    他的话指出了问题的核心,而她则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个别问题上。“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开除奥雷和兰尼?为什么调换马提奥的工作?”他一声不吭,而她怒气冲冲尖叫着。“你不想告诉我,是吗?”

    “是的,我不想。”

    “是因为这不是个问题?”她把鱼竿一扔,站了走来。“这个牧场也有我的一份。你答应过给每个工人一个公平的机会。你答应的!”

    他把钓竿放在毯子上,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拖,在她倒地以前把她抱住,对她大声咆哮着:“问题就在这儿!我向你承诺了我信守诺言你向我做了承诺,可你不守诺言。”

    她拼命反抗,但挣脱不开,他把她抓得太紧了。她坚持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把她推倒在毯子上,跪在她的上面,把手搁在她头的两边,问:“这个牧场谁当家?

    “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就在这里。回答我,这个牧场谁当家?”

    这问题让她怒火满腔,但又不得不回答:“你当家。”她拼命推他的胸部,挣扎着想坐起来。他退了一步,不再压住她,这使她松了一口气。

    他满意地说:“你还记得我们在牧场边小屋中的谈话。”

    她双手插腰,说:“真可笑。我怎么会忘记?”这不是令她愉快的回忆。每一个最不愿意想的、最痛苦的细节都刻在了她的记忆中。

    “你也记得我们两个人互相交换的承诺吗?”

    “当然。”

    “我也记得。”他掰着手指数着“我答应给你的每个工人一个公平的机会,我答应给你祖母一个家。我答应你签一个婚前协议。这是全部的承诺吗?”

    她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是的。”

    “你承诺了一件,是什么?”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她不喜欢,于是应付一句:“我好像记得我答应的不止一件。”

    他心平气和地说:“好,你把你记得的一说出来。”

    时间使他消了气。她应该感谢他没有气得把她打得遍体鳞伤。她直视着他说:“我答应过你,在牧场里由你当家做主。”

    “这意味着?”

    她叹了一口气:“一切你说了算。我不能当着工人质问你或是事后批评你的决定。你是自己说了算,没人管你。”她生硬地把他的要求背了出来。

    “你按这些做了吗?你履行你的承诺了吗?”

    她不情愿地摇摇头“没有。”她也没有充分履行她在婚姻中应该承担的义务。她应该感谢他没有指出这一点。

    “所以我发脾气。今后你必须信任我,我所做的都是对你有利,对牧场有利。你必须百分之百地信任我。”

    “你的意思是无条件的信任?”

    “完全正确,这就是我的意思。”

    她咬着嘴唇。她怎么可能听这样的命令,要她怎么做就怎么做?“亨特,我想我做不到。你是想让我冒险做任何事。”

    “是的。”

    “要求太过分了。”她低声说道,低头看着毯子,手指抚弄着毛边。“我现在还不能对你无条件地信任。现在还不行。”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对她说:“好吧,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只限于这次。”

    她吃惊地看他一眼“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解雇奥雷和兰尼?为什么不让马提奥管马了?”

    “对,这次我是亲口对你解释。下次就不再这么做了,不管你是否信任我,我不在乎。不过你别指望我再一次让步。懂吗?”看到她点头后,他说“我让马提奥开干草机,这就等于给他加薪他和他的家人肯定要的就是这个。此外,他对机器比对马在行得多。”

    “但是他对马也很懂呀?”

    “他更会修机器。至于兰尼他并不喜欢在牧场堡作,但是他觉得受雇于人就得认真干,不管喜欢不喜欢,这一点很好地说明了他的性格。所以我向你教父的银行推荐他当个保安员。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让兰尼欣喜若狂。”

    她简直不敢相信“奥雷呢?”

    他紧皱眉头“他是个贼。”他有点勉强地告诉她。

    “是个贼!我不信。他偷什么了?”此时,她确信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固执。“亨特?”她不肯放过提出的问题。

    “他偷了你的银圈。”

    她怔住了。“从我的结婚礼服上偷的?可是衣服是在我们”

    “卧室。”他替她把话说完。

    她慢慢明白了。她一言不发,转过身子走向钓竿。她好像被家人从背后刺了一刀。奥雷的背叛伤透了她的心,以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她慢慢拿起鱼竿,收回鱼丝,鱼钩上的蟋蟀早已不见。她也没心情再弄死一个。他们的谈话已经让她没了钓鱼的兴致。

    此时亨特好像知道她心情懊丧,一把抓住她的辫子,把她拉过来。她毫不抵抗。现在她需要得到的是安慰。他搂着她,她偎依在他的怀里。“你没事吧?他问道。

    “不,我有事。”她的嘴被他的衬衫挡着,声音很低:“你看,信任一个人会发生什么事?”

    “对,我看到了,但我不是奥雷。”

    她叹了一口气。“你不是奥雷。对不起,亨特。我本该信任你,你为了牧场做得对。”

    “对,你本该如此。”

    “我不应该当着雇工的面怀疑你的判断。”

    “你是不应该。我接受你的道歉。”他突然把她放开,自己脱下衬衫和靴子,两臂把她高举起来向湖中走去,使她的身体高出水面。

    她搂着他,笑着嚷道:“不要!不要把我扔在水里。”

    “你信任我吗?”

    “无条件地信任?”

    “除此以外还能有别的吗?”

    她咬着下嘴唇。“好吧,我无条件地信任你。”

    “闭上眼睛。”

    “闭上了。”

    “深深吸一口气。”

    “亨特,不行!”她大叫。他把她往空中一扔。她在空中尖叫着,然后掉在水里,溅起了大片水花。亨特马上潜水游到她身旁,把她托出水面。她大口喘着气。“我记得你说过我可以信任你。”

    他露齿微笑,慢慢地把她拉近自己的身体。“我从来没说过你可以信任我干什么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认为最好的,但这在她看来是否也是对的呢?虽然她非常希望能够相信这一点,但是现在还做不到。

    当他们游向岸边时她的辫子散了,银色长发像网一样罩着他们。上岸后.他让她的头发散摊在草里,自己低下头看着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被湿衣服紧贴住的乳房。她的衬衫在水中已与牛仔裤分开,他把手掌放在她露出的柔软的腹部。他受不了这种诱惑,低下头去轻轻地隔着湿衣服吸吮着。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她的指甲掐进他的肩部,留下激情带来的伤痕。“亨特!”他的名字仿佛是挤出来的,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急不可耐。

    他马上响应着,离开她的胸部,开始深寻她口中的温暖。她好像觉得还不够,两手在他的后背抚摩着,那诱人的摩擦带来的是难以抗拒的刺激。这样的亲吻和耳鬓厮磨让她仿佛醉了一般,她感觉到他在用力往下扯她的牛仔裤就在这时他犹豫不决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身体弯曲着,传达着迫不及待的渴望。她犹豫不决地瞪视着他,不知是该继续完成他们都在渴望的肌肤相亲,还是该马上刹车,不给他最终控制她的机会。她等待着,等待着他屈从于他的欲望,脱下她的湿衣服,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然而他竟然起身离开了,可以想象,这需要多么强的意志力。

    他再一次吻她“不是在这里,不是在现在,也不能像这样。但是很快就会的。”他坚决地对她说“不久,当你心中不再有任何怀疑时当你不再有反复的可能时,我们就一起做,你就是我的了。”

    她不和他争论。她怎么能呢?他是对的。他们不久就会成为情侣。如果她不谨慎的话,她就会像失去对牧场的控制权一样,失去自己的心。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亨特就会达到报仇的目的。

    随后几天里,日子过得舒服而轻松。莉亚觉得将来有了希望。亨特继续训练“寻梦者”虽然在这匹马是否有进步的问题上他们两人争论不休,然而她毫不怀疑,在意志的较量中,亨特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使她放心的是,雇工们在亨特的管理下,工作非常令人满意。走了两个牧马人,剩下的人都有许多工作要做。而且她感觉到他们已经没有了被解雇的恐惧。马提奥比她以前见到的快活多了,而看望过担任保安员的兰尼后,她也明白亨特给他调换工作是对的。

    一个多云的下午,她从银行里很晚才回家,却吃惊地看到亨特正在犁走廊周围的土地。强有力的旋转刀片深入黑土中把罗丝祖母残余的秋海棠绞得粉碎。

    “你在干什么?”她喊道。他没有回答,只是招招手打个招呼就接着干起来。女管家正站在走廊上,莉亚站到她旁边。“他在干什么?或者我该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为什么把下面花园的地都犁了?”

    女管家耸耸肩“我不知道。罗丝夫人看了一眼,骂了句脏话就跺着脚走进厨房了。我想她很不高兴普莱德先生毁了她的花园。”

    莉亚皱起眉头“亨特只不过是把以前的破坏进行下去罢了。”

    罗丝在门口出现了,她拿着一个托盘,上面装着一大壶冰茶和几个玻璃杯。“如果想待在这里看着我辛辛苦苦种的花草被夷为平地,咱们也该舒服点才好。”

    莉亚赶紧把托盘接过来,放在一个矮铁桌上,又给每个人倒上一杯冰茶。“地上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了。我们的邻居布尔工头已经把花草全毁了。”

    罗丝坐在摇椅上哼了一声。“亨特最好不要以为我会再把花种上。我会让花园里到处是石头和野草。”她喝了一口茶。“他在那儿干什么?大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女管家说:“是肥料吧。”

    罗丝慢慢地摇晃她的摇椅“啊,肥料?是,不错。这会使他丰收野草。真正的大丰收。”她伸长脖子张望着“他这是去哪儿?”

    莉亚看到亨特向屋后走去,耸耸肩,皱皱眉“我不知道。也许他今大的活已经都干完了。”

    “干完了?”罗丝把椅子摇得快了一些。“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就算完了?他最好收拾得像样点,不然我会好好地说他两句,你们就看着吧。”

    莉亚跳了起来,靠着走廊上的栏杆。“我们猜错了。他来啦。他刚刚把小货车停在这里。”他从驾驶室出来,走到货车尾部,放下后门,取出各式各样的花木幼苗。她回头看了罗丝一眼。“他运来了茉莉花。我喜欢茉莉花。”

    女管家也来到栏杆边,高兴得满脸放光。“啊,快来看!”

    罗丝慢慢地站起来。“‘好吧,我就过来。”

    莉亚展颜面笑。“多好,这是和平玫瑰。”

    亨特把花种在房子周边,然后拿着一把铁锹走了过来。他站在走廊台阶下面,对着罗丝说:“你是愿意当个只看不干的女主人呢,还是愿意动手帮我的忙?”

    罗丝扬起了头,问:“这个花园是谁的?”

    亨特耸耸肩“我不是花匠,种花我不在行,我只想把花园修整好。”

    “如果是这样,我就去拿手套。”她走到门边时停了下来,古怪地瞪着眼睛对他说:“我不在时不要挖地,听见了吗?”

    莉亚直到罗丝走远,听不到她的说话声时,才递给亨特一杯冰茶。“你想得很周到。布尔毁了她所有的花坛,这使她彻底放弃了。她再也没心思种花了。”

    他喝完了茶,把空杯子递给她“布尔不可能再来毁它了。”

    莉亚毫不怀疑亨特会做到这一点。她扬起眉毛间:“这是和平玫瑰?”

    他戴着手套的手把头上的帽子往后一推,这个动作让莉亚觉得他的吸引力前所未有的强烈。“对,是和平玫瑰。我估计我和你祖母之间要消除所有分歧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在玫瑰丛中谈,通过交谈来达成一致。”

    莉亚笑了,温柔地说:“我敢肯定你会这么做。”要想让祖母适应一切变化是很困难的。

    他警告说:“我的改革工作还未完成,你得知道。”

    她点点头“我知道。”

    他从来没有承诺不作改革。但是各种改革都是往好里改。莉亚越来越认识到他的重要性无论是对她的雇工.对她的牧场,还是对她的祖母,素来不好相处的罗丝恐怕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尤其是他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也许是至关重要的。在很久以前她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第二天早晨,莉亚怀着不安的心清看着亨特和工人把一头公牛赶进畜栏里,准备拉走出售。这头公牛的绰号是“红色”因为它性格非常粗暴,无论是看到红色的东西,还是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它都会进行攻击。

    他断然拒绝莉亚帮他把“红色”赶进畜栏,说“这太危险了”这句话她听到好多次了,早就听腻了。不过她不敢和他争论,特别是不敢当着雇工的面争论,而且她也知道亨特是对的。这头公牛的确非常危险。

    她爬上畜栏顶部的横木上,从安全的地方往里看。工人们已经把这头公牛安安静静地关好,就等着卡车来把它运走了。

    突然,她听见孩子们在喊“莉亚太太,‘绸子’!抓住‘绸子’!”

    她赶紧回头,只见女管家的六个孩子正追赶一条叫“绸子”的小牧羊犬。这个小家伙一面狂吠,一面从畜栏的横木下钻了进去,直冲向关着那头公牛的围栏直冲向公牛。更可怕的是这条小狈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带子,上面打了一个大红蝴蝶结。

    莉亚从横木上跳下来,对孩子们嚷道“站住,不准进畜栏,懂吗?”

    孩子们很听话,一齐站住了。六双黑眼睛看着她,眼里既有害怕,也有希望。莉亚看到孩子们畏缩而又信任的表情,就跟在那条任性的小狈后面。

    进了畜栏的小狈还在往前跑,莉亚知道如果现在抓不住它,就来不及了。就在她和狗都跑到围栏前的最后一秒钟,她猛地向前一扑,在离围栏只有一丁点的地方,笨拙地捉住了小狈,结果沾了一身的土。不料“绸子”拼命地扭动,竟然挣脱开来,又从横木下面跑了进去。

    “‘绸子’,别跑!”

    小狈直朝公牛冲去,这简直是找死。莉亚深吸一口气,暗自祷告一声,便也要从横木下钻过去,希望能够把小狈毫发无损地捉回来。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臂强行把她拖了回来,顺便转过了她的身体。她的眼前正是亨特愤怒的面孔。

    “你疯了吗?”他狂吼道。

    她一面挣扎,一面嚷:“小狈!我必须救这只小狈!”

    他看看莉亚,又看看孩子们,对工人们大嚷:“打开围栏门,把牛放出来!”

    堡人们大嚷大叫着把通向草地的大门打开,放出了公牛。然而公牛没往外跑,它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狈身上了。它低下头,蹄子扒着地,狂怒地吼着。它用牛角去顶,差一点伤着小狈。

    亨特骂了一声,把帽子扔在地上,脱下衬衫。别人还来不及阻止,他就进人了围栏。

    “哼特,别这么干厂’她开始还跟着他,但是看到他的表情,她就不敢往前走了。如果她再往前走一步,必然会使他分心,他也就必然被牛撞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她的两只手拧在一起,不停地抖着,大气也不敢出。她急得几乎要发疯,只好开始祷告。

    亨特拿着衬衫摆来摆去,引起了这头公牛的注意。它马上开始攻击这个明显的目标。他在它即将撞到身上时,把衬衫往牛头上一扔,身子往旁边一滚,躲开了牛角和牛蹄。“红色”从亨特身边冲过去,他马上站起来,抓住小狈的颈背,把它扔到了围栏外面的安全区。

    鲍牛的眼睛被衬衫蒙住,盲目地乱冲乱撞,把木板撞得碎片四溅。亨特一只手抓住小狈,另一只手拉住莉亚,赶紧跑到外栏远离公牛的地方。这头公牛站在碎木头旁边,喘着粗气,拼命甩头,终于弄掉了衬衫,把它撕成了碎片。它往周围看着,想寻找下一个牺牲品。过了好一阵,才发现打开的大门,便马上冲出大门跑到草场去了。这时莉亚总算松了一口气。

    亨特离开莉亚,抱着小狈走到女管家的孩子面前。他一条腿跪在地上,低下身于和他们说话。莉亚焦急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会对孩子们说什么,希望他不要太粗暴。

    “这是你们的小狈吗?”

    最大的名叫厄内斯特的孩子往前走了一步,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是的,先生。它离开我们跑了出来。实在对不起。”

    “你们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每个孩子都点点头。最小的蒂娜拉住厄内斯特,脸上流下一串串的眼泪。这个男孩子庄严地说:“我们以后一定格外小心,我保证。”

    蒂娜也跟着说:“我保证。”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来把小狈接了过去。

    亨特把小狈交给她,嘱咐道:“把它拴好,到它长大了懂事的时候再放开。好吗?”

    蒂娜用两臂搂着小狈,把脸埋在狗毛里面,小狈顽皮地叫了一声,它身上的土和她的眼泪掺在一起,把她弄成了一个大花脸。她知道小狈真的安全了,感到很满意,两只眼睛从黑黑的长睫毛里偷偷看着亨特,她又说了一遍“我保证”张开缺牙的嘴笑了。

    亨特拢拢她的头发,站了起来。他看见了莉亚,扬了扬眉毛。莉亚一句话不说就跑过去搂住他,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她的两手感觉到他的肌肉温暖而坚硬。她吸了一口气,想象他如果身体不是这样灵活,会成为什么样子。她紧紧地搂着他,不想把他放开。

    在这个时刻,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爱他过去爱他,一直爱他,今后也永远爱他。如果他死于公牛的角下,她的一部分也会跟着死亡。几个星期以来,她一直有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因为在她内心深处,还不愿意把自己全部交给他,因为那会让他拥有她的整个身心。

    在他双臂的安全港里,她向他完全屈服了。

    “如果你再干类似的蠢事,我就对自己的行动不负责了。”她低声严厉地对亨特说,学他经常训她的话。“听见没有,亨特普莱德?”

    他紧搂着她“我别无选择。你和孩子们都指望我来救那条该死的狗。”

    她突然意识到,他是对的。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不会救那条小狈。孩子们也是这样。她看见亨特身后的那些雇工,他们一面笑,一面互相拍拍背。他们也从没怀疑过。他们都信任他,相信他,谁也不例外。

    “你也确实救了它。可当时我我知道你会的。”

    他浑身一僵。“无条件地信任,莉亚?”

    她举起颤抖的手擦掉流出的眼泪。“我这只是偶尔失常。”

    他的胸膛发出深沉的笑声。“当然。快干吧,赶紧把畜栏修好,这里还要关一头公牛呢。”

    她很不情愿地把搂着他的手放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我马上就来。”她看着他从地上拾起帽子,回到畜栏。她信任他.就像爱他一样,是无条件的,全面的,彻底的。

    而莉亚在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因为亨特已经得到了她的牧场和她的身心。问题是,亨特知道这种情况后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