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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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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何必在这里忍受这些。我大可以轻松回去洛杉矶,那里有我最爱的咖啡座,我常去的pub,还有我相识多年的朋友”瑞凡把叉子丢下,连早餐都吃不下去。

    碧姬把他不吃的意式香肠和荷包蛋连同盘子一起扔到水槽里。“要回去就赶紧回去,还在这里啰嗦什么?不过被一个女人甩了就这样沮丧堕落,你真丢脸。”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就不会说一些安慰的话,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瑞凡随手倒一杯黑咖啡,却找不到调味的糖包。

    碧姬从厨柜里拿出方糖,丢了两颗在他杯子里。“还不够?”她又抛了两颗给他。

    “只是要你洗个衣服而已,你就发起脾气来,说什么走不走的气话,真无聊!你以为我会哭着承认我错了,然后开口挽留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哈!”

    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反正他们积了一星期的脏衣服总是要解决,一起凑和着洗的确比一个人自己去洗还来得经济划算,所以这件杂事便由碧姬擅自决定发派到瑞凡头上。

    好不容易熬过了昨天的分手阴影,瑞凡今天什么事都不想做,包括洗衣服这类小事;更何况今早本来就不该轮他洗,他上个星期才洗过,该是轮到碧姬才对,可是她赖皮说她做早餐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冒着大雨跑到对街去。就为了这事,他说要回洛杉矶。

    一大早就为了这等琐事弄别扭,望着水槽里白白糟蹋了的美好早餐,碧姬突然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错觉。这感觉好像她与瑞凡是一对新婚的夫妻,气氛如此自然,他们共同沐浴一室芬芳的咖啡香,为了谁该洗涤一篮子的脏衣服而争吵,碧姬只觉得好笑。

    “如果我开口留你,你就不走了吗?”他会为了她而停留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他承认自己已经开始爱上纽约,开始舍不得离开这座奇异奔放的城市,以及眼前这个迷人的碧姬。那是怎样的情绪?对于碧姬,他竟然不忍心失去?

    “我也该回去了,再美好的假期也有订下归期的一天,我该向大家说再见了。”畔宁浅浅忧伤的声纹自门边传来。

    她的告别话语引起每个人的注意,包括和她并肩走来的西蒙,他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要走了?你要离我而去了?”西蒙收起的伞尖雨水正滴落着,像眼泪在流。不是说好了未来的难关一起度过?可是为什么她竟然现在就说要走?

    “我想过了,大哥的目标是我,他为了压迫你所做的一切坏事只是因为我。我走了,你才能过你要的生活。”畔宁冷静地分析,她思考了许多,这个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我想过的生活是有你的生活。你说要走,难道是因为你已厌倦了我?”

    “你不懂吗?我这次的离去其实是为了将来的相聚,我是要回去战斗的,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努力说服大哥、二哥接受我们。如果他们依然顽固得说不通的话,请你耐心等我,等我明年过完生日”

    “等你点头答应嫁给我。你不必现在回答,我等你,多久都等。”

    西蒙话才出口,畔宁已经点了不下十次的头,逼得西蒙只好这么说:“我好怕你将脑袋晃昏了,不行不行,你别再点头了,否则我怎么吻你呢?”

    她真的不想走,如果不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真想就此让时光停格,因为与西蒙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时刻,都是幸福无边的。

    “暂且分开一阵子对你们俩都好。没有永觞恶意的阻挠,西蒙的事业前景可期;至于畔宁,你还年轻,大学还没念完,皮箱也还没送还”瑞凡推出尘封已久的杂物大皮箱,让畔宁破涕而笑。真不可思议,曾经教她肝心若裂的记忆,如今再面对,只牵动嘴角最微小的一抹浅笑,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现在想想,若非那个建筑师辜负了她,她又怎有机会与西蒙相遇、进而相恋呢?多亏了那个负心的男子,让她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回到台湾后,她一定要带着皮箱登门拜访,并且亲自向他致谢,谢谢他将她推向西蒙的怀抱,畔宁的心里如此盘算着。

    “最近的纽约不大晴朗,下着不停的大雨,以及分手情侣的哭泣。这么阴郁,教人怎么有好心情去过精彩热闹的万圣节?”碧姬望着窗棂上密布的雨丝。

    “喂!我们可没分手,只是暂别,ok?”西蒙急着纠正碧姬的错误报导。

    “又不是在说你和畔宁,紧张什么?”碧姬挥挥手,要西蒙别太敏感。

    畔宁好奇问道:“要不然,你说的是谁呢?”

    当西蒙和畔宁还沉浸在疑惑之中,碧姬又一副三缄其口的态度时,一室的静默只听见瑞凡突兀地起身,一把抱起整篮的脏衣服。

    “我去洗衣服了!”说完,还故作轻松,边哼着歌边下楼梯。

    如果瑞凡的背上有长眼睛的话,他肯定会看到他们三人紧紧盯住他的迫人眼神。没办法,谁教他的动作这么不自然,连吹口哨都吹破音咧!

    “小扮和蕾秋分手了?什么时候?”即使碧姬没说,畔宁也晓得有事发生了。

    “昨晚,他是哭着回来的。我认识他几个月,第一次他拉着我喝了一夜的酒,害我现在都还有点头痛,然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平常都是这样忍受我。”碧姬按着太阳穴,看来她昨晚真的被瑞凡闹得很惨。

    “他们为什么分手?”

    碧姬拿枕头蒙起头,倒在柔软的沙发椅上。“不知道,蕾秋说她想去流浪,所以她和瑞凡说再见,也顺便把蓝格结束了。”烦死了,她不想去思考蓝格解散了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那你打算怎么办?”西蒙拉开碧姬用来做鸵鸟式逃避的工具枕头。

    “先放自己一个大假,往后的事再想办法喽!”纽约的机会多,真有本事不怕没路走。

    “那么你很闲喽?小扮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其实你们干脆凑成一对算了,有伴不寂寞嘛!”畔宁觉得碧姬和瑞凡大有机会,只是还未发挥罢了。

    碧姬伸手将枕头狠狠地捉回来,倒头就睡。“你们谁也别烦我,去约会、去缠绵都随便你们,就是别动歪脑筋动到我头上!”

    她和瑞凡?可能吗?别笑死人了。

    畔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新鲜的硕大南瓜,一颗颗安稳舒适地躺在一望无际、整片绿油油的南瓜田里,悠悠哉哉地晒着太阳呢!

    西蒙捣蛋地摘下太阳眼镜,挂在南瓜上。“这样晒太阳才健康。”

    圆呼呼的南瓜戴着太阳眼镜懒洋洋晒着日光的滑稽模样,让一伙人都笑弯了腰。

    当畔宁说要回台湾的那一天,他们就决定临走之前要带她好好玩一玩。碧姬于是提议开车到南瓜田去采万圣节的南瓜。瑞凡和西蒙起初认为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这么大年纪还玩南瓜实在太可笑了,后来碧姬不晓得怎么给畔宁洗脑,畔宁居然对这个来美国后遇上的第一个节日产生热烈的兴趣,央求他们一定要带她体验一下,于是一趟不辞辛劳的寻找南瓜之旅便由此展开。

    “虽然开了大老远的车来这里很累人,不过能这样痛快地笑一笑,让我觉得再辛苦也值得,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碧姬迈着大步寻找中意的大南瓜,一个不留神,脚下就被错综复杂的南瓜藤给绊到,她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拿脸去亲吻地上的大南瓜,幸好瑞凡一双有力的臂膀由后将她一把紧紧抱住。

    瑞凡取笑她:“你这一路上唯一辛苦的,只是拼命不断地思考要吃什么零嘴来解馋、要选哪一块cd片来扫除瞌睡虫罢了;最过分的是,你竟然还觉得太闲,要开车的司机和你玩猜拳。”

    那个不幸的司机正是瑞凡,幸亏他的开车技术精湛,注意力又集中,否则他们现在看到的肯定不是无边无际的南瓜田,而是可怖的死神的脸。

    “我是怕你开车无聊会想睡觉,所以才想办法振奋你的精神,你懂不懂呀?”碧姬试图抱起一颗大南瓜。小时候过万圣节她还不够力气带走这么大颗的南瓜,每回都只能拿个迷你南瓜过瘾罢了,今年不一样,她要挑战巨无霸南瓜。

    “你真好心只来烦我,西蒙在开车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他玩?”瑞凡和西蒙两个人以轮流驾车的方式开完全程。

    “看他和畔宁就要分开了,就多留一点时间让他们说悄悄话,不趁着现在说个痛快,再见面又不知道是几年以后了。”碧姬还在和那颗大南瓜拼命。

    瑞凡也加入奋战的行列。“想不到你还顶善解人意的嘛!哇,这一颗好重,你不会真的想要吧?”

    “我就要这一颗!”既然有人帮忙,她就大胆开口。

    瑞凡费了好大力气才抱起这颗举世大南瓜,好不容易将她的南瓜放到车上,他已经累得没力气去管自己的南瓜了。

    “你要这南瓜干嘛?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孩提时代真的好期待搞怪的万圣节早日到来,可是一旦过了那个年龄,似乎就没这么大兴致了。

    “我要雕一个漂亮的南瓜脸,摆在家里。”

    “可惜南瓜不能带太远,否则我也摘一个回去雕。”

    “洛杉矶不算太远吧?”就算一个东岸一个西岸,毕竟还是在同一个国度,她若想见他,也不至于太辛苦。

    “我不是要回洛杉矶,我答应畔宁要跟她回台湾。”缺席了十多次的生日宴会,今年非出席不可,只是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做好回台湾的心理准备。

    “你要回台湾?我怎么没听说?”他会再回来吧?他怎能说走就走?而她,又何必如此在乎呢?碧姬的心底有一丝抵挡不住的不悦滋生,那是她不明白的情绪。

    “小扮、碧姬,你们看,西蒙给我雕的南瓜好可爱喔!”畔宁提着一颗雕上五官的小南瓜,开心地奔了过来。

    “你和瑞凡一起回台湾的事,是真的吗?”碧姬拉过畔宁问道。

    “我请他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有什么不对吗?”

    瞧碧姬一脸的在乎,她八成误以为瑞凡这一趟是回台湾定居,所以才显得沉不住气。本来以为只是分离东西两岸,现在却隔了一个浩瀚的太平洋,怎么不教人心急呢?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凭她小扮那副温吞的好脾气和碧姬的超级迟钝神经,这两人只有可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要更进一步连门都没有。如果不想个办法撮合撮合,她岂不是要平白失去一个好玩又有趣的嫂嫂?如此盘算着,畔宁的坏点子就像手上的南瓜脸一样笑得贼贼的。

    畔宁决定在回台湾之前,设法帮小扮把碧姬成功把到,这样她以后才有借口常来纽约找他们玩,顺便和西蒙约会。为了大家的幸福着想,她势必得化身成为爱的天使丘比特咧!

    “小扮,你没告诉碧姬要回台湾的事情吗?”畔宁小声问瑞凡。

    “刚才说了,其实没说也不要紧,我又不是不回美国。”

    畔宁转转溜溜的大眼。“碧姬要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推说不知道,再来什么都别多说,懂吗?”

    “为什么?”

    “你别问这么多,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或许你还会感激我呢!”

    不明白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在耍什么花样,瑞凡只能歪着头,一肚子疑惑。

    天渐渐黑了,他们干脆在南瓜田里席地而坐,开起惜别派对来,虽然缺少了营火,却多了满天的星星,一点也不感觉寂寞。

    “你搞的卑鄙手段我都知道了,我要你马上停止暗中破坏西蒙的case,一旦你遵守承诺,我马上收拾行李,乖乖回台湾。”畔宁完全不给永觞辩解的机会,话一说完马上挂上电话。

    傍大哥打完电话,她也差不多该准备收拾行李回台湾了。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大哥一定会为她办到,从来没有例外,无论她要求什么。

    现在,她只剩下一件事还没完成。

    “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仔细想清楚了。”西蒙温暖的手按在畔宁欲解下的针织衫钮扣上。

    “只有这么做,我才有足够的勇气,独自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只有你在我肌肤上留下不可抹灭的印记,才能让我确定这一切的相遇,不只是我的梦境,你是现实存在的。”她慢条斯理地除去外衣,露出她年轻粉嫩的肌肤,她起了个轻微的颤抖,然而因为面对的是她钟爱的西蒙,所以她变得不可思议的勇敢坚强。

    “如果不是你几番苦苦相求,我绝对不愿意这样做。畔宁,也许你现在的确爱我,但是往后呢?谁能保证什么?我不要你后悔。”天知道,他需要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抑自己不去触碰她诱人的肌肤。

    “我绝不后悔,我既然选择这么做,就一定有信心面对往后的变数。西蒙,请你动手吧!”畔宁拿裸露的背部相对,既然她心意已决,他实在没有理由再推托了。

    于是西蒙拿起颜料沾在画笔上,开始着手在她完美的背上勾勒出飞扬的曲线。“草图已经绘好了,接下来我要真的动手将它刺在你背上,我怕你会痛”

    “我会忍耐的,也请你温柔一些。”畔宁咬着唇,其实她还是会害怕,天知道她连打预防针都想尽办法要逃避,更甭说要在背上刺青了。

    察觉到她掩藏不住的恐惧,西蒙将她拥进怀中,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他吻着她,试图吻尽她眼底的惧怕。

    “西蒙,我准备好了。”

    “你确定?”

    “嗯。”于是西蒙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她背上雕琢,她的肌肤如此敏感,让他几番下不了手。

    当他终于完成的时候,他有一股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融入她的肌肤里、与她合为一体的感觉。“从今以后,无论相距多远,你都在我心底。”他绝对无法忘记他曾在她身上描绘的每一笔。

    畔宁由镜中看见自己以及西蒙赋予她的温柔勇气,他给她纹了一对优雅的天使翅膀,那样单纯和谐,小小的,每一个细微笔触都代表他对她的疼爱呵护。这样一对天使羽翼,是见证他们无瑕爱情的永恒印记,让她即使面对分离,仍然充满勇气。

    纽约还是下着雨,像碧姬这一整个礼拜的心情,莫名的哀伤,连她自己都摸不着头绪。

    没道理,真是太没道理了。碧姬抱着枕头练拳击,枕头却变成瑞凡毫不在意的笑脸,开口告知她:我要回台湾去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气,一个个拳头都发泄在无辜的枕头上。

    “小心打破了枕头,棉花乱飞就头痛了。”瑞凡经过她门边,好心提醒她。

    “管我这么多,好像你是我的谁。”她随口说出的话,令她自己惊愕不已。不会吧?这句话可是她从前最爱拿来跟西蒙顶嘴的招牌口头禅,怎么会出现在她和瑞凡的对话之中?天啊!她真该拖出去掌嘴,或者她该出去淋一场雨,看看她坏掉的脑袋会不会清醒一点?

    “我是你的最佳欺负对象,咱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天生一对。”瑞凡直接走进她的房间里取出一篮脏衣服。

    他抱着衣服出来的时候,瞥见她摆在地板上的大南瓜。“咦?你不是要雕南瓜脸吗?”怎么南瓜还是完整地躺在那里呢?她最近应该是很闲的呀!剧团解散了,她该有时间去对付这颗大南瓜才是,怎么却没动手?

    “心情不好,懒得雕。”碧姬无聊地踹那无辜的南瓜一脚,她只要想起是瑞凡帮着她把南瓜抱回来,她就没兴致过万圣节了。现在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厌倦,她在闹着自己都不了解的情绪,对他要回台湾定居的事情无端生着闷气。

    明天他就要走了,真讨厌,希望今晚降下大风雪将机场封闭。

    瑞凡不解碧姬的微妙心思,还以为她是因为剧团解散而心情不悦,他决心要看见她的笑容。于是瑞凡蹲在地板上,邀她一起加入雕琢南瓜五官的游戏。他先雕了一个咧开的大嘴,然后故意对碧姬说道:“这是你的嘴。哇!真的好大,不但超级能吃,还很会骂人呢!”

    要激她实在很容易,简单到不可思议。果然,瑞凡的话一说完,碧姬马上冲下沙发椅,爬到地板上,也雕了两颗一大一小的眼睛。她说:“这是你的大小眼。这颗大的眼睛是用来欣赏蕾秋的,这么大才足够把她全部纳入眼底,半点都不遗漏;至于这颗小的,就是拿来面对我的,你老是怕我捉弄你,最最希望眼不见为净,一辈子都不要再看到我”

    瑞凡着实对于碧姬的话感到讶异。怎么回事?他闻到空气之中有一股火葯味,碧姬在生谁的闷气?他有点害怕知道,因为他向来很灵的第六感告诉他,她的坏脾气跟这几天的阴雨无关,跟蓝格的崩溃也无关,反而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们继续胡乱蹂躏这颗无辜可怜的大南瓜,直到完成离谱五官,组成一张滑稽的南瓜脸,碧姬才首度露出笑容,瑞凡悬在高空的心也才缓缓落下。

    “我去洗衣服了。”他起身要走。

    “没雨了,我也一起去。”她站起来,去拿伞。

    瑞凡不解地望向窗外,明明还是滂沱大雨,怎么说没雨了呢?愈来愈不明白碧姬的脑袋了。“你真的有张开伞吗?怎么我觉得头上一直在滴水?”瑞凡抱着满怀的脏衣服,纳闷地看着自己左半身没有一处不被雨打湿。

    即使只是一条街的距离,真要遇上大雨又没打伞,肯定像跳进游泳池一样浑身湿透。

    “这把伞太小了,这样你就不会淋湿了。”碧姬的解决之道就是一只胳膊环过瑞凡的腰,身体贴着他的侧腹。嘻嘻!她真是太聪明了,要贴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除了在大雨中撑一把迷你伞之外,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瑞凡两手抱着一堆衣服,以致于完全没办法摆脱碧姬不预期的贴近。“这样不好,我们还是站开一点,我被雨淋湿无所谓”他挣扎往旁边一闪。

    他的逃跑让碧姬很火大。“既然这把伞这么讨人厌,那就别撑了!”她一挥手,将伞甩在地上,霎时他们伫立在滂沱大雨中,视线朦胧。

    “你在干什么?何必把伞丢了呢?快捡起来,你看你,都淋湿了”瑞凡的话未说完,碧姬已经踮起脚尖,将冰冷的唇印在他唇上。

    是因为他要离去才有这样的情绪,或者其实她在打一开始就对他有意?这答案现在已经不再重要,只有他的吻可以抚平她紊乱的思绪。

    手里的衣服散落一地,他空出的两只手穿过她的发间置于她敏感的颈项上,任雨放肆地打在他们身上,也不能阻止他们想当街亲吻的疯狂。

    他想,或者碧姬说得对。他打一开始就已经疯狂地爱上她了,只是她与西蒙之间更有气氛,她又如此迟钝,直到畔宁的出现让她乱了分寸,一段又一段意料之外的感情迅速加温,最后形成今天这两片压抑已久的激情嘴唇,一个缱绻缠绵的长吻。

    “我淋湿了也无所谓。”碧姬的唇角绽开了一朵微笑,她已经得到了她所想要,他不舍松手的紧紧拥抱。

    “不叫醒她真的不要紧吗?”畔宁聆听窗外的雨,想不到最后还是这种天气,下不完的大雨一如碧姬沉稳的呼吸。

    “不要紧,让她睡吧!她累了。”瑞凡煮了一壶黑咖啡。“这么早的班机,喝杯咖啡提神吧!”

    “真的可以吗?就这样跟我回去?”畔宁抬高声音,希望唤醒睡梦中的碧姬。他们真的要走了,难道她不打算挽留?

    “我曾经应允你的,怎么可以不实现诺言呢?”离开了十多年,说不害怕相见时的场面,其实是骗人的。

    “难道你没有对别人许下诺言吗?”他与碧姬之间真的只能做好朋友吗?

    瑞凡喝光杯中褐色的液体。“你在说什么?”她难不成以为他在外面广为结交干妹妹呀?他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而已,还能对谁胡乱许诺呢?

    “没事,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面对这么没神经的小扮,畔宁只能安慰自己没福气得到一个好玩的嫂嫂,实在有些遗憾。

    瑞凡替她拖着大皮箱,推开门,回头望向这栋他停留数月的纽约公寓。有一瞬间,他竟然错觉碧姬的笑脸出现在窗口,他揉揉眼睛,她就不见了。

    “走吧!”畔宁推推他的肩。

    招来的黄色计程车停在街角,他只能收回依恋的视线,继续向前。

    碧姬做了一个恶梦,迫使她惊醒过来。真可怕,她梦见瑞凡离开她。

    窗外的雨还在下,屋里的时钟滴答滴答,时间像一把抓不住的沙,碧姬睡眼惺忪地拨着头发,直到她瞥见餐桌上冒着白烟的咖啡,以及整齐折好的干净衣裳。

    碧姬弹跳起来,掀开棉被,奔上阁楼,一切摆设都还在,只是没有气息了。

    瑞凡走了。这个事实几乎令她无法承受,她缓缓地下楼,无神地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不到她的恶梦居然成真了!

    碧姬抱着咧开大嘴嘲笑着她的大南瓜,连拿拳头揍它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手指轻抚南瓜的小眼睛,喃喃道:即使是这样微小的视线,你的眼底真的有我吗?

    她不要他走!只要她开口,也许还来得及挽留。

    碧姬拿起话筒:“我想订两张今天到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雨下得这么大,难怪要停飞,也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畔宁无聊地坐在候机室里叹气。

    “这么重要的日子,西蒙跑到哪里去了?”瑞凡趁着这个时间写新戏的剧本大纲,他的工作进度已经因为这阵子错乱的时序而大大延宕了,现在又要回台湾一趟,不把握时间好好赶工可不行。

    “他得到新的造型工作,前几天就去马德里出外景了。看来大哥的确信守诺言,没有再恶意阻挠。”

    “那很好呀!你可以安心回去,没有牵挂遗憾了。”

    “那你呢?也没有牵挂遗憾了吗?”一点都不好玩,没想到碧姬竟然在家里安心睡着大头觉。真是太无趣了,这趟旅程的结局真是烂透了!

    “你说蕾秋吗?”瑞凡的视线落在远方,他仿佛看见她沐浴在希腊的碧海蓝天,绽放灿烂晴朗的笑靥。他的心底有了答案,他笑着告诉畔宁:“她已经不是我的遗憾了。”

    畔宁再也按耐不住,她干脆和他讲明了:“我说的是你和碧姬。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你不爱她吗?”

    瑞凡讶异于畔宁如此直接的问题。“我”是幻听吗?他似乎听见碧姬高扬的声音。

    “瑞凡!瑞凡!你这个笨蛋!快点转过头来!”

    真的是碧姬的声音!

    他与畔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碧姬当真即时出现在眼前,她拼命拍打着候机室的透明玻璃,大声呼喊着瑞凡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瑞凡冲出候机室,语气又惊又喜。

    “幸好还来得及,”碧姬喘着大气,湿淋淋的头发一直在下雨。“我要把这个送给你。”她递出一张纸。

    “这是到拉斯维加斯的机票?”瑞凡掏出手帕替她擦干脸庞与头发。

    她却拉住他的手,望入他深邃的眼底。“你会跟我一起去,对吗?”日期是今天,如果他说no的话,这趟旅程将永远取消。

    “请搭乘今日各班次的旅客注意,由于天候逐渐恢复稳定,甘迪国际机场预备在半个小时之后重新开放,班机将正常起落”他们听见广播这么放送。

    “该走了。”畔宁拿起手提行李,催促着不舍分离的两方。

    “谢谢你送我机票,我也很想跟你去度假,只是难道不能等我从台湾回来吗?”

    瑞凡的话差点让碧姬脑袋再度当机,她揪着他的领口:“等你从台湾回来?你不是打算回台湾定居吗?”

    被她逼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其实他也弄不懂,何以会有这样天大的误会产生?

    “糟糕!被拆穿了”畔宁的自言自语逃不过碧姬锐利的耳朵。

    “你撒谎骗我瑞凡不回美国了是什么居心?”碧姬不能揍她,只能拿一张可怕的冷脸吓她。太过分了,畔宁的谎言害她白留了那么多眼泪,还冒雨追到机场来,而且还害她猛然发觉原来她已爱上瑞凡!

    畔宁没被吓到,反而一脸笑眯眯,像窗外云顶透下的太阳光,善意的谎言让这对迟钝的恋人终于拨云见日、找到真爱,畔宁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爱了。

    “再不走我就真的来不及了,再见了。”畔宁拖着大皮箱,转身要走。

    “畔宁?”瑞凡望着她娇小的背影。

    “反正你已经缺席了这么多年,再缺一次也无所谓,只是明年我十八岁的生日,你可要带着碧姬嫂嫂回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喔!”畔宁摆摆手,潇洒地走进海关闸口。

    她的纽约行,当真已经没有一丝遗憾了。“难怪西蒙会喜欢她,原来她也是个狠角色。”碧姬摇摇头,想不到连她都被畔宁给耍了。

    “对了,你怎么会想到拉斯维加斯去玩?”难道她只是心情不好想去赌城狂欢,会约他只不过是因为缺个玩伴?

    “啊!这个算了。”

    碧姬现在还不想告诉瑞凡,其实这算是她对他的求婚。原本她是计划拐他到赌城去结婚,听说那里手续简便,不用十分钟就能完婚,比到速食店买份套餐还快。现在,既然他不走了,她的烂方法就该闪边去了,要她开口向他求婚,门都没有。

    她居然想用这个烂方法留住他,唉!她现在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我有个主意,碧姬,我们干脆到赌城结婚,好不好?”该说他们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着,她上一秒才放弃,他下一秒就想起,碧姬真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没诚意?我花了这么大力气跑到机场来找你,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想我会嫁给你?”碧姬故意不理睬他。其实心里早已点头答应了。

    瑞凡闻言,当场下跪:“我爱你,碧姬。你愿意嫁给我吗?”

    碧姬不言语,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他没料到她突来的动作,竟重心不稳抱着她双双倒在地板上,引发来往的旅客投以注目的眼光。

    瑞凡干脆高喊道:“各位先生女士,我衷心爱慕着这位小姐,现在我已经开口向她求婚,只等她点头,也请各位当我们爱情的见证人。”

    瑞凡出人意表的宣言,让碧姬在错愕之余,却感到无比的狂喜,然后她听见耳边围观的人群鼓噪着:“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终于她听见自己这么说道:“yes,ido。”

    畔宁的班机在窗外升空,瑞凡抱着碧姬一块儿欣赏,她高高举起手遮挡刺目的太阳光。

    “现在是这样的好天气,可是谁知道之前曾经下过一场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