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玩意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当然她吸引我到极点。

    进展倒也不慢,我指一个下午看了两章书。

    遇到不满意的地方,她用铅笔做记号。

    问我:“会做咖啡吗,工具全在那一边。”

    不用刻意已充满权威,于是我说:“是,夫人。”

    她满眼笑意地抬起头来看住我。

    结果还是由我做了饮料。

    我们在五点多结束工作,时间过得飞快,第一次约会通常如此。

    回到家,我对牢打字机把首两章报告誊清,老哥听到啪啪啪打字声,前来观看。

    他说海伦说,我可以继续住在家中。

    海伦说,海伦说,海伦说。

    异族已控制了我们。

    想也没想过可以同一对夫妻同住,太不方便了,一向喜欢穿一条牛头短裤在屋里走来走去,有女同屋,太煞风景。

    “从没见过你这么勤力。”他眼睛瞄了瞄打字机。

    “佳期订在何时?”

    “她要到九月份才有空。”

    “你呢?”

    “随时可以。”

    他比她重视这头婚事。

    “你不喜欢她,是因为她过分重视事业。”

    我喜欢她,只是认为她本末倒置,海伦做的是一份牛工,随时有人顶上,薪水丰厚,却不算事业。

    我不敢把纯粹私人的意见说出口。

    “她是一个非常神气的女子。”我拍拍大哥的肩膀。

    新女儿国的公民帅气、霸气、傲气,而且具朝气及才气。

    我很为她们这种气质震惊,但大势所趋,不由小男人们不屈服。

    忍不住同大哥说:“盛国香待我不错。”

    “这是好消息,我想开学后她会照应你。”

    “我有种感觉,她对我有点暧昧。”

    大哥一怔,随即仰起头哈哈大笑。

    我瞪着他。

    “我有没有听错,兄弟,太阳把你晒昏了,人家有名誉有地位有学问的有夫之妇,何用在一个黄毛小子面前耍花样。”

    我用手臂枕着头,沉默良久,惆怅地想,也许是幻象,也许心底下太渴望有这样的事发生,疑心生暗魅,巴不得可以弄假成真,成全我的心意。

    是,是这太阳,大哥说得对,现在己不作兴怪蟟会,总得找个替身,就是金色的太阳吧。

    “别做出失礼的事情来。”大哥告诫说。

    早晓得就不同他透露心事,他什么都不懂。

    星期三,见到盛国香。

    她问:“去游泳吗?”

    原来要出海。

    她带着小施峰及更小的施峻。

    我多心了,深深的失望。

    几乎没半眯双眼挺胸而出一一引诱我,为什么不引诱我。

    游艇会停着租来的船,三位女性同一位水手,以及我,带备一大箱食物出海。

    套句文艺小说抄来的形容词,太阳简直要把我们晒成片片干瘪的金叶子。

    问施峰:“你爹爹呢?”

    “到公司开紧急会议。”

    “可是要开拍新影片?”

    “应该是。”

    盛国香说:“很难得找到空档与她们出来一趟。”

    我很浮很敷衍地说:“你忙嘛,身兼数职,不容易周全。”

    太没有意思了,我走到甲板,躺在帆布椅上,闭上眼。

    为什么不说出心中的话,头一次觉得自己像只衣冠禽兽。

    船停下来。

    盛国香对孩子们说:“别在这里游泳,附近有水母出没,一会儿驶到干净地方才放心地玩。”

    她取出工具,竟是来找标本的。

    这个可爱的工作狂,我想我是完全错了,像她那样纯真的机械人,说什么也不会刻意安排私情幽会,我温柔地看着她,我错了。

    施峻拍手“妈妈下海去捉海蜇。”

    我说:“我也下水。”

    盛国香诧异地说:“你还是站干地里的好,这带发现僧帽水母。”

    “蓝天白云,可否叫人做这苦差?”

    “这是一种享受。”她更正我。

    盛国香穿上手套,配上潜水器,拿着工具与玻璃瓶,一个背翻便下水。

    施峰在一旁说:“海蜇的触手是武器,上面有许多刺细胞,细胞中有刺丝囊,放出刺丝,螫进敌人体内,放出含有腐蚀性的毒液。”

    她什么都懂。

    但是我路远迢迢出海来,并不是为了学习有关水母的一切。

    盛国香隔数分钟浮出水面,与我们交谈。

    我在甲板上看她。

    她是那么健康活泼,只有那种在河滨中荔枝树下与水牛共浴的顽重,才会有类似的活力。

    目前大城市中莫论男女老幼,全部奄奄一息,苍白疲倦,几时见过这样的人。

    潜下去好几次,她失望地说:“什么都没有。”

    我忍不住“真想在这透明碧波中浸一浸。”

    “下来吧。”

    我穿着粗布裤就跳下水。

    两个小女孩欢呼着。

    我伸手招呼她们,刚在这个时候,背脊一阵麻痛,好像吃了一记鞭子,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僵住,慌忙中喝了一大口海水。

    盛国香叫:“水母一一”

    她游近我身边,硬生生把触须自我背脊扯开。

    我痛人心肺,手足痉挛,直往水晶宫沉下去。

    盛国香连忙托住我。

    她叫:“施峰,把浮泡掷下,快。”

    我想我已口吐白沫。

    神智还是清醒的,只见盛国香用浮泡套住我,一手抓住瓶子,引水母进瓶,然后立即吩咐水手拉我上船。

    临危不乱,真是一流。

    她们都来看我背上伤口。

    我痛得眼冒金星,灵魂升华,忍不住呻吟,可叹智勇双全,败在水母手下。

    施峰关心地问:“是不是很可怕?”

    盛国香说:“伤势严重,快快送医院。”

    她冰凉柔软的手按在我皮肤上,唉,即时有消炎镇痛之效。

    幸亏她们没有取笑我。

    每隔五分钟小施峻偷偷问我一次:“你会不会死?”充满同情。

    盛国香说:“对不起。”

    “手脚不灵是我自己的错。”

    “要不要看看它?”掩不住兴奋的神色。

    施峰捧着瓶子进来。

    它是只半透明美丽的动物,触须长长垂下,似幽灵。

    她陪我到医院敷葯,孩子们先回去。

    我问医生:“会留下疤痕吗?”因为一向皮光肉滑。

    盛国香笑。

    完了,什么形象都失去,美人救狗熊都上演过,还有什么希望。

    晚上,我得趴在床上睡。

    半夜,发起烧来,老哥急忙找医生,医生不肯理会无名肿毒,又知会盛国香赶来。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闹得筋疲力尽,吃了葯就迷迷糊糊睡。

    睁开双眼,已经天亮,听见有人声,便同老哥说:“给我一杯水。”

    回话的声音却属于盛国香:“没事了?”

    我转过身子来,怔怔地看着她“你还没走?”

    她很内疚“没想到你的血液对僧帽水母的毒素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也可能是中暑。”

    “不该叫你出来。”

    “不要紧,下次往南极考察的时候,别忘记叫我。”

    “医生稍后会来复诊。”

    我喝干杯子里的蜜水,中国人相信蜜是解毒的。

    室内一片静寂,我不再搞笑。

    冲动地认为伤得不够严重,否则气氛当更严肃一点。

    她靠窗户站着,并没有说话,直至林自亮回来,她交班,离去。

    林自亮同我说:“她真的年轻,你有没有发觉,现代女人像是不会老似的,反而中年男人都大眼袋黑眼圈,有须的像贼,没须的像太监,什么原因?”

    “嗄?”

    “真是女性的世界了。”

    “哦?”“没想到会被她们咬紧牙关闯出局面来,一定吃了不少苦。记得我们小时候,女性职业的范围是做售货员与秘书,任官小教师已经了不起。你看现在,官场商场什么地方都有女性带头,七十二行,行行都有出色女性,男人紧守岗位,没有突破,反而显得中庸,你说对不对?”

    我忽然问:“你觉得盛国香是不是英俊?”

    大哥怔住“给你一说,倒有这种感觉。”

    以后,形容一个人优柔寡断,也许不再用婆婆妈妈,而称之为公公爸爸。

    盛国香绝对英俊。

    “你,凡事要适可而止。”

    我白他一眼“不知所谓。”

    背脊上留下一条疤痕,淡淡的白印,约半公分宽,蜿蜒而下,形成图案,似一个横爱司。

    将来总会消失的,无论什么事都经不起时间的浪淘沙,但此刻,它是心头上的烙印。

    我叹口气。

    应邀参观了水产系十五个实验室,这些设备既是学生实习的场所,又是教师及研究人员的基地。来到水产系海洋动物标本室,只见各种鱼类虾贝藻千姿百态,琳琅满目,仿佛走进海底龙宫。

    实验室陈列着两千多种标本,许多稀奇古怪的鱼类及海中生物,有些从未见过,真正大开眼界。

    一边走一边自卑起来。

    不知恁地,科学实验室永远给文科生压迫感,因为他们做的,我们不懂。

    女人也是。

    她们会生孩子,我们不会,真神秘,现在男人会做的事,她们全会做,甚至做得更好,但仍然只有她们能够孕育下一代。

    盛国香完全不爱说话,而我,刚相反,念小学时就被老师在手册与成绩报告表上打“爱说话”的字样,算是黑点,教师爱哑巴,例加三分。

    柄香常用语只包括是,不是,对不起,相当好,谢谢。

    她认为语言用来表达概念,指示方向,很少想到语言也可以用作长篇大论写情写景。

    而那正是我的专长。

    一次,我彻底地描述施宅园子风景,她“嗯嗯嗯”地诧异“是吗,是这样的吗”完全没留意到。

    她是那种把手表当鸡蛋煮的疯狂科学家。

    我总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做妥这件工作。

    她的工作。

    有时清晨还坐在打字机面前,也问:为什么不以这种坚毅的态度来写小说大纲?

    怎么会没有原动力?这是我的事业呀。

    反而奋不顾身去为别人的事业努力。

    话虽如此,心情是愉快的,每打出一行字,就像与盛国香交谈,十分窝心。

    累了,头枕在打字机上憩一憩,还是老式的字键式机器,换带子时,手会弄得墨黑。

    柄香吃惊道:“这么落后!”

    她用的是一套万能电脑,无所不能,内文显示在荧光幕上,改得完全正确了,才按一个钮,转印到纸张上。

    要我学用那样的机械,不可能。

    施导演曾对我说:“我当那套机器是活的,每天走过,都恭敬地向它说早,免得开罪它,有后顾之忧,谁知道,也许有一日它会统治我们。”

    老施是个好人,他使我内疚。

    我还想学费兹哲罗呢,头发梳一绺下来,垂在额角,忧郁的面孔,穿件白色长袖衬衫,裤袋中放一只扁酒壶,随时取出喝口威士忌,灵感一到,啪啪啪敲响黑色始祖打字机,写出夜未央这样浪漫腐败感人肺腑的小说来。

    电脑与我何优哉。

    艺术不会败给科学。

    偏偏国香又代表科学。

    造物弄人,你不相信?

    她对文学一点知识都没有,惨得不得了,但是越惨越喜欢她。

    她会把一百年的孤寂说成一千零一夜,然后心虚地问:“差不多吧,都是时间上的问题。”

    谤本不似盛教授之女。

    大哥一直努力筹备婚事。

    所有责任都落在他肩上,原来新娘子出差开会去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家里要装修,新的家具新的电器,新人事新作风,可幸林自亮拿手治家,不然真正难为新郎倌。

    我与国香已经熟稔。

    她时时来我们家。

    一日大哥把旧窗帘拆了下来,换上新的,又认为花样太乱,再除下,挂上第三套,满地都是一匹匹窗帘,她就坐在布匹上与我研究功课。

    我看着她浅褐色的脸庞,睫毛尖端一截被晒成金色,眨动时如只粉蝶。

    开头是心躁意乱,接着心平气和起来。

    我终于说了长久要讲的话。

    即使长期与鱼虾蟹做朋友,她也应了解我的心事。

    我说:“让我们速速解决这个报告,断绝来往吧。”

    她听懂了。

    脸上并无露出讶异之情,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报告,小孩受责备后,会有类此姿态。

    饼半晌她茫然问:“这是几时开始的呢?”

    我无奈地摊摊手。

    她叹息:“真是混乱。”

    柄香的词汇不够丰富,否则一定会说:“太难了,比海水微量元素、有机物、离子相互作用等温线分级交换理论还要令人为难。”

    “是不是你受伤那时的事?”

    我摇摇头“这不是科学报告,你不必深究了。”

    盛国香吁出一口气,很感烦恼,皱起眉头,坐在墙角。

    我问:“你承认已经发生了?”

    她点点头。

    我放下心来,有人陪,事情完全不一样,不由得恶作剧地微笑起来。

    “为什么是我们?”国香问“这完全是不对的,我比你大二十岁,而且已婚,有两个孩子。”

    我看她一眼,想不到她忽然感染了文人的夸张,二十岁!

    柄香仍不甘心“是否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在这种事上,我比她敏感得多,于是我点点头。

    “无可避免要发生?”

    “注定的。”

    “让我们速速完成这个报告,断绝来往。”

    希望她可以做得到,大家都有好处。

    于是我们两个人四只眼落在报告上,强逼用功。

    我不知道她看到什么,我只见一个个拉丁名词自白纸上飞出来,二十四个字母重新排列,组成我要说的句子。

    像,为什么不让它大胆发生?

    又像,施君会得明白。

    包像,原来这次回来,完全是为着可以结识你。

    揉揉眼,才把字句擦掉,眼睛落在昨夜临睡之前的一本书上。

    镜花缘。

    镜中花,水中月。中国人连取蚌书名都有这么大的学问。

    抬起头来,只见盛国香皱着眉头看着窗外。

    我冲口而出:“枉凝眉。”

    她当然没有听懂“霍”地站起来“我要走了。”

    我没有追上去,用双手抓住她肩膀,将她扳向自己胸前,深深吻她。

    会这样做,要不是英雄好汉,要不就是登徒子。

    可叹我两者都不是,我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我不怕挨耳光,他们说,不吃过女人耳光,以及不给女人吃耳光的,简直不好算大丈夫,我怕的是她看轻我,届时连读书人这样鸡肋的身份都失去,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身份危机出现,更加无所适从。

    我痛苦了。

    像是水母螫到的不是背脊,而是心灵。

    大哥又要笑我。

    恐怕最明智之举是将盛博士的报告火漆封口,挂号寄还给她。

    下午,工人来安装冷气机,吃不住噪音,开车出去避一避,逛得累了,走进咖啡店去喝一杯,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魂游太虚,感受心头微微啮痛。

    有人同我打招呼。睁开眼一看,是施君。

    做贼心虚,一颗心几乎跃出喉咙,像凶手看到亲手杀死的被害者灵魂出现,吓得几乎没哭出来。

    我瞪着他,双手紧握沙发扶手。

    他发觉了,他要找我讨还公道。

    他却和颜悦色地说:“是等人吗,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坐?”

    原来他还没有知道。

    受透刺激,浑身麻木,动弹不得,他还以为我没有意见,一向随和的施氏已视我为老友,便与朋友一起坐我旁边。

    吧他们那一行的人自然是活泼热闹的,一顿茶工夫不知可交换多少讯息,说多少个笑话。

    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忽见入口处有位身形苗条、褐色皮肤的女郎向我们这边走来,还没看清楚心已剧跳,低下头来,是盛国香,她来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来了。

    果然是朝我们这边走来的。

    一声导演,也不问生张熟李,臀部就挤过来,硬是叫我分一半椅子给她坐。

    不是盛国香。

    是施君的女主角。

    紧张之心松弛,随着而来是失落。

    不是她,她没有来。

    女郎自我介绍“我叫苏倩丽。”

    我呆呆看着她。

    她深觉有趣“你呢,你尊姓大名?”

    “啊,我,我叫林自明。”

    “新人,导演什么时候签你的?”

    施氏来解围“他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林自明是内子的同事。”

    苏情丽转过头来“原来是大学教授。”

    我的鼻子同她的鼻子距离只有十公分,我连忙撤退,低下头,鼻观口,口观心,然后手足并用,站起来,一边摇手,说:“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也没等待他们反应,便匆匆离开咖啡室。

    那美丽热情的女郎也许会笑我,但我弱小的心灵已经受不了强烈的一收一放,一紧一松。

    回到家中,发觉新的窗帘已装妥,大哥还开着巨型分体式冷气机。

    一帘幽情,满室生凉。

    他得意地问:“怎么样,海伦一定喜欢。”

    完全变了,老房子原来的味道荡然无存。

    本来厅堂充满天然风,走马长露台上垂着竹帘,仿佛随时可以看见童年时的林自亮与林自明打架后受祖母责备,噙着泪水一身脏熟睡在藤榻中梦见被老虎追。

    那时还不是家家有电冰箱及洗衣机,白脱油在这样的天气要浸在一盆冷水里,防它溶解变坏,而林自亮林自明要帮老佣人阿一绞被单,一人抓一头,一二三往相反的方向出力扭,榨干水分才晾在衣裳竹上。

    这一切童年往事,一一随科学进步,社会繁荣而消逝。

    再经过林自亮革新,谁还认得这个家呢?

    我推开房门,一看,不由得惨叫起来。

    双层床,那张古董床,床板上刻着床前明月光以及小女朋友名字、大考日期、坦克车图样的床失了踪,原来的位置放着簇新的单人床。

    “床呢?”

    “我花了钱叫人抬去丢掉,二十多年了,还搁着干什么?”

    海伦,我决不放过你。

    不不,不要怪错人,是林自亮,林自亮卖弟求荣。

    抑或是我自己,永远不肯长大,怀念要风得风的童年。

    足足控制了自己四十八小时,我终于拨通电话,施峰来接听。

    “没有出去玩?”

    “刚看完科幻电影回来。”

    看样子爱情是真正过时了,她们那一代绝对可以成功地无痛无痒靠科学过一生。

    “妈妈在家吗?”

    “在书房招呼客人。”

    我竟打听起她的私隐来“是同事吗?”

    “不,亲戚,阿姨一家自澳大利亚来度假。”

    “住你们家?”

    “正是,要不要我叫她来听电话?”

    “不用了,让她忙吧。”

    “施峻叫你再讲故事给她听,要孙猴子那一类,要与妖魔鬼怪打的。”

    我很困惑“女孩子应该听红舞鞋,人鱼公主,仙履奇缘,白雪与七矮人”

    施峰哈哈笑起来“我听过那些故事,女主角什么都不做,在困难的时候只会得默默忍耐,流着眼泪等候男人来救她们,妈妈说太荒谬了,主题不健康,不适合我们。”

    我不相信耳朵。

    我是怎么爱上这个不可救葯的女人的?

    我叹口气“下次再与你谈。”

    “等一等,妈妈来了。”

    我的心扑扑扑大力地跳,连忙腾出一只手出来按住。

    盛国香声音传来“有事找我?”非常镇静,没有异样。

    到底大几岁,老练得多。

    我却不晓得如何回答,没有,我没有事,只可惜我在本市没有朋友,吃不住寂寞,便拨了个熟悉的号码,希望与她聊几句。

    “我倒有好消息。”她说。

    “是什么?”

    “最近我父母又开始联络通信。”

    “那多好。”

    “我也这么想。”

    棒一会儿,实在没有话题,我只得说:“有进一步的发展,请告诉我。”

    “哎,明天下午你可有空?”

    我还以为她永远不会问。

    “什么也不做,你可有建议?”

    “一起去探访家母如何?”

    还是不愿单独见我,还是逃避,还是希望躲。

    “好。”

    “我来接你。”

    “三点。”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