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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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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遹想把月弦接来家中同住,并要她结束店铺的生意,为入学一事先做准备,但是月弦坚持要自己筹赚学费,两人为此争执不休。最后他妥协了,只得提出条件跟月弦交换,等她进大学念书之时,生活所需费用及住宿问题必须听从他的安排。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月弦才安心经营她挣来的小店面。

    迟遹每天从工地下了班之后,就带两个便当到月弦的店里陪她一起吃晚饭。

    “喂!我叫你不要每天送便当来给我,你怎么老是不听?”月弦嘴巴虽然叨念着,心里却觉得窝心极了。

    迟遹打开便当,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谁教你每天都这么忙,连放个假让我带你出去走走都不肯,我只好天天吃便当啦!有人陪着,这样才吃得下饭嘛!”

    以前月弦从不觉得便当好吃,但是自从迟遹来了以后,这些早已吃腻的便当竟在瞬间成了佳肴美味,让她吃得津津有味,连颗饭粒也不剩。

    由于平时的逛街人潮不多,所以他们可以边吃边聊。

    迟遹知道月弦怕吃带皮的鸡肉,每次他总是主动将整个鸡皮剥下来。

    “来,我把鸡皮全部剥下来了,快吃吧!”他把手中的鸡腿放到她的便当盒里。

    “谢谢!”她的眼中充满笑意。

    因为嘴里有饭,他含糊的应了一声“还在谢啊,”

    “不然我要说什么?”

    “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下次换点新鲜的好不好?”

    “除了说谢谢,还有什么可以说,我真的不知道哇!”月弦睁大眼睛望着他。

    他边啃着鸡腿边说:“譬如说亲爱的,我爱你,或者是我不能没有你,不然就是今晚我好想要你之类的句子。”

    “这么恶心肉麻的话,我讲不出来。”她撒娇的说。

    “讲不出来没有关系,以后我每天教你一句,你跟着我学一句,你天天跟着我学,一年后你就会讲三百六十五句爱的小语了耶!”

    月弦娇赧的回道:“人家才不要呢!要说你自己说,我才不跟你学!”

    “好啊!我跟你说也行!亲爱的,快吃你的饭吧!”

    月弦噗哧一笑“你还当真哪?”

    “甜心,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他又扒了一口饭。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吃鸡皮的,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吧!”

    “你是没有告诉我,但是我不会用眼睛看哪?连续两次吃便当,你都把鸡皮剥到一边,其他的东西全吃光了,就是剩下一堆鸡皮不吃。”

    月弦突然眼眶一热,感动得哝不下嘴里的饭。连这个他都细心的注意到,还能说他对她不是真心的吗?

    “你干嘛,饭盒里有放洋葱吗?不然你的眼睛怎么会突然淹了水?”迟遹故作轻松的说,伸手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其实他明白月弦为什么哭,只是他不想让两人尴尬得吃不下饭,只好装傻。

    “遹”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他越是装成没有这么一回事,她的心越是激动。

    “怎么闭嘴不说了?你是想要跟我说爱我,才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的吗?”

    月弦觉得他真是体贴入微。

    他夹了一块猪肝到她的便当盒里“喏!我这里还有一块你喜欢吃的猪肝,我割爱给你吃吧!免得你待会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吵着要吃。”

    “遹”月弦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他怎么连她喜欢吃猪肝也注意到了?

    “别光是叫我的名字啊!后面的那一句我爱你怎么等了老半天还等不到啊?”

    月弦抽抽噎噎地抖着肩膀。

    迟遹催促道:“喂!爱哭鬼,还不快吃,等我把猪肝吃掉了,你可别瞪着我大哭啊!”说完他埋首于便当盒里,他怕一抬头看月弦,会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月弦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用心”在爱她。

    她是不是该打开心门,认真接受他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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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休假陪我一天。”一大早,迟遹直缠着月弦,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

    “不行哪!人家还要开店工作。”月弦一只大眼睛直盯着迟遹。

    “你是个工作狂吗,不行,我今天休假,决定要带你出去走走。”

    “可是——”月弦为难地又想开口拒绝,迟遹却一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

    “我不许你说个不字,今天我非要带你出去玩不可。”

    月弦看他一脸没有得商量的表情,只好点头同意。

    两个人兴匆匆地开车直奔台中,来到一个宽广的大花园里。

    白天,迟遹带着月弦赏花游园。晚上用完餐之后,两人又观看这里着名的“水舞”

    静谧的夜空下,几对情侣坐在台阶上,望着眼前广场一道道高低跳动不定的七彩水柱。

    月弦被感动地轻泣道:“没想到毫不显眼的水因为不同颜色灯光的照明,可以变得这么的梦幻美丽。”

    “喜欢吗?”迟遹深情地拥着她低语。

    “你听,它随着悦耳清脆的音乐向上跃起。噢!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动人的水叮当了。”

    “你看!居然还有幻灯片耶!”迟遹指着前方说。

    月弦一阵惊呼“哇、是阿拉丁笔事里的神灯,遁有一只龙耶!哈哈!

    它竟然是一只会喷水的龙,哇!它真的好可爱哦!”她高兴的抓着迟遹的手。

    “再怎么可爱,也没有我老婆好看。”他乘机朝她脸上一啄。

    月弦羞答答地回道:“讨厌,老是跟人家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谁说我不正经来着,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哪!没有半点虚假。再美丽的东西,都比不上我眼前的你漂亮。”迟遹将她摊入怀中,这次他朝着她的唇重重一吻。“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不然我会一直吻到你承认。”

    月弦又羞又气,急着要躲开他又凑过来的脸“这里有人哪!你别故意了,这样好丢脸哦!唉!好啦!我不再跟你否认,这样子你是不是可以让我专心的看完水舞表演?”

    迟遹看着她微微一笑“可以,不过你得先让我吻完这一次。”

    月弦即将出口的一句“不行”让迟遹猝不及防的一吻堵得她无法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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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弦在车上催促着迟遹。

    她一张嘴噘得老高“我们昨天明明说好的,只在台中住一晚就要回高雄,现在怎么开车上新竹啦?”

    “有吗?”迟遹假装胡涂。“就算有,我一觉醒来也忘得一干二净啦!”

    月弦不满地叫道:“你这分明是在耍赖。”

    “有吗?我耍了你什么,我只不过开车带你到新竹玩玩而已。”迟遹脸上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不行哪!人家的店——”

    “店又怎么了,难道它会自己走路,偷偷的搬家吗?”迟遹沉着声,意有所指地望了她一眼。

    月弦心虚的垂下了头,知道他在说她之前的不告而别。

    迟遹不想破坏气氛,故作轻松的说着“你不出声,代表赞成我的话,我们玩得开心一点再回去嘛!”他语带孩子气地道:“不然下一次你的公休不知是民国几年的事了。我的漂亮宝贝,你陪我一起去玩嘛!我从来不曾去过新竹的大型游乐园。好啦!笑一个嘛!”

    月弦被他的声调逗笑了“你哦!只知道玩而已,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他摊摊手“没办法,我跟小孩子在一起时,自然也会变成一个小孩。”

    月弦马上嘟起嘴来嚷嚷“你说我是个小孩子吗?”

    “难道你满二十岁了?”迟遹笑着反问。

    她不情愿的说了一句“还没有。”

    “哈哈!那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小孩子,乖乖听大人的话,我会带你好好的玩个痛快。”

    月弦闻言将头一扭,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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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啊!我们能不能不要坐这个?”月弦吓得哇哇大叫。

    迟遹安慰着她“怕什么,有安全带绑着,你又不会掉下来,待会儿两手抓紧手把,要是害怕的话,将眼睛闭上。”

    “你说得轻松,要人家两脚悬空的坐在这上面,很恐怖耶!还要被吊上去从高的地方直冲下来,我不要。”她的眼中泛着盈盈泪光。

    迟遹仍是一派优闲“乖嘛!只有几秒钟的时问而已,一定很刺激,保证你终生难忘。”

    此时,座椅震动了一下。

    “哇!”月弦大叫一声。

    她的身体随着机器逐渐地往上爬。

    “啊!啊!不要哇!啊”月弦闭着眼睛大叫,高空中的冷风直吹她的脸。

    机器终于在高处停住不动。

    迟遹笑看她,大声喊着“小宝贝,快张开你的眼睛看看,从上面往下看去,风景很漂亮耶!”

    月弦挣扎了几秒,偷偷将眼睛睁开一丝细缝,又赶紧闭上,她苍白了一张脸哭喊“我不要,啊——好恐怖啊!怎么东西都变得这么小啊?不要啊——”

    她还没有喊完,身体一个震动,整个人毫无预警的向下直滑。

    “啊!啊——”她死命的尖叫着。

    月弦的叫声还没完,人已经到了地面,紧张的她张大嘴拚命直喊。

    迟遹将月弦座椅上的扶把掀起,抱着她下来,月弦却还在哇哇大叫。

    “小宝贝,别再叫了,人都已经下来了还叫什么?”他直拍着她的背“你再叫的话,恐怕后面的那一群人会吓得全跑光啦!”

    月弦终于张开眼,她捶着他喊道:“都是你啦!人家明明不敢坐,你偏要拉着人家玩,你真的好讨厌”

    “好、好、好,我们去玩别的好了。”

    “不要!”月弦大声拒绝,小手直擦着眼泪。“人家吓得腿软走不动了,我不要再玩恐怖的东西了。”

    迟遹笑道:“腿软走不动啦,我背着你好了。”

    她一脸红通通的“不要,好丢脸。”

    “丢脸?”迟遹笑了出来“现在你才想到会丢脸啊,刚才你一路喊上去,又一路叫下来,脸早都丢光了,我要背你走。你才想到丢脸两个字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你讨厌。”月弦羞得往路口直冲出去。

    迟逗在后头追着她跑“就算我讨厌,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呀!万一我迷路了怎么办?”

    “活该!”

    月弦的身影冲得飞快,教迟遹在后头紧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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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弦一路从新竹“叫”回了高雄。

    她心有余悸的诉说着各项游戏器具,每说到一件,她就骂迟遹一次,她没有想到游乐园里的东西竟然一样比一样刺激,真不是人玩的东西。

    迟遹边开车边笑着“是你自己胆小,怎能怪游乐场的东西不好玩。”

    “那些叫好玩,”她突然提高声音,像连珠炮叫着“什么海盗船嘛!一下把人晃得这么高,又冲得这么快下来;还有什么大转轮,整个人被它倒挂在半空中下不来,我的头都快要脑充血了,这也叫好玩吗,还有一艘水船溜滑梯似的直冲到水里面,溅了我一身湿,还照什么相留念?一张脸变形得像幅灵异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你居然把它买下来,你是想要回家吓人还是吓鬼啊?”

    休息一下,她似乎还没讲够地继续说:“另外那个叫做冲浪游艇是吧,一路摇摇晃晃的,又有人在岸边发射空气弹,竟然准确的射中我旁边的水道。我的衣服还没干,结果又被喷了一身湿,真的是花钱找罪受!”

    迟遹一直不吭气的让她骂个够.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别这样啦!我也是好意带你玩点不一样的东西嘛!这样你才会记得我们曾经同甘苦,共患难呀!”

    “是啊!我真的是一辈子没齿难忘啦!”她气得将头一别。

    “好啦!别再气了,我的小宝贝,现在我带你去夜市吃吃猪脚面线,替你压压惊,好不好?”

    迟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安抚月弦,朝着目的地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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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高雄休息了一天,月弦继续忙着店里的工作,迟遹则回到工地去上班。

    这天晚上,月弦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打烊时,有一对男女经过她的店门口。

    “哇!那个皮套好漂亮哦!”女人开口说。

    男人在她的**上捏了一把,笑得很暧昧。“喜欢哪,喜欢就买呀!冲着刚才你把我伺候得很舒服,我送你。”

    两个人也不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仅动作猥亵,又搂搂抱抱的,几乎是黏在一起的走进月弦店里。

    “小姐,你喜欢哪一个,我拿给你看。”

    “我要那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指着墙上说。

    月弦依言把墙上一个十分特别的皮套拿下来给她看。

    女人身旁的男人突然歪着头喊道:“啊!你不是蝴蝶吗?”

    月弦看了他一眼,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之前店里的客人?

    男人一脸色相,直盯着月弦“怎么,不认得我啦?”

    月弦尴尬一笑“先生,你可能认错人了。”

    男人不死心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我捧过你好几次的场,你这么快忘记啦?”

    月弦矢口否认“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

    男人朝他身旁的女人眨了一下眼睛“嘿嘿!她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他不甘心的继续追问“蝴蝶啊!你怎么会突然不干了呢,找到户头啦?”

    月弦羞愧得无地自容,但她仍继续否认“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真的认错人了。”

    “你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嘛!你开这种店会比被男人摸两把赚得多吗?”

    她勉强撑起嘴角的笑容,佯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不好意思,我已经打烊了,看来这里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我关门休息了。”

    男人听完有些一老羞成怒“哼!践什么践呀,你以前还不是被我摸得不想摸了!走,我带你到别家去买!”他大手往女人的肩膀一勾,余气未消的骂着“哼!骚货一个,真是贱!”

    待两人走远了,月弦才跌坐在椅子上。

    她忘了关灯,忘了拉下铁门,也忘了迟遹的约定。

    月弦一个人呆愣在椅子上,坐了老半天的她失了神,也掉了魂。

    她开始自言自语“是啊!再怎么变,就是无法改变我曾经是个上班小姐的事实啊!”此时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上班小姐的身分她必须背负一辈子,直到她死吗?

    半年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被从前“恩客”的几句话就摧毁得一点也不剩。

    她好想哭,却哭不出来。“像我这种肮脏的女人.凭什么接受他的爱?”月弦呆坐不动,双眼无神。

    如果早一点认识他的话,她人生的命运是不是会因此变得不同,她是不是不会被人耻笑,她是不是不会这么作践自己“别人还记得,他怎么可能会不计较,或许他只是嘴上不说,因为他还没有吃腻嘴上的肉,所以会觉得特别的香。”

    月弦失魂的坐在店里好久,她对着墙上的吊饰说话,忘了迟遹今晚要加班到午夜,他会直接回住的地方等她。

    一整排的商店全都关门休息了,唯独月弦这一间,店里灯火明亮,在黑暗的街道中显得特别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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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弦全身僵直的坐在床沿,她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迟遹知道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变成这样。

    他半跪在月弦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语气中充满了关怀和焦虑。

    “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呀!别这样子不说话老天,你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吓坏的,你说话呀!”他急的把她的脸捧向他。

    月弦突然狂喊“我不要坐台我不要再被男人摸,我已经不是蝴蝶了,你知道吗,我不是坐台小姐,我要存钱回去学校念书,没有再出卖自己了。我是不得已的我叫月弦,我不叫蝴蝶,你懂不懂?我讨厌蝴蝶这个名字,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叫月弦,你听懂了吗,我叫月弦、我叫月弦我已经不叫蝴蝶了”她瞪着迟遹大叫。

    “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我怎么才加个班,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迟遹揽着她,控制不住的掉下眼泪。“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不是上班小姐,你只是我迟遹的宝贝”

    一整个晚上,月弦死命抓着迟遹又哭又喊,嘴里不停重复同样的话。

    直到破晓时分,她哭累了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被她折腾了一夜,迟遹终于也体力不支的倒下,他迷迷糊糊的在她的身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