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解语状元郎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层峦迭翠,山涧湍流,风轻马蹄缓,一路行来蹄下不生烟,若非路恭臣脸色凝重,瞧见的人都要以为这三人是故意让马走慢,正享受着四下景色了。

    余光慢慢瞄向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路恭臣心中愈来愈生不祥。

    不说急着要他上京吗?都离开一个时辰了,却仍将马儿慢慢催,莫非这两人就像棠儿说的真有怪异?

    可是,纵使有怪奇,他现在也已打鸭子上架,退不得了。他继续提耳听着后头两人的碎碎讨论声。

    “啧,我看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他吧,这里四下无人,等一下直接丢进河里,挺省事。”后头,其中一人建议。

    “还不行,这里的路小遍小,还是会有人路过,等远一点再说,而且那株芍葯花也还在他马上,要是他来个抵死不放,将芍葯一起抱进了河里,那我们脑袋就准备被割下佐酒了。”另一人小小声说,怕前头那仍不知自己死期已到的人听见。

    “那就再过一个山头,那里人更少,再下手。”

    听了,点头附议,但仍不耐烦地抱怨:“吱!想想要是昨天马车争气点,或者他幺聪明点将花留在车上走人,今天或许就不必要他的命,我们也乐得轻松。”

    其实自路恭臣从宫里带走花之后的隔天,他们便设法潜进状元府想伺机取回,但总不得其法,因为那芍葯根本不在花园里。

    不过幸好后来又得知当天路恭臣回乡会带芍葯走,于是便又让人破坏了车的轮轴,欲引他们抛下芍葯花

    可是等他们随后跟上,花竟然该死的又不在车上!

    喝!好!那幺自认倒媚继续跟,只是跟着跟着,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山区竟然会有一户有着两个男丁的茶铺!

    天杀的!若不是只想偷偷拿走东西的话,以他们气煞的程度,真的有可能将那茶铺加路恭臣一行人吞吃入腹了。看情形,那没长眼的老天也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于是只好走下下策登门露脸了。

    而露脸的结果,当然就只有一个灭掉目击者。

    路恭臣唯一死刑,而那个路大娘一介村妇大字不识一个,连令牌上的字都不懂得,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就先饶过。

    “你这是心软了?”讶异问。“等会儿要下不了手,拿不回夜明珠,死的可能会是我们。”

    “说的也是。谁叫这天章阁的勾当官这幺难营生?咳咳!不过那三王爷也很的,他手指勾勾,我们每月就得乖乖将宝玩藏在花中运出宫。喝!将头放在刀口上的是我们,坐享其成的却是他,”非常不服。

    “咳咳!不过说也奇怪,这路恭臣怎会知道芍葯花里有夜明珠?”搔了搔发痒的鼻子。

    “有什幺好奇怪!你没发现,以往我们将花从阁中移出送进御花园等接头,他都是注意着的!没事的人,只会觉得我们是在换花,根本不会特别去注意,所以”

    “所以,他可能已经晓得我们正帮三王爷做事。”就是这幺严重,所以他才认为该杀。

    闻言,眼中杀气迸起。

    “他、该、死!炳哈哈瞅!”

    睨了满脸严肃,却被二记喷嚏破了功的同伴一眼。“怎幺回事?”

    “不晓得,只是觉得一股味道挺重。”他下意识望望马后方。

    也跟着瞧向同一方向,也觉得那味道浓烈得让人有点不大舒服。“其实,我也这幺觉得,那味道好像是花香来着。”

    废言!要不然马屁会有这幺香吗?

    足点马臀,双臂交抱,玉棠儿早跟着他们有一些时候了,因此他们刚刚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们是宫里的老鼠官,专利用职务之便盗取爆中宝物出宫的!而且还有个强力靠山,三王爷?

    王爷,是当今天子的手足,排行老三,是当今里上的皇兄。呵呵呵!不露馅儿则已,一露馅惊人,事关重大了。

    一向恋花成痴的路恭臣竟会为花而惹来麻烦,真是她不禁要替他苦叹一番。

    正扬唇苦笑着,那坐在她脚尖前的勾当官又说了:“荒郊野外,臭花熏人,我们还是赶紧将事情解决好回京。”

    他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跟着两腿一夹,迫近路恭臣,而另一人也照着这幺做。

    想当然尔,前头一直注意着他俩举动的路恭臣一发觉情况不对,便也立即夹上马腹,让马腹奔了起来。

    速度相等,后头的两人就一直接近不了路恭臣,但他们又怕惊飞了停在陷饼口的鸟儿,于是唤了:

    “路学士为何将马催得这幺快,我俩有事与你相谈啊!”相谈?不就是两个人押着一个人,会有什幺好谈?路恭臣更发疑虑。“走得愈快,欲早进京,我的嫌疑愈早澄清!”他当然没将马慢下,反而又增快了一些。

    “路学士你”前头的人摆明成了惊弓之鸟,如果不及时射下,怕真跑了。“动手吧!”

    再跟同伴使了眼色,便从马腹处的囊袋抽出长刀急急催马往前奔去,而另一人当然也照做了。

    路恭臣见两人抽力追来,自然又将马骑得更快。

    天!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原本他只道是一场误会,却没想到会是这幺的严重,莫非他是因为这株芍葯,而卷入了某项阴谋了?

    顿时马蹄的达达声响起,那急迫的响声回荡在山谷间,就恍如一场迫命的催魂铃,激得他求生欲望窜起;只是他想求生,他胯下的马儿却不合作。

    因为前一天拉着马车走了长路,它明显体力不济,四只马腿很是奔,却还是快不过两区精良马的追击。

    难道今天他注定命休矣?

    不一会儿光景,他回头一探,便见两张狰狞的面孔在望,他们的两匹马一逼近,长刀一抬,就狠狠朝他挥下。

    路恭臣反应地紧贴马颈,竞幸运地躲过了两人致命的第一击,犹是催着马往前奔,正无奈地等着他们的第二波攻击落下

    只是,他等到的却是两道呼啸而过的马身,和两个举刀发楞的背影。

    马的上头

    “我我这事怎幺搞的?我的身体不能动啊!”一人愕然地哀嚎。

    “你你不能动,我也不能动啊!快快将马停下来!”举着刀的动作,看起来先是威风飒飒,但举久了,却更像得了僵病,被马儿弹上弹下地背驼着。

    这是怎幺一回事?

    看着两个人一边狂呼又一边扬长而去,路恭臣不禁要瞪呆了眼,然而正当他想将马缓下之际,一道带着香气的风,就这幺拂过他颊畔。

    “跟着我来。”

    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听见风里有声音。“棠儿?”无论是真实或幻想,他隐隐觉得此刻一定有人帮着他了。于是他不再迟疑。“驾!”

    迎着香风,他策马急迫了上去

    棒日,过午,风和日丽。

    皇城,御街上,挡路的距马正被移开,数辆装饰华丽的辑车在多人的傍拥下,朝城外缓缓开驶。

    那是欲往泰山佛寺礼佛的车队,一行包括当今皇后以及数位嫔妃和公主。

    只是阵容不小的车队人群才出了内城,上了民街,就让突如其来的騒动惊乱了排场,原来是两匹急奔而来的马正排开路上正坐着买卖的众人,而后在车队前硬生生停下。

    急奔时没仔细看还不打紧,马一停下却要吓坏所有的人。

    因为两匹马上直挺挺坐着的两个人,不但面目狰狞、披头散发,手上还握着两把银光映人的长刀。

    “大胆狂徒,竟敢惊扰銮驾!还不快放下刀械,下马就擒!”开道的数名警跸立即团围而上,一人大呼。“呃呜”可是仅见马上两人仍是举刀,且咬牙切齿作呜咽状。

    “还敢张牙舞爪?来人,搏下!”

    一声令下,马匹上头的两个人便被人推了下来,只是他们摔下了马,人却还是保持原先的动作,唯有原先的呜咽声变成痛呼声。

    见状,所有在场的人莫不惊愕。

    “这个莫非是中了邪了?”一人拿起杖头,使力地戳戳那地上僵得像偶人的人。

    “吱!别触眉头,要让皇后惊驾听到,怕要丢了你项上人头!”低骂着,又唤人:“来人!先将马牵走,而这两个人就请皇后定夺。”

    于是,来了人,移走了两匹看似快昏厥的马,而警跸跗至车队中请示。

    未久

    “将这危及惊驾安全的狂徒先杖责三十大板。然后送到府尹处听候发落!”回头的警跸传着令,移交发落是皇后说的,而杖责三十则是那“深受”惊吓的三公主加的。

    当众杖责三十?啊!这不死也半条命了!

    “呜呜呜呜”两名僵在马上狂奔了一天一夜的勾当官一听到这发落,险些断了气!

    他们频频发出哀嚎,并任人取走手上的刀,翻过了身,杖头高举正要开打。

    “杖下留人!”忽然一阵狂奔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而后同样在车队之前数尺处停了下来。路恭臣翻身下马,他急急走来并带来一阵香风,那香风恍若解葯似地解了勾当官的“僵病”两人随即软了下来。

    这看得众人又是啧啧称奇,难不成这邪是后来这人下的?

    “来者何人,居然要我们杖下留人?”警跸望着看来有些倦意的路恭臣,喝问。

    “我是学士院的路恭臣,恳请诸位杖下先留人。”他两手一拱,虽慌急却仍不忘礼数。

    其实他也是跟着前头的两人狂奔了一天一夜,若不是那道似有还无的袅袅清香一直跟着他、振奋着他,或许他早和那两人一样累瘫了。

    “学士院路恭臣?当今状元郎?”由于殿试时的表现,和他大异于人的恋花癖,所以京里的官或民多少听过他。

    “我是。”

    他行为举止恰如其份,虽然现下模样有些狼狈,但至少还能取信于人,不像那摊在地上的两人。

    “虽然是状元郎,但要我们放人还是不成,得先请示过惊驾。”

    路恭臣善意回应,而当警跸正要走向车队之中时,车上的人却早已下来了。

    路学士,久久不见,依然盛气凌人,前一回拦了芍葯,这回桑卢拦人了?正是那趾高气扬的三公主殿下,她莲步踱至路恭臣身前,仔仔细细地瞧着他。

    眼前的他虽然因不明原因而显得落拓了点,但却多了一分上回没有的男子气概,嗯满顺眼就是。

    路恭臣作了个揖。“微臣不敢,就搁銮驾实属不该;但此次却是有要事上禀。”看来今天机会正好。皇后在此,将他怀疑之事先作一番禀明,或许真能从这两人身上查出什幺也说不定。

    “哦?什幺要事?”

    “关于那欲追杀微臣的两人,和这株芍葯。”他自马腹囊袋中取出关键物,只是那公主殿下确立即捂起嘴鼻。

    “这株芍葯和那两人有什幺关系了?这不是那天你从我这儿带走的那株吗?”因为它味道浓得令她难受,所以她可以确定它就是七夕夜那一株。

    “是同一株,不过得先烦请殿下先查明那两人的身分,以及这一株芍葯理”他将花往前一呈。

    “别别拿过来,哈哈啾!”她手一挥,不巧正中她最讨厌的芍葯花,花盆自路恭臣手中松落,眼看就要坠地岂料,就当路恭臣紧张地将手伸出之际,一道香风又袭来,且仿佛能载重似地将颇沉的花盆轻轻下地。

    它不太稳地摇晃两下,叩地一声,一颗明珠自盆里掉落出来。

    “这个?”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见着花盆会生蛋似地。

    呵!想也晓得,这正是那玉棠儿的杰作。她站在盆后,撩起袖口煽煽风,一天一夜的奔忙,总算稍微告一段落,现在就等人认出这颇稀有的宝贝。

    “这个是?”三公主头一个拍起夜明珠,左瞧右瞧,终于朝车队里头喊道:“母后!母后!您瞧这颗不是前一阵子父王生辰时拿出来,让所有王公大臣见识的夜明珠吗?”

    “什幺?!”

    躺在地上的两人,一听事迹即将败露,原本还摊着的身体,立即半爬了起来。

    玉棠儿一见,不由得摔了眉。说她味道臭,他们是首开先例,想逃?连块窗片都没有!她素手一抬。又要施法

    “这两人是关键所在,不能让他们逃了!”路恭臣反应更快,提醒旁人,而警跸们也一拥而上。

    看着路恭臣指挥若定的大将神采,那三公主不禁要露出倾慕的眼神。

    呵,其实在七夕当夜,她就发现有数位官家千金对他暗生爱慕。玉棠儿扬唇笑笑,而这些缘分里,该也有属于他的了吧?

    此刻,她唇儿虽是微扬的,但心却是

    唉!

    而后,皇后听完路恭臣略述原委,觉得兹事体大,又唯恐抓了小鼠溜了大鼠,所以私下交代其它的嫔妃、公主继续既定行程,自己则与相关之人暗自回返宫内。

    回宫之后,她上禀当今圣上,对外则封锁消息,这迅速的处理过程,看得路恭臣不得不认为这事由来已久,而状况也早在上头的掌控之中。

    果然,在对那两名天章阁勾当官恩威并施之后,立即供出了惊人的内幕。

    圣上手足、位高权重且早年因即位之事与其心结已久的三王爷,果真有着通敌叛国的嫌疑;而偷出天章阁宝物,不过是他笼络异族领袖,讨好其狂爱中士奇物癖好的其一举动罢了。

    对外私自与异族交好,对内则暗自收买军马、私制兵器,在搜罗长时间观察后的结果,那居心叵恻的三王爷于今罪证确凿、法理难容。

    于是乎,在万全的准备下,天子一声令下,被监视已久的相关官员、武将,并一举成擒。所有安内的行动仅仅花费了两天时间,便告完成。

    行动告捷,有功之人当然论功行赏,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路恭臣,只是他却认为自己功不及贯。

    “芍葯里的夜明珠并非我发现,还有,这芍葯也不是我自御花园取来,我只是喜欢花、注意花,所以才会注意勾当官们的举动,我充其量不过是”

    “误打误撞,凑巧罢了!”女声齐答。

    御花园繁花中,数位公主正围着路恭臣听他说着立大功的经过,但是听了约莫半天时间,最多也仅听到这幺一句话。她们都会背了!

    “我这兄弟就是如此,不喜欢居功,还望公主殿下们海涵。”除了众家公主,当然还有那向来只有干过瘾份的甘寅。

    半天光景下来,他已经把“与有荣焉”四个字感受得完全了。

    “哼!有功不居,叫做矫情,没想到状元即竟是矫情之人。”说话这幺冲,态度这幺傲慢的唯有三公主,她芙颜高抬,存心激将。

    “咳,三妹妹怎这幺说?路学士他不会是这种人的。”话中带咳,也唯有那大公主,她存心维护。

    “就是呀!路学士耿直正派、学富五车、能洞察机选,要真是矫情之人,怎会立了这幺一件大功呢?”

    “对对对!”想当然尔,这附和的声浪便是那将“路恭臣奉为英雄的诸家公主们了。

    “呜”突然,众娇嫩嗓音中出现一道含糊之声,正是那无时无刻不吃着东西的八公主。“又不是争美食,决定权在父王和母后身上,大家光吵有什幺用?”

    听了,小脸翻白。“不用决定,也无须争,一定是我了!哼!我问父王母后去。”莲足一蹬,三公主往正殿而去,留下一群人学错愕地相望,不明白状况的人,还以为她们正抢着什幺了。

    抢着什幺?

    嗯是抢着什幺!路恭臣身后的一棵柏树上,玉棠儿蹲在树尖,两掌拖腮,静静望着脚下“抢驸马”的盛况。

    她才从正殿兜了一圈回来,所以比所有人都快知道殿内做下的决定。从怀中摸出那支跟了她许久的百花签,她徐徐念道:

    “青阳县,路恭臣,当今状元郎,文曲星下凡,二十有八姻缘到,碍于喜好,良缘未圆此人独爱百花,却不爱美人,情愿镇日埋首花香,却不愿稍近软玉温香。”不禁,她想起自己下凡后与他相处的种种,而后笑了。“这些该改了,改成青阳县,路恭臣,当今状元郎,二十有八姻缘到,因为圆啦!哈哈咳咳呜!”

    除了封官吏部尚书令,圣上还钦赐良缘,让路恭臣在大公主和三公主之间择一为妻。

    瞧,多幺美好呀!任务多幺圆满啊!

    可是,为什幺现在她反而笑不出来呢?无法开怀地笑出来呢?她不敢摸脸,因为她晓得上头的表情一定是垮着的。

    又“缅怀”着这段时间的快乐,固然心头仍怅然若失,最后她还是站起身,正正脸色地凝望着也朝正殿缓步而去的路恭臣。

    “唉!没想到任务会完成得如此之快,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我来,为你带良缘,我去,你给我回忆.那幺就祝你幸福了。”

    说罢,她旋即化作一道清风,飞掠过树梢,穿越繁花间,在路恭臣清朗的脸畔逗留半晌,接着愀然往天而去。

    “怎幺了?为何突然停下来?殿里圣上还等着我们呢。”甘寅对着忽然顿下脚步的路恭臣问道。

    “你可有听见人在说话?”他摸着脸颊,和刚刚感受到一阵轻触的嘴唇,跟着望向天际。

    “说话?有啊,就我对你说话。”他踱至路恭臣身旁,探臂往他肩上一揽。“我说,殿里头圣上”

    “那道跟了我数天的香味,没了。”只余他颊畔的余香。

    闻言,甘寅不由得又往额上一拍。

    “我的好兄弟,你莫非是喜过头了?香味?这御花园满是盛开的花,当然会有香味呀,走吧,迟了不好!”他拉了他,不让迟疑地往他的姻缘而去。

    三个月后,花界。

    “大仙!大仙!”几道轻盈的身影旋进了海棠花殿,半伏在海棠花神打盹专用的花床前。

    “呵”打了个呵次,海棠花神揉揉困意犹在的眼,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花精们,仍旧意兴阑珊。

    自从由凡间回来,她就是这个模样了。喜不像喜,嗔不像喔,资格老一点儿的花精也没敢问,然而最最清楚的,也只有那跟着她下凡去的花精芽苞。

    “大仙,西南方的垂丝海棠染了虫病,要不要马上过去呢?”他问。

    “这一次的虫害来得突然,不过不项严重,本座已经让该区的花精多注意,应该不碍事。”无精打采状。

    “那大仙,南方的海红染了枯病,要不要马上过去呢?”又问。

    “前天本座已让人取了缺2页不了的。”懒洋洋状。

    可是大仙,中部的铁脚海棠吵着明年不开花,要不要马上过去呢?”再问。

    “所有的毛病,懒惰最是该罚,一年也就这幺一季,它们正值盛年,不开花还叫做花吗?来人,取本座的令牌,罚它花开过两季,偷懒的份全给补完才成。”她纤指一抬,将花令交给传令花精。

    只是花精才领旨而去,那海棠花神又软下了身,趴上了花床。

    这个就叫做嗔不嗔喔!三个月来,大仙仍是大仙,可却失了以往的精神呀!芽苞暗暗叹口气,又道:

    “大仙,那青阳县新生的花精,您要不要现在施洗?”最后一问。

    闻言,海棠花神立即一震。“小芽苞,你说哪儿的花精来着?”

    “青阳县。”

    “青、阳、县?”好想念的地方!而那儿的人

    不待吩咐,花精芽苞立即领进一名小花精,神抬头挺胸,模样虽稚嫩,气势却远比其它花精要来得昂藏。

    “它根落青阳县状元府邸。”未受施洗,小花精淌不能表达,芽苞代答。

    “状元府?”花神惊讶占“倘若本座记忆不差,那里怎有海棠来着?”百花出生,起码也要历经个数百年修练才能成精,这“”芽苞顿时噤口。呵!如果他告诉他家大仙,这个花精就是那次在状元府的花园里,他私藏起来而后又偷偷埋进土中的头发变成的,不知道会怎幺样喔?

    会踹他吗?芽苞闭眼抿嘴,就怕被怪罪。

    半晌。

    “生来就生来了,先施洗吧。”多想多添伤怀,她不再追问,只由袖中洒出百里清香,替小花精施洗。

    岂料,她手才搁下

    “咳,棠儿,你在哪儿?可知我日思夜想都快白了发了。”

    “呃,你说什幺?”小花精一开口,差点没将海棠花神惊得从花床上摔下。百千年来,花精受洗后的第一句都是谢恩的呀。

    而且这口吻

    小花精恍若未闻,她絮絮叨叨说着从它抽芽,便在她耳畔不断重复的耳语:

    “棠儿,一日不见,忧心如焚,二日不见,寻全村;三日不见,再寻京城,旬日不见,我心已冷;月余不见、唤君可闻?三月不见你不告而别至今已三月,如果还有四月,五月、半载或数年、我也唯有等。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就是你,但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喜欢你,我今生非你不娶。”

    “这”咚!海棠花神果真由花床上跌下。好肉麻的话呀!

    可这些话,会是出自路恭臣之口吗?她不敢痴想。

    三个月前,她从京城回到了卧仙村,便与芽苞商量了如何个走法。前思后量许久,才决定对路大娘谎称要上京寻亲,想当然尔,那一直当她是未来媳妇的路大娘当然会想将她留至路恭臣回返。

    但是若留到他回来,那她势必就不能走得潇洒了。

    潇洒?呵!其实也没有什幺潇洒不潇洒,她原本就是来搅局的,何来什幺牵挂呢?于是乎又继续编派个善意的谎言,说了京里的亲戚病重,如果等路恭臣返回,怕会失了机会。

    在情意的打动和央求之下,那路大娘当然勉为其难说好了。

    好了,所以她也就回来了,只是他,他那张要笑不笑的脸,他那盾似古板实则情感闷烧的个性

    噢!天!她怕是真对他动了情了!可是这怎幺成呢?她是神,而他是人哪。

    好好好!好不容易三个月后的现在,她对他终于有那幺一点点释怀,不再去想她帮他凑成的那段美好姻缘,可现在却又迸出这个害她一颗花心又给死灰复燃啦!

    咻地一声站起来。

    “这一定有问题!待我观来!”

    语落,她玉指当空撩拨,登时眼前出现泛着邻光的流光河,上头一圈圈的波纹,即代表人间数千年的历史更迭。

    她速地往目标一探,而后缓缓往前推进,未久,她返回花界后的三个月,也就是路恭臣在她离去后三个月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在她眼前呈现。

    着完

    “嘎?”她脸先是一垮,因为在这三个月中路恭臣根本未迎发任何一位公主殿下。不,该说他根本在她离开的当天,便对当今圣上的赐婚作了婉拒的决定。

    为了留才,对他的决定,开明的天子也予以尊重。

    如果是这样,她那段时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嘻!”而后她又是一声窃笑,不为什幺,就因为相同的原因他未娶任何一位公主为妻。

    “大仙?您的脸是怎幺了?”见海棠花神又是垮脸又是窃笑,花精芽苞看得不禁有些发毛。

    “我的脸?”摸摸。“没没事!不谈这个。芽苞,如果本座说,那状元郎根本没娶公主为妻,你觉得”她头一遭这幺无措哩!

    “小的觉得很糟,因为这样代表大仙的心血全白费了。”芽苞煞有其事地搓着下巴道。

    连芽苞都这幺说,那她又该怎幺办?皱起眉头。

    “可是其实又不是那幺糟,因为有方法可以补救呀!”芽苞眉开眼笑。

    花神一时不解。“什幺方法?再配对,那本座可能会累死。”

    “不需,不需。”晃晃手指,学她家大仙的莫测高深。

    “那需要什幺?”她现在反倒成了求神问的信徒。

    “只需咚!”花精比了个要她往下跳的动作。

    “下凡?我跟他?”

    “嗯哼。”“这怎成?本座是神,他是人哪。”凝视着花精贼笑的脸,不禁,她给想起那发起竞赛的老人家季节司神,以及他在众花神下凡当天说过的话。“呵,这次的竞赛,好像不设朝代,不禁止使用法术,连红尘中恋一回都没关系的啦,那我”

    她愈想愈是开心,如果她和他配一对,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呵呵呵“那我这就下去了!”不再迟疑,海棠花神身子一旋,化了肉身,直直往流光河彼端坠去。

    “大仙,您又忘了,化了肉身可会摔惨的”留下花精惊愕地抓住她离去后留着余香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