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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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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是社会最基层最普通最微小的组成,犹如有机体的细胞。它若健康齐全、循环良好,就能发育健全、强而稳定,促使整个机体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免疫力,能抵御任何病毒、病菌和癌症的入侵。家庭若能和睦幸福、稳定安宁、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孝上爱下、互相体贴关爱,则社会和谐就有了坚实的基础。然而,各家几乎都有情节不一的难念的经:或男的有外遇,或女的“红杏出墙”此曰有第三者插足其中,演绎出不幸的家庭纠纷和离异。这是较多较严重的症结。或男女志趣、性格、心胸不一、尤以经济问题为重点(一个大方、一个吝啬等),无共同语言,相处龃龉不断,在一块难以有幸福感,进而发生冲突走向家庭破裂的边缘。后者也不乏事例,颇使调解者无能为力或觉可笑之至。家庭暴力往往由上述两大原因而起,酿成的家庭悲剧也为数不少。

    在此,使我想起一位同事的家庭风波,慢慢道来恐有助于仁人志士、先生和女士们能有所思量和稗益。

    1995年4月18日,从来不串门的索珍珠女士带着孩子上我家来了。她是我莫逆之友的妻子,破天荒地首次亦可能是最后一次上门,虽然一脸愠色,我们不仅意外而且欣喜异常,立即去买了四只菜肉饼予以招待。她孩子馋涎欲滴,欲伸手来拿。她立即厉声制止:“不准吃!”其目光之凶悍吓得孩子立即将伸出的小手缩回。按常理应是:大人会叫孩子“谢谢阿姨”或“谢谢叔叔”绝不会凶神恶煞地去制止孩子进食。这个异常之举,我们颇觉意外、不近情理,就责怪她不该如此。她见我们似乎有不解之惑与生气,遂脸色由阴转多云,就对孩子下开吃令:“吃吧,但只准吃一只!”我们心中不禁哑然失笑:怎么有这样怪癖的女人?

    她面色又由多云转阴有小雨,向我们大诉其苦:“巫华兴同你们是好朋友。你们说说他,他可能听得进去,不会再对我动手动脚闹离婚了。”

    “不会吧!他是个人缘极好、脾气也没有的十分斯文的知识分子。”

    “他还斯文?他把我推到在地,我的手都伤了。”她捋起衣袖给我们看她稍为发紫的手肘。

    她向我们诉说家庭风波的原由。我们听了也暗暗好笑,但不能外露,只能答应找她丈夫做调解规劝工作。

    我们规劝安抚她一番并送走她之后,就电话邀情巫华兴来我家聚谈、调解,希望他们的风波从此风平浪静,永远和睦幸福。

    他按约前来。他是位五十年代末毕业的老大学生、高级工程师,个子近1。8米,带副近视镜,瘦而精神,背略有点驼,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待人热情和蔼,对他的专业技术精益求精,工作极为认真细致,责任感很强。他由于全身心工作、钻研技术,长时期不考虑个人婚姻,因而很晚才成家。他虽已退休,但单位要继续留用他,外单位也慕名愿高薪聘用他。由于他解放前就从事某些工作,解放后入高校深造,因而享受离休干部待遇,薪金较高,那时就有两千多元的月薪。他非常维护家庭、爱护孩子,对经介绍而结为连理的配偶索珍珠,虽发现她许多难以启齿的缺点和无法更改的不近情理的秉性,还是按月将工资、奖金和补助等分文不少地交给她。其妻是区政府退休的一般干部,月薪等约七八百元。这对于他们的家庭而言,月收入约三千余元已属不错的小康之家。

    索珍珠最大的优点就是无与论比的节俭,除了保证必需的饮食营养和电话座机以及一台21时电视机之外,对于装修、衣着、饰物、零食和其他可用可不用的家具、电器等等,她均不感兴趣,不讲究,凡不必要买的均坚持不买,对保险、彩票、股票、保健品等一概拒之门外。她的兴趣集中在存款上,看到逐月逐年存款递增,心中不啻多大欣慰。那么,她在金钱上还有什么对丈夫不满呢?原因在于:巫华兴退体后继续工作有额外收入。此款,他为了在个人需用上、待人接物上有点资金支配的余地就自存了;倘交给妻子就休想动用一角一分。例如,他常年订参考消息,有时还买环球时报等,了解国内外大事。她妻子就嘀嘀咕咕:“看参考消息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拿到一分钱?订买报纸一年要几百元,真划不来!”巫华兴为了上网查阅资料、也为了快速获取各种科技、经济、金融等信息,买了电脑并上了宽带网。这又引发了她的震怒。她抱怨买电脑花了好几千元,上网包月一年又得花上千元,心疼得天天发牢骚、摔东西。凡同事来访,巫华兴自掏钱招待了一下,她也大发雷霆,怒气冲冲,骂他是“败家鬼”奇怪的是,她的弟弟上门,巫华兴买早点多用了点钱,她也要骂个不止,真是不可思议。她坚持要他把每月的额外进账如数交给她。她天天追讨吵架,声称:“你比我大,会先死。你一死,那你的私房钱我到哪里去拿?”她不惜隔三岔五地去找巫华兴单位领导,弄得领导不胜其烦。为了息事宁人,单位领导再三做工作,动员巫华兴将私房钱交出算了。他考虑再三就对妻说:“好吧,我把全部积蓄六万元交给你,但有两个条件:你要让我知道你到底存了多少钱,今后不得再要我辛苦所得的额外报酬。”其妻“哼”了一声说:“你有什么必要知道家中存款呢?我节俭储蓄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你会乱用,我不放心。至于你以后的额外所得,我可暂不向你要。”她心想,等你积多了,我再天天吵个不休,再找领导做工作,还怕你不拿出来。巫华兴作了妥协就将六万元存折连密码交给了他,终算平息了多日的风波。

    不料一波刚平,一波又至。一日晨,巫华兴在楼下洗漱时,楼上邻居泼了些水下来,他自然也沾了点“水”他对上面喊了一声:“请楼上注意,下面有人,不要乱泼水。”

    楼上的一女孩应声道:“喔,叔叔,对不起!对不起!不过这不是脏水,是茶杯内的水。”

    “以后千万注意!”

    “好的,好的。”

    这事惊动了索珍珠。她原同邻居就关系紧张,常为点芝麻大的小事,寸步不让,吵架过多次。现在,丈夫被邻居下泼的水淋到了头上,这怎能善罢甘休。

    “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很可能是她的洗脚水或洗屁股的水。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已不是小孩了,她洗下身的水脏不脏?你就这么叫一声,她说个‘对不起’就了事了吗?你是个大男人,被女人浇了脏水在头上晦不晦气?那是要倒大霉的,你知道吗?!”索玲珍对丈夫大吼大叫。

    “我喊过了,提醒人家要注意。那楼上女孩也对我道歉过了,还叫我叔叔哩。你还要我怎样?”

    “这样就算了吗?!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还要我怎样?”

    “你要是个真的男子汉就上去同她的大人评理,去臭骂这个小婊子。这小婊子敢回骂,你就上前揍她,打她的耳光。”

    “我做不到!邻里之间嘛,磕磕碰碰的小事总是难免的,还是以和为贵,动不动就吵闹打架犯不着。你也不要口口声声骂人家女孩子‘小婊子’,多难听呀。”

    “这么倒霉的事还算小事?!你万一出了事就是这晦气带来的。你知道吗?我就骂她这个‘小婊子’,你还为她辩护。你是她的什么人呀?你若不去骂、不去打,不拿出男子汉的勇气就说明你有鬼。”

    “我有什么鬼?”巫华兴额上青筋爆起,一脸怒色。

    “那就是你同‘小婊子’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说,你说!”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朝她这个蛮不讲理、一脸凶狠的老婆打过去。

    “你不让我骂她‘小婊子’,护着她就说明你戳过她的x,是她的野男人。什么‘叔叔’叫得好听。我早就看出来,你们碰面总是笑嘻嘻的,眉眼传情。”

    这位一向正派、一心扑在专业技术上、毫无绯闻、视名誉为

    生命的老知识分子,那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的毒骂,愤怒之火犹如蓄势已久的火山即将爆发。他的一双眼珠在镜后鼓鼓的,盯着他老婆每根肌肉都充斥凶悍的大脸盘,真想一拳把它打个窟窿。他大叫:“你再说一声这无聊的话试试看!”

    “说了怎么样?说了怎么样?”她边说边向他逼进:“你还敢怎么的?那‘小婊子’就是你的野鸡!”

    “他妈的!”这位从来不出粗话的老知识分子已忍无可忍,立时将拳挥打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之际,他突然悟到这如炮弹出膛的大拳会造成可怕的恶果,立刻转换成手掌将对方的胸膛猛地一推。此推力极大,索珍珠仰面倒在地板上,于是大哭大叫、满地大滚:“你敢打人!你敢打人!我要找你领导!我要找你的同事!我活不成了!我同你离婚!”

    “离吧,我受够了!你要不离就不是人养的!”巫华兴迅即写了张离婚报告:

    离婚报告

    我们俩思想认识、性格品味、生活习惯格格不入,感情早已破裂,再也无法维持夫妻关系,特向组织、向有关部门要求立即批准我们离婚。

    此致

    厂组织转市民政部门

    签名巫华兴

    1995年4月8日

    “我写好了离婚报告。我已签了字。放在这里让你签。你不签就是说话不算数,就不是人!我回单位去,不再回来,等着你签字。签好了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就去办手续。”

    “乒”的一声,他用力关上门出去了。

    还在地板上哭闹的索珍珠一见他出门,立马爬起来看这份报告。她知道,一直斯文谦让的丈夫这次确实火了,离的决心也毋须置疑。她害怕了,心想:离了,自己还能找到有几千元月薪的人吗?自己月薪才一千多元,以后日子怎么办?孩子丢给他,也不放心。自己带吧,让他出抚养费,但他再也不会把收入全给我了,至于他在外面工作的额外进账,我更甭想了。想到这里,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太过头,更不该主动提出“离婚”她流下了后悔的泪。

    巫华兴一连几天都不回家。她打电话给他,希望他回家再好好谈一谈,得到的回答很干脆:“没有商量的余地。离婚!”

    她知道找组织、找其他人来调解,说出发生家庭风波的“理由”太上不了台面,还会惹人嘲讽她。怎么办?她再三斟酌后就只好来我家寻求协助了。这就是本文开始所述的情况。

    经过我家的力劝,当然还有其他好心人的规劝,巫华兴总算作了让步,勉强维持了这个家庭,消除了家庭风波。但这个婚姻带给他的却是永生的郁闷与痛苦。他只有在外面不停地工作、在家中看参考消息、电脑上网才能减轻他的烦恼。他有时同我相约谈心才能释放一下郁积于心的隐痛。

    但他讲科学,知道如何通过工作、锻炼、饮食、淡泊家庭琐事来维护老年的健康。我衷心为他祈福,祝他永远不会再被家庭风波所扰,在为社会发挥余热中发出更绚丽的光彩,获取真正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