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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三宫宴罢谢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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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字,谢远东侯”张说相公有三大爱好,书法、诗赋、开元通宝。

    紫微令张说未等墨干,捧着书卷一旁仔细琢磨,如获至宝。

    “某的呢?”圣人见独孤心慈继续净手,不禁问道。

    “最后一张了啊”独孤心慈用丝绸擦手。

    酝酿稍顷,提笔继续,这回换冯元一牵纸了。

    “明皇筵开在麟德,丞相行杯不放杯。割马烧羊熬解粥,三宫宴罢谢恩回。”

    仍是大楷,富丽堂皇。

    独孤心慈这回是真的不愿再动笔了,给姚崇题词乃圣人旨意,替张说写字乃酬谢相助之情,给圣人写诗是镇纸所换,其他之人若再想其提笔,那酬劳需其满意才行。

    “某欲以千金购远东侯一幅墨宝,万望成全”马上有人闻弦歌知雅意,岐王燕范自知与独孤心慈无甚交情,那自有阿堵物来疏通了。

    独孤心慈想想也提笔,却望着岐王“岐王,喜何字?”

    岐王心中又有万匹黑水马趟过,姚崇圣人均有新诗,到某这儿了问写何字?千金看来还满足不了此子的心啊?

    “两千金,望远东侯赋诗一首”没话说只有用黄金砸咯。

    “什么样的皆可?”

    “远东侯随意”

    “唔,某亦才思枯竭啊”独孤心慈沉吟一会,提笔挥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岐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客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字为行草,潇洒飘逸,骨格清秀。行笔而不停,着纸而不刻,轻转重按,如行云流水,而不间断,永存乎生意。

    “好”众人皆叫好。

    岐王燕范更是喜不自胜,这两千金还真没白花。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远东侯还真乃四郎知音”圣人也捋须笑道。

    “岐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还真是写于岐王的”姚崇也探头来观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来,莫使金樽空对月”圣人再次举杯,君臣饮胜。

    “岐王,这酬金何时能付?某可不接质押”独孤心慈立刻大搅风雅。

    “明日即会送上辽阳郡王府”岐王亦是豪爽之人,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远东侯真书乃大家风范,行书亦是一绝,这大小相间,收放结合,疏密得体,浓淡相融,此乃传世之作也”陆象先诸人也来赞扬。

    “某拜服的是远东侯的诗情,才华横溢,当世怕只有贺知章少卿能与之媲美”这是京兆府孟温礼的阿谀奉承之词。

    “远东侯的行书某已有一份,诸位可想一观?”圣人又得意的宣布。

    众人哪有不捧场之理,不一会内侍捧来一副字帖,正是那日独孤心慈所书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圣人显示曼声吟诵,紧接着在拔剑席间纵身起舞,还别说,圣人的剑舞亦有可观之处,若换一妙龄女子怕能引起更大的喝彩声。

    独孤心慈缩在一旁,找了盘炙虾,尚温,端盏乾和葡萄酒水,悠哉乐哉的吃喝。

    圣人舞完,口称“改日让公孙大娘编套剑舞”

    众人称妙。

    接着岐王也上场,吟哦的亦是刚作的将进酒,岐王的舞姿亦是专业,把一个醉酒狂放的姿态演个十足。

    独孤心慈笑眯眯的喝口酒剥颗炙虾,带着瞧一眼中年大叔的舞姿,旁人叫好亦跟着称妙,好不快活。

    可惜若不是宋璟那张黑脸凑过来,独孤心慈想就这么渡过这开元元年的冬至日亦不错。

    “远东侯雅兴,”宋璟过来,也不客套抓起只炙虾,胡乱嚼着也不吐虾壳。

    “宋相公安好”独孤心慈仍是笑眯眯。

    “听闻远东侯献与圣人三策,一为移民,二为募兵,三为括地”宋璟相公搭讪很直接“某想听听远东侯高见”

    “哦,宋相公宴饮却不忘公事,佩服佩服,此三策乃圣人托词,某只是附会而已”独孤心慈可没那么好心情。

    “远东侯何必自谦?若是昨日,某尚有疑此乃一智者所言,今日所闻此三策必为远东侯所思之策”

    “呵呵,宋相公何必强人所难?三件事均为国之大计,某一无值无司之人怎能胡诌?”

    “正是此三事皆为国之大计,远东侯贵为国侯,当为国思虑,某亦好心与汝商议,汝怎能如此推搪?”宋璟侍中有些恼怒。

    “既是国之大计,自有宋相公此等政事堂平章事们思虑,某一小小远东侯,考虑如此大计,乃越厨代庖”独孤心慈就差指着宋相公鼻头骂,汝等相公们尸位素餐。

    宋相公脸色极是难看,忍怒道“远东侯,圣人待汝颇厚,为君分忧当为本分,”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独孤心慈坚持。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某可无金与汝”

    宋相公声音有点大,周遭人众忍不住侧目。

    “宋相公一部论语治天下,可知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独孤心慈冷冷回道,汝宋相公自己不喜欢就不要给别人添烦恼。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宋璟亦拍案回道,某乃君子,行事坦荡磊落,汝为小人只为斤斤计较。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独孤心慈继续讽刺,汝为君子就求自己啊,某是小人只会要求人的。

    “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宋璟也还以颜色,君子讲究安详舒泰,汝之小人傲慢无礼人之不喜。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独孤心慈不屑,汝为君子当成人之美,现却成人之嫌恶之事。

    独孤心慈怕人误解还解释道“强人所难某之恶也”

    众人一听,还挺有道理,独孤心慈不愿意说之事乃其恶也,汝宋璟是君子怎能成人之恶呢?

    两人一番引经据典,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

    “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宋璟继续教训,汝要做君子。

    “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独孤心慈继续辩解,汝是君子当做大事,某是小人当然做小事。

    “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宋璟继续教育,汝要做君子知道道理才能快乐,不能甘为小人而沉迷于享乐。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独孤心慈的意思为,汝等君子之间如淡水无味,某等小人却知甘甜如蜜的快乐。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宋璟此句意为君子之交和谐共处而不同流合污,小人讲求苟同却不和顺。

    “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独孤心慈嗤笑,汝等君子中亦有不仁德的啊,

    “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宋璟立即接道,小人中肯定没有仁德之人。

    这就是骂人了,独孤心慈冷笑,也骂道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汝等君子就什么手段皆能使出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宋璟答道,君子做人做事知道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可以做,当知道了解某件事可以做才去做,当知道某件事不能做就不去做,这就是君子做与不做某件事的标准和准则。

    “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独孤心慈继续骂道,古代的君子有了过失就改正,现在的君子有了过失却将错就错。古代的君子他们的过失就像日食月食,百姓全都看到;但他们改正的时候,百姓也全都仰头望着。现在的君子,那里只是将错就错,甚至于为了掩盖过失制造种种借口。

    不明者以为独孤心慈胡诌骂人,博闻者知此言为孟子言,只是被独孤心慈断章取义。

    宋璟大怒,怎地某之词为从为之辞?某说的每句话均是再掩盖过失制造借口?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宋璟开始破口大骂。

    “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独孤心慈回击,汝等君子有勇无义就是祸害。

    宋璟亦未说出下句: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盗与乱的危害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于是骂道:

    “朽木不可雕也”

    独孤心慈回击:“夏虫不可以语冰”

    周遭人众开始尚听得如闻经纶,此刻见两人开始人身攻击,圣人不得不吩咐分开两人。

    孟温礼抱住宋璟相公拖着走开,冯元一与杨思勖将军拦住独孤心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宋璟仍在破口大骂。

    “汝之母男人乎?”独孤心慈烦了,也破口大骂,别老是说女人小人的,你的老母亲不也是女人?

    宋璟相公更怒,黑脸涨的紫红。

    “汝等因何吵闹?”圣人揉揉眉,很是无奈。

    “某正饮酒观舞,一只野犬来吠”独孤心慈自无好话。

    “竖子,敢如此欺辱某?”宋璟更怒,挽起袖子抓起一酒盏就扔了过来。

    冯元一正准备看笑话呢,也是无阻拦之意,杨思勖倒认为魔狼天星怎地亦能躲过一只酒盏吧?

    结果独孤心慈不躲不闪,安坐如山,任凭酒盏落在额前,立刻一道血痕显现。

    众人愣住,就连宋璟也愣住,他亦无击中独孤心慈之意。

    独孤心慈以手抹抹额头,摊手一看,几丝殷红。

    “小人”宋璟以为其又施苦肉计,咬牙怒斥。

    “某之子是否小人轮不到宋侍中评论?”独孤贞过来用衣袖替独孤心慈擦拭血迹,一边冷笑道“今日之耻,某记住了”

    “不用记住,某向来报仇不过夜”独孤心慈亦在冷笑。

    独孤心慈饮口酒,立起“君子动口不动手,某虽小人却不屑与一伪君子动手”

    “某是伪君子?”宋璟冷笑。

    “某既能含元殿骂死进士,亦能让燕唐侍中无颜”独孤心慈忽地笑道,只是阴测测吓人。

    “某倒要听听汝要如何骂某?”宋璟坐下,冷眼朝天。

    “汝过来问某,有三策,移民,募兵,括地,此事可真?”

    “某好意请教与某,汝却再三推搪,怕只是嫌某未与银钱罢了?”宋璟冷笑。

    众人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宋璟巴巴过去求教,独孤心慈今夜正烦,自是百般不愿,于是起了争执。

    “某少汝那点银钱?”独孤心慈继续叙述“某只是笑汝沽名卖直”

    “汝说明白?某怎地沽名卖直?”宋璟又怒。

    “先说移民,神龙九年即有万余辽东辽西人移民远东,汝怎不知其章程?故意来问某,概因需移民之地河东人氏居多,汝等不愿担迫其离家之名,早在去岁,汝就多次提议,移河东之民入长安南坊,移洛阳之民入山东,移山东之民入辽东,移辽东之民入远东,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某亦为平息民怨”宋璟承认,

    “洛阳之民怨乃民怨,辽东之民怨汝置若罔闻?”独孤心慈质问“为所谓民众民怨劳民伤财,区别对待,岂是君子所为?汝就是怕河东与洛阳民怨么?怎地就知某不怕?汝要名声,就想用某的脸皮去抵挡民怨?”

    独孤心慈愤怒质控,众人皆惊,宋璟亦无语,他今日找独孤心慈未尝未有此意。

    “再说募兵,此策在神龙六年即有人提及,是张说相公吧?宋相公当即反对,理由为募兵伤财,某说的对不对?”独孤心慈继续。

    宋璟与众人无语,皆因独孤心慈说的乃事实。

    “募兵伤财?如今怎地又提及?概因不得不行之吧?诸位皆聪慧之人,怎地不知募兵之害?怎地却偏偏逼迫某说出?无他,概因压制武将乃害人之事,众多功勋武将怕不恨死某这出策之人?某怕今夜之语传出,明日某即面对薛神骑的怒火?”

    “汝等怕引起反弹,于是推由某独孤家无根之人,替罪羊找的准啊?”独孤心慈冷笑,众人亦无语,怕又被说中痛脚。

    “再说括地,其中艰辛汝等岂能不知?宋侍中找某说话,明日随意编排几策,就可言称乃远东侯那个大才所献之策,某岂不冤死?”

    “括地有甚难度?无非即是出几个酷吏剥查,事后不管有无民愤括地使均为挡箭牌,汝等相公从政几十年,岂能不知?”

    众位相公不语,皆是聪颖之人,亦知反驳徒添笑话。

    “汝等千方百计拉某入套,包括今日含元殿,诸位相公好一番表演啊?士子连名状诸位怕前日既知吧?却任由弹劾疏堂而皇之显现含元殿百官面前,诸位打的好主意啊?若某败,少一白衣,若某得活,则可顺势拉入移民括地之内做替死鬼,诸位,某可有说错?”

    “圣人亦知某之罪经不起推敲,诸位甚至暗中补全不少文案,欺某不知?若某一时感动入彀,汝等岂不笑死?”

    “此事从何说起?”梁国公姚崇皱眉。圣人也疑惑。

    “某至少知道,刑部从未有过六千八百尚书勾杀令”独孤心慈冷笑,庙街祭神哪有如此多的顾虑和安排,当时庙街也发过照会,只怕照会到刑部之时,庙街那边已多了三五千冤魂。

    宋璟默然,圣人才知晓此事相公们亦有参与。

    “汝等算死,某不会说出此等对某不利之事吧?但某就说了怎地?唐休珑许多数据资料怕是唐休璟亦不知,怕亦是有人故意泄露的吧?神龙七年,某杀黑虎团三千,对外宣传四千,具体数目亦只有刑部公文上为三千,如此巧合,是欺某智商余额不足吧?”

    独孤心慈也不管众人听不听的懂,继续说道“某真的很鄙视汝等相公,沽名卖直到如此地步?当世民众后世史书皆会记载宋璟相公立性公直,执心贞固,文学足以经务,识略期於佐时,动惟直道,行不苟合,闻诸朝野之说,实为社稷之臣。但此等阴私岂能现世?”

    “某乃小人自行小人之事,汝等君子却以玩弄他人为乐,还会在史书上记上忠贞任事之举,多好啊?”

    “汝等皆为忠直之人,公认或自认己行皆为燕唐,所以行事无所顾忌,亦以此大义强压他人,所谓牺牲小利为大义嘛,某只想说声凭什么要牺牲某?而不是汝?”

    “以忠直压人?某亦不怕,概因某无所求,名与利,某皆不在乎,某告诉汝等,某最在乎的是命,名利身外之物某真的不屑一顾”

    “括地括地,宋相公,汝先安抚好汝之妻族吧?崔家....呵呵,那可是燕唐最大的地主啊,汝是大义灭亲还是藏踪蹑迹?某等亦拭目以待”

    “宋相公这一盏砸的好啊?砸掉了汝等替罪羊,怕也头疼吧?某不陪汝等玩了。”

    “呵呵,宋相公,某之语可有半点为凭空揣测?”

    众人无语,真是无语,古今往来,不说别的,侯爷级别的如此撕破脸皮的怕亦只有此子了。

    “某早被汝等视为眼中钉,天下士子亦以某为寇仇,现又得罪天下武将,还有诸多莫名其妙之敌,嘿嘿,若圣人再视某为无用废物,某怕燕唐亦无立足之地吧?不,是在人间亦无生存可能”

    “所以某不怕,某真的不怕汝等,汝等掌控的只是民望或史书,但某在乎么?某一白衣有今日,或封远东侯已是最终梦想,某在乎之事可说已无多少,汝等威胁不了某”

    宋璟相公,脸皮黑一阵红一阵,现已如猪肝紫红。

    “圣人,汝可有办法解除术师之誓?某并不值得圣人以此对某,某真的无以回报”独孤心慈又对圣人言道。

    “即是誓言自当遵守,不然立下又有何用?”圣人淡淡说道,脸色看不出阴晴。

    “那某就当圣人的誓言为真了啊”独孤心慈继续胡诌

    “今夜已晚,某明日需离开长安去辋川,诸位在长安慢慢玩吧!圣人,容某谢恩出宫。”

    第三筵开在蓬莱,丞相行杯不放杯。

    割马烧羊熬解粥,三宫宴罢谢恩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