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笑公子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虽然梅家班现在慢慢攒了一些钱,每餐都能吃饱饱,而且把冬衣也给赎回来了,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从茅屋搬走的打算。

    原因有二,第一是住久了倒也有一番深厚感情,第二当然是能住则住,把钱省下来好买新的行头。

    阿昭是最高兴的一个,因为如果他们搬走了,或许这辈子她再也没有机会遇见马公子了。

    只是

    她真的还有脸见马公子吗?

    阿昭心头的高兴渐渐化成了酸涩,她手里拿着夹了腊肉的馒头,怔怔地望着小溪发呆。

    “傻瓜,你怎么还有脸见他?”她食不知殊地咬了一口馒头,觉得味如嚼腊。“而且,他怎么可能还想见你呢?”

    虽然从那一天之后,她每天晚上都找机会到溪边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可是已经三天了,马公子再也没有来,只怕永远也不会想要来了。

    “唉”她吃进肚里的馒头突然变成石头那么硬,沉甸甸地压在胃底动弹不得。

    她的胃隐隐地作疼了起来。

    jjwxcjjwxcjjwxc

    傻瓜,她怎么还可能会想见他?

    而且他有什么脸去见她?在他的怪病还没有治好之前?

    坐在桃花小楼的卧房里,霜节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夏日灼灼,石榴花开得分外灿烂火红,只是他的脑子里却乱烘烘的,只有阿昭的身影和笑靥,对满眼的花艳他全视而不见。

    “可恶,我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他竟然坐在窗口对着花发呆,就跟个深闺中思春的怨妇没两样。

    是真的吗?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花旦?

    他焦躁地站起身,修长的双腿在宽敞的房里来回踱步,拼命想要消除心头异常的纷乱。

    怎么会呢?

    他对男女情事一向没有兴趣,追求武术暗器的颠峰和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毕生所愿,只要完成了老头子交付给他的烂任务,在他六十大寿寿宴上唱完那出“卖油郎独占花魁”后,他就等于挣脱牢笼从此逍遥自由了。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

    “是啊,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平白无故对一个小花旦念念不忘?把自己陷入这寝食难安的地步里?为什么?”他低声问着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就算他抓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要牵挂着阿昭,她不过是一个有数面之缘的小花旦罢了,凭什么能让他满脑子里统统都是她的笑脸?她的歌声?

    “糟了,我入魔了,中邪了。”

    他以后会不会变成像爷爷那样疯疯颠颠的戏迷?就因为一个小花旦的回眸一笑?

    他的头好痛,或许他太低估自己的病征了,他其实不只是一近女身就会狂打喷嚏而已,说不定还有别的毛病呢?

    一定是这样!

    jjwxcjjwxcjjwxc

    这一天,梅家班又圆满地唱完了一场戏,就在众人闹哄哄地吆喝着到老街吃顿消夜犒赏自己时,换过了旧衫的阿昭悄悄地离去,独自一人走在热闹的老街上。

    宝蜜防跌镇到晚上一样是这么热闹非凡,尤其夜市更会挂起花灯,制造出繁华美丽的气氛来,走在灯下,阿昭觉得好像同时有好几个月亮为自己照路。

    再过五天,他们就要结束在宝蜜防跌镇的演出了,随后就要跟着贵人到那叫什么影城的地方表演。

    听说路途颇远,得走一两个月才能到。

    离宝蜜防跌镇越远,她就离马公子越远,此后相见无期,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想起她呢?

    “他唯一会想起的只有我的歌声吧?”她低头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掩不住的惊喜男声扬起

    “阿昭!”

    她猛然抬头,在明亮的灯光下伫立着的高大男人不就是马公子吗?

    阿昭小脸陡然闪过一抹狂喜,可是随即黯淡了下来,跟着就急急转身想要跑掉。

    她她实在没脸见他呀。

    “阿昭,别走。”霜节情急下伸手拉住了她的皓腕,也顾不得会不会又喷嚏连连了。

    她蓦然回头,眼眸里有着莹然的泪光“公子,让我走吧,我不想害你呀!”

    她刚刚下了戏满身大汗,说不定又臭又有跳蚤;可恶,为何不等她洗得香喷喷的时候再让她碰见公子呢?

    “害我?”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贪婪地紧盯着她的小脸,仿佛要把这些天没见的份统统看回来。“你怎么会害我?我知道那一天是我失礼了,我不应该又发作的哈啾!”

    可恶。

    他一手紧捏着鼻子,手里还是牢握着她不让她挣脱“别走。”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另外一只小手努力地想要扳开他的掌握“让我走吧,真的是我害你的,你看你又不舒服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呀。”

    “你害我?”他强忍住另一个喷嚏“这不是你害我,是我的旧病!”

    “病?”她呆了一呆,扳着他的小手顿了顿“你病了?”

    “如果我放开你小炳啾!你可以答应我别跑掉吗?”他已经又痛苦又丢脸了,若是她再这样掉头就逃走,他的自尊心可能会瞬间跌碎成千万片,恐怕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着实不忍心看他打喷嚏打得这么可怜,连忙点点头“我不走,可是你这样就会好吗?”

    “会会”他急急道,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哈啾!别走。”

    “那你先放开我。”她又疑惑又不忍心,小小声地道。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柔软若玉的小手,后退两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走。”

    阿昭深深动容了。他打喷嚏打得这么痛苦难过,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她,怎么样也不愿意她离开。

    她突然觉得心底好温暖,好感动,可是同时也好震撼。

    这表示什么?表示公子没有讨厌她,其实也希望再见到她?

    她的小脸倏地变红了。

    霜节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乱如麻,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蛋,柔声地问:“你这两天好吗?”

    她胡乱地点点头,脸颊滚烫得快能煎蛋了。

    “开戏顺利吗?”

    “还好。”她还是低着头,半晌后忍不住微带幽怨,小小声地指控“你这几天都没有来看戏。”

    他胸口一悸,玉面微热,声音更柔了“是,我没去,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见我。”

    她顾不得羞涩,猛然抬头“怎么会呢?”

    今晚终于又见到她,欢快过头的霜节压根忘记这两天内心的挣扎和疑虑,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不会呢?我吓到你了。”他有一丝感叹“那一天我实在太失礼了。”

    “不,那一天才是我吓到你了。”她连忙摇头,自责地道:“我想是我们茅屋里跳跳蚤太多,还有灰尘,所以才害你打喷嚏打成那样。”

    他失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那天为什么逃比飞还快了。

    “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她小嘴微张。

    咦?

    他抚着额头笑了起来“老天哈哈当然不是你的原因,你真是太好玩了”

    好玩?她实在不确定这句话是褒是贬,听到以后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不过看他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应该不是一句太坏的话吧?

    她有点汗颜又徨恐地问:“这是不是表示你不会很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他的笑声倏止,纳闷地问。

    他脸上哪一丝线条显露出一丝丝讨厌她的情绪来?

    她眨眨眼“这么说,你会那样也不是因为我身上有跳蚤的缘故了?”

    “当然不是。”他好笑地问:“你身上有跳蚤吗?”

    她瞬间小脸涨红“现在当然没有。”

    她这些天可是很仔细地把睡觉的地方用木板架设起来,而且每天晚上都净身,只差没有去买薰香把自己通身烟薰过罢了。

    “你不必担心这些的。”他温和地看着她“我会喷嚏连连是体质缘故,从小除了我奶奶与我娘之外,只要有女人稍稍近我的身,我就会发作,看遍天下名医也诊治不出原因,更遑论要根治了。”

    她同情忧心地望着他“那怎么办?一定是很不舒服的,对不对?”

    他无奈地点点头“当然舒服不到哪儿去,不过只要女人别太靠近我,我的病就不至于发作,所以小心防范就不会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往后退了十几步,小心翼翼与他拉开距离。

    “你不必离我那么远。”他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一丝丝自尊受损。“这病不会传染的。”

    “我不是怕你传染,我是怕又害你发作了。”由于有段距离,所以她只得圈起小手放在嘴边叫道。

    “不至于要到这么夸张吧。”他抚着额,忍不住笑了。

    “这样你有没有好一些?”她又在那边隔空喊话。

    “一点都不好。”他郁闷地摇摇头“非常不好。”

    “为什么?”她愕然。

    “因为你离我太远了。”他埋怨。

    阿昭困惑不解地搔搔脑袋,小脸微郁“这样很麻烦哩,靠你太近也不行,离你太远也不行,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好过一点?

    “过来。”他伸出手,黑眸灼灼然。

    她愣了一下,迟疑地往前迈了两步。

    “再过来一点。”

    她考虑了一下,再慢慢向前走了两步。

    “还不够,再过来一点点。”他眸光开始有了笑意。

    阿昭百思其解,不过还是乖乖地往前走了三步。

    直到距离他仅有一臂之遥,他低下头望着她,这才有一丝满意。

    “这样好多了。”他又可以看见她小脸上若隐若现的梨窝了。

    他露齿一笑“如果可以再近一点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在我的病尚未治好前,这个愿望恐怕还无法实现。”

    她有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既然他说不要紧就不要紧吧,总之生病的人最大,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才又能见到他。

    “你刚下完戏吗?”他柔声问。

    她点点头。

    “肚子饿不饿?”他示意她和自己慢慢散步,往热闹的街心走去。“想不想吃点什么?”

    她仰头甜甜地微笑“还好,家里还有些干粮晚点回去还可以解饥。多亏有百花戏楼和贵人相助,我们现在才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要不然通常在这时候,我们班里的人几乎都是饿到昏睡过去。”

    他没有笑,俊颜严肃地盯着她“为什么你们梅家班会到这么落魄的地步?”

    “打从我加入班里就已经是这样了,听说梅家班以前在北方大城是很有名的,那时候老班主还在,几乎每晚都有人点戏,只是后来老班主因病饼世,又走了大牌花旦和青衣,从此以后就四处迁移唱戏,一直到宝蜜防跌镇,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水准。”

    “我相信你功不可没。”他深深盯着她“只是他们为什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发现你是独一无二的花旦人才?”

    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道:“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其实这五个多月来大家都很用心教我唱戏,只是我自己不争气,学采学去总学了个半调子,幸亏慢慢开窍了,也总算不负大家的期望若不是我这么笨的话,戏班子恐怕早就又风光起来了。”

    他不喜欢她贬低自己的价值和才华,面色有些不悦“傻瓜,你今日所拥有的都是你自身努力得来的,怎么还说自己不争气呢?”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一丝不豫,忍不住讶然抬头“公子,你在生我气吗?”

    “我不是在生你气,我只是”他闷闷地看着她“我不爱看到你这样贬低自己,你是个很出色很善良的姑娘,否则我怎么会”喜欢上你。

    “嗯?”她好奇地望着他,突然发现他的俊脸变红了“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我又靠你太近了?”

    “不,不是这个缘故。”他急急制止她又要拉开距离的动作,太过激动紧张到口水呛住了喉头,忍不住频频呛咳起来“咳咳咳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原因咳。”

    “你还好吧?”她很担心,从没有看公子这么失措慌乱过。

    他好不容易平抚了喉头的搔痒,深吸了一口气“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刚刚脑际闪过的认知强烈地劈中了他,教他再也无法漠视忽略心头牵萦多日的感觉他喜欢阿昭。

    是,他喜欢阿昭,千真万确。

    否则他想不通究竟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脑海心底时时刻刻都被这张小脸牵念着、撩拨着,甚至为了她,打破了自己绝不让女子近身的禁令和原则,强忍着打喷嚏的痛苦,还是想要靠她近一点

    除非他突然染上了一种无名的怪症,而这种怪症的解葯就是她。

    他已经不想去考究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古人不也曾说过: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更何况他已跟她见过四次面了。

    他只知道阿昭身上有着一股教他深深动心的天真和善良,他也佩服她在恶劣的环境中依然不放弃希望,一直努力地追求着生命中的快乐和热情,而且是那么懂得满足与感恩。

    她甚至为了要喂饱整个梅家班,不惜亲上当铺,把当得的一两银于当作命一样保护,还在不知道他是熊是虎的状态下,气到要跟他把命拼。

    这种毅力和精神他从没有在任何女子身上看见过,至少他还没有遇过这种花旦。

    阿昭纳闷好奇地偷偷打量着一脸沉思的霜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而且神情奇特,一忽儿笑一忽儿喜一忽儿思索

    她实在弄不懂他的心思,不过可以跟他一道逛夜市,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阿昭偷偷地笑了起来,又急忙捂住了小嘴,深恐给他听见。

    夜深深,闹热的街道人群依然潮涌,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大大的灯笼悬在半空中,莹然地映落出一道道身影。

    虽然阿昭口口声声说不饿,屋里还有干粮,但是霜节不顾她的反对,依然买了桂花糕,糖心玫瑰卷,绿豆黄等点心给她,将她小子谇子都给喂塞得满满的。

    阿昭受宠若惊,点心吃在嘴里甜进了心底,在瞬亮的灯火下,她偷觑着霜节温柔呵护的笑眼,感觉自己仿佛也化成了人口即融的糖霜点心,稍稍一个暖暖的呵气,就会快乐得融化了。

    jjwxcjjwxcjjwxc

    颜浒脸色惨白地看着儿子戴着厚重的铁枷,嘶号着被人押出大门。

    “爹爹我不要哇,您救救我啊”颜勇猛惊恐得面色扭曲,死命地哀号着。

    辟府的衙役抓着他,有点犹豫地看了县太爷一眼。

    县太爷怯怯地看了眼颜浒“颜老,您确定”

    颜勇猛可说是犯案累累,公堂上积压了厚厚的状纸,县太爷动用一切的力量才勉强压下来,因为颜浒在宝蜜防跌镇可说是跺一脚全镇乱颤的大人物,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

    可是颜勇猛捅下的楼子一个比一个大,他再遮掩也遮掩不了多久,万一给上头知道了,恐怕连他的乌纱帽也保不住。

    所以昨日颜府来人说颜勇猛要投案,县太爷比谁都要高兴,今天一大早,他就客容气气地亲自来“请”不过心底还是很忐忑,深怕颜浒反悔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他恐怕就是有命来无命回了。

    颜浒心痛地望着宝贝儿子,心如刀割“阿猛,你你就跟胡大人去吧,胡大人会好好照料你的,爹一定会尽力找最好的状师为你翻案。”

    “爹,我不要啊,为什么要我去投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爹,为什么不救我?你算哪门子的老子?”颜勇猛鬼叫狂吼,双目充血地狠狠瞪着他。

    颜浒难过极了,老泪纷纷“儿啊,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乖,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我发誓,我一定有法子把你救出来!”

    “我不要进大牢,我不要去衙门,我不要不要”

    颜浒含泪对县太爷挥了挥手“去吧。”

    县太爷抹了一把冷汗,对衙役喝了一声“你们还拖拖拉拉什么?还不快把颜少爷‘请’回去?”

    “是!”衙役们迫不及待应道,呼喝着把颜勇猛拖了出去。

    这个宝蜜防跌镇的毒瘤恶霸,人人早就看不顺眼了,巴不得他有这一天,所以衙役们一出了浒弄镖局,就马上对颜勇猛又踢又踹又是吐口水。

    “畜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我表妹全家都给你害死了,现在也该是你偿命的时候了,哼!老天果然有眼。”

    颜勇猛被踢骂得怒火狂起,对着众衙役大叫道:“你们别嚣张,我一定要叫我爹把你们统统杀光,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爹?恐怕连你爹也救不了你了。”有人幸灾乐祸的说。

    颜浒绝望地看着儿子被押回县衙,他紧紧地抓住一旁的石柱,用劲之大竟狠狠地抓下了一把石粉。

    “总镖头,真的要让少爷”一旁忠心耿耿的副总镖头迟疑地问。

    “阿钟,去请最好的状师,无论花多少钱,我都要让阿猛平安回来。”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阴沉。“还有,发我的拜帖给云南白家,一拳镇关西铁和尚,花花毒公子,虚心姥姥,请他们尽速赶到宝蜜防跌镇来,我有要事相求。”

    氨总镖头钟年仁愣了一下,戒慎地道:“这些都是有名的凶神恶煞或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你请他们是为了”

    “他们是声名的煞神,也是唯一可以用钱买得动的杀手,向来都是认钱不认人。”颜浒阴森地道“这件事一定要办得隐寄,绝对不能走漏一丝风声,否则咱们都会有天大的麻烦,懂吗?”

    “呃,是。”钟年仁担忧地瞥了他一眼,心头突然闪过一抹不祥。

    颜浒眸光落向远方,声音冷到了骨子里“我不甘心,我绝对不能眼睁睁放过那人,如果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为了独生爱子,他不惜跟恶魔交换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