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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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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一点点的渗入,曹译倚着窗,嘴里叼了根烟,一动也不动,直至整个人被闇黑所吞没也浑然不觉。烟头的红点,是黑里唯一可辨识的微弱光芒。那辆车上的人已被拘提,他们虽然只是小角色,不过已让“枭”集团的首领心生警戒,为避免被盯上,取消c计划的执行,指令进入d计划。这又让曹译松了一口气,至少对绵绵的安危可以放下心。

    擎天在北海岸筹划俱乐部,俱乐部拥有私人沙滩,可以驶风帆、驾快艇,会员都是商场大亨,近期即将开幕,新闻炒得很热。曹译预估他们下一波计划是这里。这些在商界大亨级的会员,一旦在俱乐部出了什么事,势必会成为大头条。这是打击擎天的最佳利器,可以让擎天股市重挫“枭”集团便可趁乱收购。或许他该找任舒云,在还没正式开幕前,带他到那儿察看一番。

    想到那天的情形,她紧抿的双唇、受伤的表情,以及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他的心不由得被揪得好痛自己何其残忍!竟然舍得这样对待一个纯洁茬弱的女孩。实在是因为太过躁进,亟欲希望她能保有对人的警戒,才会采用如此愚蠢的方式。什么时候开始,他曹译变得如此沉不住气?这些都不重要,而今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亲眼看见这女孩的笑靥,他不要她有深锁的眉。他像只等候猎物的豹,敏锐的双眼不闲置地搜索,但保持高度的冷静与平稳。却在蓦然惊见久侯倩影的当口,止不住心湖被无端的拨散开来。她永远具备打破他平静的本能。

    算准她步行的时间与间距,他下车拦住正欲低头直行的她。这样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下,任舒云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身子本能地向后退,只见灿灿阳光下,曹译摘下墨镜,露出爽朗真诚的笑靥。他不是该属于黑夜的星子吗?为什么今天的他,像是沐浴在烈日中的男孩?几几乎乎要被他的阳光笑容给炫惑,任舒云整个人一颤。数秒之后她才平复自己的心跳,想到那天他种种的恶行,她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双眉高高挑起,看他有什么话好说?十足的挑衅与不屑,想用这样的气势多少扳回一点颜面。“你挡到路了,先生。”任舒云冷冷说着,还故意加重先生这两个字的字音,摆明和他划上一道界线。“上车,好吗?”刻意去忽视她树起的敌意,却又还没学会该怎么道歉,他只能将话题一转,尽量说得温柔。“凭什么?你一直习惯这么霸道吗?要我上车,我就得上车?很抱歉,本姑娘不吃这一套。”重重的把话说完,她返身往对街方向离去,曹译紧追在后。什么跟什么嘛!任舒云越走越气,他以为他是谁?三番两次给自己气受,还指望她会被他的笑容融化?门都没有。阴沉的一张脸上盛满怒气,她根本无暇看前方的路,怒气冲冲地直往一个人身上撞去。“见鬼啦!没事挡在路中央于么?”她怎么尽碰到一些挡路鬼呢?算他倒楣,任舒云把所有气都往他身上出了。“可是,是你撞我的耶。”季炜翔一边用饱含无奈的声音说着,一边心里不禁讶异这是他心目中那个可人的天使吗?任舒云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将头抬起。

    喔!原来是季炜翔阿,老哥的朋友,上回宴会介绍的张三、李四其中一个,之后追她追得像牛皮糖似的。这家伙还真不识相,老挑一些怪时间出现,活该成了她的出气筒。

    不过,总算因为大吼而将情绪发泄许多,这会儿气也消得大半,将神色缓了缓,带点歉意地问:“你在这干什么?”“约你好几次都没下文,今天有这荣幸邀你共进晚餐吗?”

    他将一大来玫瑰推至任舒云眼前,任舒云这才注意到他带了一束花。

    “你没别的台词跟招数啦?”这个人真有够天才,同样的话与花,他不腻,她都替他腻了,送的花偏又不是她的最爱。“嗄?”季炜翔笑得有些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

    从任舒云倒入那男子的怀中,到他送花,这一幕幕都尽收在对街的曹译眼底。看到她在别人的怀里,令他非常、非常的不是滋味。眯起危险的双眼,握紧拳头,曹译穿过对街。他有种冲动,想用那束花将碰触到她的那双手给砸烂。季炜翔被一双盛满怒火的眸子给震住,如果现在问他信不信眼光杀得了人?无疑地,他一定会说信。太可怕的眼神了,宛如利剑穿心。他开始在他记忆库里搜索,是否曾和这个人结过梁子?曹译一言不发,将花推回季炜翔手中,顺道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任舒云和他。居中宛若王者的态势,霸道却又再自然也不过。直到这一刻,李炜翔才搞清楚为什么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你做什么?”任舒云挑着眉问。

    “你回去吧,她的晚餐我预定了。”曹译的话是对季炜翔说的,并不去搭理任舒云的挑衅。季炜翔有些气这男人的自以为是与目中无人的命令口吻,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漏气,还待说些什么,来显示点志气。曹译却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迳自将任舒云拉走了。“你这只世纪无礼超级大沙猪,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决定我的行动?”任舒云试着挣脱他的手,没想到愈是挣扎,愈是被紧箍。世、纪、无、礼、超、级、大、沙、猪,七个字,好长一串的骂人话,却无法让曹译松手,他整颗心都被忌妒给烧灼,一想到她倒在别的男人怀中的样子,脑中便无法再思考,只想紧紧将她抓住。“跟你说过别随便轻信一个男人。”

    随便?又是这个字眼!任舒云被激怒了,开始大声叫着。“绑架啊!”曹译没等她叫完,便转身用唇将她的嘴封住。

    任舒云睁大杏眼,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招,顿时只觉心跳停止,天旋地转。曹译也被自己冲动的行径给吓着,但发现她的樱唇是如此的柔软,触感是如此撩拨他的心房,便霸住不想离去了。任舒云心狂乱地跳动着,上回他只是粗霸地咬着她的唇,这回却用舌尖吸吮着、探索着。很奇怪的感觉,很失控的场面,她想将他推开,却觉得全身酥软,没半分力抵抗。曹译愈吻愈狂,引领着她的舌尖与之交缠,激情灼热。

    任舒云只能任由自己沉沦灭顶、沉沦、沉沦,沉到最底,没有理智、没有思考,就只是感受柔软的触感。本要过来英雄救美的季炜翔,被这一场在大街上演火辣辣的吻戏给惊得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该向前,还是该退后?终于停止了,任舒云还没从晕眩中回过神,曹译便轻咬着她的耳根,一股热气呵得她一阵酥麻。“快上车吧!全世界都在看我们。”任舒云整张脸快速地泛红,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推拒,从耳根到脸颊都发烫了起来。真是羞死人了,她赶紧钻进曹译的车里。

    回想刚才那一幕,任舒云的脸又开始发烫。没想到自己的唇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他掬取,她甚至还贪恋着那种感觉。她想被偷的不只是一个吻而已,连带自己的一颗芳心也宣告失落。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被一个吻收买,真是太没骨气,标准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路上,她都处在失神状态,没有再开口。

    曹译侧眼看着她,突然煞车,用诚恳的语气说着。“很抱歉上次用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方法,却伤了你的心。”

    本来僵待的心,早被他的吻给冲昏,他的道歉,来的正是时候,足以化解她觉得自己窝囊的心。转过脸,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原来你也会道歉,我以为你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说呢!”

    “我本就是来跟你道歉的,只是不大习惯怎么好言相向,必须要琢磨一下。”他的脸竟然、竟然会闪过一丝羞涩,她揉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他没给她探究的机会,继续说着。“肯原谅我吗?”

    任舒云的眼底闪过一抹狡猾,看来是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好吧,看在你知错能改的分上,我就姑且大人不记小人过。”

    曹译哪会听不出她绕着圈子骂他是小人,但只要能见到她如花的笑靥,这些都没什么好计较的。

    曹译往北海岸方向驶去。

    “擎天最近在这儿的俱乐部快开幕了?”他问得不着痕迹。

    “是呀,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任舒云双眼晶亮,一脸兴奋,跟刚刚的灰败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她可真善变。

    曹译并不答话,只是轻点着头,往那开去。

    娱乐部的别墅,将整面沙滩环住,沙滩上停泊着快艇与风帆,海域由网线圈起,沙滩和别墅区之间,还有梅花形的三温暖式游泳池与健身房。建造之大手笔,显示擎天财力雄厚。

    任舒云替他介绍每一幢别墅所属的会员,曹译观察着四周,别墅是独栋的,要—一下手大费周章;游泳池与健身房,格局较稳定,危险性不大;而驶向外海的快艇与风帆,是最充满挑战性,也是变动最大的地方。

    “这些试航过了吗?”曹译指向停泊在沙滩上的快艇与风帆问。

    “只有技术人员表演过,正式启用是在星期天,俱乐部会员大多会到齐,届时有场竞赛。”

    “喔?我能试一试吗?

    “你会玩这个?”任舒云睁大双眼,兴奋地问。

    “看看不就知道?”曹译自信的微笑。

    “我才不要留在这儿看呢!我也要一起上去。”她显得跃跃欲试。“你要驾快艇,还是驶风帆?”曹译眉峰紧拧,他不能让她上去,万一直如他所料,被人动了手脚他不能承受她会有一丁点儿危险的可能性。“不行!”曹译语气严肃,可是他忘了,这小妮子吃软不吃硬。

    任舒云的脸一阵寒,才温柔不到几分钟,又开始霸道起来,就说他没诚意嘛。哼!比霸道?她不会输给他。“我不喜欢被命令,我可是受过训练,取得正式执照的。”她迳自走向最外边的一艘快艇。“我要出航,跟不跟随你。”

    她不固执不行吗?看她急冲而去,曹译只有跟上,挑了艘风帆,算是替两种都测试。天空相当晴朗,风浪也不算大,是适合出航的天气。曹译尽量将风帆驶在任舒云的附近,以便随时可应付突发状况。阳光有些烈,任舒云手支在额前,看曹译漂亮地旋身、转弯,在阳光下形成优美的弧度,嘴边不由得噙了一抹微笑,为自己的坚持胜利得意着。突然,她听到马达出现一阵怪声,然后愈转愈快,终于完全不试曝制。

    曹译看到不断加速的快艇及任舒云惊恐的神色,马上将风帆撑至最大,试图靠近她一些。“怎么了?”曹译大声问。

    “马达转个不停,我煞不住,之前明明可以。”任舒云回转过头叫道。

    眼见两人愈离愈远,风帆根本追不上快艇,身经百战的曹译也不由得慌了。“可以转弯吗?”他大吼。“我试了,没办法。”她的脸上已见不到一丝血色。

    “不行,再远就完了,马达运转如此急速,待会儿一定会爆炸。”不能慌,他一定要想个办法,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一丁点儿也不可以。曹译着向撑着风帆的绳子,灵机一动。扯下绳索,他必须在还可掌握的距离内,套上马达运转的轮盘,想到快艇可能会爆炸,他全身一阵冷颤,连手也不听使唤起来。他闭上眼,平息狂乱的心跳,将绳子打个结,拔下腕上的表当套钉旋转抛出。

    中了!

    绳子卷入马达的风扇,略微减低速度。曹译紧握住绳子不放,被拖了好几圈,绳子才愈卷愈近,渐渐把风帆拉向快艇。

    曹译跳上快艇,几乎被吓呆的任舒云,迅速冲向他怀中,他也紧紧将她拥住,感谢上苍!她安然无恙。

    风帆整个被卡入快艇的马达,终于止住马达的转动。

    “会游泳吗?”曹译忍着双手欲裂的疼痛问。

    任舒云噙着泪点头。

    “我们努力游回去吧!”曹译虚弱地说。

    好不容易游上岸,任舒云几乎快虚脱,看着海上纠结的船只,她吓得说不出话来,若还在船上,岂不玩完了?和曹译相扶持游上岸,她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没回过神,便被一阵湿黏的感觉给震住,看到曹译整个手掌因刚刚紧抓绳子摩擦出的伤口都是血,如此怵目惊心,她的眼泪开始不听使唤啪地掉落。“天呀,你流血了。”她抓起他的手,哽咽地说着,完全不知所措。

    看着她满脸的惊慌与泪水,他的胸腔鼓涨着幸福的感动。他的世界一直都是由冷漠所构筑,就连表达爱的方式也是冷漠的。云霜看过他大大小小的伤,从来没有慌乱与流泪过,总能迅速地处理,将伤口包扎得完整又漂亮,而父亲也能在一旁镇定地看着。不会有人像她这么直接地表现她的感觉,他可以肯定她颤抖的手与失控的情绪,不能将他的伤口包扎得很好,但他却可以肯定她的心疼。一种奇异的涟漪,正激荡着他。已经努力将伤口压住,却仍止不住汩汩冒出的血,她的泪又淌下。“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慌,不能慌,她突然想到。“对了,我去叫救护车。”“没事,流点血,死不了的。”他的身分不能暴露,上医院会有麻烦,曹译赶紧阻止她。“还说没事,你看你动都不能动。”

    “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姿态很暖昧,叫我怎么动得了?”

    她低头看到自己双腿岔开,坐在他的大腿股上,知道他意有所指,用手抹开脸上的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任舒云很羞愧,要不是自己固执,也不会害他受伤了。但想到如果这情况在开幕那天发生,后果可真不堪设想。“傻瓜,还能开玩笑就表示我没事。”他温柔地吻住她,冰凉的舌尖却在彼此的探索中,渐渐燃烧。这个吻和之前的粗霸、狂乱都不同,是温柔的、安定人心的。她闭起双眼,沉浸在他的绵密抚慰中。曹译发现任舒云的吻,居然能止痛!

    “叫你老爸赶紧把这些残骸处理掉,暗中换一批技术员检查这些船只。千万别声张,事情闹大,对擎天声誉会有影响。今天的事情,以用朋友试航发生意外,一语带过去,可省却很多麻烦。”受伤还能这么镇静的处理事情,不肯上医院,又不肯邀功,真是怪人一个。任舒云不解地望着他,他并未将唇移开,继续吸吮她的芬芳。“你真的只是一个画家吗?为什么你好像总能预知什么事并且解决它?”想到他出手的模样、他的飞车驾驶、刚才的惊险特技,她不禁开始怀疑起来。“我当然是,船会翻是设计不良,我有什么办法?”他闭上眼,她终究还是怀疑了,而他却不得不骗她。“别多说了,我先载你回去。”任舒云挽着他,走向座车。

    替他包扎好伤口,她看着他的手,有点不好意思。“我包得好丑,你为什么不肯去医院嘛?”“去医院就不能让你献丑啦。”曹译抚着她的头发,说得天经地义。

    任舒云看着曹译,欲言又止。

    “怎么啦?”

    “嗯”

    “别嗯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上回在画展上的女人,是你的什么人呀?”她睁大双眼,问得小心翼翼。这是憋在她心中好久的话,一直都不太好意思问,怕让他知道自己很挂心。而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曹译看她一副想知道又佯装不在意的小女儿姿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害任舒云有些窘迫。“我的经纪人。”他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啊?”她脸上有难掩的喜悦。

    一次的受伤,似乎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而曾经混乱曹译的心情,突然清明起来。任舒云的问题,当下提醒了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