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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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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柳氏夫妇看见客房卧榻上躺着柳旭救回家的昏迷男子,两人都呆愕得说不出话来,再看到柳旭手忙脚乱地脱他身上的湿衣服时,两人更是儍了眼。

    “旭儿,你”“爹,快帮我找件乾净的衣服来给他换上。”柳旭头也不回地指挥老爹,一边忙着扒开百凤的衣服。

    “喔。”柳天明本想说的那句“你可是还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硬生生地被柳旭给截断了。

    “啊,不行,他又高又壮,爹的衣服恐怕不合他穿,对了,纪大叔,纪大叔的衣服应该可以。”柳旭忙不迭地低嚷,小心翼翼地解下他腰间的凤凰玉佩,收妥在枕头底下。

    “好,爹去找老纪要。”当爹的马上奉旨办事去。

    柳旭俐落地扯下百凤的外袍,一暴露出他精壮坚实的胸膛时,呆站一旁看儍了眼的柳夫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旭儿,你在干么!”

    “脱下他的湿衣服啊,他失血过多,浑身冰凉,不快点脱掉会生病的。”她边解释边开始动手脱他身下血迹斑斑的绸裤。

    “旭儿!”柳夫人失声惊叫,气急败坏地把她扯到一边去。“你是还没嫁人的姑娘,怎么可以脱男人的裤子!”

    “他是受伤的人耶,救人需要想那么多吗?”她吊眼没力地一叹,继续回去完成未完的事。

    “那也用不着你这个姑娘家亲自动手,叫下人或衙役来帮忙不行吗?”柳夫人心急地劝阻,极力捍卫女儿的名誉。

    “他伤成这样,等叫他们来帮忙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比较快,何况那些衙役粗手笨脚的,万一把人家的伤弄得更重还得了。”柳旭无动于衷地继续扯百凤的裤子,不过由于裤子太湿,他又太重了,干脆拿来剪刀,哗哗两下,把他的裤子剪成了四片破布。

    “天哪!旭儿!你还没嫁人耶!”柳夫人惊得快昏过去。

    “我嫁不嫁人关这什么事?”柳旭实在快受不了娘的大惊小敝了。

    呃,话说回来,当她看到百凤结实有力的长腿,还有轻薄的绸布差点遮不住的暧昧部位之后,想想瘦如竹竿的老爹,忽然觉得娘的大惊小敝很有道理了。

    这男人的体格还真是壮硕得令人脸红心跳。

    不过,她此刻可不能在意百凤那身铜筋铁骨似的身材,他冷如冰块般的肌肤以及右大腿上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才是眼下最急需处理的。

    “娘,他浑身好冰,帮我烧盆炭火来行吗?”她焦急地喊完,便脱下鞋子跨上床,把被子摊开来盖住他的上身,拚命搓热他冰冷的身体。

    柳夫人正因为看到丈夫以外的男人裸躯而惊羞得满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一听到宝贝女儿吩咐事情给她做,她乐得赶紧溜出去。

    柳夫人才走出客房,柳天明便抱了一套衣裤进来。

    “旭儿,这套衣服给公子凑合着穿吧,明日爹再去绸缎庄裁件合身的来。”

    柳旭接过衣服,急忙又问道:“爹,咱们葯箱里不是有专治刀伤的金创葯吗?现在还有没有?”

    “好像还有一些,爹去拿来。”柳天明转身匆匆忙忙的找葯去。

    接着,柳夫人捧一大盆炭火进来,小心地搁在床头边。

    “娘,拜托再给我一盆热水,行吗?”她细心审视着百凤的情况。

    “行!”柳夫人速速端热水去。

    接下来的这一晚,柳旭忙着用热水搓热百凤的身体,直到他体温回暖,接着又忙着给他敷葯、换衣裳,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紧他,怕他发烧,怕他伤口恶化,一直到曙光渐现。

    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

    柳旭累得斜靠在床沿,眼皮沈重得快要睁不开,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

    “旭儿,你太累了,要不要先回去歇着?”柳夫人心疼地拍了拍累瘫在床沿的爱女。

    柳旭不放心地摸摸百凤的前额,检查他的伤口是否已经止了血,这才放心吁口气,站起身用力伸个懒腰。

    “旭儿,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公子的?”柳夫人总觉得柳旭对待昏迷男子的方式很反常,却又无法说出真正反常的地方在哪里。

    “喔,他就是偷吃我烤白薯的那个人。”柳旭打了一个呵欠。

    “就是你说他狗眼看人低的那个人?”柳夫人吃了一惊。

    “嗯。”她抬手槌了槌肩膀。

    “你们今天怎么又会碰到面呢?”第一次看见女儿这么认真用心照顾一个男人,柳天明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今天在镇上遇到他,他刚好碰到了怪事,我就让他上了我的船,在船上为了那件怪事忍不住又和他吵了一架,接着他的仇家来了,差点把我的小命也一并赔进去。”她三言两语地就算说完了,累得实在没力气说清楚始末。

    柳夫人本来以为那公子应该家世背景都不错,冲着旭儿救他一命的恩情,说不定女儿的婚事有望,不料

    “他有仇家?”柳夫人满眼忧惧。“旭儿,他的背景是不是很复杂呀?”

    “不知道。”柳旭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来也奇怪,他一出现,咱们这儿就出了怪事,爹,他说遇到了乞儿偷他的钱,您说奇不奇怪?”

    “乞儿!”柳天明十分惊讶。

    “是啊,而且还是会说扬州土话的乞儿呢,怪事一桩吧。”

    “这是怎么回事?”柳夫人不解地问。

    卧杨上忽然传出百凤微弱的呓语

    “快逃命是谁暗算我”

    “怎么,他连是谁暗算他的都不知道吗?”柳天明感到奇怪。

    柳旭耸了耸肩,轻轻地走向床榻,犹豫着该不该唤醒他。

    突然间,昏睡中的百凤厉声大喝

    “胆敢暗害宝亲王,难道不怕诛连九族”

    柳旭整个人呆愣住。

    什么!他喊什么!宝亲王?她没听错吧?

    她慢慢转过身望了爹娘一眼,发现他们的表情也和她一样惊呆,证明她并没有听错半个字。

    “他、他是宝亲王”柳天明瞠目结舌,一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柳旭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脸,丢了魂似的瞅着床榻上俊伟绝俗的男子。

    他竟然就是宝亲王!?

    “微臣青浦知县柳天明给宝亲王请安。”

    百凤刚从昏睡中睁开眼,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就听见身旁传来恭谨的请安声,让他忽然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王府。

    他缓缓撑起上身,怪异地审视着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

    昏迷之前,他记得自己被柳旭拉下水面逃命,为什么一醒来,眼前跪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却反而没见到柳旭那张熟悉的脸蛋?

    “你们是谁?”他警戒地注视着这群人,怀疑他们如何知道他是宝亲王的身分,并不知道根本是他自己梦呓时泄漏的。

    “微臣是青浦知县柳天明,身边这些人是臣的家仆和衙役。”为首的瘦小老翁叩头回禀。

    “你是柳天明?”他微讶地挑眉。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貌不惊人、须发半白的老翁居然就是柳旭的父亲。

    “是。”柳天明战战兢兢的答。

    “柳大人请起,不必行此大礼。”百凤深深凝视着他。

    “谢王爷。”柳天明扶着柳夫人的手一同站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百凤四下打量着。宗尔克和史永青一直没跟上他,想来是已经失去联系了。

    “王爷,这里是青浦县衙,王爷受了伤,是小女将王爷救回来的。”柳天明不慌不忙地回话。

    百凤记得他身上并未带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在他昏迷这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是柳旭发现他的身分吗?对了,系在腰间的凤凰玉佩不见了,凭一块凤凰玉佩就能猜出他是谁吗?

    他中止自己的胡乱猜测,决定直接问个明白。

    “柳大人与柳夫人请留下,本王有话要单独问你们,其他人都退下去吧。”他语气平和地吩咐。

    家仆和衙役叩了头后,纷纷起身迅速走出去,轻轻掩上门。

    “柳大人,你为何知道我是宝亲王?”他和煦地轻问。

    “这”柳天明怔了怔,立即躬身说道:“因为王爷在睡梦中,无意间大喊出胆敢暗害宝亲王,难道不怕诛连九族这样的话来,所以微臣便猜出您是宝亲王了。”

    “我说梦话!”百凤呆住,神情透出淡淡的难堪。“除了这句,我还说了什么吗?”最好没有更教他难堪的话。

    “有,王爷还说了些断断续续的呓语,不过都听不清。”柳天明轻描淡写地答道。

    “救本王一命的人是柳大人的千金?”百凤整了整困窘的神色,优雅贵气的面容上漾起了浅笑。

    “是,小女闺名旭儿。”柳天明脸上露出慈父的骄傲。

    “梨花淡白柳色青,柳絮飞时花满城。”百凤低吟苏轼的这两句诗。“柳大人给千金取了一个很风雅的名字。”

    “呃,王爷误会了,小女的名字是旭日东升的旭。”柳天明暗咳。

    “是吗?”他一直以为她叫“柳絮”原来竟是“柳旭”

    “不瞒王爷,当初微臣确实给小女取名柳絮飞时花满城的柳絮,但是算命先生说小女的命盘不适合取太柔弱的名字,最好霸气些的名字会比较好,后来便改了旭日东升的旭字,倒没想到日后小女的性情,竟真的会像男子一样,霸气得很咧。”一提起女儿,柳天明便打开了话匣子,呵呵谈笑着。

    “老爷,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也不怕王爷听了笑话。”柳夫人暗暗扯着夫君的衣袖,就怕他得意忘形。

    “王爷见笑了,小女个性刚烈,时常是得理不饶人,若有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海涵海涵。”柳天明拱手行礼。

    “柳大人言重了,柳姑娘性情坦然率真,颇像行侠仗义的侠女,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姑娘。”百凤发自真心地说。

    “王爷厚爱,不敢当、不敢当。”柳天明谦虚地笑着。

    谈了这半日话,柳旭始终不曾出现,百凤深觉奇怪,与她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他现在突然很想见她,想听她说在他们两人跳下水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柳姑娘人在府里吗?本王想亲自谢她救命之恩。”

    “小女此刻不在府里,王爷请好生静养,待小女回来,定要她过来给王爷请安。”柳天明故作轻松地笑说。

    百凤看出柳天明的笑极不自然,似乎想掩饰某种不安的情绪。

    “好,柳姑娘若是回来,请她来见我。”

    “我不想见他。”

    柳旭神情冷漠地低头绣画屏。

    “旭儿,别闹脾气,人家是宝亲王,又是你亲自救回来的,为什么不愿意见他?”柳天明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我救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宝亲王。”原来他根本不是买卖绣品的客商,大骗子!

    柳旭忽然反常的疏离态度,让柳氏夫妇都感到她变得很不对劲。

    “不管他是不是宝亲王,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不是吗?”柳天明努力忖度女儿的心思。

    “当然,我怎么会是那种人。”讨厌,为什么他偏偏会是宝亲王?

    “那么知道他是宝亲王以后,为什么又后悔救他了呢?”他实在一头雾水。

    “我没有后悔救他,我只是不想再见他了。”她冷冷地说。

    “为什么?”柳天明急出一头冶汗。

    “因是他是满人,我是汉人,满汉不两立。”她冲口而出。

    “嘘”柳天明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你不是想爹娘早点进棺材吧?”

    柳旭面无表情地绣着画屏,当她知道百凤是宝亲王以后,就打定主意不再跟他打照面了。

    虽然她也不很明白自己到底在气恼些什么,一知道他的身分以后,她突然莫名地想笑,却不知道什么事值得她发笑;莫名地想哭,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情绪忽然间变得很乱很乱,有个想法占据了她的思绪,就是从此以后,她不能再见他,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爹、娘,总之在他伤好离开之前,我都不会见他。”就这样了,什么都没再多说了。

    柳天明急慌了手脚,实在搞不懂女儿在闹什么别扭,人是她救回来的,还废寝忘食地看顾他一夜,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倒是冷静旁观了许久的柳夫人仿佛发觉到了什么,神色怪异地瞅着柳旭,嘴角噙着过分欣喜的微笑。

    “可是人家宝亲王说要见你,要亲自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怎么能不去呢?”柳夫人首度出言相劝。

    “他要见我,我就一定得去见他吗?他是哪根葱哪根蒜呐!”王爷很了不起吗?她才不愿意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嗯,娘知道了。”柳夫人意味深长地叹口气。“他是满族亲王贵胄,你是汉族小辟之女,你觉得两人之间没有未来,干脆不要相见,免得以后痛苦是吗?”

    绣花针一滑,刺进了柳旭的指尖。

    “娘!你在说什么!”她两颊蓦然胀红,手足无措地吮着刺痛的食指,满脸尴尬又心虚的神情。“什么未来不未来,痛苦不痛苦的,娘想太多了一点吧!”

    柳夫人把少女情窦初开的心怀全看进了眼底,所有的疑惑顿时清明。

    “但愿是娘想太多了,唉”原来女儿连自己心动了都弄不明白,她继续替女儿咳声叹气。“十八年来头一次为一个男人动了心,却偏偏人家贵为王爷,怕人家瞧不起自己,乾脆就让自己先死了心,娘说得对吗?”

    柳旭不可思议地呆住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娘竟然三言两语就说穿了,难道真像娘所说的,知道他是宝亲王以后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反常行为,是因为对他动了心的缘故?

    唉,她懊恼地闭眸慨叹。

    怎么会这么倒楣,对谁不去动心,偏偏对身分截然不配的人动了心。

    “旭儿,你你对宝亲王动了心?”柳天明直到此刻才豁然明白。

    “才没有!”柳旭嘴硬地驳斥。“人家可是宝亲王,我是哪根葱啊!”“就算身分配不上,也不表示你就不能喜欢人家呀!”柳夫人握住她的手,幽幽一叹。

    这句显白的话刺中了柳旭的痛处。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事,但看清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勉强自己死心却是那么困难。

    好奇怪,心好像空了,刚才莫名的烦躁和怒气突然全部消失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娘,等我绣完了画屏,就去向宝亲王请安。”

    “宝亲王找我什么事?”

    柳旭语气淡漠地轻瞥百凤一眼,旋即调了开去。

    “没什么,只是要感谢柳姑娘的救命之恩。”百凤和煦地一笑。

    “噢,那谢完了,我可以走了吗?”话都还没说完,她就急急忙忙往外走,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似的。

    “柳旭!”

    这声呼唤差点害她双脚打结滑倒,她扶着墙站住,芳心大乱?咸欤拿忠丫盖虼瘟耍裁皇裁炊嗵乇鸬母芯酰谴铀谥泻俺隼矗次裁椿峋醯煤蒙壳殛用痢?br>

    “什么事?”她僵直地转过身,故作轻松地问。

    “为什么急着走,你很忙吗?”百凤面容平静地凝视着她,觉得今天的她神情明显疏离冷漠。

    “忙,我当然忙,我每天都很忙的。”她用力强调,深怕他不信似的。

    “不能留下来陪我聊聊吗?”再不跟她说话,他就快要闷死了。

    “不行,我忙不过来。”她慢慢后退,强笑着摆了摆手。“等我有空再来跟你闲聊,你好好养伤吧!”

    然后,一溜烟逃之夭夭。

    百凤的脸色郁沈了下来,他很明显察觉到柳旭刻意要跟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知道他的身分以后,却反而要疏远他?他摸不透她的想法。

    没关系,他总会有机会找她问个清楚。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一晃眼,五天过去了,他连厨房烧柴炭的小厮都能见得到,就是见不到柳旭的影子。

    很显然她是在躲他没错。

    可气的是,他腿伤未愈,不能下床走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愈是见不到她就愈会想起她,然后脑中就会不停反覆与她在一起时曾有过的争执和对话,渐渐的,将她的声音和形貌深深刻进了脑?铩?br>

    虽然无聊得可笑,但他就是忍不住会去想,想她的声音和说话时的神情,还有她清澈晶亮的明眸。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如此狂烈地想念一个人,而这个人却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

    他渴望了解多一点的她,以满足对她的好奇,但是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觉得自己像只嘴馋的猫,而她就像一尾滑溜的鱼,怎么都吃不到口。

    愈吃不到口就愈想,愈想就愈饥饿,愈饥饿馋猫都要变饿虎了。

    不管这是不是柳旭欲擒故纵的手段,他都必须承认自己输了,这辈子,他还没有馋成这个样子过。

    入夜,月上柳梢头,他决定展开饿虎狩猎的行动。

    他缓缓下床,虽然腿伤未愈,一走动,便会牵扯肌肉而引来剧痛,但仍敌不过他想见柳旭一面的冲动,他一定要逮住她,好解除连日来心中所累积的疑惑。

    忍着痛,他步伐轻缓地走出房门,一路经过厢房、厨房、柴房,愕然发现有许多房间屋漏瓦残,陈设的器具也十分粗糙简陋,这是他初次看清知县衙府内的建物陈设,不觉暗暗叹息。

    连整修屋瓦的钱也不肯花,看来柳天明确实是个清廉简朴的县令。

    他悄悄穿过月洞门,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他走过来,他急忙闪身躲进一旁的树丛,好奇地望向来人。

    是柳旭!

    解散辫子的柳旭几乎让他认不得,黑缎似的长发放任地披泻下来,似乎才沐浴饼,长发在月光下泛着惊心动魄的流光。

    她身上穿着淡雅的素色纱衣,月夜中的她,美得朦胧婉约,美得勾魂摄魄。

    这是他第一次被柳旭迷得失了神智,心魂俱醉。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他疑惑地尾随着她走,愈走愈感到惊疑,她走的方向竟是西厢客房!

    他屏住气息,果然见她在他的房门前停下来,她似乎没有敲门的意思,只是静静站着凝视他的房门,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站着发呆。

    她一边躲他,却又半夜跑到他门前呆站,到底是为什么?

    百凤被这一幕震慑住,怔怔陪着她发呆,直到她轻轻叹口气转身欲走,他才蓦然回过神来。

    他轻轻走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柳旭怔然低着头,没有看见站在前面的人影,一头就撞了上去。

    “喝!”她惊抽一口冷气,惶惑地抬起头。

    “这么晚不睡觉,在干什么坏事?”百凤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甜美脸蛋,慵懒地笑吟。

    柳旭的脸霎时飞起红云,天哪!怎么会是宝亲王!他一定看见她刚才干的蠢事了,如果现在旁边有一口井,她一定会跳下去,天哪!简直没脸见人了!

    “你、你呢?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坏事?”她扬起火烫的娇颜,反过来责问他,藉以掩饰心中的慌乱。

    百凤双手环胸,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得意地瞅着她笑。

    “你笑什么?”他的笑容让她惴惴不安,头皮发麻。

    “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他轻轻缓缓地勾起唇角。

    “我哪有什么秘密?”她不自然地虚张声势。

    “有,你喜欢我。”

    仿佛一声霹雳雷击,柳旭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彻底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