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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1章发际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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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该帮帮他的,或许,他就不会死了。”那人叹道。为找那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秋意人翻出簿册中能想到的每一柄剑。

    当然包括妖刀之战中劫余的名剑,连城剑便在那时被携至堂上,但那人似对珠光宝气的华丽名剑毫无兴趣,只看两眼便即搁下。大部分的时间里,这后半截的残剑都被秋意人握在手里,意念之深,甚至在飞廉珠里留下残迹。

    “台丞请看。”秋霜洁把手一挥,身畔突然出现一把太师椅,椅上之人一身旅装,风尘仆仆,原本熟悉的娃娃脸或因沉溺酒色之故,略显松垮,一如逐渐隆起的腹围,看来益显疲惫。

    他持剑端详,怀缅的神色依稀有几分往日的模样,蓦地眉目一动,精光迸发,酒色不禁的中年男子突然变了个人,一霎间气机隐动,令人丝毫不疑他能以目光制伏东海年轻一代有数的剑手秋意人。

    男子嘴唇微歙,似是说了些什么,却无法听清。萧谏纸正欲趋前,影像突然消失。“飞廉珠的贮思秘法十分繁复,”秋霜洁解释:“父亲未曾得授,之所以能留下这点形影,全因他当时矢志专一,意念强大所致”

    见萧谏纸缓缓走到身前,低声道:“再一次就好。我想再看他一眼。”少女被他眼里的悲怆所慑,含泪颔首,小手一挥,那人捧剑喃喃的模样再度凝于虚空中。

    老人眯起眼,微佝着背细细端详,眉头越皱越深,也不知瞧了多久,才轻声道:“让你别喝这么多酒啊。”秋霜洁还待说话,老人却摆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颤巍巍踅回原处。

    这意思很明白了,少女暗自叹了口气,收起飞廉珠里的影像,正色道:“独孤弋重回浮鼎山庄,非为缅怀故人。

    他回忆当时聆听预言的情景,显然想到了什么,冲口而出,可惜父亲的注意力因此消散,无法凝练如前,飞廉珠里没能留下更多,听不出独孤弋到底说了什么。”

    西宫川人所说的那笔鉴兵记录,正是微服至此的独孤弋。禀笔之人自非离世的秋拭水,而是其子秋意人。之所以无有姓名,盖因独孤弋不能自报家门,依他的脾性,怕连扯谎也懒得,簿上遂无条陈。

    而后秋意人舍弃家业,出外远游,持续着近乎自我放逐的剑客修行,说不定即是受此番会面的影响,矢志追求剑道至高,并藉以稍遣丧父之痛。

    从时间上推算,离开浮鼎山庄后不久,独孤弋便在平望驾崩。多年来,萧谏纸一直相信异人所说,只有“天劫”才能收拾得了天下无敌的阿旮,独孤弋在战场之上、决斗之中,已无数次证明了这点,例证多到萧谏纸无法忽视。

    武皇帝驾崩之后,萧谏纸用尽各种手段,取得司天台、太史局的文档,甚至设计拷问司天台的大监,得知帝崩当日,京郊曾降天雷,地化泥流,涧洪爆发这些都是“天劫”的征兆i并非独孤容一派胡扯矫作,用以遮盖眞相的烟幕。

    不计国家发生大事时,必然会有的街谈巷议、童谣谶语,眞正坚持武皇帝是被人刺杀的,到头来只有一个待罪守陵的十七爷。独孤寂和他谈过之后非常失望,他一直以为萧先生是可以理解自己的。

    这极可能是萧谏纸此生最大的盲点。近十年来,他才慢慢察觉其中蹊跷,试着将异人的“天劫”说放置一旁,纯以审案的角度,来看待此事中得利的一方。

    即便如此,独孤容是否眞刺杀了兄长,萧谏纸并无定见,正如缺乏凶器的凶案最是难办,世上想要独孤弋死的人,还少得了么?只是谁也杀不死他。这事是办不到的,包括他自己在内。思路受阻,萧谏纸开始尝试以独孤弋的角度思考,想知道他回浮鼎山庄到底是为了确认什么,又为何没有来找自己当往事一幕幕浮起,再与那“预言”相参照,他终于明白独孤弋早他一步发现的是什么。独孤弋不算精细,认识他的人,不会以“聪明”形容他,但他拥有某种独特的天赋直觉,恍如野兽,总能敏锐地嗅到血的气味。这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异人传授两人武功兵法,寄望他们做的,并非争盟争霸一统天下,秋拭水向他们揭示的“预言”进一步肯定了这个方向:精兵猛将,是为了更可怕的敌人准备的。

    两个数千年来不断争斗的阵营,一在明,一在暗只是有人误导了他俩,将事情扭转至全然不同的方向。若独孤弋的死非是天劫,而是人力所为,甚至是一桩精密已极的阴谋,那么致死的导火线,绝对是因为他太过接近眞相。

    从京城近郊的天雷往回推,在浮鼎山庄内捧剑喃喃的这一幕,就是命运转折的关键点。“他说了什么无法听见么?”老人问。少女摇摇头。

    “飞廉珠里的,就这么多了。但我分析了他开声瞬间的嘴型、喉头滚动的幅度,再结合其他线索,已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老人疏眉一轩。“人名?”

    “是地名。”秋霜洁垂敛美阵,静静说道:“氓山招贤亭。他是这样说的。”萧谏纸静默片刻。

    忽然仰头大笑,虚境中声动十里,恍若惊雷。“果然是你”老人瘦颔一收,目中精光暴绽:“殷横野!”

    耿照不仅没时间,怕连行动自如的空间也极有限。整座冷炉谷中,仅望天葬及其下的深潭秘道,是黑蜘蛛无法靠近、绝对安全之处。

    他服食血照精元后,身子尽复旧观不说,功力亦有突破,即遇黑蜘蛛拦路,要打要逃,自信皆非难事。只是若教鬼先生知晓,手上的染红霞便是现成的人质,届时角色互易,重演半琴天宫里的惨剧,休说报仇雪恨,这回绝对有死无生,永无翻身之日。

    同样的错误,耿照不会再犯第二次。当日与黄缨连手,以蛆狩云为钓饵,诱出藏身暗处的明栈雪,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之所以一试,除明栈雪武功绝强、心计极深,要从内部瓦解鬼先生,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强助外,耿照赌的是她身上的天罗经。

    姥姥虽未明说,但依言语间泄露的蛛丝马迹推断,历代天罗香首脑送与黑蜘蛛的那份血誓,若非藏在天罗经里,即是经书的一部份,当年冷炉谷大变,明栈雪乘乱出谷,现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与身怀此经脱不了干系。

    黑蜘蛛放行,不代表放弃监视明姑娘的一举一动,然而,由鬼先生于此一无所知,几可确定:无论鬼先生用了什么法子收买禁道,于这群神秘的黒蜘蛛,这份协议并未高过天罗经内的血誓。

    否则,以鬼先生的精细毒辣,知有明栈雪这号人物潜伏左近,岂能倾金环谷与天罗香的精英而出,放心搞捞什子七玄大会?

    离明姑娘越近,就越安全。这是耿照从黄缨身上归纳而得,方有当曰之举。为引强援,耿照不得不正视明姑娘抛出的谜题,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她的藏身处。

    “不如我帮你找好了?”前日送膳时,黄缨自告奋勇。“你们俩现下哪儿都去不了,半琴天宫内我人面熟,你给我说说她生得什么模样,就算没找着,总能有其他人看见。”耿照苦笑。

    “你会这么问,代表没见过她。明姑娘生得极美,见过肯定不忘,况且她武功高出我一截不止”现在就未必了。他迟疑了一下,想来就跟老唤她“明姑娘”一样,都是习惯,一下子改不了。“眞想藏起来,谁也找不着。”

    黄缨柳眉一挑,笑容险恶,伸出幼嫩白皙的食指尖,往笼中一比。“比她还漂亮?”背转身子捧着炙牛肉的苏合熏依旧细嚼慢咽,看似波澜不惊,发际却动了一动,想是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