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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依序叠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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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宗主,谷城铁骑已至五里外。”女郎语声明快,毫不拖泥带水。符赤锦辨别嗓音,笑道:“是绮鸳呀,好久不见啦。”

    绮鸳指挥的潜行都小队,基地便设于朱雀大宅后进,虽与符赤锦同在一个屋檐下,符赤锦却从没到后进去,彷佛当她们不存在。

    这非宝宝锦儿冷漠,潜行都的姑娘们也是血肉之躯,会疲惫、要休息,迫不得已驻于黑岛据点之外,须给一处全然不受打扰的区域。

    身为主母,符赤锦除严禁下人接近,更以身作则,日常作息都远远避开绮鸳她们栖身的院落,这点在潜行都的姑娘间广受好评,都说红岛符神君通情达理,心思细腻,特别替人着想。至于膳食供应、濯衣沐浴等,更是打点得无微不至。

    “神君。”事有先后,绮鸳禀报完毕,才朝她一欠身,权作行礼。短短五里,于马蹄下不过几霎眼工夫,漱玉节点了点头,挥手道:“放!”

    绮鸳取出号筒一拽,一抹青流星如弯虹喷出,不甚光亮,亦无异声,金环谷口却掠过几点细小豆影,旋即清亮的锣响此起彼落,在谷中远远近近地扩散开来,不时夹杂“官兵来啦”、“捉拿狐异门反贼”的吆喝声,有粗有细,竟不全是女子喉音。

    若非亲见入谷之人寥寥,还以为谷内人马杂沓,变乱将起,宛若兵营夜惊。符赤锦佩服不已,漱、绮主仆却是目不转睛,盯着入谷的通道。这任务看似简单,执行起来不仅需要扎实的细作训练,且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失手为谷中护卫所执,反而要糟。

    惊锣不过片刻,余音遭山风流卷,扬长而去,预想中大批江湖豪客混在龟奴、伶人里夺路而逃的景象,始终没有发生。“看来,狐异门的余孽也不简单。”漱玉节淡然道,连头也没回,声音十分平静:“先撤。”

    照原订计画,只消有一名潜行都卫陷于敌窟,黑岛基地须于第一时间内移转,以防机密为狐异门拷掠,反成对手的猎物。执行“夜惊”行动的,都是绮鸳手底下人,堪称潜行都最优秀的一群。

    若非宗主指定由她在外策应,绮鸳该亲自领她们入谷才是。一贯沉默的少女握紧拳头,牙齿格格作响。

    但她非常了解宗主无情的裁断,才是此际最聪明、最正确的选择,换作是她自己,放下私人情感之后,也必以本部多数人的安全为最优先。(可恶可恶!蓦地,一抹刺亮的火流星冲天而起,旋即隐没,几条豆粒也似的人影奔出金环谷,却未撤离,只在风中挥手。

    “宗主!”绮鸳奔至崖边,大半截身子探出垒缘,两瓣圆股绷得硬实,看清出来的都是自己人,才猛然回头。漱玉节也觉有异,点头道:“去瞧瞧,小心点。”

    绮鸳解下斜背在后的乌布长囊,取出数截部件,组成一张七尺来长、比她身子还高的“朱崖弓”弓尾拄地,以全身的力量拽开双股牛筋铁弦“飕”的一声劲响破空,射出一杆比三尺青钢剑更长、形似铁叉的黝黑异刃!

    弓弦振动的力量,连一丈开外的符赤锦都能清楚感觉,咻咻声不绝于耳,原来铁叉箭尾连着烛径粗细的长索,为箭所引“笃!”

    牢牢插上一株双手堪堪合围的老树。绮鸳拉紧引索,取出随身的飞燕双拐之一,搭着引索助跑几步,倏地跃出了土垣“唰”的一声缘索滑下,娇小的身子凌空随风摆荡,眨眼间便下到了金环谷之外。

    “谷里怎么了?”计画生变,符赤锦也不禁紧张起来。莫非胡大爷错算了鬼先生,金环谷还藏着什么厉害的撒手锏?“不知道。别忙,再看会儿。”漱玉节身未动目未移,凝眸远眺,淡淡回答。

    绮鸳落地之后,偕同僚二度入谷,符赤锦站至高处,视线跟了一小段,旋被屋影所遮,再不复见。

    岗上之风大得异乎寻常,如此距离,便是谷中发生打斗也未必能听见,符赤锦枯等片刻,不见有人出来,心中的焦虑急遽膨胀,一拽漱玉节之袖,急道:“不若咱们下去看──”语声未落,驰道另一头炬焰闪动,甲衣鲜亮的谷城铁骑已掀尘奔至,密密麻麻的一片,敢情慕容柔竟派了千骑队来。

    “绮鸳她们还在谷里!”符赤锦逆风叫道,把心一横,拾了根结实的松枝搭上引索,便要滑下。“我去叫她们!”漱玉节眼明手快,拦腰一把将她抱住,两人齐齐坐倒。“这你不会,是要摔死人的!”

    漱玉节尖锐的嗓音陡地扬起,难得没挂上那张温文娴雅的假面。“绮鸳她们受过严格训练,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谷城大营的人──”“所以更不能下去!”漱玉节拔出腰剑“唰!”

    斩断引索,断索咻咻地一路拖下土岗,宛若断尾逃生的大蟒,约莫铁叉上有什么收卷的机括,必要时一断去索系,人便不知铁叉是自何处射来。符赤锦目瞪口呆,手脚并用冲到垒边,大队铁骑恰好由岗下驰过,她赶紧一缩螓首,以免泄漏形迹。

    回见系着半截断索的大树下,漱玉节坐倒在地,拄剑娇喘,覆面巾不知何时扯下,露出一张苍白微汗的绝美瓜子脸蛋,口唇边黏着几绺湿发,狼狈中更显凄艳,忍不住摇头。

    “你就这么这么舍得牺牲么?”漱玉节冷哼道:“绮鸳能处理的。”“万一她逃不出呢?”符赤锦心有不甘:“万一她被狐异门人所擒,又或落入谷城铁骑手里──”

    “那下回训练潜行都时,要再严格些。”漱玉节美眸一烈,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添一抹危险的诡艳。

    符赤锦一直认为她人前人后,各有几张不同的假面具,料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漱玉节:危险、粗野,充满荒岭自生般的强悍与生命力,细致优雅的美貌与撕咬血肉般的狂嚣竟无扞格,彷佛本该如此,艳者更艳,狂处益狂。

    漱玉节见她难得瞠目结舌,露出一副娇憨的傻样,粉面之上还沾着尘土,不由“噗哧”一声,掸了掸膝腿,起身笑道:“身居高位,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宝宝锦儿。”

    又恢复成雍容温婉、其淡如菊的贵妇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回到土垒边上,谷中人喝马鸣,好不热闹,全是谷城大营的人。

    正觉奇怪,绮鸳已循岗后的羊肠小径攀上,漱玉节瞥了符赤锦一眼,怡然道:“其他人呢?”绮鸳抹汗俯身:“回宗主的话,都撤了,无有损伤。”符赤锦轻哼一声,暗自松了口气。“谷里怎么回事?为何放出警号?”漱玉节问。

    “因为姐妹们不知该怎么办。”绮鸳面色凝重,一句一句慢慢说:“金环谷内,除了四处点起的牛油燃烛,一个人也没有。

    所有屋里都是空的,没有人、没有桌椅几凳,没有胡大爷说的江湖人或受拐女子什么都没有。在我们之前,此谷便已空了。”

    耿照在苏合薰的引领下出了冷鑪谷,星夜兼程,赶到血河荡附近时已近平明,东方微露鱼肚白。他在附近一间野郊铺子用茶用汤,就着晨曦沿河寻路,过程却比想像中耗时,待找到那块肖似石狮的记号石,已是日正当中。

    所幸水潭左近十分荒僻,莫说行人,连猫狗都没见一只,不过才十数天光景,树顶藤蔓已垂至石上,耿照用向苏合薰借来的短匕挥斩藤荆,清出一小块空地来,挪开石头,以匕作铲,将包着肮脏外衣的金甲掘了出来。

    当夜匆匆掩埋,没能仔细清点,但由包裹的布疋看来,该是原封未动,显然雪艳青一直没能重返此地,起出她珍逾性命的金甲。

    耿照按甲片大小、形状,依序叠将起来,以降低搬运时的累赘,同时剥除了甲片内的棉革衬里,减少层层相垒之后的体积。饶是如此,重新收拢的金甲仍是偌大一包,无论背到什么地方,很难不引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