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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想念温暖娇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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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食中二指贴额,小心取下头顶的乌纱直脚幞头,冲萧谏纸深深一揖,恭敬道:“学生参见恩师。公务缠身,叩见来迟,望恩师恕罪。”

    萧谏纸似不在意,挥手道:“你也辛苦啦,别说这些官样文章,坐。”回望耿照一眼,眸中精光粲然,颔首道:“你也坐。”轮椅缓缓滑向书案之后,又回到原处。

    他中风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连朝廷都不知道,迟凤钧却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加上“恩师”、“学生”的称呼,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迟凤钧笑着解释:“我是太宗朝进士,顺庆四年的二甲第一名,当年主考官便是萧老台丞,故以学生礼事之。”

    “原来如此。”萧谏纸又拈笔翻书,勾点起来,随口问:“三乘论法在即,各路人马都到了罢?难为你啦,现羽。”

    迟凤钧摇头苦笑:“恩师有所不知,该来的都不见来,学生这几日正头疼。这会儿不忙,是没得忙、没处忙,糟糕至极。”萧谏纸停笔抬头。

    “喔?”“皇后娘娘的凤驾刚到胜州,虽然缓慢,总算还在掌握之内,学生后天准备西行迎接,这倒不难办。

    琉璃佛子明明先行离京,一路邮驿却无消息,万一出了什么事,都不知该找谁去。南陵诸封国的使节团亦迟来,行踪难以掌握。“镇东将军移驻谷城大营,本应今日下榻越城浦,但学生在城外等到太阳下山,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负责将军安全的岳宸风也不见踪影,我寻了他一天,到处都没见人。朝廷谕令,本次升坛论法须请三乘代表与会,但莲宗八叶隐世既久,学生费尽心思,始终一无所获。”

    叹了口气,伸手揉着眉心纠结。总算他八面玲珑,旋又恢复笑容,目视耿照:“贵城独孤城主离开朱城山近十日,便去白城山都该到啦,偏生在越城浦就是等不到君侯大驾,正急得半死。适才一见耿老弟,我差点笑出来,心中欢腾,不下久旱甘霖哪。”

    耿照心虚不已,总不好说“我也是刚知道敝上要来”正自尴尬,却听萧谏纸接口:“独孤天威今晚宿于临江镇,至多三日之内必至,现羽毋须忧心。”迟凤钧连连称是。萧谏纸道:“你方才提到岳宸风,你对那人知道多少?”随口将赤眼一事说了。

    迟凤钧沉吟道:“恩师所言极是。那岳宸风虽然悍勇,得刀必不敢私藏,自当献与慕容将军,此事须由将军处着手。”

    见书案边搁着一只摩挲光滑的旧木盘,盘中一盅姜丝鱼汤、一碟咸豆、一碗煮豆腐,另盛有半碗白饭,饭菜看似不曾用过。兴许是搁凉了,飧食上并无热气,蹙眉劝道。

    “恩师,市俚有云:“人是铁,饭是钢。”时间也不早了,学生不打扰恩师用晚膳,明儿再来请安。”萧谏纸点头:“你去罢。”

    迟凤钧起身行礼,抱着乌纱幞头退出舱房。兴许是被得意门生所感动,老人本欲提笔,犹豫一瞬又放落,端起饭碗吃了几口,鱼汤却只尝一小匙便即搁下。

    耿照在流影城中侍奉人惯了,察言观色,上前端起鱼汤。“台丞,鱼汤凉了难免腥,我让人再热一热罢。”萧谏纸夹起豉汁煮豆腐佐冷饭,一边摇头:“中午搁到现在,鱼都馊啦,倒掉罢。”

    耿照这才会过意来:“这不是他的晚膳,而是午膳!”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道:“是。”将变味的鱼汤端出舱去。

    守在舱外的老舵工一言不发接过,仿佛习以为常。回到舱里,萧谏纸已将小半碗冷饭吃完,咸豆是下饭菜,盐下得很重,只吃了几颗,那一大碗豉汁煮豆腐倒吃得干干净净。老人以手巾抹口,斟了杯茶,抬头瞥他一眼:“你还没走?”

    也顺手替他斟了一杯,推到桌缘,又转头继续工作。“茶也是冷的,将就点。喝完就走罢。”耿照默默上前,端茶就口,不禁蹙眉。

    那茶水何止是冷的?茶叶粗涩不说,都快泡出茶碱来了。舱板上那大得惊人的瓦制茶壶只怕是前一晚便已冲满了的,让老台丞一路喝到今天,中途不必烧水加添,以免扰了工作。

    如这般名满天下、在江湖和朝堂都享有盛誉的人物,为何甘于如此清苦的生活?是因为把全副心神都放在诛灭妖刀、拯救黎民之上,所以才食不知味,无所用心么?

    原本满腔的躁动不平忽然寂落,少年冲着书案后的老人抱拳一揖,沉默转身,低着头推门而出。甲板之上,许缁衣正倚舷斜坐,夜风吹得她衣袂飘飘,一头如瀑浓发披在腰后,宛若天上谪仙。

    她一见耿照出来便即起身,带着淡淡笑意,耿照低声道:“有劳代掌门久候。”“不碍事。”许缁衣笑道:“适才与迟大人聊了一阵,故旧相逢,也是巧极。”见他神色阴沉,妙目一凝,伸手掠了掠发鬓,低声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耿照摇头,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代掌门,我想自己一人走走,稍晚便回,不会乱跑的。”许缁衣凝耸了耸肩,仿佛被风拂动似的,颔首娴雅一笑。“我送你上岸去罢,晚一点再来接你。”“多谢代掌门。”

    两人又登上小筏,许缁衣撑篙徐行,送他到前方不远的一处砌石岸,那里游人寡少,夹岸遍植柳树,往前约莫十数丈有间简陋的小酒肆,草棚檐下悬着陈旧的红灯酒招,店里却没什么人。

    “典卫大人应该不想请我吃酒罢?”许缁衣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小布囊扔给他。那布囊自她襟中内袋取出,触手犹温,散发着一股淡淡乳甜,中人欲醉。她让耿照上了石岸,长篙一点,小舟又划水倒退,宛若涟漪上的一叶浮柳。

    “典卫大人莫吃醉啦。”动听的磁性嗓音自水风里悠悠传来:“少时再见。”耿照打开布囊,里头盛满碎银,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不由感激起许缁衣的细心体贴。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饮酒,甚至不想跟人说话,目送小舟消失浮映之间,索性在岸边坐了下来,顶着湿凉微飔怔怔发呆。

    萧谏纸的一席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便解除了他肩头的重担。那部东海道妖金一案始末考记载之物,远比琴魔当夜的口述更加详尽,连万劫刀尸不往低处的细节都有--书中说:“低于三尺之处,尸不敢下,恐入窠巢陷构矣。”

    不但记叙详实,更溯本探源,已超过琴魔之言。(或许老台丞是对的。)“这里用不上我。”

    他双手撑着寒凉的铺石,对星空喃喃自语。若不是施展“夺舍大法”后只能二者存一,只消把琴魔前辈对他做的、再对奇宫某人做上一遍,妖刀一事就和他再没什么瓜葛。

    他是流影城堂堂七品典卫,职责就是保护城主周全,自也包括城主的家眷宠姬。一切就像日九说的“大人的事自有大人们去管”

    而他,只须在越城浦与城主一行会合,待此间事了,返回流影城,继续待在二总管身边,与亲爱的姐姐和霁儿朝夕相伴。

    以二总管的精细手腕,说不定安排他迎娶霁儿,把老家的父亲及正牌姐姐耿萦接上朱城山,一家和乐融融,共享天伦。

    这样的美景,耿照曾梦过无数次,最后总在妖刀或岳宸风的逼杀中惊醒,披着一身冷汗怔怔发呆,现在却几已成真。耿照看着自己的双手,偶尔抚摩着神术刀,脑中交闪着这趟旅程的片段。

    直到被沉积更深的记忆所取代。他非常想念横疏影。想念她的聪明狡黠、想念她的温柔眷爱,想念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想念她趴在公文堆里振笔疾书、火气一来便寻人晦气的小脾性,想念她温暖的娇躯,想念欢好时她那火辣辣的需索与娇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