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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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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黄昏到黑夜,可淳都一个人留在屋里,郁郁寡欢地倚在窗台前,数着窗前的雪花,直到雪堆积得满窗台,她再也数不清。

    都晚间八点了,酷野为什么还不回来?

    蓦然,她从窗口看到庭院外的大门有车灯,大门开了,她灰暗的心情终于出现一线曙光。

    “一定是酷野回来了。”她喃喃地说,拉拉自己的衣袖,抚平衣衫,很快地离开房间,下楼去。

    在楼梯间里,她听见客厅传来开锁的声音,心止不住地狂跳,门开了,但进来的却不是酷野,而是他的秘书,她曾在台湾他下榻的饭店见过他!

    可淳煞住脚步,满心怀疑;而那位秘书见了她,一板一眼地打了个招呼,走进客厅,将一个精致的便当和一只公文袋放在桌上。“你好,社长派我送来你的晚餐,和入学的相关资料。”

    可淳心底一震,走下楼,问道:“他呢?”

    “社长暂时不会回来了。”“为什么?”可淳不只惊诧,整个人如坠五里雾中。

    “这”秘书表情有些为难。

    “他去哪里了?”他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很抱歉,社长没有交代。”秘书摇头道。

    不,她不信!他一定知道酷野去了哪里,身为秘书哪可能不知老板的去向?但为什么酷野不亲自告诉她?她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她全然无法接受!

    “他难道不用上班吗?”她彷徨地问。

    “他可以从远方‘遥控’,不一定需要亲自到公司。”秘书答得玄妙,弄得可淳一头雾水。

    “我不懂。”她摇头,但秘书显然是爱莫能助。

    “请你把公文袋里的文件填一填,那是些进入园艺专校用的文件,明天日语教师会替你补习,过些日子你即将笔试,进入园艺专校就读,还有,会有专业厨娘来为你做饭,不必担心。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会再过来。”他行礼,转身离去。

    不她还有问题没问完!她想追过去问个一清二楚,但她的脚步却虚软得无法移动,他只是个代为传话的人啊!真正的原因只有酷野自己知道。

    她心底有一千万个为什么,却找不到答案,跌坐在沙发上,望着桌上的便当和文件,心情陷入幽暗谷底。

    她是做错什么得罪他了?他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吗?

    但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拿苹果砸他?

    或者他和某个心爱的情人在一起,而没空理她了吧!这个想法像刀刃一样深深划过她的心口,心绞疼了起来,心碎的泪涌上双眼。

    若是那样,那她也没辙了,不是吗?

    寒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可淳觉得好冷,冷得几乎要昏厥!

    隔天一早,秘书来了,带来了一个会说中文的厨娘小林嫂,和一个日语家教。

    女教师相当严肃,上课地点在二楼的小客厅,但可淳失眠而精神不济,纠缠在心头的疑问仍未解开,心悬在半空中教她无心上课。

    “小姐,如果你想进专业学校却不用心,那你只是在浪费时间。”女教师毫不客气的警告她。

    可淳不以为意,是谁规定她非得进学校的?她也可以一走了之回台湾呀!她自暴自弃地想,忽然妈妈的呜咽声在她脑海里响起——“你明天就要跟酷野去日本了,咱们虽跟他认识不久,他却愿意这么帮忙,还让你去日本继续读书,你可要争气点”

    她绝不能就这么回去,她必须争口气,一开始她就隐瞒了实情,现在更不能让父母蒙羞,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而且她也无法潇洒地走,她的心被牵绊了,紧紧系在他的身上,她必须留在这里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但他究竟去了哪里?难以言喻的委屈教她鼻头一酸,泪涌上双眼

    女教师一怔,发现自己可能话说得太重了,赶紧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可淳揉揉泪眼,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自己一时伤感。忽地,可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会好好努力的,请你务必帮我,考上那所专业学校”她真心地说。“没问题。”女教师自信地点了头。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约莫过了一个月,酷野却始终仍是音讯全无。天候凛冽,但可谆并不觉得冷,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心也被冻坏了!一早清洁公司又派人来清理房子,那日打破花瓶的小女佣玉子进卧房整理,发现“欧桑”手里卷着书,一个人在窗前发呆,好意地过来问候她。“欧桑,天好冷呢,你,怎么开着窃?”“我不冷。”可淳摇摇头问道:“你们固定多久来打扫,一次?”“应该是一个月,我们公司是预约制,以坪数计费,雇主可以指定帮佣的人数,我们也很乐意配合雇主的时间来上工。”玉子很详尽也很有礼貌的回话。可淳点了点头。原来是一个月打扫一次,难怪会有,不准上楼吃东西这样的严格规定。她带着书静默地离开房间,下楼,走出大屋外,意州发现园丁换了个健壮的欧巴桑,她正努力地在院子里铲,雪。

    可淳坐在台阶上看着她,欧巴桑也发现她,扬起手来打招呼。可淳点了个头,静静地倚着冰冷的柱子,发起呆来。这许多日子以来,她不再爱笑,不再多话,她总是一个人安静地读书,转移目标不去想酷野。

    但他始终存在她的心底,她无法除去对他的强烈思念,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和想念总是不放过她!

    她好想他,他却把她遗弃了。

    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对她生厌了,一定是她太没有魅力了,他才会走吧!她相信他的心早已被另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占据了。

    他此刻是跟“她”在一起吗?

    可淳心底总有千百个想法不断翻搅,每次想到最后一定是泪如雨下

    她爱上他了,深深地爱着他,无论他心底有没有她,她都爱着他;她知道自己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因为他已占有她全部的心。

    泪滚滚直落,她只能寄语白云,期待他不要将她遗忘。

    北海道,酷野的私人别苑——“你在想什么?”日本当红的av女优原香走到房间外,一双狐媚的眼瞅着露天温泉池里独自喝闷酒的酷野,解开围在胸前的白浴巾,缓步走下热气蒸腾的温泉里,丰满的身子倚偎进他的怀中,径自取走他手上的酒杯,轻啜了一口。“你到底在想什么?整天不见你开口。”原香轻声细语地问。

    “我不想说话。”酷野仰头靠在天然岩石砌成的池畔,闭上双目。

    “别这么闷嘛,我来替你按摩。”原香不死心地缠着他。

    “烦!”酷野冷酷地甩开她,力道之猛使池里溅起水花。

    原香嘟起嘴,只好坐到角落,不再招惹他,她陪过他许多次,多少知道他冷漠的性格,但这次她来北海道天天陪着他,才发现他真的很难相处,无论她多卖力的取悦他,他总是一脸冷。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伴着他还有钱可领,还可享有他超人的床上功夫;忍一忍,他的个性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他英俊又多金,出手大方,最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沉默中,酷野的目光飘向远方冰天雪地的美景,此刻她在做什么?

    秘书说她很努力地读书,准备入学考;而他呢?打算逃避到几时?他的人逃得了,心逃得了吗?

    事实上,她在他心上已系了一条无形的绳子,她甜美青涩的模样总萦绕在他心头。

    他深知自己爱上她了,看见她和别的男子有说有笑,他会怒火中烧;那一刻,他便知自己完了,这令他苦恼万分也害怕他曾深爱过的父母、小妹全都离他而去,从此他紧闭心门,而她竟毫无防备地溜进他心底来!

    可淳他总在心底低唤她可爱的名字,却只想逃开她,深怕付出情感后,却落得一场空。

    他紧闭上双眼,内心隐隐颤抖,至少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他不必付出任何情感,身畔的女人不会给他任何负担,他只要轻松地付钱,就可以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他要躲到什么时候?他当真能不再见她吗?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东京——“小姐,晚餐准备好了,快进屋来,外面好冷。”厨娘小林嫂在门口唤着动也不动的可淳。

    可淳从下午就坐在门口,身子早就冻僵了,但她一点也不感觉冷,借屋檐上的灯光,她拼命地k书,只想排除任何杂念。

    她心底有个想法——也许她努力地读完,酷野就会出现了吧!

    “小姐,你不饿吗?”小林嫂圈紧脖子上的围巾,出门来问。

    可淳这才怔怔地抬眼。“什么事?”

    小林嫂看可厚神色有点不太对,抚了抚她的额。“小姐,你体温怪怪的,快进来。”

    “我没事。”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怪怪的。

    “那也得进来,外边好冷。”小林嫂好言劝说。

    “哦。”可淳点头,爬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眼前的景物旋转了起来,她虚弱地倚在柱子上。

    “小姐,你怎么了?”小林嫂紧急的问,扶住她。

    “我没事。”可淳眨眨眼,定定神。

    “一定是吃得太少了,我做的菜你没一次吃完的。瞧你愈来愈瘦,这样一来,秘书先生会怪我失职的。”小林嫂担心地说。

    “没有人会怪你,我肚子饿扁了,今晚一定吃光光。”可淳安慰她,和她一起进屋,好意地说:“你可以先下班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来,我希望见到碗盘都见底了。”小林嫂说。

    可淳点了头,进了餐厅里,坐在冷寂的位子上,执起筷子却悲从中来,但她努力地不让泪水落下来,她要自己相信,酷野一定很快会回来。

    夜半,可淳正要上床,门铃竟意外的响了起来。

    她精神大振,马上从床上跳下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酷野回来了!

    但随即理智又将她的狂想消灭,酷野回来何必按门铃,他有钥匙,但也许他忘了带了

    她的心思反复不定,心情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很快地换下睡衣,她摸黑下楼去,拿起门口的影像对讲机,荧幕上立即显现出来者的相貌,令可淳惊诧的是,那人看来像是帅姐夫!

    ”五十岚到底在不在东京啊?”这一旁问话的声音是学姐曼曼!

    “那家伙有很多房子,就碰碰运气好了。”帅姐夫这么说。

    可淳心底有个很糟的感觉!她该怎么办?假装屋里没人,还是接待他们?

    正当她踌躇,又听见曼曼学姐在唠叨:“都是你,度蜜月却把饭店的日期订错了,若是五十岚不在,我们就要霹宿街头了,人家快冻僵了啦!”

    “宝贝,稍安勿躁啊!”帅姐夫温柔地说,又按了一次电铃。

    可淳毫不迟疑地说:“快请进来。”她按了镂花大门的开关,也清楚地看见帅姐夫听到她的声音时惊讶的表情。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向门口开门,开灯。当曼曼学姐一见到是她,马上把行李全塞给帅姐夫,很快朝她奔来,大感意外地拉住她的手问:“可淳,怎么会是你?你也是饭店订错日期,流落街头吗?还是怎地?”

    帅姐夫一个人拖着两个行李箱,快步走来,相同的疑问也浮现在他脸上。

    “我跟酷野同居。”可淳说出此话时脑子是空洞的,并没有预期的紧张和羞涩,倒是曼曼大惊失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酷野人呢?”帅姐夫掩饰得很好,淡然地问。

    但这却考倒了可淳。“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已经离开一个月了。”

    “什么?那你们就是分居了?”曼曼惊诧地问。

    可淳摇摇头,耸耸肩,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请他们入内,关上门。

    “就坐下来,我把一切告诉你们。”世上有许多事不好对父母说的,只能对朋友说,可淳不介意让最好的朋友知道自己的状况。她沏了两杯茶,装好点心盘,娓娓道来。

    “太可恶了,他这么扔下你不管,究竟跑哪儿去了引”听完可淳的话,曼曼气得发飙,搂住可淳给她精神安慰。

    “所谓狡免有三窟,酷野那家伙此刻不是在伊豆就是在北海道,我帮你查查他的地址和电话。”帅姐夫刻不容缓地取出随身的日志翻找,找到后抄下来给可淳。

    可淳把电话和地址攒在手上,心在颤抖,看到这地址,仿佛是看到酷野一样的激动。“谢谢,快上楼休息,三楼有客房,我带你们上楼去。”可淳感激地说。

    一行人上了三楼,可淳走后,曼曼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你这样她会更难过的。”帅傲军搂住心爱的老婆安抚。

    “我就是忍不住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个五十岚应该对她负责任,可淳看来是爱惨了他,她很乖的,我最了解她了,呜——那五十岚既然是你同学,那你也该负点责任!”曼曼泪流不止,还把责任推到老公头上。

    “不如我来打个电话探探那家伙的口风,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帅傲军说。

    “不,不成,那会让他更自以为是的;我倒有个点子,不过你得帮忙。”曼曼正气凛然地说。

    “什么?”帅傲军俊脸微微抽搐地问,不知老婆大人有何诡计。

    曼曼把小嘴靠向帅傲军的耳朵,叽叽喳喳地说了她的秘密计划;只见帅傲军表情有点古怪,但老婆大人都献计了,好老公哪有不照办的道理。

    另一头,可淳进了房,坐在电话旁看着那纸上的地址和电话,神思却远飘了;她该打这电话吗?或者直接去找他?

    她思索着,无助的泪滴了下来,落在那张小纸片上,模糊了字迹,她赶紧用衣袖擦拭,捧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前。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去找他的,如果他正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那她就更不能去打搅他了。

    他有他的世界,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只要知道他在何处,她就该心满意足了。

    她抹抹泪,躺到床上,把他的地址电话放在他的枕头上,仿佛他就在身边似的,希望这一夜能幸运地梦到他。

    早晨的餐桌终于不再是可淳一个人,有学姐和帅姐夫在,她的心情开朗了许多。“你有没有打他的电话?”曼曼喝着牛奶,试探地问。

    “没。”可淳摇头,其实她把酷野的地址和电话随身带着,如此一来就算是如影随形了,也小小的满足了她空虚的心灵;虽然这样有点傻、有点悲哀,但她只想这么做,而鼓不起勇气做出任何“行动。”

    曼曼和老公交换了眼色,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可淳没发现他们的“计划”难得心情愉快地拿了一块五谷杂粮面包吃,还一时兴起地问帅傲军:“帅姐夫,你和酷野是老同学,一定对他很了解,可以告诉我酷野以前的事吗?”她犹记得酷野到她家去看她小时候的照片,她却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这并不公平,如今可逮到机会了。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对他最了解不过,但你听了可别吓坏。”帅傲军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思索着该不该说得太清楚。

    “老公,你就说啊!别在那里故作神秘,我也想知道呢;那个五十岚,脸总是绷得很紧,看起来很,这一定跟他的过去有关。”曼曼又耍宝,学五十岚冷酷的表情,逗笑了可淳,而她老公则是早就习惯了这么会“制造乐趣”的老婆。

    只见帅傲军清了清嗓门,嗓音低沉地说起好友。“这要从酷野八岁那年说起了,那年他担任油轮船长的亲生父亲,因为发生船难而去世,一时间全家人生活无依无靠;当时他父亲的朋友山川郡出现了,欺骗了他母亲的感情,说要照顾他们母子三人,于是酷野就和年仅三岁的妹妹恭子,一起随改嫁的母亲住进了山川家。山川郡和前妻也有两个小孩,老大叫山川裕,妹妹叫山川兰,据我所知,酷野恨死他们两人。

    “而山川家是世代经营兰花买卖的,自家就有植栽园,请了不少工人,但继父山川郡却常编派酷野和他妹妹到兰花园中当童工,将他们当成免费的雇工。

    “那个继父确实照顾了他母亲三年,往后的七年却常在外和女人胡搞,直到他母亲忧愤而终。最令人愤怒的是继父的大儿子,简直是猪狗不如,竟趁有一天酷野不在家时诱骗他妹妹上床,不负责任地始乱终弃;他的妹妹竟也傻得为山川裕而自尽。

    “如果我没记错,那年酷野十八岁,立誓永远脱离山川家,只要他有成功的一天,他要毁了山川家的一切。”帅傲军的描述让两个女人听得愁容满面,泪如雨下。

    可淳当场失控地痛哭,她从来不知道酷野冷峻的外表下,藏有这么多凄凉的往事!

    失去所有家人的他其实是孤独的她的心紧缩成一团,痛楚难当。

    无论他是否爱她,她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爱可是他也许不接受吧!

    可淳这么想着,觉得更痛苦了!

    曼曼瞧可淳哭得这么凄惨,走过去抱着她,给她最大的精神支持;帅傲军见两个女人哭成一团,真后悔自己实话实说,而待会儿他还得撒一个天大的谎了,但愿天上的神原谅他啊!

    餐后,日语家教来了,可淳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曼曼和帅傲军,并祝福他们蜜月旅行快乐,一直见他们的车开远了,她才进屋里上课。

    曼曼和帅傲军离开后,马上在车上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拨去伊豆,无人接听,第二通打去北海道,电话响了三声后有了回应,而且是酷野本人接听。

    “听着,你这小子,我到日本来度蜜月,找不到你却意外的发现可淳在你屋里!她病了,有生命危险,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就不该放她一个人在东京”

    帅傲军说得十分愤慨,逼真得不得了,曼曼在一旁拍手叫好;而电话那头的酷野听了神情大震,心痛如绞,暗哑地说:“我这就回去。”

    帅傲军立即收了线,和曼曼击掌。

    “老公你做得真好,我实在太爱你了!”

    “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度蜜月了吧?”帅傲军问。

    曼曼用力地点头,幸好五十岚要回来看可淳了,她也算帮了心爱的学妹一个忙,她诚心地希望他们会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