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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居然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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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我女儿牵扯进来!”“是我女儿,可不是你女儿。”莫执一笑吟吟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但修补女阴里的那层薄膜是精细活儿,我一个人弄不完,有这工夫又能守口如瓶,眼下我只知道她一个。还是你有其他门路,完事了方便灭口的?

    “大夫认人,认的是骨相眸光气色,不是一条覆面黑巾就能遮得一干二净。无论是这身夜行衣,还是那死羊头的装扮,我劝你最好莫让婷儿瞧见,要不将来揭发身份的是你女儿,你这阴谋家的下场未免太惨。

    “杀气自羽羊神眼中一现而隐,旋又恢复从容。“这是你拒绝羽羊盔的理由?”莫执一香肩微耸,跃下墙头,轻灵恍若猫妖。

    再从墙影中行出时,雪足下趿了双高高的木屐,喀搭喀搭地踅至医庐的正门之外,也不见她轻叩门环什么的,信手推开一条门缝,显是熟门熟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竹丛传出细响。有人!

    羽羊神与莫执一同时转头,下一霎间,檐角门外俱已无人,半开的医庐大门外并置着一双小巧木屐,左侧那只略微侧倒,仿佛佛前掷爻一般,羽羊神施展轻功。

    在林径间穿梭奔驰,小径虽然略有曲绕,但大抵维持一线,易于加速,即使如此,来人始终在视距外,且由林叶沙响推断。

    那人非但不是笔直奔驰,怕是飞高窜低,不住变换方位高度,藉以躲避莫执一的暗器,轻功造诣直是匪夷所思。

    他与妇人在檐顶交谈时,双双用上了“传音入密”之法,除非那人就站在两人之间,倒不怕内容被听了去。

    然而,以羽羊神和当今“赤土九逆修”之首莫执一的修为,居然没发现不远处有人潜伏,来者便不是三才五峰等级的高手,也必是一方豪强,岂肯行这等宵小之事?

    羽羊神心中飞快顺过一份清单,上头有他忌惮的、恐惧的,遇上只能拔腿就跑的,但视距外的高手并不符合清单上的任一特征。

    他放缓脚步,将腰际鞭柄解在手里,竹林的广袤不够三人片刻间追逐,眨眼视界骤宽,两旁再无林遮。(就是现在!)鞭梢旋扫,看似落空,远处半空中的身影却一挫,鬼魅般的灵动突然消失,三道银光一着不差打中黑影,打得那人拱背摔飞,滚地两匝才又支起。

    黑白交错的身影挟香风越过羽羊神,黑的是裾袍,白的是雪肌,莫执一抢至来人身后,皓腕一抖,缠于指根的金丝飞出,矫矢如蛇!

    这等距离内,便是一流高手也难避开,只见金丝穿背,一啄即回,又恢复成指腕间的首饰模样。号称“天下针首”的素蜺针,既是济世救人的圣器,也是取命须臾间的至极杀器。

    注入真气即能改变形状的异质,使素蜺针至柔至坚、可分可合,极大极小,变化自如。适才美妇信手一抽,如蛇牙注入毒液,留了一抹针尖于来人体内,以隔空劲操纵,可扎心取命,可破气海功体。

    至于令人痛苦不堪又求死不能的手法,少说也有十几种,恁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在素蜺针之前也不得不俯首吐实,乖乖供出祖宗十八代来。历代莫执一须取得“素蜺针使”头衔,才能继承家业。

    今夜绝不能走脱了黑衣人,兹事体大,美妇才于一照面间使出压箱底法宝,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来人身躯坠地,夜行衣忽泄了气似,仿佛当中无有实体。羽羊神乃幻术的大行家,暗叫“不好”沉声喝道:“让开!”

    不待妇人退避,长鞭迳落“啪”的一声地陷尘扬,草木纷飞,来人身下竟是以木板掩盖的陷坑。

    “起!”莫执一素手微扬,金芒飞附指根,没入首饰,显然素蜺针只扎中障眼用的黑衣,未入人体。羽羊神福至心灵,未待尘止回鞭一扫,蓦地击中一物。

    余势所及,将黑影抽入竹林,黑衣人落地时微一踉跄,却未稍停,倏地窜入林径,不见踪影。

    “你净添乱!”莫执一语声未落,衣影已扑入林间,身法之快与那人差堪比肩。仅较二人稍慢些,羽羊神卷起长鞭,也跟着追了过去。

    短距离内的进退趋避,全靠筋骨肌肉的爆发力,修为只能辅助,作用不大,年纪就是最严酷的门槛。莫执一修为不如他,但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是超过十五岁的差龄所致,没什么道理可讲。

    黑衣人的筋骨气力较莫执一雄健,可能更年轻,但无论是面对追击的冷静,或利用预掘的陷坑欺敌,都是无可挑剔的顶尖手眼,组织里就缺这等人才,羽羊神简直有点舍不得杀他了,若非这厮自蹈死地老樗林尽处是莫婷的医庐,再往前只有三面悬崖而已。

    羽羊神与莫执一不容他惊动女儿,若此獠有一丝闯进医庐的企图,两人拼着绝招显露,也要拦下这头天杀的白眼狼。

    黑衣人再度令二人惊诧不已,他完全舍弃医庐,抄一旁的捷径直扑悬崖,羽羊神赶到时,见那人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莫执一浑没料到此人死意如此坚决,差点止不住身形。

    羽羊神及时抓住藕臂拉回,两人阔别近二十年来首度肌肤相亲,然而已非年少时,一时无语,并肩立于崖畔。

    崖角四周风旋呜啸,羽羊神依稀听得一串细碎的金铁铿响,身畔莫执一忽道:“那那是什么玩意?”

    一团鼓起如风帆、又似马车蓬顶的白布自夜雾中浮起,乘风飘远,撑开的布底似有丝线一类的物事,束了抹黑影。此际忽然无月,崖雾又浓,难辨布团下所系何物。

    蓦地莫执一娇躯微震,袖底翻出一柄短刀,运劲朝布团掷去,一扯羽羊神道:“是他是方才那厮!别瞧着,莫教走脱啦!”抄石连掷。

    一时间呼啸声此起彼落,竟不逊羽箭齐发。羽羊神微微一怔,云破月来,赫见那“布团”是在鸟翼般的骨架蒙上布皮,乘风滑翔。

    其下所悬,不是黑衣人是什么?他钻研过锻阳子留下的每张图样,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机关。正欲出手心念微动,略略垂落鞭柄,装作反应不及的模样。

    “不中用的东西!”莫执一“啧”的一声,双手不停“满天花雨”的手法虽不易练,在武林道上也非什么珍稀的绝学。

    但美妇明明出手频率未变,破空响却越发尖亢,拖曳开来的音爆越长,隐隐有风雷声。鸟翼骨架上所蒙,绝非寻常棉布,从反光的情况推断,至少是涂了生漆一类,异常坚固。初时莫执一所掷包括短刀,无不自蒙皮上弹开。

    直到此际,连掷的十数枚石子才划出箭羽枪尾似的笔直乌影,无声地没于鸟翼间。下一霎眼,灌满崖风的蒙皮忽然爆开,在风中四分五裂,雪花般迅速消融。

    黑衣人失速急坠,惨叫都不及出,倏被崖底深黝吞噬。此间自非万仞绝壁,但哪怕只有七八丈高,也足够摔得粉身碎骨。

    “真想瞧瞧是什么玩意儿。”良久,眺望深崖的羽羊神喃喃道,听来很惋惜似的。莫执一正想骂他,男子忽转过头来,眸光冷锐,依然用上了“传音入密”的秘术,防着有人窃听。

    “别把婷儿扯进来,今晚不要。无论来者是谁、有什么企图,你应该庆幸对方不知婷儿与我俩的关系,否则绝不只这般阵仗。往后夜行又或出入老樗林,我衷心建议你换身衣裳。

    戴覆面巾虽不怎么舒适,为你女儿着想,还是别嫌麻烦为好。”“你要想撇清关系,暗示我那厮不是你的暗桩,刻意演得这出笑掉人大牙的猴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话虽如此,美妇亦以“传音入密”相应,撂狠不过是拉不下脸,撑撑场面而已。

    “我不会叫你离婷儿远些,她将来也是‘莫执一’,得习惯应付牛鬼蛇神,哪怕是亲爹也一样,有什么闪失,我会教你后悔来到世上,你知我不是说笑。”

    右手一挥,发飞袂扬,素蜺针示威似的吞吐暗芒。蜂腰款摆,雪白结实的大长腿在裾叉间若现若隐,直到身形没于夜幕,那抹肤光仍依稀可见,直到她去远了,羽羊神才探出崖角,就着月光细瞧。

    果见下方约一丈处,一抹钝光蜿蜒垂落,不知伊于胡底。莫执一以骇人的手法内劲,摧毁那架怪异的蒙皮鸟翼,可惜白花力气。

    尾随二人的黑袍客早已缒着预先钉在崖底的铁索脱身,鸟翼不过是障眼法。又或鸟翼与铁索皆是逃生的选项,黑袍客判断鸟翼在脱离前就可能被击落,因此选择了铁索,仍放出鸟翼眩人耳目,争取时间。羽羊神听见的金铁细响,就是黑袍客缒索时所发。

    此际便沿索追去,也决计逮不到这头奸猾似鬼的人精,且难保他不会从别处攀起,重新就监视位置,羽羊神特意目送莫执一远去。

    正为避免美妇人又被盯上,把这厮领到了地宫附近,那可不妙至极。如今想来,藏身檐角时受人窥视的微妙不安,兴许非是莫执一,而是这名神秘莫测的黑袍客。

    本门是黑衣暗行的祖师爷,只有他们窥视别人,几曾为人所窥?羽羊神与莫执一俱是门中交交,被盯梢忒久才察觉,黑袍客潜行的本领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思之令人背脊生凉。

    东溪镇有数名九渊使者,还有婷儿与鱼休同,遑论莫执一老在附近晃荡,向来是组织严密监控的重地。

    林外的陷坑潜道,崖底的铁索和鸟翼奇械样样都是耗费心血辰光的周密布置,来人在密探眼皮下如此造作,居然无声无息,连只老鼠都没惊动,不仅需要丰富的敌后活动经验,还得要有过人的耐性与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