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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夏陽渊林泉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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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奇宫四百年传承,也不是整整四百年啊,夸张点算什么事?吾要累积万万点,九渊使者又一届不如一届,谁不想千年一开?吾也想休假啊!”自怨自艾个没完,应风色耳朵都快长出老茧。

    “吾想起来啦,是‘半痴剑’!”埋怨半天,羽羊神忽然击掌:“明丫头管它叫半痴剑,不是什么半程天剑,她后来便不怎么说话了,同剑名倒是一对儿。”

    复活一人需要五十万点,且有诸多限制,如只能复活仪式中牺牲的同伴、限制在三轮以内等。明九钰的孩子并不符合条件。

    但她优异的表现令半神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其要求,最后以预支点数的形式复活了两个孩子。“预支是指她在累积到百万点以前,都不能使用点数来兑换恩赏么?”

    “差不多罢,吾并未严厉执行。”羽羊神道:“毕竟高等仪式非常危险,没有好装备是不成的。

    只要最后能累积到一百万点,中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反正也不是没有代价,她终生不能再与孩子们见面,以免唤起哥儿俩的冥世记忆。对一个母亲来说,还有惨过这个的么?”应风色心弦触动,低回良久,忍不住摸摸鼻子,忽露微笑。

    “让我知道好么?不按规矩走的事。”“应使若能赢取百万点,亦可有商有量,只是现下规则严了,怕要更难些。”羽羊神也笑了。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样的可憎,但这肯定是错觉。“九钰姑娘的孩子,后来怎么了?”

    “可出息啦,都成了大人物,开宗立派,传落技艺,以祖师之名得享香火,如今一个仍有宗祠,一个倒是没落了,也无损其伟大。明丫头该是欣慰得紧。”

    “那么她最后有拿到百万点么?”其实应风色想问的是“是不是死在降界仪式里”话到嘴边忽觉不忍,匆匆换了个说法。

    “没有。”果然羽羊神双肩垂落,轻轻摇头。“差一点,就差一点,”看来这便是规则变严、不再容许例外的原因。

    “算来是半神们亏了。”青年打算结束话题,免听上整套唠叨。“吾倒不觉得。”羊头半神小声咕哝,侧影看来有些落寞。

    最后,应风色换了半痴剑、没有鳞片的紫苑鳞甲,还有那本还魂拳谱,任凭羽羊神说破了嘴也不再更换。羽羊神心疼得要命,仿佛扔水里的是自个儿挣来的点数。

    宝衣是上下两截式的中衣与裤筒,却是摊开的版型,并未缝合,材质较棉衣略厚,表面光滑柔亮,揉搓仍会产生厚茧绸似的绉折,一松手即能恢复原状,不留痕迹,十分坚韧。

    推测是镜原雪蛛丝纺成的布料寻常刀剑难伤,玄铁精金等异材又不易锻打成缝衣针,索性在边缘轧出圆孔,缀以环钉。

    然后再穿绳以代缝线,于穿戴者身上缚成衣裤,如此一来,防护面积大又不致影响行动,还能依体型调整,毋宁更近于甲而非衣,可说是极巧妙的设计,就不知道“鳞”字何解。

    应风色调整袖子和衣筒,直觉适合穿在衣底,只不知防护力怎么样,心念一动,提起了半痴剑。“应使如不想要臂腿,卖与吾如何?吾可以放在杂项目录里。”“能扎穿?”

    用剑壳尖端在腿上比划了一下。“保证穿。”应是半痴剑等级太高,入手限定品的感觉贼爽。“可否向羽羊神借把凡铁试试?”

    “应使就非得这般手贱不成么?爱惜装备啊。”羊头半神以爪覆额,可惜怎么也翻不出眼白。

    “凡兵俗物戳不穿。但该乌青瘀肿的一样不缺,你大爷的锄头、你姥姥的擀面棍,通通一视同仁,往哪儿招呼就哪里疼。

    “高级武器包括但不限定,是有可能伤到宝衣的,要不应使以为绑绳子的环钉孔眼何以轧上,拿牙签戳的么?

    要发挥等若应龑紫煌鳞羽缠七成功力的防护效果,毋须这么麻烦,花两百点买使用手册就行。”“使使用手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吾瞧瞧,哎呀真真不巧,应使剩一百点,买不起啊买不起。不如退掉那本没啥用的”“不必了。”应风色一把将还魂拳谱攒手里,没得商量。

    他非常确定杂项或武功目录里,没什么价值两百点的使用手册,当中必有蹊跷,即使如此,雪蛛布料抵御凡兵绰绰有余,毋须在细琐处缠夹,反正以后需要再换,况且,为防有诈,最后还得换样东西。

    “我要换杂项目录里的‘越世之眼’。”越世之眼,兑换点数一百点,说明只有寥寥十六字:“神域大千,庸凡难见,赠君慧眼,灵光乍现。”插图是名持卷夜读的青衫书生。

    应风色不相信有什么灵眼,但此物的低廉售价却预示了一个可能的陷阱。若使者未换越世之眼,带回“人世”的秘笈,极可能全是白纸,羽羊神只要推说“神域之物在人世无法使用”连秘笈也省了。

    这是非常典型的郎中手法,就算有半痴剑、紫苑鳞甲等,青年亦未轻信降界之说。一个库容广袤、历史悠久的暗行组织,或心机深沉计算精密的阴谋家也可能办到,眼见不足为信。羽羊神沉声笑起来,不是油腻促狭的口气,仿佛回到初轮全军覆没的当下。

    那是图穷匕现之际,爽快认输的枭狂气度,是令人回味尊敬的对手。“不愧是四千点的男人。容吾提醒诸使。

    降界的一切,请勿向凡人言说,违者亦死。“此外,因汝等被吾复活了一次,魂魄穿过幽泉再回到躯壳里,归返人世时会有少许不适。

    毕竟没什么是毋须代价的,应使请务必撑过去,那么,就下次见了,吾先行告退。”对话的终末印象是一片漆黑。

    似是在羽羊神说完的下一霎,应风色便昏死过去,快到没有丝毫感觉残留:没有疼痛,没有药物生效的异样发热或发冷。

    甚至没有被摩擦过光滑水精的毛皮所殛的刺疼麻痹什么都没有。反正不合理之事的清单,已快追上通天壁的山道长了,也不差这一件。

    应风色在房内的床上醒来,浑身滚烫,头重脚轻,挣扎坐起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把脑袋摔进秽物桶里,顺势又呕了一通酸水,吐得死去活来。自上山以来。

    他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时间感在呕吐、发热,以及浸透被褥的冷汗中彻底丧失,等到能好好同福伯说话,才知从发病起算整整过了五天。应风色是现今唯一住在风云峡的嫡传,住在这儿的却不仅仅是他而已。

    为维护屋宇,洒扫庭除、灌溉草木等,还要服侍本脉传人的衣食起居,应风色有一位管事、一个厨子,六名仆妇与长工。

    早前还有两名婢子叫茗荷池月,其时茗荷十八,池月十九,都是幼年被卖上山来,专责照顾身体日衰的韦太师叔,老人死后就跟在他身边,十分亲近。

    风云峡无师长坐镇,为免风言风语,应风色领了青鳞绶不久,召来荷月二婢细说分明,给了笔极丰厚的奁资打发回乡。

    双姝哭着不答应,最后是福伯一拍桌顶,难得发怒:“你们就不怕败坏公子爷的名声么,存什么非分之想!”两人才没敢再说。应风色其实很舍不得。

    倒非贪恋美色,那会儿他才刚满十五,压根没想过那种事,只记着她们对自己的好,感觉像与家人分离,心中甚是难过,但他将来是要做宫主的,注定不婚无子,流连花丛无有好处。

    万一婢子有身,必得下山打胎,经常就这么母子双亡不说,少不得还要留下话柄,日后竞逐大位时给人扒粪污面,徒增难堪而已。

    后来才知茗荷悬梁自尽了,甚至没回家乡,在山下的客栈盘桓大半个月,镇日在牌楼前徘徊不去,游魂也似。

    后来仍想不开,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花样年华。福伯接到通知,下山为她料理后事,回来后人就变了,不是什么剧烈激进的变化,就是过往总不自觉笑成眯眯眼的那个部分坏掉了一般。

    常对着空荡荡的屋舍发呆,好像能听着残留在角落里的银铃笑语,久久难以自拔。应风色没法安慰老人。

    他不知怎么开口,也无法判断茗荷是因为福伯的话才自尽,抑或怯见故里家人,不想离开早已生根的龙庭山但她们终归得走的。

    困于自责的老人令少年难以依靠,逃避加上失望,就这样错过了说开的时机,现今也没必要说了。

    病倒的不止应风色一个,诸脉皆有灾情,一度传是瘟疫,他昏迷的第二日魏无音便匆匆赶回,长老合议在地宫里吵了一天,最后查出是“留魂香”惹祸。

    “留魂香”之名挺吓人,就是种长得像、吃起来也像鸡油蕈的菌菇,香味极浓郁,质嫩而口感细滑,格外吸油。

    与精炼的鸡汁鸡油同烹,吸饱油汁的蕈伞入口迸鲜,能教人把舌头给吞下去,是颇为金贵的食材。

    山上厨子同人买了一批北方来的留魂香干货,却不知在乌城山以北产的这种香蕈,入秋后会发生变化,形成剧毒,如冬虫夏草冬日为虫,夏季成草,质性截然两样,南方出产的却不会。

    故北关留魂香蕈最迟八月前必得采收,晒干贩卖,工法好的价钱未必便低于鲜蕈,毕竟滋味经日晒浓缩,更能吸汤,料理方面更有发挥的余地。

    这批留魂香个头肥大,香气极浓,偏生价格甚平,龙庭山上几处名刹的香积厨用了无不大受好评,也没出什么事情。

    最后连奇宫各脉的后厨采办都掺和进来,不料里头竟混进毒蕈,酿成巨灾。九脉算起来有几十人受害,死的五个全是年轻人,夏阳渊的林泉色,拏空坪的李锡色、冯钘色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