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滛荡小牡丹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鹿玉堂和天香的房间只隔了一面薄壁,竹舍里就住着孤男寡女,让他原本心里还猜测天香是曲无漪的宠婢这念头随即烟消云散。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独处一室。

    不过,区区一个下人究竟在替曲府做啥大事,重要到非让曲无漪聘他来督促她?

    有些疑惑、有些不解,还有很多的好奇

    怎么又是“好奇”?他这几日内,似乎已经将他这辈子的好奇心用罄。

    “好奇是忌讳,我不是老这样教人吗?怎么自己反而违背了这些?”鹿玉堂自嘲一笑,扬起的薄唇没有太浓烈的笑意,不过是弯起嘴角罢了。

    他将曲练差人到他暂住的小客栈房里收拾来的行李简略整理,一只暗色布包就是他所有的家当,再多也没有了。

    布包打开,几套干净但老旧的衣袍鞋袜平放在木柜里,几颗啃了数日的硬馒头则搁桌上,攒了几两碎银的钱囊也随手抛在软榻,最后剩下的,是那日她以一文钱卖给他的书。

    他从不将累赘留在身边,只要是没用的东西,一丢了事,而这本书绝对应该被列入累赘之流,在他读毕后就该随手放入巷弄里任何一名乞丐的碗里,让他们代他处置这等杂物。

    可是

    他留下了它。几回想扔掉,翻到末页的墨绘牡丹,就想起了她的笑脸,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那眉那眼全烙得很清楚,想着想着,这本书也就这么跟了他数日。

    他盘脚坐在床上,翻着幽魂婬艳乐无穷,心思不在字里行间,只忖度著书留在他身边的主因,也思考着他又为什么愿意留在曲府

    他不应该停下脚步,应该要一直往前走,走得越远越好,即使这里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但还不够,还不够远,他必须逃到没有人发现的地方,银鸢城不是落脚地,这里太热闹、太繁华、太格格不入。

    或许,他能趁着夜阑人静,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翻墙离开,至于卖身契,那种玩意儿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反正他这种“背叛者”背叛主子也不是头一回,再添一次又何妨?

    鹿玉堂似乎打定主意,将方才从布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再次收回,手里那本幽魂婬艳乐无穷则是挣扎片刻后,留在桌上。

    “离开这里吧,多待无益。”他没有想要留在天香身边的念头,真的没有。

    鹿玉堂突地冷笑,自语了起来。

    “真的,没有?”

    说谎。

    怎么可能没有?若没有,绝对不可能有人能留下他,即便是曲无漪的暴力威吓也不能。

    要动粗,他鹿玉堂不是省油的灯,就算百来个大内高手都不见得能与他打成平手,何况区区一个曲府?

    可是他没有走。不仅没走,还留下来和天香共进了一顿晚餐,让她净朝他碗里招呼鱼呀肉的,生怕他饿着,她自己反倒没吃什么。她那时因为忙碌挟菜而汗湿的小脸,闪闪发亮,粉扑扑的双颊仿佛上了胭脂。

    如果他留了下来,往后要见着她这副模样,不是难事吧?

    鹿玉堂没发觉自己解开了布包的绳结,将衣物什么的又全拿出来摆在柜上桌上,等他回神,他又拿回幽魂婬艳乐无穷坐在床沿发楞。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这”他为自己的反常失笑。

    该留下吗?

    或许老天爷是这个意思?

    该留下吧。

    可能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唉”

    幽幽浅浅的轻叹,在寂夜里并不清晰,但没逃过鹿玉堂的耳朵。他搁下书,放轻脚步打开房门,眸子在阗暗里毫不受阻,他沉稳而谨慎地搜寻叹息声的来源——实际上也毋需花费太多心神去寻,因为源源不绝发出哀叹的身影正透着摇曳烛火,投射在墙面上。

    他不用猜测,也知道那单薄的身子属谁所有。

    这竹舍除他之外,另一个人就是天香了。

    她披散着及腰长发,发上无任何赘饰珠花,身上也只披着外袍,外袍之下是平常不轻易曝露在外的贴身藕丝衫,长度不过及膝,两条白玉般纤美的腿儿在桌下若隐若现。

    她正苦恼地趴在桌前,两盏烛火将她那方天地照得明亮,她执着笔,在涂涂写写些什么,不时发出哀呜,像只迷路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还不休憩?”他突然出声,吓到了天香,她几乎整个人跳起来,凳子一倾,若非鹿玉堂一掌压住她的肩头,恐怕她就得摔上好大一跤。

    “你”天香手忙脚乱地将满桌子的纸张拢到自己面前,用双臂挡住他的视线,不敢让他发现她正在赶写稿子,紧张地咽咽**,挤出粉饰太平的甜笑。

    “你怎么还没睡?床不舒适吗?”

    “你又在忙什么?”

    “我、我在写家书。”她干笑。她没忘记他对她的文稿没有任何喜好,绝不会自取其辱地告诉他,她正在熬夜赶稿——天知道她爹娘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户人家去了,写家书给谁看呀?

    整整十来张的家书?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鹿玉堂唇边有戏谑的笑。

    “三更天写家书?”他挑起浓眉,让天香心虚低头。

    他那种表情会让她有自首坦白的欲望

    “是、是呀,平常太忙了,只、只能挣出一点点宝贵的时间捎信回家报平安。你赶紧去睡,熬夜不好呢,明天精神会很差,快去快去,晚安。”她像叫狗似的,还空出小手驱赶他。

    鹿玉堂直觉知道,她在写的绝不是单纯家书。写家书要字字血泪,边写边哭,泣诉在曲府惨遭人欺陵压榨的惨样才是。

    “我也正想写封家书回家报平安,若不介意,借我一张抄抄。”他拉来张凳,坐在她对面。

    “不可以!呃”反应太激烈,她忙陪笑修正“我写的都是骂主子的混话,你别瞧如果你要写家书,我念给你抄?”她分了一张白纸给他,也替他将毫笔蘸上墨,恭敬地递到他面前,清清嗓,准备念段文情并茂、感人肺腑,让远在他乡的亲人读了会起疙瘩的家书。

    “我抄我的,你继续写你的家书就好,别因为我而打断你。”他很坚持要看她写了些什么。

    “不、不行,我还在信里跟我娘问了些女孩子家的私密事,你、你不可以看——”她正好写到虎精一口一口撕开姑娘家的袍子,用舌头舔洗着姑娘家胸前脆弱而艳红的小花蕾,姑娘家喘吁吁地挣扎却又矛盾享受,细腿间的**正潺潺淌着晶莹剔透的——

    不行,这种文字让他看到的话,他一定一定会唾弃她的**!

    “原来如此。”这个推诿之词很好,让他没理由再逼她,否则就失了风度。

    “是是呀。”天香流了满额的冷汗,将拟好的初稿折好,抱在胸口。

    “你不继续写了?”

    “呃我、我每天都会写一部分今儿个发生的鸡毛蒜皮事给家人瞧,今天的事已经写完了,其他的,就等明天再写好了。”今天进度差不多了,可以休息一下。

    确定初稿不会被他瞧见后,她执起墨条在砚上转磨“好了,现在轮到替你写家书了。你家里有些什么人?要写给爹娘或是兄弟还是,你家乡有妻儿了?”

    对喔!她怎么一直没想到这层?以他的外貌来推测,他已是个成熟的男人,一般人在这年岁老早就娶妻生子,说不定他也一样——

    “我无爹无娘,无妻无子,兄弟姊妹也没有。”最后的停顿显得有些迟疑。

    天香不知道自己听到他无妻无子时,心里头绽放开来的欣喜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有些开心、有些忍不住想笑。

    “那你家书是要写给谁的?”她偏着小脑袋问。

    “我是很想写给一些人,不过只怕他们连瞧也不瞧就将家书撕烂。”

    “你这么不讨人喜欢吗?”她还满喜欢他的呀。

    “对。”他承认得很干脆。

    天香搁下墨条,不磨了。“我也不怎么讨人喜欢,我们两个真像。”她咯咯在笑“曲爷常常说想掐死我,曲练也老是对着我叹气,光瞧他们的神情就知道,我在他们眼中有多棘手。”

    “你不是还有亲人?”

    “有呀,我有一个好疼我好疼我的娘呢。虽然她已经——”天香赶紧噤声,她要是再说下去,熬夜写家书的谎言就要被戳破了。“已经没在我身边照顾我,可是我很想念她,常常一个人工作累了,就望着月儿说话给她听哩。”

    “你在曲府的工作是什么?”

    该糟,一个谎言之后,又要再编织另一个。

    “我在帮主子抄写一些东西。”呜,她不想骗他的可是比起被他发现她是幽魂婬艳乐无穷作者时的鄙视,她还是不自禁说了谎。

    “主子何不用我一百两的月俸多聘些人来帮着抄?你就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他佯装体贴,实际上还是想探些端倪。

    呜,他人真好,还替她想呢。“因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定要我抄才行”她一定会发奋图强,绝对在曲爷的要求之下将下一本写出来,说什么也不让曲爷有机会对他赏鞭子。

    “我口风很紧,你若愿信任我的话,我可以替你分担些。”他还是很好奇她彻夜在写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想告诉他天香粉唇蠕了蠕,实话就咬在牙关,只消舌尖一顶,就会对他坦白。

    可是想起他的评语,话又怯生生咽回去了。

    “你不用这么辛苦,你只要等着赚一百两月俸就好,这种累人事我来就行了。”真好赚,只要守着她就有薪酬,哪像她,字字句句都是劳力钱唉,罢了,不自怨自艾,谁教她自个儿也喜欢这份差事。

    “你抄书的薪酬是多少?”

    “还过得去。不过得抄完一整本书才能领,有时几个月抄不出来,就没有钱领”她最惨曾有一年半挤不出一本稿,那段日子里要不是吃喝全赖曲爷,她可能真会饿死。

    唉,真要说起这份差事,满肚子苦水。

    惨淡的小脸因为烛火的摇曳而更添加了让人疼惜的沮丧,鹿玉堂心一抽紧,莫名的情愫竟然在鞭笞着他原来她真是名可怜的下人,在曲无漪的压榨威逼之下过着辛苦的日子,镇日替曲无漪抄书到三更夜半还不得就寝,粉嫩的眼窝下浮现淡淡的黑影,而曲无漪还要他监督她工作,就是非得将她最后一分力气也榨尽——

    “你去睡觉。”鹿玉堂倏地赶她进房。

    “呀?”不是还在闲聊吗?

    “马上去睡。”他抽走她怀里的手稿,不容她反抗地半推着娇小身躯回到她自个儿的榻上。

    “那些稿子——”

    “不许再写了,明天再抄。”

    天香见他将手稿放进她房里的书架上,并没有要去读它的意思,她才安下心来,也不去抢了,省得教他怀疑。

    “可是我还没收拾好桌子,我也得擦个手”她满手都难免沾到黑墨。

    “我去打水,桌子我收,你回榻上去睡。”他分派好工作,劳力事全由他扛,她只要负责躺平就好。

    “喔”天香再偷瞄他一眼,看他真的走出去打水,没动那堆手稿。

    天香将肩上的外袍褪下,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就是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和他聊着,别说藕丝衫的前襟还开了个大叉口,隐约露出她素色的小兜儿,连下襬都盖不住她的腿,就这么让人瞧光光。

    “呀呀都忘了他从今天起就跟我一块住了,还拿着以往夜里赶稿的邋遢样面对他,真羞人。”她钻进被窝里,让被窝里的寒意给逗了个哆嗦,蹭蹭脚丫子,等待被窝变暖。“要是在我的书里,男人瞧见姑娘家这娇样,早就扑上来了,哪还像他,正襟危坐的。”想起来就想笑。

    呀呀,她在想什么呀?难道她希望他像头禽兽,见她露出小腿颈骨,就擦涎眯眼地跳扑过来,将她压按在身下使坏吗?

    书是书,现实可是现实,若他真是这么邪佞的人,就算她被他欺负了去,半夜也会趁他睡熟,拿把刀将他的祸根给阉掉!绝不会像书里的姑娘,在暴力强迫下还能得到欢愉,太匪夷所思了些。

    即使她的房门没关,鹿玉堂还是在她的门扉上敲了敲,确定得到她的注意后才跨进她的闺房,先将桌上的烛火点燃。

    她要从榻上起身,他却阻止了她。“将手伸出来就好。”

    她照做,将手递给他,他拧干布巾,先从她的右手擦起。

    “水是温的耶”

    不要怪天香大惊小怪,三更天里,要打盆热水多难,得先到柴房去拿柴,若没有劈好的,还得自己举斧头劈——上回她差点把自己的脚趾头给劈断四根——拿完柴,还得摸黑到厨房去生火煮水这么高难度的工作,就得花掉她整整一夜的时间,还不一定生得了火,往往最后都是她被烟呛得满脸眼泪鼻涕,直接拿冷冰冰的井水胡乱搓洗了事,不仅一夜没能好睡,还白忙了功夫。

    没想到现在替她拭手的布巾竟然这么温暖

    鹿玉堂只是笑,仔细替她将指节的黑墨都擦干净。她的手上有长期书写的厚茧,但是指形相当修长而漂亮。

    “你上哪去提的温水?”她好奇地问。

    “我烧的。”当然是用浑厚的内力。他擦完右手,换左手。

    “哪有这么快?”还要劈柴烧水呀!

    “我生火功力好。”

    “真好,那以后我每晚都有温水可以洗手了。”

    “以后你只许抄书抄到戌时,戌时一到,我会将屋子里的烛火都熄掉,你就准时上床休憩。”

    “呀?”天香楞住,好半晌才回魂“戌时!我通常都是戌时才开始写抄书呀!”

    “你一整个白天都在做什么?”他将布巾洗干净,再重复擦洗她的手一遍。

    “呃哪来一整个白天?我睡就睡到午时,起来用个午膳,然后——”她偏头想想“然后上街逛逛,或是驾叶扁舟在湖里读书,天气好的话就小睡片刻——醒来刚好吃晚膳。”说起来有些汗颜

    “改正你的习惯,从明天开始——不,此时此刻该算是今天了。我卯时会来叫醒你,吃完早膳,你开始抄书抄两个时辰,用完午膳可以上街一个时辰,回府后继续抄书,还能抄两个时辰,接下来用完晚膳就可以完全不用工作。”瞧,他替她排好的行程效率远远胜过她的,也不虚度人生。

    “卯、卯时!”是她听错还是他说错了?卯时正是她睡得最熟的时辰耶!

    “有困难?”

    何止有困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化不可能为可能,向来是鹿玉堂的唯一座右铭。他很固执,尤其是当他已经打定主意,他绝不妥协,几乎到了铁石心肠的地步。

    天香流着眼泪的双眼压根没办法睁开,小嘴除了要喝粥,还要打呼,小脑袋像有千斤重般,沉得让她的颈子无力驮负,鼻尖几乎就要埋进碗里。

    “醒醒。”

    鹿玉堂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边轰来,天香惺忪地醒了,含着粥的嘴蠕了蠕,囫囵咽下口中的食物,继续闭眼打盹。

    鹿玉堂看她这模样,本来真有冲动想抱她回房,让她好好睡到自然清醒算了,然而早起的益处绝对远胜于晚睡,若他放任她,反倒是害了她。

    “天香姑娘。”

    “唔我有在喝有在喝”呼

    “天香姑娘。”

    “我醒了真的醒了”呼

    他几乎要怀疑她不是在与他对话,而是在梦呓。

    鹿玉堂放弃以声音叫醒她,直接拎着她到屋外,让天初方白的第一阵凉风呼醒睡娃娃。

    “好好冷”天香抖抖身子,直朝鹿玉堂胸口躲风。

    “清醒些了没?”

    “唔我们一定要这么早起吗?呼好冷”还好她手里还有碗热粥可以暖暖手。

    “动动你的手脚,活动筋骨后就不会有睡意了。”他替她拿过碗,一手执着她的手腕甩动。

    唉。天香无奈且被迫地晃手晃脚。她比较想捧着热粥啦,至少还不让她觉得冷。

    所幸他的手也很温暖,而且透着掌心,她可以感觉到有股温暖的气流自他的手过渡给她,让她竟然觉得拂面的清风只是有些凉,却不冷了。

    “你向来都起得这么早吗?”她的声音总算越来越清醒。

    “习惯了。”事实上他比她更早一个时辰醒来。

    “难怪你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反观她,现在一定很狼狈。天香揉揉眼,将粘糊着双眼的泪珠给擦掉——唔?她的鼻头还有粥的米粒,真难看。

    “你精神看起来也不差。”只是还有些懒散。

    “我现在只要再沾枕,马上就能睡死,你信不信?”她咕哝。

    “当然信,不过你不会有沾枕的机会。喏,再喝一碗粥。”他将碗还她。她清醒了,他就毋需担心她边喝粥边打盹会不会淹死在粥碗间。

    “我已经喝掉一碗了吗?我没印象有用早膳可是肚子有点撑”天香摸摸自己的下腹。

    “你睡胡涂了,不过我亲眼目睹你喝下一碗。”

    “一碗就够了,我饱了。可以再回房里睡吗?”她不怎么抱希望地问。

    “你可以去抹把脸,或是晨浴一番。你若躺回榻上,我会拎着你进湖去。”他指指眼前那片被初日照得暖黄的大湖泊,上头还有未散的晨雾,看起来——好冷。

    “我去抹把脸。”天香认命了,她不想试试看鹿玉堂究竟只是威胁她,还是说真的。

    鹿玉堂早替她备好了温水和软巾,待她洗好手脚、换上衣裳,再回到厅里,书桌上已经布妥文房四宝,他正在磨墨。

    “这么快就要抄书啰?”一睡醒就工作实在不是她的习惯,她的身体虽然醒了,但脑子恐怕还在睡耶。

    早些抄完,下午还能挣些时间让她午睡,或是到屋外走走——鹿玉堂心里打的是这种念头。

    “你还真是听曲爷的话,他要你好好监督我,你真的照做。”根本就是找来克她的。天香认命地坐定位,拿起毫笔,叹息说道。

    “我不是因为曲无漪才做这些事。”鹿玉堂突道。

    天香抬起精雕细琢的脸蛋,与他相望,困惑的眼儿在问:那你是为了什么?一百两吗?

    鹿玉堂佯装看不懂她想问什么,转头避开了这些,替她摊开纸。

    “你可不可以站远些曲爷交代我抄写的文句,是不能让别人瞧见的,否则曲爷会凶巴巴地生气你坐到那张椅上去好不?”她指着最远的藤椅。要是他太靠近她,她会心有旁骛,不时就要偷瞧他有没有在看她写些什么,这太累人了。

    鹿玉堂微微点头,没多说什么,就坐到她指定的角落去,只留了句“你有什么吩咐再出声唤我”

    天香开始写稿,不时用余光瞄他,发现他已经自个儿找了书看,她才放心写下更香艳火辣的字辞,将一段段令人血脉偾张的绮丽遐想化为文字,写着写着,脑袋越来越灵光,涌出来的思绪更完整,让她欲罢不能。

    柔毫笔滑过纸际的声音轻轻地,极少有间断,其中混杂着偶尔翻动书册的微声,她与他,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里,存在得极为融洽。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鹿玉堂放下看了一半的书,走近她,她慌手慌脚在收稿子。

    “到外头走走。”

    “呀?我写得抄得正顺耶。”她是那种一写就不能停笔的人,若停下来弄杂事,要再回复这般流畅的感觉得花上许久的时间。

    “你需要起来走动。”他不容她拒绝,执过她手上的毫笔,搁在石砚台上。

    “好吧。”天香听话,不过才站起来,双腿就软倒下去,娇臀又坐回椅上。“唔,脚好麻”

    “你坐太久了。”他扶起她,让她到屋外去伸展肢体,顺便好好喘口气。

    天香像只野放的猴,快乐地奔进桃花林里,咯咯直笑。

    “我今天一早写的呃,抄的书,是我以往好几天的进展呢!”这是不是代表接下来她可以数日不用埋首案前了?想来真是值得!

    “你若能维持习惯,想必毋需花费太久便能抄完曲无漪给你的书。”

    “不能偷懒一下吗?”

    “不能。”一日打渔三日晒网绝对是不可取的恶习。

    “唉。”她就知道。偏偏她又不能拿对付曲爷的手段对他要是她真巴着他的腿哭,求他让她休息几天,他可不会像曲爷那样,因为她所带来的丰厚盈利而脚下留情。

    看来有了他的鞭策,她或许十天之后就能捧着热腾腾的手稿交给曲爷。

    “你陪着我写呃,抄书时,我瞧见你在看柜上其他本幽魂婬艳乐无穷,有看到哪一本比较好看吗?”幽魂婬艳乐无穷共出了十本,虽然他之前瞧了新书,却不对他的胃口,或许其他本会有他喜欢的——她在心里奢望。

    鹿玉堂摇头。“大同小异,**。”又下了快狠准的结论。

    “你到底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她也许能做为参考,为他写一本他爱看的书。

    “忠臣良主。”

    “忠臣良主呀”那就是一个忠心不贰的臣子以及邪佞主子的故事,那臣子美如天仙,才貌兼具,一日,臣子立了功,主子赐宴庆功,臣子几杯黄汤下肚,脸色酡红,娇艳无双,主子心痒难耐,终是禁不住诱惑,将臣子抱进自个儿的房里,开始以嘴咬开臣子身上的束缚

    “草莽英雄。”

    “草莽英雄呀”一名大称义贼的山寨野大王,劫富济贫,偏偏村里有个死对头的富商,两人誓不两立,野大王三天两头就往富商家里跑,偷珠宝偷古玩,结果一偷偷到了富商掌上明珠的香闺里,野大王见掌上明珠颇具姿色,这回连人都偷,偷回山寨里自然少不了觊觎她的身躯,当夜便不顾她的反对,在浴盆里将她

    “孝悌礼义。”

    “孝悌礼义呀”这个比较困难些,要写个孝悌礼义兼备的男人,最好就是搭个婬艳娃儿,总在他脸红心跳之际,自个儿剥个精光,扳正他避嫌而转开的脸,拉着他的掌,探入她的兜儿里,拧弄着丰盈顶端的艳色红果,她摆弄着水蛇腰,纤细腿儿婬靡地缠上他的腰际,让他的坚硬抵住她的柔软

    “警世讽谕。”

    “警世讽谕呀”这可以写一个男人周游列国,在各地发生香艳刺激的情事,处处留情,最后惨得花柳病、晚景凄凉的警世故事,还可以出上下册。

    “沉冤待雪的奇案传说。”

    “沉冤待雪的奇案传说呀”大人冤枉呀,小女子是无辜的小美人儿,你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嘿嘿哩大人不行,不行,小女子甫逢新寡,不、不行嚷什么不行,瞧你,你都湿了

    天香捧着脸蛋,天!她真的好**!她怎么净朝那方面去想?他明明很认真在回答她的问题,她却老想偏,什么忠孝仁爱信义悌廉的故事到了她手上都会严重走样——

    “为什么我边说,你的脸却越来越红?”

    “没、没有呀!可能是我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所以才出汗了”虽然她明明只走了不到百步的距离,但从她嘴里说来,仿佛已经散步散了几十里路一样。她欲盖弥彰地搧着小脸,想让脸上的红彩快点消退。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书呀,我记得曲爷书房里有不少,我下回去搬些来给你看。”省得他陪她写稿,她还有事忙,他却只能闲得发慌。

    鹿玉堂没认真听她说要到曲无漪书房搬书给他看的那几句话,倒是观察起她不消反增的彤绯。

    她方才在抄书时,也是越抄脸越红,那种脸红不是因为太过认真工作或是天气过热,反倒像是一个正躲在窗外,偷觑夫妻行周公之礼的娃儿,又羞赧又想看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比拟,却又觉得贴切。

    他是否太**了?竟然会将浑身书香的天香想成那样!瞧她压根就是个青涩天真的小姑娘,她脸红,或许只是单纯在屋里闷坏了,仅此而已。

    一阵清风,吹起天香简单束起的长发,她的笑靥像桃花,在春风里漫舞。

    鹿玉堂必须承认,她这模样真好看。

    “我今早已经把今天要抄的份都抄完了,下午可不可以上街去?我要上书肆找些书,好吗?”天香凑到他面前,和他打着商量。

    鹿玉堂有一时之间的眩目,为她漾开的笑。

    “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