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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我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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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绛县与往常无异,从里到外依旧还剩下那点不同,的区别可能就剩下面前的稻田、道路上都是水,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面圣而昨夜大雨之中,护堤即将被冲破,他跳入水中用身体堵住了最后一个管眼,自己却再也没有上来

    面前这群义愤填膺的百姓质疑的却是像他这样的官,竟然还有人诬陷,并且这么大的工程,有人造假,竟然没有人管,没有人管河东百姓的死活,他们能不生气吗

    “阳球”天子刘宏脸色铁青,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就连方才甩到身上的泥点都来不及擦拭,质问道:“你不是能说吗,那你来给朕这是怎么一回事”

    阳球瞧见眼前此情此情,,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心中也是猛然绷紧,不敢在言语一句话

    司徒袁隗自恃身份跨前一步,开口道:“陛下”

    “你给朕闭嘴”天子刘宏猛然转身,指着袁隗道:“朕让你说话了吗”

    司徒袁隗毕竟是老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斥责,脸上已然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听见那声巨吼的绛县百姓纷纷转回头瞧着身后这群人

    戏志才率先明了,跪倒在地口诵:“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裴茂、马钊、阳翟公主、皇甫鸿接连跪倒称颂,紧接着河东的河工、百姓也纷纷跪倒在天子刘宏的面前

    “陛下,臣恳请陛下为河东太守皇甫岑申冤”戏志才这一生头一次说话中气这么足

    “陛下,臣恳请陛下为河东太守皇甫岑申冤”

    “陛下,草民等恳请陛下为河东太守皇甫岑申冤”

    此时,接连响起一阵慌乱的哭诉声,所有人都在看着眼前的天子等待着他的决定

    “陛下,河东水患本来没有这么重,朝廷每年都拨银子治理河水,可是”戏志才也未等天子让他起身,自己猛然起身,走到护堤边,用手扒开土料对天子刘宏说道:“陛下,你看,这是空心草料石料、土料都没有,就有几根木桩,这样的护堤能挡得住洪水吗?如果不是大人几日来连日修复,一眼都没有闭,就没有今天这绛县,臣等就想听陛下一句话,太守大人死的怨不怨?”

    “大胆门下小吏,圣上面前咆哮,小心你的狗命”一个侍卫厉声吼道

    “呵呵”戏志才凄惨的一笑,看着袁隗、阳球、张让、宋典等人,凄厉的一笑道:“我的狗命早就不值钱了,也早就没有了,如果不是大人昨夜以身堵管眼,今天,就没有我戏志才”

    他一声怒吼,唤起河东上下围聚过来的数万百姓的心声

    他们纷纷高举手臂,脸色紫青,似乎已经不再恐惧着什么天威了,纷纷随着戏志才高声力吼:“对,如果没有大人,昨夜死的就是我们”

    “大人没有活路,我们却活了,我们为他讨个公道怎么了?”河工雷石推开那个侍卫,骂道:“我们的命是卑贱,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你们当谁的官,还在谁面前耀武扬威,我们怎么了?我们就活该要受你们的坑害河东好不容易来个青天老爷,偏偏就这样让你们害死了,你们却连个屁都不肯放,你们,如果这些天没有我们拼死拼活的护堤,这河东还有吗?河东没了,洛阳还有吗?说句忤逆的话,陛下您都甭想走出这河东”

    “雷石,闭嘴”戏志才虽然激动,但是他却清楚,现在要拉拢皇帝,不能把天子都算进来

    “皇兄”慌乱之际,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落魄的女子,正是阳翟公主,擦着眼睛里的泪水,哭道:“皇兄,昨夜要不是他以身堵管涌,估计今天皇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说的没错,这护堤都是骗人的,有人在动手脚,臣妹不求别的,只求能让他安稳上路,给他申冤,也给我们自己申冤”

    天子刘宏脚步连退几步,现在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暗中搞的鬼,皇甫岑不仅没有抗旨不尊,而且他还在极力挽救身在河东的百姓性命,他不顾个人安危为救河东百姓性命,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完成当日夜半前席的诺言

    他——皇甫岑,才是自己的膀臂,才是自己的霍去病

    “你们”天子刘宏身子骨站立不住,蹲下来手指面前的文武百官,喝道:“听到了,看到了?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蠢事,一个如此为民的太守,你们几次三番的参奏他蛊惑人心,参奏他抗命不遵,参奏他擅杀官吏,那些都是你们亲眼所见吗?”骂道恨极处,天子刘宏脸色憋得紫紫的“一群只会空说,不会做事的人,你们今天必须把事说清楚,给朕的黎民百姓,给朕的河东太守一个交代,否则,朕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天子刘宏一番话,让站在身旁的文武百官感到恐惧,他们现在很清楚,天子刘宏说的绝对不会有假,天子的手段同样狠辣无比原来只是没有撕裂脸皮前,天子刘宏还给他们颜面,可是现在他们算是彻底的崩溃了

    “——说”

    见许久都无人说话,天子刘宏狂暴的抓起腰下佩剑,放在他们的脖子上,道:“不说是?”

    文武百官恐惧的瞧着天子刘宏

    戏志才开口道:“陛下,此地隶属绛县,我随同大人去绛县去寻找王景后人的时候,杀了一个贪官,就是这绛县县令”

    “哦?”天子刘宏目光转向宋典,他记得宋典口中说的那个族兄就是绛县县令

    此时宋典脸色已然泛白,偷偷瞧着张让,似乎在让张让帮忙,可是张让却纹丝未动,而且也没有一丝表示他现在心中慌乱不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这个死法,一下子从千夫所指变成了拯救河东数万百姓的英雄

    未等有人开口,从外疾驰而来一批人,领头的正是王沈和关羽

    王沈瞧见眼前的境况,心知肚明的跑到天子刘宏的面前,叩头道:“禀陛下,草民就是王景之后王沈”

    “嗯”天子刘宏点头,问道:“你有什么要说?”

    “禀陛下”王沈双臂举过头顶,道:“这绛县的护堤之事,我知晓”

    “知晓?”天子再次看向宋典,一字一言,异常的冷静,同方才暴怒的情景相比,相差很多的说道:“谁也不要插言,他没有说完之前,插言者知道下场王沈,你继续说”

    “好”王沈等着面前的宋典,叩头道:“禀陛下,草民原是绛县县令的门下小吏,曾管治水,却因为知晓县令贪污受贿,又因为告之河东水患,他非但不信,反而把草民扔进大牢,将草民五花大绑,打个半死,威胁草民不准将此事说出,如果不是太守大人前来寻我,得知情况,我今天也没有机会见到陛下陛下,草民知道,这绛县县令就是宋典宋公公的族兄他们联起手来在绛县护堤上做的好事”

    王沈指证,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宋典的身上

    宋典双腿扑通一下子跪倒近前,爬到近前,哭诉道:“陛下,陛下,他们诬陷老奴啊”

    司徒袁隗虽然刚刚被天子一骂失了神智,不过眼下却反应过来,天子刘宏失了皇甫岑,怒火正是无的放矢的时候而眼下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宋典,正是转移视线的时候,而且还能牵连“十常侍”随即从这身后交好的百官暗中使弄眼色,让他们见缝插针,非要把宋典至于死地不可

    “滚”

    一声怒骂,天子刘宏已然用尽最大的耐心

    “陛下,虽然这护堤的罪魁祸首已然出现,可是草民等还有冤情要伸”戏志才看向站在一旁,一眼不发的阳球,道:“治理河道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归我们管,可是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巧让我们办此事,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陛下亲临河东,偏偏还有人诬告大人抗旨不尊?这些都怎么解释?”

    “陛下,草民等虽然不知朝政,却知此事很有蹊跷,陛下不可不查”裴茂、马钊等人接连跪倒,朝着天子刘宏猛地叩头,似乎都在想天子诉说,他们的冤屈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然后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抬头凝视天空那渐渐小去的雨水,心中蓦然感伤,自己这么辛苦的来挽救朝廷时局,却偏偏提起不到任何作用,好不容易有个能为自己赴汤蹈火的臣子,今天却就这么把命丢在了这里,而他生前死后的名声,却依然被人绯议,这群士人除了会挑拨还会干些什么,那些宦官没有人平衡他们手中的权利,他们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吗?他们这些人真以为自己不想动他们是吗?

    “陛下”宋典从没有见到过天子这么安静,异常的安静,这与他的暴虐的神情有很多不符之处

    “陛下”阳安公主抬头瞧着面前的天子刘宏,心中都有些难过的微微提醒着

    “陛下陛下”天子刘宏的耳边就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召唤着他做出决定,又像是有无数个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烁

    “朕的‘霍骠骑’没了”天子刘宏握紧的佛珠猛然扯断,目光决然的看向身前的众人,令道:“将宋典推出去,凌迟凌迟凌迟”

    一脸三声“凌迟”吓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两汉因为接收暴秦政权,所以他们一向重视刑法,提倡宽刑,而面前天子竟然开口就要凌迟,而且还是他最宠信的“十常侍”无疑在表明着另一件事情“十常侍”即将失势

    宋典身子发软只觉得天昏地暗,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连忙看向张让,祈求道:“张公公,张公公”

    张让身子一扭,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天子刘宏已经动怒了,他们“十常侍”如今危矣,唯恐躲之不及呢,还怎敢上前求情

    天子刘宏转向阳球,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阳球知道,天子刘宏杀机以动,不论证据与否他都杀之后患,自己已经被天子利用完了,而偏偏他又亲手把皇甫岑置之死地了,不过皇甫岑已死,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推出去——斩”

    一声令下,司徒袁隗的脖子缩了缩,恐惧的盯着天子刘宏,他现在都不敢求情,他知道天子刘宏的秉性,而且他熟悉天子刘宏的为人,下一个,恐怕遭殃的就会是自己,虽然自己也不至于死罪,但也绝对逃脱不了

    “司徒袁隗,陷害同僚,几次阻拦朕北上,免去三公司徒之职即日起就为庶民”天子刘宏从司徒袁隗的脸上转向文武百官,冷笑道:“诸位,你们这场热闹看都看了,接下来你们就都给朕跳下这涑水河,朕要是见不到皇甫岑的尸首,你们就都别上岸”

    “轰”爆发出一声巨吼,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如此令下,牵连甚广,为了一个皇甫岑,他竟然让百官跳下涑水河

    “陛下”阳安长公主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走到这种地步,硬着头皮提醒一句

    “皇姐别管”天子刘宏目光坚定的说道:“这一回,就让朕做一个彻底的昏君”

    “昏君?”被拉至远处的阳球听见这一声回答,冷笑几声道:“哈哈,哈哈昏君,还真是昏君不过,他皇甫岑说不定已经葬身鱼腹,就算是把这涑水河都掏干,也找不到——他”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短短几个字,响彻在阳球的耳边,所有人都转目瞧见那阳球身后的那个人,他依旧还是那副面容,只不过全身都湿透,而且脸色泛白,嘴唇发紫,被一个小伙子背着

    “怎么,诸位忘记我是谁了?”皇甫岑浅浅一笑道:“放心,你们不用去跳这涑水河了,因为我已经替你们跳过了”

    “是——大人”

    “是——大人”

    戏志才擦了擦自己的双目,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盯着皇甫岑,咬了咬身旁马钊的手臂,哭道:“我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怎么不疼,怎么不疼”

    “你没有看错,你没有看错”马钊已经忘了疼痛,搀扶着戏志才,喜极而哭道:“就是我们的太守大人,就是我们的太守大人啊”

    “太守大人还活着,太守大人还活着”裴茂拉起王沈,冲着身旁围聚的河工还有数万百姓,高声喊道:“诸位,我们的大人还活着啊他还活着”

    “呜呜呜呜”阳翟公主瞧见皇甫岑的身影,急忙握住阳安长公主的手臂,喜悦道:“皇姐,皇姐,你看,他——他,还活着”说着说着,那双眸子已经湿润

    “还活着”

    文武百官现在的心情极度复杂,谁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皇甫岑还活着,还是诅咒他皇甫岑去死,因为皇甫岑活着,他们不用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用去跳这涑水河因为他皇甫岑还活着,就注定他们以后还要受到皇甫岑的威胁

    “还活着”

    司徒袁隗,不,现在是平民身份的袁隗,神情肃穆震惊,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扳倒皇甫岑

    “还活着”

    张让扬扬了拳头,从今以后,他的敌人绝不会就是士人,士人其实是天子刘宏的敌人,而皇甫岑才是真正威胁他们十常侍的敌人

    “还活着”

    天子刘宏步履蹒跚,脚下踉跄,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朝着面前的皇甫岑走来,终于有人还能同自己一起来挽救这个大汉,一起来看这江山美色

    “十二万鲜卑都打不死,这涑水河也淹不死,他是谁?”

    “他是谁?”戏志才道:“陛下是真命天子,大人就是天上的武曲星君、文曲星君,他就是来拯救黎民百姓的你们这群贪官酷吏想让大人去死,那你们做梦去”

    河堤之上,郡里的军民同时一愣,没想到皇甫岑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自己的面前

    皇甫岑抹着脸上的雨水重复昔日的话,笑道:“我在,河东就还在”

    “什么?”天子刘宏似乎并未听清,再次问道

    “陛下,臣在,河东就还在”皇甫岑从孩子背上艰难的下来,站直身躯,面向河东数万相亲父老,微微弯曲着自己的脊梁,心中默默念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面对敌人,我皇甫岑的脊梁不能弯可是你们,它不能不弯,因为你们才是我的脊梁重复吼道:“对因为,你们才是我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