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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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行和沈恭梓满脸笑容的带着妻子,穿梭在宾客问寒暄、打招呼,整个宴会的气氛十分活络、热闹。
伊亚柔站在窗边往外看,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庭院的全景。
姊姊和芳茵姐本来就是好朋友,姊夫和芳茵姐的丈夫易中行又是旧识,两家人还能有缘当邻居,彼此感情好自是不在话下,更因此促成两家公司的合作。
不过姊夫和易大哥对这次成功的合作计划,得到的利润远超过他们的想象,更是始料未及,让他们对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但是姊夫和易大哥可是不敢居功的,他们都将这个功劳记在自己老婆身上,说是若没有老婆的居中牵线,两家公司怎会有这么好的发展呢?总归一句,是他们的老婆有帮夫运,让他们得到这一切的利益;由此也可以看出姊夫、易大哥有多宠爱妻子,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因为两家的关系这么密切,在成为邻居后,干脆就将隔在两家中间的围墙打掉,合并了两家的庭院。
在前面的庭院,姊和芳茵姐都栽种了许多美丽的花草,地上铺着柔软的草坪,是孩子们最好的游玩场所。而后院本来两家各有一个游泳池,易大哥就将他屋后的游泳池填平,改建成网球场,如此多了另一种运动项目;在姊姊家的角落,也另辟了个赏玩用的小池塘,围墙边还种植了一排的松柏,尤其,女主人的用心,让两家除了精致华丽外,更加添了温馨舒适的气息。
如今前后庭院一片灯火辉煌,悬挂着小灯泡的柏树林犹如一道闪耀的光墙,营造出一个衣香鬓影的光鲜世界。
身穿华服、气派雍容的宾客充斥其中,这些来宾,不管是靠自己奋斗成功,或是出门名门望族,全都是在企业中占有一席之地、身价不凡的卓越人物;看他们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就能感受到他们的自信和光彩,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吧。除了有名有利之外,生活似乎也加上了圈光环,也就难怪有许多人挤破了头,就是想加入他们,盟君不也是为此才和总经理的女儿在一起?伊亚柔突然触景伤情的想起。
怎么又想起他了?告诉自己要忘记过去的,就别再忆起不愉快的往事。
伊亚柔甩了甩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理理发丝,看着镜里的自己,姊说的没错,她真的瘦多了。
原本圆润的脸削瘦成鹅蛋脸,因为生病都在家中休息,皮肤也变白皙了;摸摸自己的腰身,大概也只剩下二十二、二十三了吧,配上她一六五的身高,整个人看来真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和以往健康丰腴的模样真是相差甚远,简直成了另一个人般;她的五官本就姣好、亮眼,现在多了分病容,看来像极了需要人保护的弱小女子。
是女孩子都会想过让自已变得纤弱可人,让男人来疼爱自己,伊亚柔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想归想,她一直很笃定自己不会变成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因为那实在和她的外型相差太多了。
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也会有这般清瘦娇弱的一天,不过却是在饱受打击的情形下变成的;若她可以选择,她倒宁可选择原来那个开朗无忧的自己,只是事实已经如此,她也只能接受。
放下梳子,伊亚柔拉拉身上雪白的长睡衣。
这是姊姊和姊夫前两个月去欧洲玩买回来送她的礼物,说是睡衣比一般的衣服还贵许多。柔软的布料穿起来很舒服,高腰、宽袖的设计,像极了十七、八世纪欧洲宫廷的晚宴服,刚收到这礼物时,她真怀疑这是睡衣吗?她的反应让姊很高兴,因为姊就是打算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当惊喜。
如此高贵的睡衣,她原是放在衣柜里舍不得穿;到了台北住下后,姊姊将她原本的睡衣丢了——因为那是郑盟君送的,不得已她只好拿出这件睡衣。
宽松的衣裳穿在身上,衬得她瘦弱的身躯更形纤细;长发直披、不施脂粉的脸蛋,还真有几分飘逸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呢,伊亚柔对着镜子吐吐舌笑了。
心情转好,连肚子也感到有些饿了,她想喝杯牛奶,于是走出房间下楼。
客厅里点着灯,但空空的没人,她走入厨房,从冰箱里找出鲜奶,放在微波炉加热,正想端回房里喝时听到了谈话声,让她好奇的轻打开厨房后门想一探究竟。
只见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男的背对着伊亚柔,她只看到他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那女孩也是一身黑,细肩带的低胸晚礼服,紧贴着她丰满惹火的身材,脸上的浓粉勾绘出一张美艳动人的容貌,翘着嘴似在不满的抱怨。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宋氏呢?”
“你爸爸的持股比例若能赢过我,宋氏还是你家的产业。”那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不过语气冷淡,没什么情绪起伏。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已经拥有了宋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就算我爸爸将其它股东手中的股份都买下,也胜不了你啊;更何况我爸爸现在资金周转困难,根本就凑不出钱来加买股票,这个困难你应该很清楚,你还这样刁难人。”宋迎芊忍着气说。
“那就没其它办法了,宋氏必须合并到雷门集团。”那男人语调平稳的回答。
雷门集团?这名字好象听过,不过对于商界一向没什么研究的伊亚柔,一时也想不起那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企业?
“你不能这么做?宋氏是我爸爸辛辛苦苦创立的,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劳而获就抢走我爸爸一生的心血,傲飞,我求求你,你就放过宋氏这次吧,宋氏欠雷门集团的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的,你再给我爸爸一个机会好吗?”宋迎芊放柔了口气,娇声恳求着眼前的男人。
“雷门集团做事一向禀公处理,没什么人情好说,这是股东大会决定的事,也不可能改变。”雷傲飞不为所动,不改冷漠的神情。
“可以的,股东大会就属你占的股份最重,各个股东当然是以你为首,若你愿意放弃这个合并案,我爸爸还是宋氏的董事长,宋氏就能免于被解体的命运。傲飞,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手上,你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宋氏的存亡,你就高抬贵手,让宋氏继续生存下去好吗?”宋迎芊仍苦苦的哀求,眼眶也红了。
伊亚柔喝了口牛奶,看到那女子伤心的苦苦哀求,连她都心软了,那个男人不会没有感觉吧。
但是只见那男人头一扬,喝下杯里的酒,满不在乎的告诉那女子说:“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我为何要高抬贵手?在商言商,这是很现实的道理,大家都应该明白。”
“你雷门集团已经这么赚钱了,就算少了宋氏加入,你仍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宋氏只是一个小公司,为何你就不能放过它呢?只要你能不并购宋氏,我顾意付出任何代价。”宋迎芊没有别的法子,只好使出最后手段。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雷傲飞哈哈一笑,闲适的反问宋迎芊。
“我!我愿意代宋氏还债,用我自己来偿还。”宋迎芊压下自尊和矜持,声音微微颤抖的回答。
此话一出,伊亚柔惊愕的小声抽口气。
哇!用自己来为父亲还债,这女子的孝心真是感人。她长得不错、身材又好,开出这样的条件,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应该都不会拒绝,那个男人呢?
“你!?这代价是很大,而且也很诱人,只可惜,我对这样送上门的女人没兴趣,而且我雷傲飞还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得到女人,宋迎芊,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雷傲飞笑得更猖狂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可一世的男人,伊亚柔气愤的瞪着地的后脑勺。
他大过分了!竟然这样贬低一个女人,也不想想一个女人要花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却狠心的踩碎了她的自尊,她真没见过这么可恶的男人。
宋迎芊被雷傲飞的拒绝震得退了好几步,脸上的浓妆盖不住她的惨白难堪。
自己送上门,他竟然还不要!?雷傲飞置她的颜面于何处?
不过尊严的受损不及现实的打击来得大,他这样拒绝,不就表示父亲真要失去宋氏,爸爸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她不敢想象。
你下了骄傲和尊严,宋迎芊拼着最后一丝努力,哑着嗓音哀求雷傲飞。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呢?这样的事你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你不是已有过多次经验了吗?去年,士德公司发生财务危机,你接受了士德总经理女儿的投怀送抱,然后便大手笔的帮助他们度过危机;太古建设的古绢绫,不也同样为了寻求雷门集团的援助而当了你好一阵子的女友吗?而你上个女朋友是腾开企业董事长的千金,杂志报导这也是一件以柔情换取金钱的交易。你既然能接受她们,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我自信不比那些女人丑,也愿意全心全意的陪着你、顺从你,我会很听话的,所以我我恳请你答应我的要求,求求你,真的求求你。”说到后面她已胀红了脸,语带哽咽、满怀希望的看着雷傲飞。
那女子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伊亚柔看得很是不忍,也十分为她抱不平。
像这样可恶的男人,若要她去求他,她宁可自杀;不过那女子是为了父亲才如此做,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救父亲,那男人若还有点良心就应该答应她。
虽然她觉得这种做法实在很不值得,但是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态度不同,她是局外人,无权发表意见,只希望那女子能达成她的心愿,救了她爸爸的公司。
宋迎芊楚楚可怜的模样,本是可以赢得所有男人的同情,但是对雷傲飞来说,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他仍旧一脸冰冷,招手唤来侍者,拿了杯新的酒,喝了口酒后才淡淡说道:“她们都很合我的胃口,让我花钱花得很高兴;可是你对不起,你真不对我的型,我还是要对你说声抱歉。”
雷傲飞此语一出,宋迎芊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愤,想也没想的就冲上前,举起粉拳捶打雷傲飞,破口大骂:“你不是人!雷傲飞,你是魔鬼,你真的是个大魔鬼!不是人,你真不是人”
雷傲飞轻松的用一只手就制住了宋迎芊,语气冰寒的警告她:“这不是名门淑女该有的举动,别做傻事,否则难看的是你。”
宋迎芊挣开了雷傲飞的掌握,边后退边恨恨的喊:“雷傲飞!大家说的没错,你真是没心没肝的魔鬼王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绝不会有,你去死吧!”说完她转过身,捂着脸哭泣着跑开。
“魔鬼!?哈”雷傲飞发出了轻视的大笑声,笑了一会之后,他突然回转过身。
他的感觉一向敏锐,他明白后面有双窥探的眼睛。
伊亚柔真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世上怎会有这样绝情的男人,冷血无情的说出那样狠毒的话,莫非他真是魔鬼,不是人!?
不过更惊讶的事发生了。那男人竟然发现她在后面偷看,还转过身盯着她瞧。
她离那男人虽然不远,不过她一直半掩在门后,又没发出声音,怎么他会发觉呢?尤其,在看到那无情男人的真面目,更让她吃了一惊。
在她所见过的男人里,姊夫是帅气迷人、易大哥则是斯文俊雅,两人各有所长,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帅哥。
不过,若和眼前的男人相较,似乎又略逊一筹了。不是这个男人长得比姊夫、易大哥好看,而是他除了外表英俊之外,身上还多了股粗犷漠然、沧桑孤傲的气质,还带有些许阴沉的味道,非常引人注目。
魔鬼!见到他之后,她发觉这世上真的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贴切的形容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在她自不转睛的打量雷傲飞的同时,雷傲飞也冷冷的将一身睡衣,手拿着牛奶,光裸着脚的女子看在眼底——面孔清丽,身材略显瘦弱了些,但衬着她那对好奇的大眼,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你是谁?”雷傲飞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伊亚柔才不想回答这样的男人——他不配知道。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的转身走回厨房,还不客气的大力关上门。
让他吃闭门羹!?这个女子还是第一个,让他有些兴味的笑了起来。
若他想知道她是谁?随随便便也问得出来,不过宋迎芊将他的玩性打坏了,让他现在没心情和女人调笑。雷傲飞将女人的事你在脑后,收起笑容走向两位男主人。
伊亚柔将剩下的牛奶喝完,洗净杯子放回橱柜才回房。
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真让她开了眼界。她听到他的名字好似叫雷傲飞,还真是人如其名——骄傲得不得了。他能出席今晚的宴会,表示他和姊夫、易大哥有交情,若想知道雷傲飞这个人,向姊姊、姊夫打听一下便明白了。
不过她对自大的男人没好感,加上那男人不只孤傲自负还那么坏,想必风评也不会好到哪去?让她更没兴趣了。
算了!这样的男人何必费心知道,早点忘记才好。
伊亚柔边走回房,边想出这样的结论。她打了个呵欠——感冒药吃了以后觉得好困。果然,她一上床闭上眼,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小妮妮,把球丢过来,快丢过来。”
伊亚柔和沈妮妮在草坪上玩着球,八月天,太阳毒辣得很,幸好前院里姊夫移植了颗大榕树来,榕树枝叶茂盛,树荫下便是最好的玩耍场地。
“姨,姨”小妮妮抱着球,用力的丢回给阿姨。
“乖,小妮妮真聪明。”伊亚柔接下滚地球,笑说:“注意喔,姨又要把球丢过去喽。”
伊亚柔慢慢的将球滚到小侄女面前,两人一来一往的玩球,已经玩了一下午。
“小柔,我做了西米露,你快带小妮妮回来喝吧。”伊亚蕾站在门边对着妹妹喊。
“知道了。”伊亚柔响应一声,抱起小妮妮拿着球走回客厅。
伊亚蕾装了碗西米露放在妹妹面前,自己拿着碗喂女儿喝。
“姊,我已经休息这么久了,可以去找工作了吧。”伊亚柔喝着西米露问。
她在姊姊、姊夫家做客已经三个月了,这期间只要她一提起找工作,姊姊就有一大堆理由否决她;现在她精神恢复了,虽然一直胖不回去,但是身体已经和以前一样好,游泳、打球都不输人,能吃、能玩又能睡,心情也恢复平静,真该去找工作了。
“急什么?这样悠闲的生活不好吗?再多玩一些时候嘛。”伊亚蕾看了眼妹妹说。
“姊,我现在不是吃就是玩,玩累了就睡,无所事事太懒散了,再不找工作,你和姊夫真要养我一辈子了。姊,让我去找工作嘛,这样我的生活才有寄托啊。”伊亚柔告诉姊姊。
“小柔你真是有福不会享,好吧!你翻翻报纸找找看,别找太辛苦的工作,也不可以离家太远,找到工作还要让你姊夫去查查公司可不可靠?你若真找不到好差事,就去帮你姊夫吧,他近来直喊忙,你肯帮忙是最好的了。”伊亚蕾真舍不得妹妹出去工作吃苦。
“哇!姊,你开的条件这么严苛,我怎么找工作?姊夫是做贸易的,真不适合我,我去了也帮不了忙;我先找找吧,若找不到再说喽。”伊亚柔喝完碗里的西米露,开始翻报纸找事了。
“你今天就要找了吗?这么快。”伊亚蕾看妹妹迫不及待的模样皱了皱眉。
“不快了,姊,你想想看我休息多久了,早该找工作的。”伊亚柔仔细看着求职栏,看看有无合适的工作。
伊亚蕾轻叹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妹妹能可以找到一个适合的工作。
此后,连着一个星期,伊亚柔一早就翻报纸,看到了合意的工作需要寄履历表的,她就寄;若可以直接面试,她便会借姊的小march亲自前去应试。
或许真是经济不景气,工作的确不好找,尤其是广告这一行,竞争大,更是难找。
伊亚柔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眼光还停在报纸上。
伊亚蕾看了,一把收起报纸,轻声斥责妹妹:“吃饭就专心吃,别一心两用,小心消化不良。”
伊亚柔笑笑,忙将三明治和牛奶吃完,然后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看。
在求职栏的一角有个显眼的广告,打着应征助理。资格除了女性、会用计算机外,其余倒没别的要求,看似简单,只是上面所登的地址真的很远——在阳明山的后山中。
她注意到这个征人广告已经刊登两三天了——或许是因为地方远,所以还没找到人吧,上面还注明可供膳宿。
这到底是什么工作?伊亚柔一时感到好奇,于是拿起电话,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人听起来像个中年男子,态度很温和,回答她一些关于工作上的问题后,便邀请她直接前去面试。
原来那助理的工作,是要帮一个老夫人写回忆录。
好特别的工作!反正今天没发现什么好工作,何不去看看,就当是上阳明山兜兜风也好。
于是伊亚柔准备了一会,便开着车子出门。
由于对阳明山不熟,在问了好几次路后,才费了一番工夫找到这栋别墅。不,其实看到的只是这样别墅的大门。
透过雕花铁门看去,除了一望无尽的柏油路和两旁一整排的龙柏外,再看不到别的建筑物。别墅该在这道路的尽头吧,她想。
她找到门铃按了下。对讲机传来了声音,在她表明身分和来此的目的后,铁门缓缓打开,她开车进入。
这龙柏环绕的路似是走不完般,开车走了十几分钟竟然还没到;而在树缝间还隐约可见沿途开展的一大片绿地——高低起伏不平、望不到尽头,这别墅果真大得令人惊奇。
怀着惊讶的心情,终于在她开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后,看到了另一扇大门。她的车一开到,门就自动打开,然后便是一大片种满各式花草的大花园,一栋白色欧式如城堡般的建筑就矗立在花园后面。
伊亚柔睁眼咋舌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若不是她明白自己在哪儿,她真会以为来到欧洲了,在台湾竟也会有如此美丽的城堡,怎不叫她讶然。
一个看似守卫的老先生指引伊亚柔停好车,带她走入屋里。
现代化挑高的大厅,纯欧式的华丽布置,伊亚柔怀着参观的心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儿比杂志上介绍的各式华美住宅更加精致漂亮,要花多少钱才能建造如此的华宅,住在这儿的主人身价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伊小姐请跟我来。”西装笔挺的中年管家开口说道。
伊亚柔点点头,跟着管家走过一个玻璃长廊,来到另一栋相连的屋宇,一样是欧式建筑,不过没之前那一栋庞大、豪华,却很舒适。
客厅沙发上,坐了个满头白发、一脸慈蔼的老妇人——想必就是这儿的主人巴。
“老夫人,伊小姐来了。”管家向那老妇人禀报,请伊亚柔在沙发上坐下。
老妇人点点头,半?着眼先上下打量了伊亚柔一会,似乎对她感到满意之后,才露出笑容亲切的打招呼。“伊小姐吗?你好,我姓雷,你可以喊我雷奶奶。”
“雷奶奶,您好。”伊亚柔微笑点头回礼。
“伊小姐,你有带简历来吗?”老妇人笑问。
“有。”伊亚柔忙从皮包中拿出履历表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接过简历,仔细看了好一会才放下。
“伊小姐,你为什么会来应征这个工作呢?”
“不瞒您说,其实我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情过来。我本科是学广告设计,但是目前这样的工作并不好找;偶然间发现您应征助理的广告,地址在阳明山里,我想就当是来阳明山出游也好,就开车过来看看了。”伊亚柔老实的回答。
“伊小姐,你很急于找工作吗?”老妇人又问。
“我现在住在姊姊、姊夫家,姊姊还一直希望我别工作,只是我想自己还年轻,整日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坚持要出外找工作。”伊亚柔摇摇头。
“你的履历表上注明你以前的工作都在台中,为什么会离开来台北呢?”老妇人看着伊亚柔。
“因为我在台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想离开来台北重新开始,重新建立自己的天空。”伊亚柔淡笑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伊小姐你方便告诉我吗?”老妇人很有兴趣想明白。
伊亚柔看着老妇人,不明白这和她应征工作有什么关连,但想想老妇人大概平时也没件可以说话,或许想找人聊聊天,自己也不好扫她的兴;于是就将在台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当是和朋友闲谈般,全告诉了老太太。
“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一定很伤心吧?”老太太听了之后满脸的关怀。
“在当时是很生气、很难过,但是现在想起来,感觉却变淡了,不再那么悲伤,大概是我想通了吧。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将它当成是磨练就能用平常心看待了,这也是经过这些事后,我自己得到的经验。不过最要谢谢的还是我的姊姊、姊夫,在我最难过时,幸而有他们在旁拉我一把,我才能这么快度过这些打击,所以亲情是最宝贵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是她这些日子来最重要的收获。
“听你这么说,你和家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喽?”老夫人推想着说。
“是啊,像当初我不想让爸妈为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们发生的事,后来爸妈知道了,还责备我不该瞒着他们,一家人本来就应同享悲喜,这才叫一家人啊,这是爸妈说的,还要我牢牢记住不可以忘记。”伊亚柔点点头,和老夫人分享家人对她的关心。
“你有对很好的父母,又在美满的环境下长大,所以你也有颗善良天真的心,伊小姐,你很幸福也很幸运。”从和伊亚柔的交谈中,老太太清楚得知。
“谢谢雷奶奶的赞美。啊,要十二点了,真不好意思,我滔滔不绝的将时间都忘了,耽误了雷奶奶这么久,我想我也该离开了。”伊亚柔说完忙起身,她觉得自己不是来应征,倒像是来找好朋谈天似的。
“我可以喊你小柔吗?”
老太太也站起来,不过是拉伊亚柔到身边坐下,她越看就越中意这个朴实纯真的女孩,看了那么多来应征的人,伊亚柔最合她的眼。
“可以啊,我家人也是这么叫我的。”伊亚柔笑笑响应。
“小柔,和你说话真是很开心,你愿意留下来陪雷奶奶吃饭吗?”老太太笑着询问伊亚柔。
“留下来用餐?这不是太打扰雷奶奶了吗?我怎么好意思。”伊亚柔真的很喜欢这个没有架子又温和的老妇人,让她想起了乡下的奶奶。
“小柔,别和雷奶奶客气,你不觉得我们是一见如故吗?若我有孙女,也该像你这么大了。你看到了,这房子好大,却只住着我一个老太婆,其它不是管家就是佣人,每次吃饭都只有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以谈天,小柔,你忍心让我这个老太婆失望吗?留下来陪我吃饭,我们还要再谈谈你何时可以搬进来住啊?”老太太握着伊亚柔的小手说。
“搬进来住?”伊亚柔一时间还没会意。
“你姊姊家在内湖,离这儿路途大远了,你搬进来住比较方便,才好当我的助手啊。”老太太解释。
“雷奶奶,您是说我得到这个工作了?”伊亚柔有些惊讶,她觉得自己和雷奶奶谈的和工作内容完全无关,怎会如此轻易就录取了。
“你和我这么投缘,雷奶奶不选你选谁呢?只是这儿很偏远,四周没有什么娱乐,怕会闷坏你了。”这是老太太唯一担心的事。
“不会的,这儿的花园好美,房子又那么漂亮,能住在这儿才叫享受,怎会觉得闷呢。只是姊姊交代我不能找离家太远的工作,我怕她不会同意我住到这儿来的。”伊亚柔担心姊的反应,想来姊是不会答应的。
“这简单,吃完饭后,我和你一起回家,雷奶奶去和你姊姊谈谈,让你姊姊可以放心让你住到雷园来。”她好不容易找到和她对眼的女孩,怎肯轻易失去伊亚柔呢。
“这好吗?”
雷奶奶的盛情让她感动,她也真心想留在这儿陪伴这个孤单的老奶奶,可是姊会答应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先吃饭,其它的待会儿再谈。”老太太牵着伊亚柔的手走向餐厅。
盛情难却,伊亚柔不忍拂拒雷奶奶的美意,也只有顺从了。
易中行和沈恭梓满脸笑容的带着妻子,穿梭在宾客问寒暄、打招呼,整个宴会的气氛十分活络、热闹。
伊亚柔站在窗边往外看,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庭院的全景。
姊姊和芳茵姐本来就是好朋友,姊夫和芳茵姐的丈夫易中行又是旧识,两家人还能有缘当邻居,彼此感情好自是不在话下,更因此促成两家公司的合作。
不过姊夫和易大哥对这次成功的合作计划,得到的利润远超过他们的想象,更是始料未及,让他们对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但是姊夫和易大哥可是不敢居功的,他们都将这个功劳记在自己老婆身上,说是若没有老婆的居中牵线,两家公司怎会有这么好的发展呢?总归一句,是他们的老婆有帮夫运,让他们得到这一切的利益;由此也可以看出姊夫、易大哥有多宠爱妻子,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因为两家的关系这么密切,在成为邻居后,干脆就将隔在两家中间的围墙打掉,合并了两家的庭院。
在前面的庭院,姊和芳茵姐都栽种了许多美丽的花草,地上铺着柔软的草坪,是孩子们最好的游玩场所。而后院本来两家各有一个游泳池,易大哥就将他屋后的游泳池填平,改建成网球场,如此多了另一种运动项目;在姊姊家的角落,也另辟了个赏玩用的小池塘,围墙边还种植了一排的松柏,尤其,女主人的用心,让两家除了精致华丽外,更加添了温馨舒适的气息。
如今前后庭院一片灯火辉煌,悬挂着小灯泡的柏树林犹如一道闪耀的光墙,营造出一个衣香鬓影的光鲜世界。
身穿华服、气派雍容的宾客充斥其中,这些来宾,不管是靠自己奋斗成功,或是出门名门望族,全都是在企业中占有一席之地、身价不凡的卓越人物;看他们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就能感受到他们的自信和光彩,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吧。除了有名有利之外,生活似乎也加上了圈光环,也就难怪有许多人挤破了头,就是想加入他们,盟君不也是为此才和总经理的女儿在一起?伊亚柔突然触景伤情的想起。
怎么又想起他了?告诉自己要忘记过去的,就别再忆起不愉快的往事。
伊亚柔甩了甩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理理发丝,看着镜里的自己,姊说的没错,她真的瘦多了。
原本圆润的脸削瘦成鹅蛋脸,因为生病都在家中休息,皮肤也变白皙了;摸摸自己的腰身,大概也只剩下二十二、二十三了吧,配上她一六五的身高,整个人看来真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和以往健康丰腴的模样真是相差甚远,简直成了另一个人般;她的五官本就姣好、亮眼,现在多了分病容,看来像极了需要人保护的弱小女子。
是女孩子都会想过让自已变得纤弱可人,让男人来疼爱自己,伊亚柔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想归想,她一直很笃定自己不会变成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因为那实在和她的外型相差太多了。
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也会有这般清瘦娇弱的一天,不过却是在饱受打击的情形下变成的;若她可以选择,她倒宁可选择原来那个开朗无忧的自己,只是事实已经如此,她也只能接受。
放下梳子,伊亚柔拉拉身上雪白的长睡衣。
这是姊姊和姊夫前两个月去欧洲玩买回来送她的礼物,说是睡衣比一般的衣服还贵许多。柔软的布料穿起来很舒服,高腰、宽袖的设计,像极了十七、八世纪欧洲宫廷的晚宴服,刚收到这礼物时,她真怀疑这是睡衣吗?她的反应让姊很高兴,因为姊就是打算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当惊喜。
如此高贵的睡衣,她原是放在衣柜里舍不得穿;到了台北住下后,姊姊将她原本的睡衣丢了——因为那是郑盟君送的,不得已她只好拿出这件睡衣。
宽松的衣裳穿在身上,衬得她瘦弱的身躯更形纤细;长发直披、不施脂粉的脸蛋,还真有几分飘逸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呢,伊亚柔对着镜子吐吐舌笑了。
心情转好,连肚子也感到有些饿了,她想喝杯牛奶,于是走出房间下楼。
客厅里点着灯,但空空的没人,她走入厨房,从冰箱里找出鲜奶,放在微波炉加热,正想端回房里喝时听到了谈话声,让她好奇的轻打开厨房后门想一探究竟。
只见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男的背对着伊亚柔,她只看到他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那女孩也是一身黑,细肩带的低胸晚礼服,紧贴着她丰满惹火的身材,脸上的浓粉勾绘出一张美艳动人的容貌,翘着嘴似在不满的抱怨。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宋氏呢?”
“你爸爸的持股比例若能赢过我,宋氏还是你家的产业。”那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不过语气冷淡,没什么情绪起伏。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已经拥有了宋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就算我爸爸将其它股东手中的股份都买下,也胜不了你啊;更何况我爸爸现在资金周转困难,根本就凑不出钱来加买股票,这个困难你应该很清楚,你还这样刁难人。”宋迎芊忍着气说。
“那就没其它办法了,宋氏必须合并到雷门集团。”那男人语调平稳的回答。
雷门集团?这名字好象听过,不过对于商界一向没什么研究的伊亚柔,一时也想不起那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企业?
“你不能这么做?宋氏是我爸爸辛辛苦苦创立的,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劳而获就抢走我爸爸一生的心血,傲飞,我求求你,你就放过宋氏这次吧,宋氏欠雷门集团的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的,你再给我爸爸一个机会好吗?”宋迎芊放柔了口气,娇声恳求着眼前的男人。
“雷门集团做事一向禀公处理,没什么人情好说,这是股东大会决定的事,也不可能改变。”雷傲飞不为所动,不改冷漠的神情。
“可以的,股东大会就属你占的股份最重,各个股东当然是以你为首,若你愿意放弃这个合并案,我爸爸还是宋氏的董事长,宋氏就能免于被解体的命运。傲飞,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手上,你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宋氏的存亡,你就高抬贵手,让宋氏继续生存下去好吗?”宋迎芊仍苦苦的哀求,眼眶也红了。
伊亚柔喝了口牛奶,看到那女子伤心的苦苦哀求,连她都心软了,那个男人不会没有感觉吧。
但是只见那男人头一扬,喝下杯里的酒,满不在乎的告诉那女子说:“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我为何要高抬贵手?在商言商,这是很现实的道理,大家都应该明白。”
“你雷门集团已经这么赚钱了,就算少了宋氏加入,你仍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宋氏只是一个小公司,为何你就不能放过它呢?只要你能不并购宋氏,我顾意付出任何代价。”宋迎芊没有别的法子,只好使出最后手段。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雷傲飞哈哈一笑,闲适的反问宋迎芊。
“我!我愿意代宋氏还债,用我自己来偿还。”宋迎芊压下自尊和矜持,声音微微颤抖的回答。
此话一出,伊亚柔惊愕的小声抽口气。
哇!用自己来为父亲还债,这女子的孝心真是感人。她长得不错、身材又好,开出这样的条件,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应该都不会拒绝,那个男人呢?
“你!?这代价是很大,而且也很诱人,只可惜,我对这样送上门的女人没兴趣,而且我雷傲飞还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得到女人,宋迎芊,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雷傲飞笑得更猖狂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可一世的男人,伊亚柔气愤的瞪着地的后脑勺。
他大过分了!竟然这样贬低一个女人,也不想想一个女人要花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却狠心的踩碎了她的自尊,她真没见过这么可恶的男人。
宋迎芊被雷傲飞的拒绝震得退了好几步,脸上的浓妆盖不住她的惨白难堪。
自己送上门,他竟然还不要!?雷傲飞置她的颜面于何处?
不过尊严的受损不及现实的打击来得大,他这样拒绝,不就表示父亲真要失去宋氏,爸爸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她不敢想象。
你下了骄傲和尊严,宋迎芊拼着最后一丝努力,哑着嗓音哀求雷傲飞。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呢?这样的事你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你不是已有过多次经验了吗?去年,士德公司发生财务危机,你接受了士德总经理女儿的投怀送抱,然后便大手笔的帮助他们度过危机;太古建设的古绢绫,不也同样为了寻求雷门集团的援助而当了你好一阵子的女友吗?而你上个女朋友是腾开企业董事长的千金,杂志报导这也是一件以柔情换取金钱的交易。你既然能接受她们,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我自信不比那些女人丑,也愿意全心全意的陪着你、顺从你,我会很听话的,所以我我恳请你答应我的要求,求求你,真的求求你。”说到后面她已胀红了脸,语带哽咽、满怀希望的看着雷傲飞。
那女子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伊亚柔看得很是不忍,也十分为她抱不平。
像这样可恶的男人,若要她去求他,她宁可自杀;不过那女子是为了父亲才如此做,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救父亲,那男人若还有点良心就应该答应她。
虽然她觉得这种做法实在很不值得,但是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态度不同,她是局外人,无权发表意见,只希望那女子能达成她的心愿,救了她爸爸的公司。
宋迎芊楚楚可怜的模样,本是可以赢得所有男人的同情,但是对雷傲飞来说,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他仍旧一脸冰冷,招手唤来侍者,拿了杯新的酒,喝了口酒后才淡淡说道:“她们都很合我的胃口,让我花钱花得很高兴;可是你对不起,你真不对我的型,我还是要对你说声抱歉。”
雷傲飞此语一出,宋迎芊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愤,想也没想的就冲上前,举起粉拳捶打雷傲飞,破口大骂:“你不是人!雷傲飞,你是魔鬼,你真的是个大魔鬼!不是人,你真不是人”
雷傲飞轻松的用一只手就制住了宋迎芊,语气冰寒的警告她:“这不是名门淑女该有的举动,别做傻事,否则难看的是你。”
宋迎芊挣开了雷傲飞的掌握,边后退边恨恨的喊:“雷傲飞!大家说的没错,你真是没心没肝的魔鬼王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绝不会有,你去死吧!”说完她转过身,捂着脸哭泣着跑开。
“魔鬼!?哈”雷傲飞发出了轻视的大笑声,笑了一会之后,他突然回转过身。
他的感觉一向敏锐,他明白后面有双窥探的眼睛。
伊亚柔真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世上怎会有这样绝情的男人,冷血无情的说出那样狠毒的话,莫非他真是魔鬼,不是人!?
不过更惊讶的事发生了。那男人竟然发现她在后面偷看,还转过身盯着她瞧。
她离那男人虽然不远,不过她一直半掩在门后,又没发出声音,怎么他会发觉呢?尤其,在看到那无情男人的真面目,更让她吃了一惊。
在她所见过的男人里,姊夫是帅气迷人、易大哥则是斯文俊雅,两人各有所长,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帅哥。
不过,若和眼前的男人相较,似乎又略逊一筹了。不是这个男人长得比姊夫、易大哥好看,而是他除了外表英俊之外,身上还多了股粗犷漠然、沧桑孤傲的气质,还带有些许阴沉的味道,非常引人注目。
魔鬼!见到他之后,她发觉这世上真的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贴切的形容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在她自不转睛的打量雷傲飞的同时,雷傲飞也冷冷的将一身睡衣,手拿着牛奶,光裸着脚的女子看在眼底——面孔清丽,身材略显瘦弱了些,但衬着她那对好奇的大眼,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你是谁?”雷傲飞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伊亚柔才不想回答这样的男人——他不配知道。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的转身走回厨房,还不客气的大力关上门。
让他吃闭门羹!?这个女子还是第一个,让他有些兴味的笑了起来。
若他想知道她是谁?随随便便也问得出来,不过宋迎芊将他的玩性打坏了,让他现在没心情和女人调笑。雷傲飞将女人的事你在脑后,收起笑容走向两位男主人。
伊亚柔将剩下的牛奶喝完,洗净杯子放回橱柜才回房。
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真让她开了眼界。她听到他的名字好似叫雷傲飞,还真是人如其名——骄傲得不得了。他能出席今晚的宴会,表示他和姊夫、易大哥有交情,若想知道雷傲飞这个人,向姊姊、姊夫打听一下便明白了。
不过她对自大的男人没好感,加上那男人不只孤傲自负还那么坏,想必风评也不会好到哪去?让她更没兴趣了。
算了!这样的男人何必费心知道,早点忘记才好。
伊亚柔边走回房,边想出这样的结论。她打了个呵欠——感冒药吃了以后觉得好困。果然,她一上床闭上眼,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小妮妮,把球丢过来,快丢过来。”
伊亚柔和沈妮妮在草坪上玩着球,八月天,太阳毒辣得很,幸好前院里姊夫移植了颗大榕树来,榕树枝叶茂盛,树荫下便是最好的玩耍场地。
“姨,姨”小妮妮抱着球,用力的丢回给阿姨。
“乖,小妮妮真聪明。”伊亚柔接下滚地球,笑说:“注意喔,姨又要把球丢过去喽。”
伊亚柔慢慢的将球滚到小侄女面前,两人一来一往的玩球,已经玩了一下午。
“小柔,我做了西米露,你快带小妮妮回来喝吧。”伊亚蕾站在门边对着妹妹喊。
“知道了。”伊亚柔响应一声,抱起小妮妮拿着球走回客厅。
伊亚蕾装了碗西米露放在妹妹面前,自己拿着碗喂女儿喝。
“姊,我已经休息这么久了,可以去找工作了吧。”伊亚柔喝着西米露问。
她在姊姊、姊夫家做客已经三个月了,这期间只要她一提起找工作,姊姊就有一大堆理由否决她;现在她精神恢复了,虽然一直胖不回去,但是身体已经和以前一样好,游泳、打球都不输人,能吃、能玩又能睡,心情也恢复平静,真该去找工作了。
“急什么?这样悠闲的生活不好吗?再多玩一些时候嘛。”伊亚蕾看了眼妹妹说。
“姊,我现在不是吃就是玩,玩累了就睡,无所事事太懒散了,再不找工作,你和姊夫真要养我一辈子了。姊,让我去找工作嘛,这样我的生活才有寄托啊。”伊亚柔告诉姊姊。
“小柔你真是有福不会享,好吧!你翻翻报纸找找看,别找太辛苦的工作,也不可以离家太远,找到工作还要让你姊夫去查查公司可不可靠?你若真找不到好差事,就去帮你姊夫吧,他近来直喊忙,你肯帮忙是最好的了。”伊亚蕾真舍不得妹妹出去工作吃苦。
“哇!姊,你开的条件这么严苛,我怎么找工作?姊夫是做贸易的,真不适合我,我去了也帮不了忙;我先找找吧,若找不到再说喽。”伊亚柔喝完碗里的西米露,开始翻报纸找事了。
“你今天就要找了吗?这么快。”伊亚蕾看妹妹迫不及待的模样皱了皱眉。
“不快了,姊,你想想看我休息多久了,早该找工作的。”伊亚柔仔细看着求职栏,看看有无合适的工作。
伊亚蕾轻叹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妹妹能可以找到一个适合的工作。
此后,连着一个星期,伊亚柔一早就翻报纸,看到了合意的工作需要寄履历表的,她就寄;若可以直接面试,她便会借姊的小march亲自前去应试。
或许真是经济不景气,工作的确不好找,尤其是广告这一行,竞争大,更是难找。
伊亚柔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眼光还停在报纸上。
伊亚蕾看了,一把收起报纸,轻声斥责妹妹:“吃饭就专心吃,别一心两用,小心消化不良。”
伊亚柔笑笑,忙将三明治和牛奶吃完,然后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看。
在求职栏的一角有个显眼的广告,打着应征助理。资格除了女性、会用计算机外,其余倒没别的要求,看似简单,只是上面所登的地址真的很远——在阳明山的后山中。
她注意到这个征人广告已经刊登两三天了——或许是因为地方远,所以还没找到人吧,上面还注明可供膳宿。
这到底是什么工作?伊亚柔一时感到好奇,于是拿起电话,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人听起来像个中年男子,态度很温和,回答她一些关于工作上的问题后,便邀请她直接前去面试。
原来那助理的工作,是要帮一个老夫人写回忆录。
好特别的工作!反正今天没发现什么好工作,何不去看看,就当是上阳明山兜兜风也好。
于是伊亚柔准备了一会,便开着车子出门。
由于对阳明山不熟,在问了好几次路后,才费了一番工夫找到这栋别墅。不,其实看到的只是这样别墅的大门。
透过雕花铁门看去,除了一望无尽的柏油路和两旁一整排的龙柏外,再看不到别的建筑物。别墅该在这道路的尽头吧,她想。
她找到门铃按了下。对讲机传来了声音,在她表明身分和来此的目的后,铁门缓缓打开,她开车进入。
这龙柏环绕的路似是走不完般,开车走了十几分钟竟然还没到;而在树缝间还隐约可见沿途开展的一大片绿地——高低起伏不平、望不到尽头,这别墅果真大得令人惊奇。
怀着惊讶的心情,终于在她开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后,看到了另一扇大门。她的车一开到,门就自动打开,然后便是一大片种满各式花草的大花园,一栋白色欧式如城堡般的建筑就矗立在花园后面。
伊亚柔睁眼咋舌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若不是她明白自己在哪儿,她真会以为来到欧洲了,在台湾竟也会有如此美丽的城堡,怎不叫她讶然。
一个看似守卫的老先生指引伊亚柔停好车,带她走入屋里。
现代化挑高的大厅,纯欧式的华丽布置,伊亚柔怀着参观的心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儿比杂志上介绍的各式华美住宅更加精致漂亮,要花多少钱才能建造如此的华宅,住在这儿的主人身价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伊小姐请跟我来。”西装笔挺的中年管家开口说道。
伊亚柔点点头,跟着管家走过一个玻璃长廊,来到另一栋相连的屋宇,一样是欧式建筑,不过没之前那一栋庞大、豪华,却很舒适。
客厅沙发上,坐了个满头白发、一脸慈蔼的老妇人——想必就是这儿的主人巴。
“老夫人,伊小姐来了。”管家向那老妇人禀报,请伊亚柔在沙发上坐下。
老妇人点点头,半?着眼先上下打量了伊亚柔一会,似乎对她感到满意之后,才露出笑容亲切的打招呼。“伊小姐吗?你好,我姓雷,你可以喊我雷奶奶。”
“雷奶奶,您好。”伊亚柔微笑点头回礼。
“伊小姐,你有带简历来吗?”老妇人笑问。
“有。”伊亚柔忙从皮包中拿出履历表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接过简历,仔细看了好一会才放下。
“伊小姐,你为什么会来应征这个工作呢?”
“不瞒您说,其实我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情过来。我本科是学广告设计,但是目前这样的工作并不好找;偶然间发现您应征助理的广告,地址在阳明山里,我想就当是来阳明山出游也好,就开车过来看看了。”伊亚柔老实的回答。
“伊小姐,你很急于找工作吗?”老妇人又问。
“我现在住在姊姊、姊夫家,姊姊还一直希望我别工作,只是我想自己还年轻,整日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坚持要出外找工作。”伊亚柔摇摇头。
“你的履历表上注明你以前的工作都在台中,为什么会离开来台北呢?”老妇人看着伊亚柔。
“因为我在台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想离开来台北重新开始,重新建立自己的天空。”伊亚柔淡笑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伊小姐你方便告诉我吗?”老妇人很有兴趣想明白。
伊亚柔看着老妇人,不明白这和她应征工作有什么关连,但想想老妇人大概平时也没件可以说话,或许想找人聊聊天,自己也不好扫她的兴;于是就将在台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当是和朋友闲谈般,全告诉了老太太。
“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一定很伤心吧?”老太太听了之后满脸的关怀。
“在当时是很生气、很难过,但是现在想起来,感觉却变淡了,不再那么悲伤,大概是我想通了吧。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将它当成是磨练就能用平常心看待了,这也是经过这些事后,我自己得到的经验。不过最要谢谢的还是我的姊姊、姊夫,在我最难过时,幸而有他们在旁拉我一把,我才能这么快度过这些打击,所以亲情是最宝贵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是她这些日子来最重要的收获。
“听你这么说,你和家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喽?”老夫人推想着说。
“是啊,像当初我不想让爸妈为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们发生的事,后来爸妈知道了,还责备我不该瞒着他们,一家人本来就应同享悲喜,这才叫一家人啊,这是爸妈说的,还要我牢牢记住不可以忘记。”伊亚柔点点头,和老夫人分享家人对她的关心。
“你有对很好的父母,又在美满的环境下长大,所以你也有颗善良天真的心,伊小姐,你很幸福也很幸运。”从和伊亚柔的交谈中,老太太清楚得知。
“谢谢雷奶奶的赞美。啊,要十二点了,真不好意思,我滔滔不绝的将时间都忘了,耽误了雷奶奶这么久,我想我也该离开了。”伊亚柔说完忙起身,她觉得自己不是来应征,倒像是来找好朋谈天似的。
“我可以喊你小柔吗?”
老太太也站起来,不过是拉伊亚柔到身边坐下,她越看就越中意这个朴实纯真的女孩,看了那么多来应征的人,伊亚柔最合她的眼。
“可以啊,我家人也是这么叫我的。”伊亚柔笑笑响应。
“小柔,和你说话真是很开心,你愿意留下来陪雷奶奶吃饭吗?”老太太笑着询问伊亚柔。
“留下来用餐?这不是太打扰雷奶奶了吗?我怎么好意思。”伊亚柔真的很喜欢这个没有架子又温和的老妇人,让她想起了乡下的奶奶。
“小柔,别和雷奶奶客气,你不觉得我们是一见如故吗?若我有孙女,也该像你这么大了。你看到了,这房子好大,却只住着我一个老太婆,其它不是管家就是佣人,每次吃饭都只有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以谈天,小柔,你忍心让我这个老太婆失望吗?留下来陪我吃饭,我们还要再谈谈你何时可以搬进来住啊?”老太太握着伊亚柔的小手说。
“搬进来住?”伊亚柔一时间还没会意。
“你姊姊家在内湖,离这儿路途大远了,你搬进来住比较方便,才好当我的助手啊。”老太太解释。
“雷奶奶,您是说我得到这个工作了?”伊亚柔有些惊讶,她觉得自己和雷奶奶谈的和工作内容完全无关,怎会如此轻易就录取了。
“你和我这么投缘,雷奶奶不选你选谁呢?只是这儿很偏远,四周没有什么娱乐,怕会闷坏你了。”这是老太太唯一担心的事。
“不会的,这儿的花园好美,房子又那么漂亮,能住在这儿才叫享受,怎会觉得闷呢。只是姊姊交代我不能找离家太远的工作,我怕她不会同意我住到这儿来的。”伊亚柔担心姊的反应,想来姊是不会答应的。
“这简单,吃完饭后,我和你一起回家,雷奶奶去和你姊姊谈谈,让你姊姊可以放心让你住到雷园来。”她好不容易找到和她对眼的女孩,怎肯轻易失去伊亚柔呢。
“这好吗?”
雷奶奶的盛情让她感动,她也真心想留在这儿陪伴这个孤单的老奶奶,可是姊会答应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先吃饭,其它的待会儿再谈。”老太太牵着伊亚柔的手走向餐厅。
盛情难却,伊亚柔不忍拂拒雷奶奶的美意,也只有顺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