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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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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城的人看来,她这位冒牌的莫家千金嫁得很风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皆备,即便做个样子,也是给足面子,没教她这位“莫家千金”有点儿委屈,可是进了门,却让她独守洞房花烛夜。

    若他意在羞辱她,他恐怕要失望了。打一开始,她就不敢期待蔚如皓会真心相待,即使今日他当众给她难堪,她也不以为意,而这会儿不过是不闻不问,又岂会伤心难过?其实,这样反教她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愁烦如何面对他。

    虽然遭受冷落,她却不敢忘了自个儿的本份,每天向公公婆婆晨昏定省,静待蔚如皓现身,可是直到归宁这日,还是不见蔚如皓的身影,这会儿她不急也难了。

    此时玉哥哥想必已从江南押送丝绸返回皇城,她必须见玉哥哥一面,如今唯有玉哥哥可以代她寻找兄长和小姐的下落。

    既然蔚如皓不现身,那她可以自个儿找他吧?还好府里的总管没刁难她,据实告知蔚如皓今日正好没有出府,而在府里时都会待在水榭斋。

    她一眼就爱上这个水榭斋,两层楼的水榭斋依山傍水,这在蔚家大院这座处处花团锦簇的府邸里,显得格外清幽,就好像繁华都城的一块净土,可惜她此刻没有心思玩赏这儿的景致。

    站在连接水榭斋和陆地的木桥,云琉璃回头对着身后的吉儿道:“你还是先回冬梅苑。”

    “我在这儿等你。”

    “这儿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不需要有人在一旁壮胆,你回去练字。”

    这三天都在练字,字没有练好,火气却越来越大!嘴一噘,吉儿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而此时武彬已经从木桥另外一边走过来。

    武彬拱手一揖道:“少夫人,大当家正忙着对帐,今日不见任何人。”

    “我有要事一定要见大当家一面,请小哥代我向大当家请示。”她还担心蔚如皓身边的人不认得她,她得先说明自个儿的身份。

    “大当家不喜欢人家违抗他的命令。”

    “我可以在这儿慢慢等,直到大当家愿意见我。”云琉璃不再多言的转身背对水榭斋,表明她在这里等候的决心。

    武彬相信她在这儿等上半个时辰就会受不了,因此转身走回书房前面。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偶尔孩子性的蹲下来,用小石子在地上画画写字外,她一步也没离开那里。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丫头送午膳过来,武彬将午膳送进书房,顺道提起少夫人求见,可是大当家没表示,武彬不敢再多说一句,自个儿用了午膳之后,赶紧退出书房,脱离咱啦咱啦的算盘声。

    肚子饿了,少夫人就会离开了,武彬暗忖。可是又过了一个时辰,她还是守在原地,倒是这段时间有许多人来来去去,包括她从莫家带来的丫头,今日水榭斋再一次享受难得一见的“热闹”不过若教大当家见了,肯定要皱眉。

    这位少夫人在蔚家一点地位也没有,可是武彬却在她身上看见一位少夫人的尊贵,心中不禁升起一份敬意,出于这份敬意,他进入书房再一次向主子请示,不过一如他所料,大当家还是不予理会。

    他想,少夫人不至于傻傻的等上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直到天黑,武彬知道自己又错了。夜深了,丫头三番两次来规劝少夫人回去,她不为所动,坚持守在原地,等候大当家同意见她。

    天空突然飘起绵绵细雨,仿佛在为她哭泣,她却欣喜的仰起小脸,享受雨水的滋润。武彬看了不禁担心,她会不会病倒了?

    “武彬,请少夫人进来。”蔚如皓刚冷的声音蓦地从窗边传来。

    武彬惊吓得看着窗后那道刚硬骄傲的身影。大当家何时站在哪儿?

    “你想在那儿呆站到天亮吗?”蔚如皓转身离开窗边前撂下一句。

    回过神来,武彬赶紧快步走过木桥“大当家有请少夫人。”

    终于等到了!云琉璃抓紧桥墩,以防自个儿瘫软的跌坐在地。

    她坚强的挺直腰杆子。“请小哥带路。”

    瞧了她一眼,武彬转身在前面带路不但刻意放慢脚步,以便她可以跟上来。

    云琉璃很庆幸自己从小习武,否则早就支撑不住。

    武彬推开书房的门,退到一旁请她入内。

    书房内,空气中缭绕着一股淡淡的薰香,书案旁边的香几上置了薰炉,虽然熄灭了,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看到蔚如皓站在书案前面,右手执着小狼毫,正在一把折扇上面作画,原本平静的心湖不由得激起阵阵涟漪。她始终记得十岁那年初次的相遇

    “有事?”蔚如皓还是专注的在折扇上面作画,仿佛立在前方的人是个奴才。

    “今日新娘归宁父母,我想回莫家庄探视老爷夫人。“她努力定神,将那一夜的初相遇从脑海除去。

    “你真当自个儿是莫家的千金吗?”

    “我不敢当自个儿是莫家千金,可是老爷夫人于我如同父母,回门探望本是天经地义,请大当家同意我明日回莫家庄向老爷夫人问安。”她不自觉的扬起下巴,绝不容许他轻看她,是他要她当莫家千金,可不是她硬将这称谓往自个儿身上揽。

    手上的小狼毫顿住,蔚如皓终于抬头直视她,刹那间,好似有一股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一身雪白罗衫的她教他想起严冬绽放的梅花,那么的坚毅,那么的傲然,却又那么的恬静柔美

    “我可以自个儿回门,不用大当家费心。”

    “莫老爷可一点也不乐意见到你。”那双乌亮清灵的眸子是那么的晶莹透彻、恍若天上的星子他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只尽自个儿的本份。”她沉着以对。

    “这话是在责备我吗?”

    “不敢,不过是想让大当家明白我的心意。”

    他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勾。“想不到我的夫人有一张刁嘴。”

    “我不擅言词,若说了令大当家不悦的话,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当家见谅。”

    “不擅长言词吗?”她那双生动的眸子不会说谎,这分明是她的违心之论。

    “是,还望大当家多担待。”

    “明天用过午膳再回莫家庄。”

    “嗄?”

    “你不是要回门吗?”

    “是,谢谢大当家成全。”

    “这儿不是牢房,你当然可以回莫家庄探望双亲,只要事先知会总管,莫教奴才们找不到人,以为少夫人跟人家跑了。”

    她嘴刁吗?她倒觉得他的嘴巴更懂得刁难人家。不过,她可不会小肚小肠的跟他计较,毕竟是她的兄长先给他难堪,这会儿她当他的受气包也是情有可原。

    “是,我会谨记大当家的告诫,时候不早了,我告退了。”她行礼退出书房。

    云琉璃一跨出书房,武彬便赶紧入内听候差遣,瞧见主子唇边的笑意,当下变成了哑巴,跟着主子有十载了,他绝少看到主子心情如此愉悦

    “武彬,你去安歇了。”蔚如皓再度低头想完成折扇上的画作,却发现手上的小狼毫不经意在上头留下一撇,唉,这把扇子毁了

    从窗边瞧见她孤傲的背影,再望着满满一书案的帐册,他竟然兴起了作画的念头每当觉得自个儿满身铜臭时,他就会想在折扇上作画,明知附庸风雅也掩饰不了本质,还是想让自个儿沾染些许的墨香,只是,他许久未有这种感觉了。

    指尖轻触毁了画作的那一撇他怎会留下这样的污点而不自知?

    这是一个意外,正如同今日的她

    荷花依旧开满塘,淡淡幽香随风飘,可是此情此景却变得如此陌生不过数日不见,这儿的一景一物已经离她好远好远,是啊,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的指尖轻触亭台梁柱上的刻字——小香儿和小琉璃义结金兰。这是三年前的调皮之作。

    那天她们上街,看到散发阵阵清香的豆腐脑不觉嘴馋,两人正想坐下来吃一碗豆腐脑,忽见一匹马儿狂奔而来,撞翻了豆腐脑的担子,当下她直觉的转身护卫小姐,小姐安然无恙,她的手臂却被担子里热腾腾的豆腐脑烫着了,从此留下一个印记。

    抚着右臂,她还记得那一刻烧灼的痛楚,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小姐却为此深深自责,还强拉着她结拜,虽然没有歃血为盟,却共饮一杯酒,对天立下此生同甘共苦的誓约。

    哥哥和小姐此刻到底身在何处?她知道若有安身之处,兄长必会想方设法跟她连系,就怕他们中途遭遇危险正因为如此,她一直感到不安。

    “琉璃!”

    收起回忆,她欣喜的转身看着站在台阶下方的蓝玉鸣。“玉哥哥!”

    “你瘦了。”望着她的眼中尽是心疼。那个总是教人放心不下的小女娃何时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提起裙子,她像是鸟儿向蓝玉鸣飞奔而来,跑下台阶,可是到了他面前,她却猛然止步。差点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意扑进他怀里,寻求他安慰的小丫头了。

    蓝玉鸣明白她的心情转折,更明白如今他们之间隔着崇山峻岭。没想到一趟江南之行,他们从此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心,竟是如此的痛!

    “蔚家待你可好?”

    “很好。”她悄悄的瞥了守在曲桥另一边的吉儿一眼,回门之前,她特地嘱咐吉儿不可多话,无论在蔚家遭遇多少刁难,绝不可以在外面说三道四。

    “琉璃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说谎了。”

    “玉哥哥对琉璃真没信心,这世上怎会有人不喜欢琉璃呢?”她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是啊,除非瞎了眼,没有人不喜欢琉璃。”

    她闻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神气的扬起下巴。“那你根本不用担心蔚家的人会欺负我,我绝对可以把他们收得服服帖帖。”

    蓝玉鸣知道她做得到。琉璃似乎生来就有一种力量,教人欢喜,也教人安心,明知如此,他还是为她担忧。

    “蔚大当家一定会为难你,璩风给他的难堪是耻辱,他不会轻易释怀。”

    “玉哥哥就这么放心不下我吗?难道玉哥哥还不了解我,不管上哪儿,我都可以过得很好,我最懂得自个儿找乐子了。”是啊,即使蔚如皓存心给她难堪,教她在蔚家比奴才还没地位,她也有法子让自个儿活得生气蓬勃。

    她还记得娘亲临终之前,她们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琉璃,知道鸟儿为什么一直都唱歌吗?”

    “我知道,因为它每天都很开心。”

    “琉璃好聪明,琉璃也要像鸟儿一样天天都很开心,即使娘亲没有在身边守护你,你也不能流泪,勇敢面对每一天。”

    “是,琉璃不会流泪,琉璃要像鸟儿一样天天都很开心。”

    这是她对娘亲的承诺,不管身处何种困境,她都要像鸟儿一样天天开心唱歌。

    蓝玉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琉璃最了不得,可是真要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你一定要告诉我。”

    “如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哥哥和小姐,小姐受不了苦,我担心她病了,还有他们身上的盘缠是否够用。”

    “你不用担心,璩风不是行事莽撞的人,我相信他离开皇城之前必定做好万全准备,我已经送书信给各地镖局的友人,请他们帮忙找人,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玉哥哥,如果我猜得没错,哥哥应该带小姐去湘州府。”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哥哥确实不是个没脑子的莽夫,若非计划周详,不会轻举妄动,他绝不可能毫无目的的带着小姐浪迹天涯。

    “湘州府?”

    “是,我师伯在湘州府,每回哥哥上湘州府,总会前去探望他,他在那儿开了一家医馆叫“仁心堂””

    “我会派人去湘州府查探,如果他们走水路,此时应该已经在湘州府了。”

    “不,小姐的身子禁不起折腾,他们应该会走陆路,这样随时可以歇脚打尖比较适合小姐,而且哥哥在各地结识不少朋友,必要时,他可以求助他们,玉哥哥最好派人沿路打探。”

    “还是琉璃的思路最清楚,我会派人沿途打探。”

    一顿,她像是想起什么事,莞尔一笑“玉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把脸儿涂黑吗?”

    点了点头,他记得她所有调皮的举动,她脑子里面好像有用不完的花招,所以老是教人放心不下。“你不但喜欢把脸儿涂黑,还喜欢扮男装,因为璩风说姑娘家不应该搅和在一群男子当中,不准你习武,你就想到这个法子蒙混其中。”

    “若非我出声说话,他绝不会发现我。”哥哥总是不了解,为何她一个姑娘家会那么喜欢武刀弄枪耍拳头?其实习武是她亲近爹爹的方式,爹爹过世之后,是她思念爹爹的方式,就好像她明明恨死药草的味道,却老爱缠着娘亲教导她药草知识,每当府里有人病了,她一定抢着帮忙熬药草,一边熬药,还要一边嚷嚷,逗得娘亲笑开怀。

    好怀念那段纯真的岁月,每天盼着自个儿快快长大,因为娘亲身子不好,若非有个神医师傅,连生下他们兄妹都有困难,她想照顾娘亲,将来跟着爹爹陪伴娘亲云游四海,悬壶济世,这是娘亲最大的愿望。可是爹爹走了,娘亲的愿望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活下去的斗志也就一点一滴的消失,终于香消玉殒。

    “璩风做任何事都很专心很认真,对于周遭不重要的小事,他不会特别留意,因此才没有发现你女扮男装混在大伙儿当中。”

    “我知道。真不懂小姐怎么会喜欢上那个木头鹅?”

    蓝玉鸣眼中抹上一层温柔的眷恋,喜欢上了就是喜欢,真要说出个道理,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玉哥哥,我提这事是想提醒你,小姐有可能女扮男装,若把目标设定在一男一女上,自然不易找到他们。”云琉璃揣测,这就是他们当初可以瞒过莫老爸派出去的耳目,顺利逃出皇城的原因。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璩风行事低调谨慎,小姐扮男装,不但可以掩护身份,还可以避免江湖恶霸见色动起歪念,这是一举两得。”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玉哥哥一有消息就派人通知我。”

    “你放心,他们的落脚处若是湘州府,想找到他们就不是难事。”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找到他们!

    “这家子的人真是欺人太甚!虽然琉璃不是莫家千金,可也是八人大轿迎进门,是名正言顺的蔚家少夫人老天爷不是不长眼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机未到,你们一定会遭到报应哎呀!没良心的东西,连你也要欺负我”

    放下手上的小狼毫,云琉璃看着喃喃自语跌了一大跤,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吉儿,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最后轻声细语的询问:“吉儿是不是又受气了?”

    “我没有受气,只是想吃桂糖糕却吃不到,嘴巴没嘀咕几句不甘心。”再怎么委屈,吉儿也不想让琉璃担心。其实琉璃在这儿的处境比她还悲惨,她终究是莫家来的丫头,而琉璃却是教蔚氏颜面扫地的祸端的妹妹这些人真是是非不分,小姐私奔跟琉璃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神情一沉,云琉璃像在思考什么似的沉默不语。半晌,盘腿坐在卧榻上的双脚移向地上,穿上鞋子,起身走进内室。吉儿见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