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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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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在太极宫那的李渊,久未见他们兄弟来觐见,忽闻侍卫匆匆上报:玄武门有人作乱,情况未明。

    他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头戴铁盔,身穿铠甲,双手血迹斑斑的霍达闯入,把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扔在庭前。李渊当下大为震惊:

    “是谁作乱?发生什么事?”

    再细看这两个人头

    李世民已下跪跟前:

    “太子和齐王叛变作乱,已被儿臣及部属诛杀。”

    霍达也恭敬洪亮地道:

    “未免陛下受惊,特来保驾。”

    面如土色,措手不及的老父,怎也想不到一个清晨,局势已变。他望向身畔的谋臣,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心念电转,便道:

    “建成和元吉,对于大厅王朝之建立,本来没有什么功劳,如今秦王世民功盖天下,四海归心,陛下若立他为太子,把朝政交付予他,必然无事!”

    李渊定下心神,半响。

    智慧的开国皇帝,难道不明白,这个极其大胆和冒险的行动,胜者是谁?他也打过天下,在风云变幻中,如一局棋,全面处于劣势的一方,只能紧咬一个大翻身的机会,全力搏击。而敢弑兄弟的人,难道不敢弑父吗?

    他平静地道:

    “对。这也是朕的心愿。”

    李世民伏在他座前,痛哭流涕:

    “我这样做,完全为了父王,决不敢忘记养育大恩。”

    知子莫若父,李渊轻叹,无声。只抚摸世民头发,下令:

    “我决定把帝位传给你了。”

    世民急忙摇头:

    “不!儿臣坚决辞让!”

    李渊佯责:

    “不准辞让——从今以后,军事上朝政上大小事宜,由新立太子裁决之后,再行奏上。”

    世民作出勉强的神色,最后不得不服从:

    “如此,儿臣只好领旨。”

    李渊退位退得这样快,相信他自己也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呢。

    李世民转向霍达,脸孔马上换过了:

    “霍达,快领兵到东宫以及齐王府,追杀叛党,不容有失!”

    霍达一念:当中亦有将才,可留作后用。

    或量才招降吧。

    ——因为,在这次宫门喋血的兵变这,他们确实利用过一个人。

    石彦生飞马直闯太极宫。

    红柱白墙,赭黄色斗拱,灰瓦,绿琉璃屋脊,庄重而典雅。若无其事。

    愤怒的火焰压不住,他紫涨着脸,疾如雷电中,身后有人马追至。

    驰近了。

    是一个女子,穿胡服的红萼,短衣窄袖轻装,大喊:

    “石将军!不要进去!”

    6

    石彦生勒马,红萼赶在他前头拦截。

    他冷冷地望向他,沉声道:

    “请十九公主让路,我要面谒皇上。”

    “你入宫,迫不及待送死吗?”

    石彦生怒气未息:

    “我误信秦王,走错了一子。你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石彦生硬闯进宫去。

    马蹄翻飞,红萼又急又气,向着那远去的背影:

    “这局棋你输定了!”

    恨得双脚一蹬,也策马追去。

    还没到东宫,石彦生的坐骑几乎践踏上一个物体。他生生止住,马蹄受控,看真点,这是一个年约三岁的小孩。

    他的小脸惊恐而涨紫,眼珠子不动,没有瞑目。锦衣胸前晕开了殷红的血汁,似有体温。小小的尸体,无辜地瘫卧在宫门外,他逃不出去。——一个怀抱中的小孩,只因是太子的后裔,方有此凄惨下场。

    而这还是个前奏。

    大屠杀已经进行了。

    东宫内,齐王府内,各有李世民的得力部属,分头斩草除根。妇人、少年、婴儿,统统在一个时辰内,像猪羊般被屠灭。他们已经受封在外的儿子们那,合共十多人,均被新太子下令去吧斩首,同时除去皇家户籍。

    连左右亲信百余人,亦不能幸免

    石彦生来迟了。

    ——即使他赶至,也无法遏止一切。

    因为他是一只棋子。

    但他仍贾鱼其勇,与这批奉命追杀“叛党”的霍达的部属激战起来。

    血洗的一天。

    石彦生全身的热血在奔腾,觉得自己坐在一个锅炉里,烫得头昏脑涨。他随父大举起兵反隋,是因为炀帝无道;率领精锐攻打突厥,是因为他们乃侵略中原的外族。三战三捷,血染征衣,没有一次,像今日所见,全是自相残杀!石彦生的眼睛红了,劈杀得兴起。他救不回任何一个活口,但气势如虹

    横来冲锋的人被认出来了:

    “他是石彦生,是太子的余将,也是叛党!”

    人马声喧,援兵增至。

    石彦生被重重包围,终于敌不过,被制伏了。刀剑正架在脖子上。

    “好呀!”

    红萼娇叱一声,已策马赶到:

    “奉秦王,亦即新太子令,把这叛党牢牢捆起来,交给我!”

    石彦生倔强地怒目瞪视,分不清来意。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掌权者,还惺惺作态一番。看来皇室之内,饮血才可生存。

    他被捆起,扔到马背上。

    红萼冷笑: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

    又下令:

    “把那把破剑拿来,面呈新太子,作为叛党罪证。你们好好守卫,回头论功行赏。”

    “是,公主。”

    一众不敢拂逆这以任性妄为见著的十九公主。

    红萼策马把石彦生押走了。

    她走得那么容易,弯曲是因为站在东宫城楼上指挥大局的霍达,有意无意地,放石彦生一条生路。

    他看在眼里。

    但,没有出来阻止。

    是识英雄重英雄?抑或,作为一次“利用”的偿还?

    到了御园中,红萼挥起那“夸父追日”向石彦生砍去。

    他仰首不屈,视死如归之状。

    良久。

    剑故意停在脖子上。然后,陡地发难,把他浑身上下的绳子陡砍断了。

    石彦生愕然。

    剑扔向他,忙接住。红萼有心相救。

    “多谢公主——”

    她不耐烦,中断他的道谢:

    “走吧。我与你出城去。”

    石彦生大奇:

    “你与我?”

    “是呀,我与你私奔呀。”红萼豁出去,完全不当一回事,很无辜地叫道:

    “你以为我还有地方去么?”

    她横他一眼,见他愣住:

    “当所以的螃蟹都是横走时,一只直行的,就没有去路了。”

    “臣并无打算——”

    “什么‘臣’呀‘君’的?”红萼嗔道:“你好不老气。我已经这么委屈了,你还有时间考虑吗?”

    她强调:

    “这是命令!”

    石彦生措手不及,立在原地:

    “不行!”

    追捕的人声自远至近了。一定东窗事发。

    她急了,什么也顾不了,把他用力一推:

    “快走!有人来了,大家都逃不了!”

    无奈上马。

    石彦生走在红萼前头,觅地而逃。

    二人一先一后,急驰出宫门,往林子去。石彦生对地形非常熟悉,左穿右插,走捷径。山林清幽,树影婆娑,在这世上,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呢?

    石彦生恨这世上人人迷糊,而他是唯一知情的清醒人,但他却为此而亡命。

    只那有机会追随一个心仪男子跳出皇宫桎梏的红萼,兴奋而刺激。——这就是“江湖”了,她和逃过杀戮战场,开拓另一局面。

    天意。

    是一场兵变成全了她吗?终于飞出她的命途。她自主了。

    石彦生忽放缓了:

    “为了公主的安全,我们还是分道吧。”

    “不!”她忙道“我跟定你了。这是命令!”

    命令来了,石彦生大发狠劲,策马跳过一丛矮树,一越障碍,即抄小径,下斜坡。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

    “石某危在旦夕,自是难保,顾不上公主。保重!”

    ——马也跑得太快了。这原是不可指责的。但,他摆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