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真伪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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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一:102在麦当劳出现,是偶然,还是事先约定?”

    “问题二:与102打斗,并协助其逃跑的男人,是哪个组织的接触者?”

    “问题三:102目前所知情况有多少?”

    “问题四:102与该男子接触有多长时间了?”

    “”桌子上密密麻麻摆着数十张纸条,纸条上用红色写着一个个疑问。有些问题旁用蓝色注明:“可能性不大”或是“与目前情报不符”、“难以主观判断”、“头儿的命令,102掉根头发,死一名同志”等等,有判断,有猜测,有牢骚不一而足。

    这些纸条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中。六号用手捂着口鼻,一直憋到脸色通红,才突然一口吐出来:“102与该男子联系,是否以麦当劳特定套餐为暗号?我可以肯定,102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做出反应,直到那男子用手敲桌面,提醒她点的餐来了,她的脸色才突然变化嗯,必定如此!”

    “套餐暗号,”坐在旁边的七号若有所思,用红笔在纸上写下,然后又用蓝笔做标注:“套餐昂贵,且口味渐次,以后应多支持国货”

    写了几笔,他眼睛一亮:“既然有约定俗成的暗号,那么说该男子必然有个组织性很强的背景咯?”

    “绝对是这样!”六号坚定地说道“那个强力脉冲干扰器就是最好的证据!这种级别的干扰器,绝对出自专业人才之手。那男子呆头呆脑,我想最多也就是能打,擅跑,才被派来联络,他的背景不简单呐!”

    “不错!”七号一拍桌子“那么,整个事件,我认为可以用‘超越统计数字之外的第三方秘密团体之车库逃逸计划’来概括。”

    “嗯!”六号和七号相视半响,虎目含泪,一起郑重点头道:“就是这个了!”

    忽听门外一阵响,十几个人不知在欢呼什么。六号鄙夷道:“这群家伙,除了吃就是睡,哪有几个真正做事业的?哼!”“就是!”哗啦!门被人猛地拉开了,矢理一脸铁青的走进来。六号、七号像屁股上被人扎了一刀似的弹起来,立正站好。

    六号抢先一步:“报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矢理简单地说。

    “我我们发现了对方其、其实”六号被矢理这句话劈头打懵了,结结巴巴地说“有一个人背景但是”

    “报告!对方的目标、意图、动向,全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请求一号批准逮捕计划!”七号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矢理不答,绕着桌子走了一圈,顺手捡起几张纸来看。六号觉得自己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不禁暗自佩服七号的镇定。

    矢理看了片刻,随意地问:“这些都是你们琢磨的?”

    “是!”七号大声回答。

    “所有细节你们都考虑到了?”

    “是!”这一次,俩个人都憋足了劲吼出来。

    “不错啊,有长进,知道用脑子想问题了。眼下倒有个事,我必须亲自做。但此事艰难,我还需要两个助手。想来想去,始终只有你们两个条件合适。唉,”矢理用手使劲抹了抹脸,神色严峻地道:“不知道”

    “报告!我们坚决完成任务,请组织和国家放心!”六号、七号吼口号时脸都涨红了,胸口挺得老高。门外隐隐又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嗤嗤地笑,似乎是叶襄的声音,但现在可顾不上这些家伙。

    “很好。来,先把桌子收出来。”

    两个家伙拼命乱抓乱扫,瞬间把桌子清理得干干净净。矢理看着光溜溜的桌面叹了口气,掏出钱包,从里面一张一张地掏百元票子,整齐地摆在桌面上。一边掏一边说:“今儿咱们申明在先的,102从谁手里丢了的,自己把和她的年龄差乘十倍掏钱。我是头儿,责任算我一半。这是我的二千二,你,一千,你一千二,都拿出来吧傻站着干什么?快!外面那帮人都已经订好海鲜大餐了!”

    矢茵跟着帝启上楼,已经很旧的木质楼梯嘎吱作响,她生怕一脚踩空掉下去,一直扶着墙壁走。楼道没有窗户,隐隐有股腐败的味道,矢茵憋着气赶着帝启走。可等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她又怵然而惊——这么古怪的人,里面一定有更古怪的东西吧?

    帝启鬼鬼祟祟背着她输入密码,墙壁里某个地方啪咔一声响,某套复杂的系统被激活,推动沉重的铁门慢慢打开——

    一道刺目的阳光射出,射得矢茵惨叫。

    “来来,随便坐!”帝启快步出去,热情地招呼“这地方你肯定喜欢!”

    矢茵慢慢张开眼。这是一间在楼顶私自搭建的房间,屋顶是彩钢结构。房间三面是木板、彩钢的混合体,正对西方的却是一整面玻璃。

    靠墙三面都是书架。书架高约三米,看木料的厚度和斑驳的漆痕,应是从大图书馆淘汰出来的旧货。书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绝大多数都是英文或德文书籍。书籍之间的空隙则摆放着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水晶球、铜座挂钟、单筒望远镜、罗盘、干燥箱更多的矢茵根本叫不出名字。

    书架下是一张简易床,放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事物——书、保温杯、ipad、食品盒、衣服被子和枕头倒被挤到一边,不知道睡觉的时候他是怎样躺下去的。床旁是电脑桌,桌子前方,靠近窗户的地方架着一架小型反射式天文望远镜。

    水泥地板上也堆满了东西,空可乐瓶、运动鞋、成箱的方便面、成堆的方便面空盒、脚踏车、十字镐、便携式天文望远镜、应急灯、垃圾袋矢茵一时不知该把这里叫什么,天文台、死宅男的狗窝还是垃圾焚烧场。亏得他居然还在门边点了一注檀香,总算把各种暧昧不清的味道勉强压了下去。

    帝启一路乱踢,奋力踢出一条道路。他踢到电脑桌前,把椅子上的袜子和瓜子壳扫落,更加热情地招呼:“来吧,坐这里,哈哈!这两天忙,忘了收拾房间,你别见怪,哈哈!”

    矢茵冷冷的想:“两天?两年都不止!看他穿得还人模狗样,没想到住在狗窝里。”她小心地绕开垃圾,走到天文望远镜旁。只见目镜上安装着一台没有镜头的相机,下方还联接着三台笔记本电脑,两架gps辅助定位系统,一台数字式步进驱动器。

    用这个能看见月球上的环形山吧?

    “能看见土星光环及其卫星。”帝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理论上也能够拍到m17ngc6618,也就是俗称的龙虾星云。可惜这里维度不太好,对面的山使观察角度进一步缩小,再加上污染云层和雾——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过得可真不容易。”

    帝启露出一丝苦笑:“我也这么认为。”

    帝启端可乐上来的时候,矢茵正坐在电脑前翻看星图,音箱里放着不知那个年代的老歌我的爱从未离去。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说:“hd 182286,属于人马座。它所在的银河旋臂跟我们太阳系不同,距离大概一万两千光年。很漂亮是吧?”

    “真漂亮!”矢茵由衷地说“这个呢?这是星云?”

    “是的,礁湖星云,也在人马座,属于发射星云。”

    “发射星云?”

    “对,但并不是说它向外喷射什么。星云里面有高温恒星团,产生的剧烈紫外辐射激发了星云内的气体,从而在光谱表上产生显著的发射光谱。人马座里有许多这样的星云,比如鹰星云、龙虾星云和三叶星云等等。它们是新的恒星诞生地。为了拍它,我足足花了三个月追踪,曝光时间累积超过十九个小时。”

    “你拍的?”矢茵大感意外。

    帝启耸耸肩,把可乐递给矢茵,自己坐在望远镜的基座上。两个人默默地喝可乐,一时都没有说话。

    太阳已经越过头顶,从窗户最上方投射进来。一只水晶球刚好被阳光照亮,光经过水晶内部无穷多的切面,再次钻出来时,已经变成了千万根极细碎的光束。它们投射到较暗的穹顶上部,好像星空一般。矢茵抬头向上看,觉得如果无视地下那些垃圾们,这地方倒也不错。

    她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一道浅浅的十字形的影子。凝神观看,却是窗户上用透明胶贴出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这些胶布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只因为干扰了阳光的透射,才在地上形成模糊的影子。

    她再仔细观察,很快又找到几个十字形:一枚正十字钻石挂链(真是钻石吗?);几本封面有正十字形标志的书,书的封皮又厚又旧,像是古董。再看仔细点,书架上下、左右的格子宽大,中间的格子窄小,不经意的又构成了一个十字形

    这些十字是偶然的,还是刻意?他信基督?

    从侧面看,矢茵的脸色很平静,嘴角甚至微微上翘,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微笑,活像正在伦敦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附近的咖啡馆喝下午茶。她明明注视着那道刺目的阳光,眸子却依然乌溜溜的,似乎既没有光从里面出来,外面的光线也无法在上面驻足停留。

    有那么几秒钟,帝启的神智恍惚,仿佛多少世之前,也有这么一幕,曾经让自己刻骨铭心:那个沉默雅致的女子,乘着铺满鲜花和艾草的小舟,顺水缓缓驶向东方。舟身两侧各有八处孔洞,用泥和软木塞住,确保小舟一直行进到宽阔的汝水中央,才会沉没

    噢,不能再想了!脑门里某根筋开始剧烈抽动,表明这段记忆不可触及。帝启深深吸气,转过头,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到某个复杂的积分公式上去。

    “那么——”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都一怔。帝启道:“你要说什么?”

    “我觉得奇怪,你信基督?”矢茵指指书架,又指指玻璃。

    “你的观察真敏锐,”帝启笑笑“但这不是基督教的十字架。你瞧,这些都是正十字形。耶稣当年被挂在人形十字架上处死,所以基督教的标志是人形十字架。”

    “哦——”矢茵若有所思的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这有什么含义?”

    “呃,这个标志代表代表另一种呃更久远的含义。”

    矢茵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摆手说:“算了算了,懒得听你说历史。你不是要说什么奇怪的事吗?”

    帝启说:“好吧。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这些事纷繁复杂,长得足够说上三天三夜,却又因为断断续续,完全联系不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是的,我是个失忆者。”

    帝启走到床前坐下,说:“我醒来——或者说,失去记忆,看你怎么想——的时候,就躺在这张床上。那是五年前,2005年1月13日,星期四,我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睁开眼。不知道身在何处,名字是什么;记不起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手足。我呆坐了整整两天,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那种感觉真可怕,你懂么?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男女的区别,直到记起了‘男’这个字,再到外面公共卫生间去对比了一番,才确信自己是男人想起那段日子我就口干舌燥。”他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可乐。

    “你说‘记’起男这个字,那么说你还是有记忆的?”

    “不。”帝启拿出纸笔,画出一个简略的大脑图形,比划着说“记忆是分很多层面和种类的。知识、常识,以及本能,这些东西一旦自婴幼年时期成功塑造,就几乎不会消失。知识,准确点说,是大脑皮层下,数以百亿计的细胞之间建立的数以万亿计的化学信号链接。然而个人经历,也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人生记忆’,则与大脑这个位置的海马体有关。看,这里。一旦海马体受损,人生记忆就很容易消失。但大脑其他地方即使细胞受损或消失,却因为有足够多的相互链接,而使‘知识’可以在瞬间被重新复制出来。”

    “啊,我知道了!”矢茵叫道“我爷爷以前脑溢血,导致很多记忆都失去了,但认字啊,使用各种电器呀什么的,他都没忘,生活一切如常。是不是这个意思?”

    “完全正确。绝大多数失忆者,生活都没有太大的困难,就在于此。”

    矢茵伸手摸到他脑袋后面:“那么说你海马体受伤了,有什么坑呀洞的,给我看看?”

    帝启沮丧地道:“问题就在这里。我做了不下十次核磁共振检查,大脑一切正常——简直太正常了,医生甚至认为,我大脑的活跃程度远超常人,建议我注意保温。”

    “哈?怕你凉着?”

    “恰恰相反。”帝启说着打开冰柜,拿出一袋冰块,按在脑袋上“由于活动太剧烈,常常因为头脑温度过高而至偏头痛,不得不吃止痛药。而且我肾上腺激素指标也偏高。偏偏最关键的、完整的人生记忆缺失!”

    矢茵想起了讨厌的玛瑞拉的话:他虽然是恶魔,却是个失去记忆的恶魔

    她迟疑地道:“有个人也失忆了”

    “哦!”帝启猛地提高声调“你别说了,我知道那个人!你千万别相信他,千万别信!”

    “你不是从未见过阿特拉斯么,为何对他如此反感?”

    一听到这个名字,帝启显出便秘般的青紫脸色:“我当然知道!那个人、那个家伙,他是个真正的魔鬼!”

    “你真见过他?”

    “一次也没有!”

    “这么肯定?也许在你失忆之前曾见过也说不定”

    “不!”帝启斩钉截铁地说“我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就证明没有。”

    “为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两个人一旦见面,只能活一个。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可以确定。”

    矢茵彻底困惑了。他们二人尽管模样基本相同,性情和性格却有云泥之别。父亲曾说过,口音、动作、习惯等都可以模仿,然而气质性的特征,却绝难伪装。如果这一切真他是装出来的,那可真不简单。两个只能活一个?听起来简直像肥皂剧的名字。

    矢茵不动声色地说:“继续,我相信还有很多让你自己也疑惑的事,对不对?”

    “是。我在抽屉里找到身份证,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房契,十几张各国银行的金卡实际上,第一次看到这座天文望远镜,我比你更为震惊。失忆之前我究竟是个什么人?冒牌天文学家?”

    “一年多时间,我白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晚上望着星空出神。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从来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我。也许柏拉图是对的,认知既回忆,可他明白一个人孤独的找寻回忆是多么痛苦么?”

    他说到这里,陷入某种无法自已的情绪中,把脑门上的冰袋压得更紧。

    矢茵道:“可是嗯,失去记忆也不错啊,有个全新的人生了,不是吗?”

    “嘿嘿,”帝启惨笑两声“全新?你根本不明白,我像一具卡在过去和现在之间的僵尸,过去无法摆脱,现在如同梦境。每天晚上,无数似曾相识的场景出现在梦里,有个恒古不变的声音对我说:有件事你必须,你必须醒来,却一丝儿也抓不住。一定有什么原因让我存在,一定一定有个原因。这个念头像被人用刀刻在我心中一样深刻,以至于每次触碰到它,都会痛苦得无法自持。然而——”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

    矢茵歪着头想了一阵“与关键碎片有关吗?”

    “我正要说到这个。”帝启喝干了可乐,勉力振奋精神“自我苏醒以来——如果仅仅指身体的话——有许多奇怪的事情,在某个确定的时候和地点发生。这些事看似完全不必要,或没有关联,却让我不知不觉获得了许多回忆,且这些回忆都指向同一目标。两年前,我突然意识到——有人,也许就是我自己,在失忆之前就把这些事安排好了。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关键碎片。”

    “每当某个关键碎片出现,我脑子里就会突然蹦出一连串记忆,于是明白了一些事。有的时候则是突然发现,两件原本单独的事,其实联系相当紧密。这感觉真怪异,简直让人恶心,你懂吗?我像个牵线木偶,按照早已设计好的套路往下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一个月前,当电视上出现你获得本市中学生体操冠军的新闻时,你猜怎么着?嘣!”

    帝启做了个脑门爆裂、脑浆四溅的动作:“你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根炮仗,差点把我炸上天。”

    矢茵恼火道:“有那么夸张吗?说到底,我才是莫名其妙的受害者呢!”

    “是、是!抱歉,我说得过火了,”帝启忙道“只是在那个时候我实在想不到有另一个词可以形容当时我就如同被闪电打中一样,唰!浑身通透!有件穿越千古的大事在我脑子里浮现,并且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绝对是我最最最关键的碎片之一。”

    他说到最最最几个字的时候,矢茵已经开始微笑了,谁知后面跟了“之一”她的嘴巴立即瘪下去,同时心中暗恨:这个王八蛋,说了不再提喜欢两个字,果然不提

    她哼道:“碎片这个词总是让我很不舒服。那么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事?啊就是那四块什么黄什么驴子的?”

    “是黄、范、吕、石。开启万神沉睡之地的钥匙,一个伟大神圣的神迹,一段人类失去的过往”帝启一脸神圣,不过没坚持多久就变成沮丧“可惜我还没能记起,那地方究竟是什么,唉。”

    矢茵没好气的呸道:“我看啊,你八成是得了妄想症,不知看了什么yy小说,就自己胡编乱造起来了。拜托,网上那些yy小说看了除了伤身,还能有什么用?你真是个宅男!”

    帝启抓了抓脑门,忽然问:“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矢茵脸色沉下来:“我警告你,如果再随意跟踪我,调查我的隐私,我可就要报警了!”

    帝启不理她,继续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生日那天,你的父亲,上一代执玉使,将会送一件生日礼物给你。”

    “”“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件礼物呢。”帝启说着往后仰,兴奋莫名地搓手“身为六十年来第一位执玉使,会留下传说中的‘吕’么?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大事件啊你不兴奋么?啊,是了,你还不能体会四块黑玉的重要性,你也不知道执玉使是个多么响当当的名头。”

    矢茵继续一言不发。她什么也没想,因为帝启说的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所以表情也很坦然。

    “我上次说,唐朝太宗皇帝知道了黑玉能引领人至‘万神沉睡之地’,或许就是神话里的蓬莱仙山罢。他立即下令,命卫国公李靖着手调查。当时李靖官居尚书省右仆射,为避免外人猜疑,于殿中省成立了极其秘密的执玉司,他亲自担当第一任执玉使。从此以往,一千多年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执玉司一直都是国家最为隐秘重要的机构,执玉使由皇帝亲自任命,权柄通天。历代许多名臣都曾担任过执玉使一职,比如唐朝有褚遂良、姚琮、郭子仪,宋有赵普、王安石,秦侩得势后,也曾任职十年之久。明有徐达、杨廷和、张居正等。清代以降,执玉使之位更是只有近支亲王才能担当,唯一的例外可能只有曾国藩。辛亥革命后,天下大乱,执玉司因此被取消长达六十年。你父亲是新中国建国以来上第一任执玉使,可算承前启后的关键之人。”

    矢茵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可乐,打个饱嗝:“你继续说,呃,这个故事还有点意思。”

    “这不是故事。”帝启由衷地说“你简直不能相信,曾经有多少人为了它而送命,那绝对是一个以万为单位的数字。”

    他住了嘴,眼睛幽幽地看着矢茵。

    片刻,矢茵艰难地说:“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一定认错人了,真的!我父亲,哈哈,怎么可能是什么执、执什么使?他只是一名普通得掉渣的保险公司员工,他甚至连”

    “你说的是这个人么?”帝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读出上面的名字“销售经理,矢通。”

    矢茵一把抢过,眼睛瞪得浑圆。憋了半天,她才颤抖着问:“你、你怎么可能有这你认识我父亲?”

    帝启尴尬地说:“当我醒来时,它就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只知道它很重要,却一直等到在电视上看见了你,我才突然想起他是执玉使,以及执玉使所肩负的使命。至于我是怎么得到的,是不是认识你父亲,则完全想不起来。”

    他向矢茵伸出手,诚挚地说:“所以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帮助我。”

    “不,”矢茵一步一步后退,额前的碎发一根根往上竖起,脸色白得吓人。“我不会。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不想知道。父亲给我的礼物?真是荒唐!黑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是什么关键碎片!是了,我父亲就是被你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帝启迟疑着说:“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可是请你相信我!”

    “相信?”矢茵退到门边,用力拉门,可是门纹丝不动。刚刚还是一个有趣的故事,突然间随着的父亲名片,无比真切地展现在眼前。矢茵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又是茫然,忍不住拼命拍门,尖叫道:“我不信!我什么都不信!开门开门开门”

    门突然向外打开,矢茵收不住劲,哇啊一声扑出门外,顺着楼梯咕噜噜滚了下去。帝启本是怕她打痛了手,才偷偷开门,听她摔得山响,吓一大跳,赶紧跑到门口。楼道里已看不到矢茵的身影。

    他转身推开另一扇门,跑出房间,跑到楼顶的边缘,只见矢茵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楼前的草坪。她回头看了一眼,当发现帝启正从楼顶看她,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她连着跳了两步,跑得更快,转眼就绕过酒店前的树丛,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