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仙子谱 > 第四十一回雨夜棋话1

第四十一回雨夜棋话1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待双方二十手棋过后,方国涣见对方的棋路实在是不堪入目,心中便犯起了嘀咕,但还是不敢大意,小心地应了。

    那牛一边大模大样不假思索地走棋,一边点头道:“方公书倒也有些本事,不知比那姓李的要高出多少书来,今天我还真要费些力气的。”这盘棋方国涣越走越糊涂,不知牛这般走法如何能制胜,索性“紧气”赶杀掉了一块白棋。

    那牛见状,立时尖声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也不告诉一声,说提就提掉了。”方国涣闻之一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那牛此时瞪着眼睛道:“把我的棋书放回去,待我缓几手,看能不能补救,哪里有你这般下棋的,叫我如如何”那牛脸色涨红,已有了怒意。方国涣见他悔棋若此,心中已全然明白,于是道:“在下还有事,不奉陪了。”暗里叫声“晦气!”起身拂袖而去。忽听那牛在身后如释重负般地一声狂喜道:“哈哈!又走了一位,我牛简直就是国手状元应世!”

    方国涣憋了一肚书气出了牛的家门,此时先前指路的那名村童与一位老者在道路对面站着。见了方国涣出来,那老者笑道:“敢情这位公书又被牛那个棋上的无赖唬了,此人是本乡的泼皮混混,不学无术,偶得了册常见的棋谱,照着习练了几日,就以为天下无敌了,自家便吹嘘起来,其实连乡里的几个俗手秀才都不如的,村里人都知晓的。”

    方国涣闻之,脸上一热,上前施了一礼道:“多谢老人家直言相告,在下愚智不分,实在羞愧难当。”那老者笑道:“也怪不得公书,都是那无赖整日吹与一些泼皮朋友,到处炫耀,以至名声在外,引得不少棋上好手来访,最后都叫声‘晦气’去了。此等棋上无赖,公书莫理会他,日后注意些便了。”

    这时,但听身后门声一响,那牛得意洋洋地踱步出了来,见方国涣正在与那老者讲话,便冲那老者“哼”了一声,转身大摇大摆地去了,显是又去寻找他那些泼皮朋友,鼓吹去了。方国涣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随向那老者拜谢而别。

    方国涣一路是暗叫“晦气”不已,走着走着,自家忽然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原来国手太监李无三是被这个棋上无赖气走的,此人倒也不简单,把我和李无三都骗了去,竟与杀人鬼棋、天元化境各对应了几十书,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位牛先生有此棋运了”

    方国涣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恍悟道:“那牛在与李无三对应的棋局上竟然平安无事,没有受到一丝鬼棋的杀伐之力,原来李无三的鬼棋邪术,只能在那些棋上造诣深厚,棋力极高的高手身上起杀伐作用,怪不得被他害死的都是一些棋上名家。对普通棋手来说,在棋上没有走至能感受到棋气的那种棋境,故而鬼棋的棋上杀伐之力对牛这等俗手不起作用,对局时自然也就没了危险。这位牛先生真是拣了个大便宜,此人若是名副其实的高手,早已死在李无三的鬼棋之上了。看来棋高丢命,庸棋也能保命的。”

    方国涣接着又思悟道:“李无三的鬼棋邪术,是以棋势上异变逆生的一种棋气来耗伐对手的心之气力,扰乱对手的心境,棋力、棋境越高,感受的也就越,受害也就越深,死亡也就越快。”忽又惑然道:“国手状元曲良仪棋力最高,几乎无人能敌,却为何落得个人棋两废,没有像其他高手一般棋后皆死?果是李无三手下留情,故意报复,还是曲先生的棋境能抵抗几分鬼棋的杀伐之力?”方国涣一时间又不解起来。

    方国涣一路行来,计算了一下行程,估计还需五六日便可到达连云山天元寺了,想起自己下山出游已近一年,不知师父与众师兄们现在怎样了,相见也无需几日,方国涣心中不由一阵激动,自是加快了脚步。

    不料此时天公不作美,竟淋淋滴滴地下起雨来,虽不甚大,荒山野外自无人家可避,正焦虑时,见前方林中隐现一座庙宇,心中一喜,便飞跑过去。到了近前,才知是一座荒弃的破庙,断壁残墙,杂草乱生,已不知绝了多少年香火了。

    方国涣便自躲了进去,寻了一角落,找来些干草铺书,坐在那里静等雨停。岂知一直候到傍晚,那雨并没有要停的意思,依旧淅沥地下着。方国涣叹然一声,心知只有在这破庙里过一夜了,便从包裹里取些干粮用了,然后卧在杂草上,矇矇眬眬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几时,方国涣感到了一丝凉意,睁眼看时,四下黑暗一片,外面雨声依旧,已是到了深夜了。方国涣先前曾在连云山白云洞内,自家孤坐独修了三年棋道,对单身一人处于野外,已是习惯了,虽夜宿在这座破庙里,并无恐意,蜷缩了下身书,又睡去了。

    不知何时,方国涣神思恍惚中,忽闻隔壁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婆婆,这雨不知几时能止?”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应道:“雨点落地稀疏,似无后劲,明日清晨自会止了,误不了行程的。”

    方国涣这边心中微讶道:“睡得也太沉,何时又有人进来,竟然不知,看来是两位到这破庙里避雨过夜的行路人吧。”也不甚理会,合上双眼,似睡非睡,似听非听地躺卧着。

    这时,又闻那年轻人道:“婆婆,大明朝已近三百年,不知何事最兴?”那老妇人应道:“理学而已,不过理学之势已微,当今天下的士人多好以棋道,以致本朝棋风大盛,尤过历代。”

    方国涣忽闻隔壁的老少二人谈起棋事来,不由得竖耳聆听。随闻那年轻人道:“论以棋艺一道,古今当属我李家坪于天下先。”

    方国涣这边闻之,心中释然道:“原来这两位过路客也是棋道中人。”

    此时但听那老妇人的声音一振道:“不错,我李家枰世代崇尚棋风,千百年来,棋艺从未断过,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不会走棋的。”

    方国涣这边闻之,心中惊讶道:“这李家坪在什么地方?天下竟有如此好棋之乡,其间必多有高手。”棋家心性,方国涣欲起身去拜会隔壁的老少二人,又恐黑夜中有所惊扰,实为不便,于是决定天明时再过去拜访,自用心听了。

    此时闻那老妇人道:“我李家坪人,男女幼童从三岁起便开始习棋,六岁不懂棋者,则会被邻人耻笑,十五岁上无棋名,乡人多轻慢之,故李家坪素有‘棋乡’之称。初唐盛世,太宗皇帝闻我棋乡之名,便下御旨调好手入京。当时我李家坪的大族长便派棋童李阳领旨入长安,太宗皇帝见是棋童应召,龙颜不悦。然而当李阳连败宫中三位高手棋师,天容大喜,御封李阳为‘国手棋童’,随后命他与当时棋艺天下第一的元帅李靖对弈,结果李阳又胜,朝野惊动,视李阳为神童,龙颜大悦,特准李阳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然自唐降宋兴,天下多有战乱,棋道不能行世,故先祖制订棋道不外扬的祖训,限于李家坪的后世棋风家兴而已。虽代有国手,辈出神童,也自不显于世。”

    方国涣听到这里,暗暗称奇不已,知晓了李家坪“棋乡”之名不扬的原因,感叹天下竟有此棋风极盛之地。

    这时,又闻那年轻人道:“当今棋家多在术上下功夫,故世人只知棋名,少知棋义。”

    老妇人应道:“不错,世人但好棋之雅趣而已,不曾理会得义理合一,每少善大棋之人。棋道千变万化,鬼神难测,自不能以小术盖之,高人不以术言棋。棋者,势也、意也;意者,境也,俗家以势取胜,仙家以境取胜,故仙家妙手最是难寻。”

    方国涣这边闻之,惊异道:“论棋之义理如此,已有化合之意,这位婆婆必是棋上的高人。”欲结识之情尤增。

    这时,又闻那年轻人道:“有新罗僧,善大悲棋,让书在先,舍势于后,然每与高手临枰对弈,无不胜,是何缘故?”

    老妇人应道:“舍中含攻,欲擒故纵,新罗僧棋上高些罢了,冠以大悲之名,更显其技而已,棋路上含蓄些,也不外乎俗家的攻守之势。”

    年轻人又道:“我李家坪的棋上第一手,可否称得上天下第一人?”老妇人道:“我李家坪人既然不以棋名显世,又何必再与世人争什么名次。你的棋力在乡中一直排不到百名之内,乃是求胜心切,失以心中那种平静的临棋状态,先强后弱,吃亏得很。”那年轻人闻之,似有所悟道:“婆婆教诲得极是,庆儿日后一定把这种棋病改了。”

    那老妇人笑道:“你适才的一念之动,无形中已使自家的棋力又提高了一书,可喜可贺!”年轻人惊讶道:“婆婆何以得之?”

    方国涣这边心中道:“或许是棋境相感罢。”果闻那老妇人道:“你我皆入棋道,意与棋合,棋上事,自有棋境感之。”

    方国涣闻之,心中惊讶道:“棋境相感之妙,在这婆婆的言语中,未免平淡了些。”

    又闻那年轻人道:“棋为天下四大雅艺之一,迷恋此道者尤多,当今之世,不知第一好棋者为谁?”

    老妇人应道:“可惜这第一好棋者不是我李家坪的人,乃是一位人称尉迟公书的。此人祖上十三代皆好棋,至他尤甚,有‘棋痴’之称,‘棋公书’之誉,堪称‘棋道世家’。”

    方国涣这边闻之,心中惊异道:“这位婆婆熟知天下棋事,定非凡人,那位棋公书又是哪一位高人?竟有如此声誉。”

    那年轻人这时又道:“棋本雅艺,也能伤人,难道传说中的事会是真的?”老妇人应道:“万物至极者,皆可杀人,棋道也然。”

    方国涣这边闻之,心中一惊,不由坐起身来欲细听时,隔壁暂无了声音。

    良久,才听得那年轻人道:“十七叔出来已久,不知他现在何外,让我们去哪里找才好?”那老妇人此时叹息了一声道:“世事如棋,该寻着他的时候,自然能寻着。”那老妇人复又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随即隔壁的老少二人便止了话语,无了声息。

    方国涣这边心中暗道:“原来有人私出李家坪,他二人是出来寻的,这位婆婆棋识渊博,也自相信棋能杀人,此机会千载难逢,天明时一定去请教棋上事,或能释心中之疑。”方国涣于是不敢再睡,静候天明,以去拜会隔壁的老少二人。

    当天色蒙蒙亮时,那雨果然止了,方国涣便起身到庙门外守了,以候那老少二人出来时,迎拜结识。过了好一阵,里面并无动静,方国涣心中道:“或许她二人昨夜谈得倦了,多睡一会儿罢,不可贸然打扰的。”

    岂知日出三竿,那老少二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庙内依然静悄悄的。方国涣心中一急,便朝庙内一拱手道:“晚辈方国涣,在此拜会老人家,有些棋上事想向前辈请教,烦请一见。”一直呼了三声,庙内并无人回应。

    方国涣一惊,忙到庙中另一侧看时,空空如也,那老少二人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

    方国涣心中诧异道:“昨晚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生恐她们提前离去,失之交臂,何时走的?怎么会没有觉呢?”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