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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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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十一想办法拦住了萨仁娜的马车,让那对野鸳鸯顺利逃脱。但萨仁娜这回显然动了真气,无论如何不肯罢手。最后,她索性找到芙蓉班寓所来了。

    看到一大群蒙古武士提刀执剑破门而入,秦玉楼吓得屁滚尿流,打躬作揖都快打到地上去了。如果秀儿在的话,他还可以请秀儿出来讲个情面,毕竟秀儿差点成了她兄弟媳妇。偏偏萨仁娜挑了个秀儿不在的日子登门。秦玉楼只得一面战战兢兢地把她请进里面,一面打眼色让黄花去找秀儿回来。

    但萨仁娜的耳目那么多,她如果打定了主意不跟秀儿照面,秀儿就不可能碰到她。等秀儿从唱堂会的地方十万火急赶回来时,萨仁娜已经走了,只剩下呆愣的曹娥秀和铁青着脸的秦玉楼。

    秀儿面带歉意地说:“师傅,对不起,我来晚了。大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曹娥秀冷冷一笑,然后对秦玉楼说:“师傅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从大都彻底消失,这样总行了吧。”

    秦玉楼指着她的鼻子骂:“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离开大都不过两个月,你作为大师姐,不替我照管师弟师妹,反而自己带头在外面鬼混。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在大都的日子,你就没在这里睡过?你带地好头。师妹们都跟你学,弄得整个戏班乌烟瘴气,连玉坠儿那么老实的孩子都怀了身孕,幸亏那男人还认账,还肯娶她,不然你叫我怎么办?我是开戏班的,不是开育婴堂的,专门替你们养私生子。”

    秀儿听得目瞪口呆。大气儿都不敢出了,她自入芙蓉班以来,还从没听秦玉楼说过这么重的话。她下意识地向门口望了望,想要离开这暴风圈,可又挪不开脚步。

    曹娥秀的表现也很反常。要是平时,秦玉楼骂出这样难听的话,她早委屈得哭了。可是今天,她不仅没哭,还提高嗓门。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都是大人,我管得了他们吗?您只顾着栽培您的心肝宝贝,哪里管我们地死活!现在出了事,就把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我知道。您不过看我现在名气不如人家了,多嫌着我,要撵我走就直说,别东扯西拉的。”

    秦玉楼气得手都发抖了,颤颤地指着门说:“要走是吧?走啊!又没人拦你。自己做了错事。还狠得不得了。师傅说一句。她说十句。这样忤逆不孝的徒弟,就是好上天去我也不要了。你给我走,这就走!马上走!别叫我看了碍眼。”

    曹娥秀冲到里面拿出一个包裹就要收拾东西。师妹们忙跑过去,拉的拉,抱的抱,劝的劝。男弟子们则劝着秦玉楼。最后,自然又免不了来一场全体下跪求情的戏码。

    折腾到大家都精疲力竭的时候,秦玉楼总算被黄花他们劝回去了,曹娥秀扑到床上哭得死去活来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翠荷秀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姐,你是不是又有了?”

    曹娥秀不肯回话,只是低下头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于是秀儿她们知道,这就是回答了。

    其实不用问也猜得到,一直隐忍的萨仁娜会突然跑来找麻烦,而且一副死不罢休地架势,肯定是出什么状况了。若只是她丈夫跟曹娥秀私通,早八百年前就有的公案,何苦跑来发难。

    解语花叹息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真有了,就要赶紧想办法,孩子可是不等人的。”

    “是啊是啊,大师姐,这不是哭的时候,大伙儿赶紧想办法吧。”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劝。

    秀儿见曹娥秀一直哭个不停,不禁沉声道:“你哭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前是怎么教导我地?在我眼里,大师姐是个非常聪明非常能干的人,结果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出了事只会哭,难怪师傅都说你不给师弟师妹们带好头的。”曹娥秀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腹伤心变成了满脸恼怒:“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只秀儿愕然,连翠荷秀她们都呆住了,解语花试图打圆场,秀儿摆了摆手说:“你们别打岔,我要听她说,看我到底是怎么把她搞成这样的。”

    曹娥秀一腔怨气总算找到了缺口,逼到秀儿脸上吼:“要不是你那么霸道,霸着好戏不让我演,害我的名气一天不如一天,我会走这步险棋?师傅也不会这么埋汰我。你们听听他刚才说地话,一天都容不下我,指着门叫我滚呢。我等下就收拾东西走人,我情愿出去要饭,也不在这里受窝囊气。”

    秀儿气坏了,不客气地反驳她:“什么叫我霸道?你这话可奇怪了,我演地戏,都是十一为我写地,我可没背地里抢别人的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一到现在为止一共给我写了三部戏,可我只演了两部,还有一部谁抢去了她自己心里有数。那次十一也是指明给我写地,因为我临时有点事回家了,结果就有人连夜找到师傅,硬是把那本戏抢了过去。自己做强盗剪径的不羞愧,反而说别人霸道,没有乖乖地让她抢,天下还有这样的事!”

    曹娥秀被秀儿一顿抢白,心里自然气得要命。可又明知这事是自己理亏,无从辩驳,便改用哀兵政策,抚着胸口直喘气,一副就要晕倒的样子。果然翠荷秀用责备的口吻说:“秀儿,少说两句,大师姐身体不好,你就别气她了。”

    玉带儿一面摩挲着曹娥秀的背一面冷哼:“我们芙蓉班哪里还有什么大师姐,早就没规没矩了。以为自己比别人会唱两句戏,就是班里的老大了,恨不得骑到所有人头上去。”

    翠荷秀低斥:“带子,你也少说两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火上浇油。”

    玉带儿低下头不吭声了。秀儿本想跟她顶几句,见翠荷秀朝自己摇头,只得长叹了一声,把那口气忍了下去。

    屋里总算安静下来,曹娥秀也没哭了,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变成了秀儿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呆愣模样。

    秀儿再次叹息,以往同屋而居的那些场景一幕幕涌向脑海。她慢慢走过去坐到曹娥秀身边问:“你说的险棋,就是指你肚子里的孩子?”

    曹娥秀抬眼看了看秀儿,竟好像如梦初醒一般。秀儿只好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她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秀儿又问:“你是不是想靠这个,让阿塔海娶你?”

    曹娥秀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秀儿着急地说:“那你知不知道他犯的那些事?他是个杀人犯啊!他杀了阿利麻里,又杀了我们在通州认识的一个教书先生。这些还是被人发现了的,没被发现的恐怕还有,这样的人你也敢嫁?”

    “阿利麻里是我杀的。”曹娥秀的声音有些飘渺,但从她的表情看,绝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头脑不清醒在说胡话。

    “天那!”所有的人都发出惊呼。曹娥秀还想继续说什么,被翠荷秀一把捂住嘴。解语花则赶紧跑到窗前,紧张地向四周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