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美人卷珠帘 > 第六折

第六折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到底是漕帮的二当家,办事效率真高,当天下午他就亲自驾临戏班下榻的客栈了。

    客栈老板也不知道先天晚上干了啥好事,当时正躲在后面的屋子里呼呼大睡。朦胧中听到漕帮的二当家来了,吓得赶紧跑出来,连鞋子都穿错了。一只是圆头黑面男人鞋,一只是尖头绣花女鞋,看得满堂客人伙计忍俊不禁。

    秀儿默默看着这一场景,心里又惊又喜。

    喜的是,漕帮的势力果然无远弗届,连一个客栈老板都奉承成这样,就是官府的衙役来,也不至于连鞋都穿错吧。有漕帮的二当家出面,相信戏班的住处和演出场所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惊的是,怕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招惹了这种黑帮性质的人物,以后很难脱身。

    程二当家看见秀儿出现,立刻把客栈老板撇下,走过来很温柔地告诉她,住处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就是带人来帮他们搬家的。

    他找的住处离北瓦不是很远,据他说,那是他一个姓林的朋友的房子。朋友带着家眷去外地做官了,房子空着,只留下一房家人看家。临走时,特意托他帮忙照管一下。

    林家的房子很大,三进三出,总共有几十间房子。而留下来看家那三口人,两个老的很老,起码七十多了;一个小的很小,不过十一、二岁,多半是祖孙关系。

    看着眼前干净的庭园,整齐繁茂的花草,秀儿忍不住逮着那小男孩问:“这里,平时都是谁收拾的?弄得这么好看。”

    小男孩骄傲地说:“就我跟爷爷奶奶啊。我们三个人有分工的,爷爷种花,奶奶抹家俱。我扫地。”

    “每天都把这里全部扫一遍,抹一遍?”这么大地院子。还是前后三个,这小男孩每天光扫院子就得多久啊?还得再加上几十间房子。

    小男孩郑重地点头道:“当然要全部扫,全部抹了。老爷把房子交给我们,给我们留了好多米好多油,还给我们菜钱。不叫我们做别的,只就叫我们看一下房子,那自然要看好了。”

    秀儿感动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他一下子羞得脸都红了。也许,在秀儿眼里他是孩子,他却已经当自己是大人了,尤其秀儿也比他大不了几岁。

    这时,老婆婆走过来说:“姑娘,你们地房子弄好了。水生。你领着姐姐去房里看看吧,还缺什么,要什么。尽管跟我们说就是了。”

    秀儿忙笑着道谢:“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人又多。以后开始演起来。晚上可能回得很晚,怕吵了你们休息。不如。我们住在最外面,委屈你们一家搬到里面去住吧,免得晚上被我们吵到了。”

    老婆婆道:“你们师傅也是这样说的。我已经把前面地房子都收拾了,我们自己的铺盖也也搬到后面去了,姑娘去看看吧。”

    再次谢过后,秀儿去看房间,不只是满意,简直是喜出望外:家俱齐全,窗明几净,甚至,床上已经铺上了崭新的床单。

    这时秦玉楼陪着程二当家走了进来,程二当家说:“床单是我做主铺上去的,她们本来要铺席子。我觉得夏天都快过完了,珠老板又是姑娘家,体质虚弱,还是睡床单比较好。再说这房子通风也好,晚上应该不会很热的。”

    人家想得这么周到,秀儿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感激再感激。最后,程二当家露出无可奈何地笑容说:“你已经谢过我六次了。”

    “哦”秀儿也笑了起来:“那不谢你了,啊,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不再说谢谢你了。”

    程二当家大笑起来,看着秀儿的眼光中尽是纵容与宠爱,秀儿越发心惊,有一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天的中饭也是程二当家请的。若按秀儿的意思,是怎么都不应该接受的,可是抠门师傅秦玉楼向来对请吃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何况程二当家还说,请了几个戏院老板作陪,大家在酒桌上可以谈谈合作事宜,那更是非去不可了。

    一行人步行去酒楼的途中,秀儿问程二当家:“今天在北瓦唱白兔记地赛吟月赛老板,二当家认识吗?”

    他笑嗔着:“叫你喊我程二哥啊,以后再喊二当家我可就不答应了。至于你说的赛吟月,我当然认识啦。”

    他身后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说:“南方地名伶,没有我们二当家不认识的。”

    秀儿于是恳求道:“那可不可以拜托二当家,呃,二哥,给我引荐一下,我想见见赛老板,当面向她请教。”

    程二当家戏谑着问:“哦,要跟她切磋技艺,然后来个南北大比试?”

    秀儿忙摆手道:“不敢,我怎么敢?只是向她请教,她今天唱得可真好,我虽然有些地方没听懂,但光听她地声音,就叫我哭得跟什么似地了。”

    师爷又插嘴道:“珠老板为什么要找她呢?她不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呢,她叫赛吟月,最有名地是谢吟月。”

    秀儿笑了起来:“原来南方的伶人取戏名也跟北方一样,我们芙蓉班有曹娥秀,别的戏班就有小娥秀。你们这里的名角叫谢吟月,就有人叫赛吟月。”

    程二当家告诉她:“何止赛吟月!谢吟月的徒弟叫小吟月,小吟月听说最近又收徒了,艺名小小吟月,以后不知道有没有小小小吟月,小小小小吟月,哈哈。”

    秀儿心想,都有徒孙了,那“这谢吟月年纪不小了吧?”

    程二当家说:“也不是很大,二十三、四岁。”

    秀儿惊讶地问:“才二十出头。就有徒孙了?”

    他们一起笑着说:“你如果收徒,比她还早呢。在我们这里,一般的伶人唱个三五年。有了一定的名气,就有人把姑娘送到你屋里。拜托你栽培,说以后会一世孝敬你之类的话。如果你愿意,马上就有徒儿了,你再给她取名小珠帘秀,精心教上几年。她上台的时候打着你地名号,也容易窜红。等她红几年,再收徒,不就是你的徒孙了?你算算看,你那时候才多大?搞不好比谢吟月还年轻呢。”

    秀儿抬头看了看秦玉楼,怎么她们班子里没有这个现象呢。班里清一色全是师傅的徒弟,要想入戏班地,也只会找班主,不会直接把人送到某个伶人屋里求她带。

    秦玉楼听着他们的话。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秀儿也不好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顺势问:“那程二当家,呃。程二哥。可以帮我引荐一下谢吟月吗?”要了解南戏,就应该去拜访南戏最好地演员。这是她当时的想法。

    程二当家点头应道:“可以啊,只是谢吟月比较傲气,恐怕叫不过来,需要你亲自登门。至于其他人,你要见哪个,我立马就可以派人去喊她来。”

    秀儿惊喜地问:“我现在想见见赛吟月,可以吗?”

    “当然可以”程二当家跟手下交代了一声,那人一拱手,立即领命而去。

    这时程二当家身边的师爷叮嘱秀儿:“等会儿赛吟月来了,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你要去拜访谢吟月的事,这两个人是死对头,互相看不得对方的。”

    程二当家冷笑着说:“提了又如何?她高不高兴随她。谢吟月仗着是府尹大人地红粉知己,在这杭州城里端端架子也就算了,她赛吟月算老几,什么时候轮到她耍脾气了?珠老板你想说啥就说啥,一切有我。她敢给你一点脸色,我立刻叫她卷铺盖走人,从此别想在杭州登台!”

    师爷见自家主子摆明了要罩定珠帘秀,忙躬身道:“是是是,二当家说的是,赛吟月要是敢在二爷面前使脸子,那纯粹就是不想在杭州城里混了。”

    秀儿口里说着谢谢,心里其实已经万分惶恐加畏惧了。她只是个小戏子,只想好好演戏,如果可能的话,跟同行好好切磋、提高一下技艺。在她的想法里,如果能借着这次南下的机会,从南戏中学到一些杂剧中没有的新技巧,那肯定是非常有价值的。任何伶人,如果掌握了别人没有的独特技艺,就能在圈子里崭露头角。

    她只是想纯粹地唱戏而已,既不想卷入伶人名气之争,也不想被帮派大佬视为禁娈。可是,却又那样身不由己。

    这次到杭州,一来就有人大力提携,主动热情地帮忙解决一切问题,表面上看起来是难得的福气,可是那后面隐藏地危机

    如果是在通州或大都,她一点都不怕,那里不管是十一还是帖木儿都有能力帮她清除杂草。可是,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杭州,别说关家的势力达不到,就连帖木儿家,除非动用官府,否则也没什么力量跟漕帮抗衡。

    而且,秀儿还怀疑,帖木儿如果来了,真打出左相窝阔台地名号,不仅不能起到震慑作用,还会招来仇家。“扬州三日屠”的刽子手地后代,不乖乖躲在大都,竟敢跑到南方来,不是来送死么?

    后来地一段路,她心事重重,再也提不起精神跟他们闲聊了。

    这天的晚宴上,秀儿不仅见到了赛吟月,还见到了其他几个南戏名角。有程二当家热情引荐,大家相谈甚欢,赛吟月甚至当场唱了一段白兔记选段。秀儿只字未提谢吟月,对赛吟月也十分敬重,完全是初入行者见到前辈地态度。赛吟月是个性情中人,见秀儿语气恭顺,虚心求教,开口邀请秀儿去家里做客,秀儿自然求之不得。

    这一顿饭,虽然来的时候内心不安,甚至有些勉强,到最后,倒也宾主尽欢。

    秦玉楼也跟好几家戏院的老板达成了初步协议,依次去他们的戏场演出。至于具体演出日期和报酬分配,则要等第二天签文书的时候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