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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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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黏着我不可?”提着两大袋沉重的垃圾走出后巷,于洁珞倏地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阴魂不散的背后灵。

    可恶,哪里有盐巴可以借她?只要一点点就好。

    好让她驱除恶灵!

    “珞珞,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比较好喔!”无视她的凶巴巴,章海阙嘻皮笑脸地回答。

    “你──”跟这种思考模式单行道的男人沟通真难,于洁珞咬咬唇,扭头便走。

    “等等,我来拿。”轻而易举地抢过两大包垃圾,他低声取笑。“看你都快变成弯腰驼背的糟老太婆了。”

    酸疼的双臂突然卸下重担,于洁珞不禁松了口气,忍不住扬眸看了他一眼。

    撇开“糟老太婆”四个字不说,他还算体贴嘛!

    “谢谢。”不甘不愿地,她咕哝。

    “你要考大学又要打工,难道不累吗?”不想和她争执口气问题,他问。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像刺猬拱起身上的刺,于洁珞防卫性地道:“我不打工,哪有钱付学费。”

    “有钱不是罪,”章海阙难得正经的纠正“那是没得选的。”

    干嘛每次都要把他和金汤匙相提并论?他又不是汤匙的同类!

    当然明白他说的没有错,洁珞狠狠地咬住唇。

    可是她还是会不甘心啊!

    “我这样说,让你不高兴了?”将垃圾丢入垃圾回收箱,他拍拍手,回头问道。

    美眸足足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她才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呢!

    “我的父亲──”第一次有吐露心声的欲望,洁珞低着头娓娓道来,嗓音低哑“半年前车祸意外过世了。因为付不出庞大的房屋贷款,我们卖掉房子搬到这里来。”冰冷的小手在身边紧握成拳,于洁珞硬是将眼泪咬在眼底。“妈妈是家庭主妇,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目前我们的生活费全靠爸爸的保险理赔金。”

    “”有些意外她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事,章海阙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静静聆听。

    “所以,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尽快摆脱这种困境,等我大学毕业后,就能给妈妈比较好的生活,我曾向爸爸这么保证过。”于洁珞扬起小脸,清亮透澈的眼底是不容忽视的坚定。“在这段日子里,我会坚强,我一定能熬过去。”

    凝睇她坚毅清丽的脸庞,章海阙内心深处不禁悸动,他唇角微扬,眼眸带笑,大手一把将她牢牢搂入怀中。

    “不就是钱嘛!我会帮助你的,尽管用功念你的书,别想太多。”呜她可怜的身世听得他都心疼了。

    温热的胸膛里有他专属的气味,还有浓浓的安全感。泪水猛然涌进于洁珞的眼眶里,前所未有的脆弱将她一口吞噬。

    “那是你父母辛苦赚来的钱,请你不要任意挥霍,”直觉地,于洁珞抗拒心中想依赖的欲望,她奋力挣扎,却摆脱不了他的怀抱,反而更紧紧贴在他胸口。“我不需要你的经济资助。”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章海阙开怀大笑,抱着她又跳又搂“所以我不是陪你来面包店打工了?”

    早就知道她是宁折不弯的倔性子,好险聪明盖世的他有先见之明。

    “什么?”闻言,于洁珞怔住。

    “我说──”他还是不正经的嘻皮笑脸“我不是来陪你打工了?”

    “别开玩笑了。”胸臆间温暖的感觉涨得满满的,她仓皇地逃开他的注视。

    这就是他来打工的真正原因?她还以为是富家少爷无聊,贪图一时新鲜。

    不过话说回来,家境富裕如他并不缺钱,的确不必如此辛苦。

    “所以我以后会努力、用力花我爸妈的钱,而我的薪水就全数交给你保管!”思考逻辑异于常人,他桃花眼笑得弯弯。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瞪他。这人怎么老是疯疯癫癫的!

    “我是认真的,”章海阙和她额抵着额,态度真诚。“我希望呢!从此以后你的烦恼忧愁都交给我,所有的不快乐由我一肩承担;而你就负责甜甜蜜蜜的和我在一起,过着童话故事中幸福快乐的生活。”

    “别开玩笑了,”他的话让她心防尽卸,她不安地别开脸“你没事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而你又刚好注定是我的,”他轻轻吻住她的唇,像蜻蜓点水,偏偏又无比温柔。“让你快乐是我的责任。”

    *  *  *  *  *  *  *  *

    如果往事回想起来净是苦涩,或许就能释怀一些,也不会在爱与恨之间浮浮沉沉,至少于洁珞就是如此。

    如果当时她能坚决一点,拒绝章海阙闯入她的心房;或别在情人节一时让感情冲昏了头,跑去公证结婚,或许她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

    但是如果──只能是如果

    “妈咪,”小奕擎清亮的嗓门传遍整间屋子“你在哪里?”

    于洁珞回过神,连忙收拾好纷乱的情绪,匆匆将她和章海阙唯一的合照塞进抽屉里。

    “怎么了?”一开房门就看见活泼好动的儿子站在门口。

    是不是七岁的小男生就像装了金顶电池的兔宝宝一样,一整天都静不下来?

    “有人按电铃。”小奕擎甜甜笑应,大眼里闪耀着狡黠光芒。

    “按电铃?”她怎么没听见?

    “我已经开门了。”

    “开门了!”这孩子动作还真快“是谁找妈咪?”

    “当然是我。”长腿交迭,舒服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章海阙彷佛在家般轻松惬意。

    “怎么又是你?”在公司遇见可以推说是公事,那现在要如何解释?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的住处地址?

    “不然你还有在等别人吗?”绽着无比灿烂的桃花笑,他反问。

    啧,见到面的第一句话真不可爱。

    “等谁都好,就不是等你。”回想起他不负责任的承诺,再想想自己多年来的委屈辛苦,她没好气的回应。

    “你尖锐的话真令我难过,”他捧着心,装出一副心碎肠断的模样:“我可是送福利来的。”

    恶心!

    环着胸,于洁珞冷眼打量他。

    “什么福利?”当初她就是被他那张沾了蜜的嘴给骗了。

    “美好悠闲的假日,你们不想享用一顿美味的大餐吗?”章海阙笑吟吟的问。

    白他一眼,于洁珞抿着唇没说话。

    什么美好悠闲的假日,外头明明下着倾盆大雨,滴滴答答的雨点声听得她心都烦了。

    “我拒绝出门。”完全不作考虑,她回答。

    “谁说要出门。”他仍是那抹骗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笑。

    “我们家只有冷冻餐盒,而且只剩两人份,”挑着眉,洁珞趾高气扬地往门外一指“肚子饿的话,7-11请自便。”

    他走出去后别想她会再开门。

    “奕擎,你妈咪真不可爱,”夸张的摇头叹气兼摊摊手,章海阙存心惹于洁珞抓狂。“一点女人该有的温柔都没有。”

    “嗯,我也这样觉得。”不长眼的儿子点头附和“每次都凶巴巴的。”

    于洁珞?起美眸,咬牙切齿地瞪着一搭一唱的两父子。

    真不愧是父子连心,不用相认就能联手欺负她。

    “随便你们。”她老羞成怒地转身离开。

    “别在小孩子面前耍任性,”章海阙眼明手快的握住她的手,巧妙地将她圈在自己怀中“这样会给他不好的示范喔!”

    他的用词有点奇怪,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似的。

    于洁珞心头微跳,望进他温暖深邃的黑眸,却看不出瑞倪。

    可恶,他到底知不知情?

    “我已经买好材料,打算做顿好吃的。”不着痕迹地搂着她的腰,他推她进厨房。

    “我不会煮饭。”一见到那些亮晃晃的锅碗瓢盆,晶莹的汗珠不争气地自她额角滑落,令她头晕目眩,直觉就想落跑。

    厨房和她八字犯冲。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冀望你。”不知从哪变出一条围裙围在身上,他故意重重叹口气。

    恶狠狠地瞪住他,于洁珞气鼓了粉颊。

    他的态度真失礼。

    “你确定你可以?”看他一副驾轻就熟的从购物袋中取出一堆新鲜食材,她忍不住质疑。

    在她的印象中,身娇体贵的章少爷一向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确定真的知道如何正确使用菜刀吗?

    很不赏脸的拿棵大洋葱递到她面前,章海阙一脸挑衅。“还是你要试试看?”

    “你──”

    “嗯?”他看好戏地挑高浓眉。

    “不用。”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才不会蠢得逞一时口舌之快,落得悲惨狼狈的下场。

    “嘿嘿!”得意地奸笑两声,他开心地放下洋葱。

    早知道她不行。

    “告诉你,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她不甘示弱地恶意提醒。

    外头下着倾盆大雨,他准备湿淋淋的跑去买柴米油盐酱醋茶吧!

    她绝对不会借伞给他,绝不!

    “我知道,”像小叮当的八宝袋,也一一拿出必备调味料:“就说不冀望你啦!”

    瞪着他小人得志的嘴脸,于洁珞真想活活掐死他。

    可恶,真是可恶!

    小奕擎安安静静地倚在门边,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在厨房里唇枪舌剑的叔叔和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好幸福喔!

    *  *  *  *  *  *  *  *

    眼看热腾腾的葱爆牛肉已经装盘搁在一旁,手持菜刀的于洁珞仍不知所措地瞪着眼前圆滚滚的洋葱。

    “你到底行不行?”颇有大厨架式的章海阙?k腰问道。

    “行,当然行,”于洁珞吞吞口水,美眸偷偷觑了他一眼。“不过你先告诉我,该正切还是横切。”

    “它是圆的,”他好笑地看着她微红的脸“哪来的正切横切?”

    “那到底是这样切?还是那样切?”跺跺脚,她微恼地问。

    就说她不适合进厨房吧!偏偏要她留下来帮忙。

    “柳丁,”手中打着蛋花,章海阙好心情地给予建议“就照切柳丁的方法切。”

    “了解。”于洁珞用力地颔首,吸口气再次面对圆滚滚的洋葱。

    像切柳丁一样切。

    亮晃晃地刀刃好几次扬高又放下,扬高又放下,最后,圆滚滚的洋葱还是颗圆滚滚的洋葱,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她无辜地回眸,睇向等洋葱下锅快等到白发三千丈的章海阙。

    “我”她不安地拢拢长发,一脸心虚“我没切过柳丁。”

    她吃柳丁的方式和吃橘子是一样的,先把麻烦的水果皮剥掉后,像苹果一样整颗拿起来啃。

    是有点与众不同啦!不过不能怪她。

    意外地,章海阙并没有取笑她的迟钝,他从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胸背相贴,像情人一样亲昵。

    “这样切。”他掌心的温度炙烫她的手,?x那间,连她的呼吸也灼热起来。

    清脆的声响,顽固的洋葱立刻成两半。

    “会了吧?”没有多作停留,他立刻站到一旁。

    “嗯。”少了他的背心,忽然感到一阵空虚,于洁珞咬住唇,又看了他一眼。

    很久以前,曾有个同样温暖的胸膛为她挡风遮雨

    “其实,”章海阙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眸光温柔“你爱怎么切就怎么切,我都无所谓。”

    酸涩的滋味在她心口蔓延开来,于洁珞只有沉默。

    别再用这种眼光看她,这是不被允许的。

    她绝不允许。

    “先放洋葱,最后再放蛋,”好不容易等到洋葱可以入锅,章海阙手脚俐落的炒起来,转眼间又是一盘美味可口的洋葱炒蛋上桌。“简单吧?”

    “干嘛要教我如何炒菜?”她口气不善地问。

    只有这样,她才能隐藏自己的心慌意乱。

    “你知道为什么,”悦耳的男中音忽地变得低哑,带着磨人的磁性“我相信你记得。”

    “我什么都不记得。”负气地端起菜,于洁珞头也不回的离开厨房。

    记得什么?记得他最爱吃洋葱也最爱吃蛋,合起来就变成洋葱炒蛋?不!她只会记得他违背他的承诺。

    一如抛弃他历任女友般抛弃她!

    “哇!好幸福喔!”难得在家里可以吃到微波食品以外的美食,小奕擎食指大动,一脸垂涎。

    看着没节操的宝贝儿子,于洁珞再一次深深确定他和章海阙是血脉相连的父子。

    根本骗不了人。

    “好吃就多吃些。”章海阙不喜欢小孩,但对于眼前够机灵又可爱的小奕擎,也忍不住疼爱之情。

    果然亲生儿子就是不一样,就是比较贴心。

    “可不是每个人都吃得到喔!”他得意地挑眉。

    连他的母亲大人都还没有这份殊荣。

    “你何时变得如此居家了?”状似不经意的问,于洁珞喉间梗了吞不下的硬块。

    讨厌,不要这样一家和乐融融行不行?

    “我一直都想变得很居家,只可惜没有机会。”扬着笑,他为儿子布菜。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到这个话题。

    他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自己放弃这个机会!

    千头万绪的于洁珞只是静静地吃饭,拒绝再谈。

    大快朵颐的小奕擎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明潮暗涌,仍开心地享用一桌佳肴。

    酒足饭饱后,剩下一桌狼藉,章海阙揉揉小奕擎的发心,催促他起身。

    “走吧!我们一起去洗碗。”握住儿子手的?x那,他心中有股暖流缓缓流过。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这份幸福。

    “为什么是我?”

    “不然叔叔一个人洗碗吗?”他装可怜以博取同情。

    “那妈咪要做什么?”吃得饱饱的小奕擎嘀咕。

    “妈咪啊~~”他拉长尾音,漂亮的桃花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于洁珞“妈咪是要拿来给我们疼的啊!”“哦!”小奕擎不甘愿地应声。

    可是他是小孩,应该是他被疼才对吧?

    叔叔的说法真奇怪。

    眼看着一大一小快快乐乐的将碗盘收进厨房,还传出轻快的唱歌声,于洁珞捂住唇,眼眶里决堤淹水。

    他能不能不要这样体贴?他不经意的温柔只会让她更心痛。

    *  *  *  *  *  *  *  *

    “怎么样,进行得还顺利吗?”可心俐落地将餐点送上桌,含笑询问。

    热腾腾的卡布其诺和最大块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多年来一直不曾改变。

    “我不懂你的意思。”深深嗅进咖啡的香气,章海阙桃花眼笑得弯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可心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于洁珞。”

    “哦~~”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明白了,还不快回答我。”她瞪他。

    桃花脸上泛着教人心动的桃花笑,章海阙端起杯子,深深喝了一口,眼眉间净是春风得意。

    “就像我预料中的一样。”

    “说来听听。”一抹复杂的情绪从她眼底疾掠而逝,可心假意忙碌地冲煮咖啡。

    “我遇见她了。”

    “确定是碰巧遇见?”可心扬眸看他,挑出他话里的语病。“应该是刻意吧!”她还会不了解他吗?

    他铁定不择手段地接近于洁珞。

    用“不择手段”四个字形容或许有些突兀,却再贴切不过。

    “有差别吗?”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我而言都一样。”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正大光明的介入她的生活你 勾桨旯雌瘅然笕诵牡男Γ?潞诼?跛估淼厍锌诘案馑腿肟谥小?br />

    嗯好吃。

    看着他满足的神情,可心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接受你了吗?”

    “只是时间的早晚,”半撑着下额,他语气坚定。“她注定是我的。”

    可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注定,多深刻的一个词。

    “你有没有对她解释当年的误会?”顿了顿,她问。

    “没有。”他回得干脆。

    “为什么?”

    “因为我问心无愧,既然如此,我还需要解释什么?”

    可心将冲煮好的热咖啡交给服务生,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海阙,你不够了解女人。你不说,那件事在于洁珞的心底永远都是个伤口。”也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致命伤。

    “我了解洁珞,”桃花眼直勾勾地回望他,章海阙笑容灿烂“我已经失去她一次,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你了解于洁珞,却不了解女人心,”可心咬咬唇,浓密的长睫掩住她复杂的思绪“对于女人,你又了解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