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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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为阳，夜为阴；清为阳，浊为阴……”路小悠停顿了下，脑中灵光乍现，“剩下的便是急为阳，缓为阴——前辈，可是这样没错？”
清妙慵懒一笑：“只看出这点东西？”
她侧卧在池边玉榻上，虚幻的身形曲线流畅，似一幅绝美的仕女图。路小悠趺坐在她对面，中间隔着一块棋盘大小的悬浮石板，其上凝着山川湖泊、树木花草，俨然一个微缩世界。
苦思冥想后，路小悠试探问道：“热为阳，冷为阴？”
“并非仅此。”清妙虚虚一抬指，石板上的湖泊便化作点点流荧，四散纷飞于空中，“动为阳，静为阴；明为阳，暗为阴；实为阳，虚为阴……”
随着她的话语，纷飞流荧按既定轨迹排列入场，重新凝成一个颜色深浅不一的湖泊来。路小悠也由此理解得更为清楚，粼粼湖面荧光充盈，即动为阳；寂寂湖底荧光黯淡，即静为阴……
“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清妙停下来，云淡风轻道，“你只需知道，阴阳互根互用，消长平衡——对立制约即为阴阳。”
如拨云见雾，路小悠学着对方的手法，用神识引导山川四散复聚：轻为阳，重为阴；上为阳，下为阴；燥为阳，湿为阴……
“前辈，我区分得可对？”
清妙笑笑：“不错，无一遗漏。”
路小悠指挥神识将剩下的其余树木花草都梳理了一遍，又得到了对方的夸赞：“很不错，悟性上佳，且心细。”
“前辈夸得过早了，”路小悠摸了摸脸，感觉很不好意思，“兴许一会儿您怎么教我都不开窍……”
“谦逊不自傲，心性也好。”
“……”路小悠被夸得没脾气了，“还是前辈您眼光独到，慧眼识才。”
清妙罕见地笑出声来，幻影虚虚摸了把路小悠的头顶，说道：“一张小嘴还讨人喜欢，更妙。”
路小悠：这是让我跟您互吹到天亮的节奏吗……
笑够后，清妙也不多逗她，开始教道：“遏其一，另一方便随之削减，把握得当，方可此消彼长。”
她说着手指捻起“一棵树”，轻轻呵气。那树沐浴在风中扑簌着叶子，发出愉悦的摩擦声，只两三息左右，便长高了小半截手指那么长。
“此为最浅显的六合生气阵，你试试？”
路小悠一脸懵逼地接过飘到眼前的树，两指夹着，吹了口气。
天机，顾名思义，天赋的灵机。
天机阵，并非指某个具体的阵，而是按布阵手法及效用分出的一个大类——即只需充分利用天赋灵机、改变其中一些设定细节便可成的所有阵，统称为天机阵。
这类阵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其布阵的即时性和灵活性，以及难以被人察觉的隐蔽性。
清妙是个好老师，次次点拨都恰到好处，路小悠很快便明白了树被吹气长大的原理，多试几次后，也渐渐掌握了六合生气阵的精髓——改变事物周遭的冷热、干湿、动静等等环境因素，使其变得适宜生长即可，十分简单。
之后清妙又陆陆续续教会了她几个增益阵法，均十分好懂易学。
两人俱是修道之人，说起话来没有时间观念，待路小悠学完阵法，掐指一算才知道过去五六日了。她正欲向清妙辞行，对方却客气地变出一个蒲团给她，留她住下，还说：“往后论道也方便。”
路小悠跟她基本就是一个教，一个学，哪有什么道可论……不过拒绝的话也太没眼色了，更何况阵法这一块正是她所感兴趣的，也就乖乖留下了。
因为担心自己在灵气连绵充裕时忍不住就把丹给结了，路小悠筑基大圆满后引气修炼便一直较为懈怠，着重炼神。此番与清妙同住的日子里，除了跟她学些阵法知识，余下的时间也基本都拿来炼神，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路小悠阵法天赋确实上佳，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再往后，清妙只需说出阵法功用，路小悠便可自行研究出如何遏和助了，通常不需要太多步骤，就能将她所需阵法列出。
渐渐地，路小悠也能推断出一点清妙当初在湖底下所布阵法的作用。
这大半年来，两人亦师亦友相处甚欢，她心中感念清妙倾囊相授，虽然偶尔会忐忑自己未免过于幸运，但大部分时候，对于清妙她都是发自内心敬慕尊崇的。
因此路小悠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大方将话问出了口：“前辈，您上月教我的三奇入墓阵，与我早前在湖底看到的法阵痕迹有些相似，都是在静的极处放置阳生至物……此阵遏运，不知有何深意？”
清妙所知甚多，只日日传授阵法，便过去了大半年，路小悠基本都处于吸收知识的过程里，如今提了一个问题，脑中才接二连三蹦出不少疑惑来，以及最原始的那个谜——她既是仓促兵解之下神魂沉睡在这个秘境，又怎么会做了许多准备？
“想必你也知道此地天道古怪，所有人无法修炼，包括草木牲畜也无法成精。”
“是因为前辈？”路小悠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虽然一直没去细想，如今听对方承认，又觉是在意料之中，若不是她，谁有本事让一整个秘境的人都没办法修炼呢？
“是，我斩断了所有人的天道感应，故而他们连引气入体都无法做到。”
“为什么？”
清妙如往常一样，嘴角微微带点笑的弧度，看起来闲适自若：“他们本就是凡人，我许他们称心如意过完一生，他们自是甘于世世安于凡尘，有何不妥？”
路小悠脑中不知闪过什么，脱口而出：“你是——金妙仙子？”
说完，她神识一动，储物手镯中便飞出一样东西来，正是慕容珩早前送她的那册话本——一个神仙移山填海创造出一个美丽仙界，从尘世召来不少心诚的供奉者，让他们在此安居乐业……
清妙接过话本很快翻完，却没有还给路小悠。
她看起来很喜欢这话本，手指轻轻一扬本子便不见了，大约是被她收进了芥子空间：“送我了，就当束脩罢。”
可“等价交换”是否等价，是基于双方对自己付出和收获的比例是否认同，而非仅仅清妙这一方啊。路小悠想起慕容珩冒着未知风险走向空间裂缝，只求一个修仙的可能性；连彦被留下后，模板一般过着他无波无澜的余生……
但路小悠不可能傻到开口反驳，她明白，尽管清妙大部分时间都平易近人，乐于分享生前所闻所见，但她本质上终归是一名高高在上的渡劫期大能——她视自己为整个秘境的创造神，视众生如蝼蚁，路小悠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撼动不了她的理念。
“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路小悠又问，“晚辈数十年前曾追随一刚去世魂魄至湖中，发现湖边团团围聚不可计数的魂魄，这是为何？”
清妙奇怪道：“你天眼未开，何以能看见生魂离体？”
路小悠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说：“就那回看到过，往后便没有了。”
“此地初时只是一片虚无混沌的空间碎片，天道未成，便没有轮回。众生身死即魂消，再无传承繁衍，”清妙答得十分坦然，“因而我于妄河之下削了一角界碑，置于各处阵法之中，此物可引魂魄前来，直至附近有妇人或雌兽受孕，便可入驻。”
她不但斩断了全秘境内人与天道的感应，更操控着他们周而复始的轮回之道……
路小悠觉得自己不必再问询下去，这一切背后的深意如此庞大而令人忌惮，无知是最安全的。
“原来如此。前辈，这十方绝杀阵，我只想到七则，剩下三则如何也想不出……”路小悠神识撬起石板移到清妙面前，“还请前辈指点。”
清妙哈哈笑出声来，虚影构成的清丽容颜都被笑到模糊，可见她心情愉悦：“怕什么，你聪慧有趣，我可舍不得灭口。”
“……”
清妙笑完，又淡淡补了一句：“更何况，本座尚未弄清楚你为何不受此地天道限制。”
路小悠感到对方视线中若有若无的威压，心中发苦，面上恭敬又不失可怜地答她：“晚辈也糊里糊涂，弄不明白。”顿了顿，又说，“师父曾推断我是秘境生出的境灵……”
“愚笨至极，”清妙语带讽刺，“玄元宗的废物，遇事向来不深思推求。”
路小悠默默听她嘲讽。
清妙长指微抬，路小悠丹田中那一小滴蓝色水珠动了动，自顾自找到方向便游走起来：“玄元引气诀适宜至阳男体修炼，你那便宜师父虽对其有所改动，但手段拙钝，改得粗疏毛糙——如今你随我予你的灵种重新改换经脉灵气走向，日后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如同沸油里掉入一滴水，路小悠的丹田瞬间被激得噼啪动荡不休，近三十年日日积累下娴熟流利的灵气游走路线，如今一一被打破，强制规划出循环往复的新路径。路小悠心内郁闷出一口血来，咬牙乖乖应道：“多谢前辈。”
“不客气。”清妙又恢复了往常眉眼含笑的模样，斜倚在白玉榻上，看起来慵懒迷人。
路小悠听她这么说，也顾不上答话，当即盘腿坐下一心一意去管在体内造反的水灵气。
这一枚小东西平日温顺可欺，要它在气海中上便上，下便下，如今特立独行起来却是这样强硬不容拒绝。尽管知道它所作所为对自己确实有利，但路小悠心中还是非常郁闷及不乐意——实在是架不住改换过程中的痛苦啊，还要不住地运转《上善若水诀》将自身灵气转换为水灵气逐步进行修复，远比当初筑基转换气液态还要繁复费力……
路小悠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五官渐渐渗出血珠来，均是因改换经脉走向而受的苦。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唯有埋头顺着这一点水灵气所指的路线，将经脉给理通了，才能早日脱离苦海。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路小悠入定时模糊感知到自己七窍流血惨不忍睹，醒来正欲掐诀清洁自身，神识却先一步扫到自己干干净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污垢，心中不由奇怪。
是清妙受不住她脏兮兮的模样，因而帮她弄干净的？路小悠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出声对着池中谢道：“多谢前辈看顾。”
早前清妙告诉过路小悠，平日她都睡在池底养神。
池面白雾如浮萍被两手拨开般向两侧稍稍分开一道，露出底下碧色池水，清妙由水中脱出，短暂凝实的身躯犹挂着水痕，渐渐随着她由实转虚而纷纷落回池中。
无论是第几次见她，路小悠都会如初次见面一般被她结结实实地惊艳到愣神。
“感觉如何？”
路小悠还没怎么回过神，有些词穷：“很好……”
清妙莞尔一笑，突然问起：“可想明白自己缘何不受此地天道限制？”
“大概因为我是穿——”路小悠猛地住口，脊背一凉。
清妙没听她说完，也不在意，莲步轻移，瞬间便到了池边：“本座若真想洞悉你心中所想，只需搜神即可。”
路小悠听她语气淡淡，大概是不大高兴的，心想对方说得也有道理，要逼出自己的话有千万种方法，如今两人既然还能好好交流，自己何必藏着掖着，倒惹得对方不快……便坦白道：“晚辈并非有意隐瞒，实乃此事说来有些匪夷所思，且无法确定是否真的与此有关……”
她将自己摔死穿越重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清妙嘴角仍然带笑，但路小悠能感到她不再如往常一样轻松闲适：“你说，你从异世而来？”
“是。”
“只是下楼时不慎踩空，便摔死了？”
路小悠解释：“我原先所在的世界科技较为发达，因此楼层普遍都建得很高，再加上我之前只是肉体凡胎，脑部重创，自然逃不过死了。”
清妙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筑基时，天道可曾令你拷问自身？”
见路小悠一脸疑惑，清妙便知道答案了。她若隐若现的虚影围着路小悠绕了两圈，忽地笑道：“妙极。”
“何事妙极？”路小悠觉得她的眼神话语均十分古怪，心中莫名地感到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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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思冥想后，路小悠试探问道：“热为阳，冷为阴？”
“并非仅此。”清妙虚虚一抬指，石板上的湖泊便化作点点流荧，四散纷飞于空中，“动为阳，静为阴；明为阳，暗为阴；实为阳，虚为阴……”
随着她的话语，纷飞流荧按既定轨迹排列入场，重新凝成一个颜色深浅不一的湖泊来。路小悠也由此理解得更为清楚，粼粼湖面荧光充盈，即动为阳；寂寂湖底荧光黯淡，即静为阴……
“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清妙停下来，云淡风轻道，“你只需知道，阴阳互根互用，消长平衡——对立制约即为阴阳。”
如拨云见雾，路小悠学着对方的手法，用神识引导山川四散复聚：轻为阳，重为阴；上为阳，下为阴；燥为阳，湿为阴……
“前辈，我区分得可对？”
清妙笑笑：“不错，无一遗漏。”
路小悠指挥神识将剩下的其余树木花草都梳理了一遍，又得到了对方的夸赞：“很不错，悟性上佳，且心细。”
“前辈夸得过早了，”路小悠摸了摸脸，感觉很不好意思，“兴许一会儿您怎么教我都不开窍……”
“谦逊不自傲，心性也好。”
“……”路小悠被夸得没脾气了，“还是前辈您眼光独到，慧眼识才。”
清妙罕见地笑出声来，幻影虚虚摸了把路小悠的头顶，说道：“一张小嘴还讨人喜欢，更妙。”
路小悠：这是让我跟您互吹到天亮的节奏吗……
笑够后，清妙也不多逗她，开始教道：“遏其一，另一方便随之削减，把握得当，方可此消彼长。”
她说着手指捻起“一棵树”，轻轻呵气。那树沐浴在风中扑簌着叶子，发出愉悦的摩擦声，只两三息左右，便长高了小半截手指那么长。
“此为最浅显的六合生气阵，你试试？”
路小悠一脸懵逼地接过飘到眼前的树，两指夹着，吹了口气。
天机，顾名思义，天赋的灵机。
天机阵，并非指某个具体的阵，而是按布阵手法及效用分出的一个大类——即只需充分利用天赋灵机、改变其中一些设定细节便可成的所有阵，统称为天机阵。
这类阵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其布阵的即时性和灵活性，以及难以被人察觉的隐蔽性。
清妙是个好老师，次次点拨都恰到好处，路小悠很快便明白了树被吹气长大的原理，多试几次后，也渐渐掌握了六合生气阵的精髓——改变事物周遭的冷热、干湿、动静等等环境因素，使其变得适宜生长即可，十分简单。
之后清妙又陆陆续续教会了她几个增益阵法，均十分好懂易学。
两人俱是修道之人，说起话来没有时间观念，待路小悠学完阵法，掐指一算才知道过去五六日了。她正欲向清妙辞行，对方却客气地变出一个蒲团给她，留她住下，还说：“往后论道也方便。”
路小悠跟她基本就是一个教，一个学，哪有什么道可论……不过拒绝的话也太没眼色了，更何况阵法这一块正是她所感兴趣的，也就乖乖留下了。
因为担心自己在灵气连绵充裕时忍不住就把丹给结了，路小悠筑基大圆满后引气修炼便一直较为懈怠，着重炼神。此番与清妙同住的日子里，除了跟她学些阵法知识，余下的时间也基本都拿来炼神，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路小悠阵法天赋确实上佳，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再往后，清妙只需说出阵法功用，路小悠便可自行研究出如何遏和助了，通常不需要太多步骤，就能将她所需阵法列出。
渐渐地，路小悠也能推断出一点清妙当初在湖底下所布阵法的作用。
这大半年来，两人亦师亦友相处甚欢，她心中感念清妙倾囊相授，虽然偶尔会忐忑自己未免过于幸运，但大部分时候，对于清妙她都是发自内心敬慕尊崇的。
因此路小悠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大方将话问出了口：“前辈，您上月教我的三奇入墓阵，与我早前在湖底看到的法阵痕迹有些相似，都是在静的极处放置阳生至物……此阵遏运，不知有何深意？”
清妙所知甚多，只日日传授阵法，便过去了大半年，路小悠基本都处于吸收知识的过程里，如今提了一个问题，脑中才接二连三蹦出不少疑惑来，以及最原始的那个谜——她既是仓促兵解之下神魂沉睡在这个秘境，又怎么会做了许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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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前辈？”路小悠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虽然一直没去细想，如今听对方承认，又觉是在意料之中，若不是她，谁有本事让一整个秘境的人都没办法修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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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清妙如往常一样，嘴角微微带点笑的弧度，看起来闲适自若：“他们本就是凡人，我许他们称心如意过完一生，他们自是甘于世世安于凡尘，有何不妥？”
路小悠脑中不知闪过什么，脱口而出：“你是——金妙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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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来很喜欢这话本，手指轻轻一扬本子便不见了，大约是被她收进了芥子空间：“送我了，就当束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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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路小悠不可能傻到开口反驳，她明白，尽管清妙大部分时间都平易近人，乐于分享生前所闻所见，但她本质上终归是一名高高在上的渡劫期大能——她视自己为整个秘境的创造神，视众生如蝼蚁，路小悠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撼动不了她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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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悠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说：“就那回看到过，往后便没有了。”
“此地初时只是一片虚无混沌的空间碎片，天道未成，便没有轮回。众生身死即魂消，再无传承繁衍，”清妙答得十分坦然，“因而我于妄河之下削了一角界碑，置于各处阵法之中，此物可引魂魄前来，直至附近有妇人或雌兽受孕，便可入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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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妙哈哈笑出声来，虚影构成的清丽容颜都被笑到模糊，可见她心情愉悦：“怕什么，你聪慧有趣，我可舍不得灭口。”
“……”
清妙笑完，又淡淡补了一句：“更何况，本座尚未弄清楚你为何不受此地天道限制。”
路小悠感到对方视线中若有若无的威压，心中发苦，面上恭敬又不失可怜地答她：“晚辈也糊里糊涂，弄不明白。”顿了顿，又说，“师父曾推断我是秘境生出的境灵……”
“愚笨至极，”清妙语带讽刺，“玄元宗的废物，遇事向来不深思推求。”
路小悠默默听她嘲讽。
清妙长指微抬，路小悠丹田中那一小滴蓝色水珠动了动，自顾自找到方向便游走起来：“玄元引气诀适宜至阳男体修炼，你那便宜师父虽对其有所改动，但手段拙钝，改得粗疏毛糙——如今你随我予你的灵种重新改换经脉灵气走向，日后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如同沸油里掉入一滴水，路小悠的丹田瞬间被激得噼啪动荡不休，近三十年日日积累下娴熟流利的灵气游走路线，如今一一被打破，强制规划出循环往复的新路径。路小悠心内郁闷出一口血来，咬牙乖乖应道：“多谢前辈。”
“不客气。”清妙又恢复了往常眉眼含笑的模样，斜倚在白玉榻上，看起来慵懒迷人。
路小悠听她这么说，也顾不上答话，当即盘腿坐下一心一意去管在体内造反的水灵气。
这一枚小东西平日温顺可欺，要它在气海中上便上，下便下，如今特立独行起来却是这样强硬不容拒绝。尽管知道它所作所为对自己确实有利，但路小悠心中还是非常郁闷及不乐意——实在是架不住改换过程中的痛苦啊，还要不住地运转《上善若水诀》将自身灵气转换为水灵气逐步进行修复，远比当初筑基转换气液态还要繁复费力……
路小悠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五官渐渐渗出血珠来，均是因改换经脉走向而受的苦。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唯有埋头顺着这一点水灵气所指的路线，将经脉给理通了，才能早日脱离苦海。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路小悠入定时模糊感知到自己七窍流血惨不忍睹，醒来正欲掐诀清洁自身，神识却先一步扫到自己干干净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污垢，心中不由奇怪。
是清妙受不住她脏兮兮的模样，因而帮她弄干净的？路小悠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出声对着池中谢道：“多谢前辈看顾。”
早前清妙告诉过路小悠，平日她都睡在池底养神。
池面白雾如浮萍被两手拨开般向两侧稍稍分开一道，露出底下碧色池水，清妙由水中脱出，短暂凝实的身躯犹挂着水痕，渐渐随着她由实转虚而纷纷落回池中。
无论是第几次见她，路小悠都会如初次见面一般被她结结实实地惊艳到愣神。
“感觉如何？”
路小悠还没怎么回过神，有些词穷：“很好……”
清妙莞尔一笑，突然问起：“可想明白自己缘何不受此地天道限制？”
“大概因为我是穿——”路小悠猛地住口，脊背一凉。
清妙没听她说完，也不在意，莲步轻移，瞬间便到了池边：“本座若真想洞悉你心中所想，只需搜神即可。”
路小悠听她语气淡淡，大概是不大高兴的，心想对方说得也有道理，要逼出自己的话有千万种方法，如今两人既然还能好好交流，自己何必藏着掖着，倒惹得对方不快……便坦白道：“晚辈并非有意隐瞒，实乃此事说来有些匪夷所思，且无法确定是否真的与此有关……”
她将自己摔死穿越重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清妙嘴角仍然带笑，但路小悠能感到她不再如往常一样轻松闲适：“你说，你从异世而来？”
“是。”
“只是下楼时不慎踩空，便摔死了？”
路小悠解释：“我原先所在的世界科技较为发达，因此楼层普遍都建得很高，再加上我之前只是肉体凡胎，脑部重创，自然逃不过死了。”
清妙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筑基时，天道可曾令你拷问自身？”
见路小悠一脸疑惑，清妙便知道答案了。她若隐若现的虚影围着路小悠绕了两圈，忽地笑道：“妙极。”
“何事妙极？”路小悠觉得她的眼神话语均十分古怪，心中莫名地感到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