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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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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桢的脸“腾”就红了。

    先生教过千遍万遍, 切记闲谈莫论人非, 今天他不仅谈了, 还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 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他有些懊恼地心想好好的逞什么口舌之快,好不容易和气了几天, 这下关系估计又得多云转阴。

    老板娘的点子一样背,她说了王立老半天权微不来,偏偏踩着那句说他针对王立的时候来, 断章取义最容易歪曲事实,但看权微的表情, 明显就是误会了。

    不过这话题不是她发起的,而且她在乡下居住那会儿, 没事的时候也是在唠十里八乡的家长里短,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有意见的大可以反驳。本着这样的思想, 老板娘讪讪地笑了笑,行云流水地转移了话题:“小权啊, 吃好了没有?”

    权微看不出高兴来, 但好歹是没有驳长辈的面子,扯出一个笑来回了句“吃饱了”,接着去看杨桢。

    罪魁祸首肯定是这丫。

    从老板夫妻到青山市来打拼起, 权微就没听他们提起过王立这个人, 时间和社会总会告诉人们学生时代纵横在校园和家长耳根上的学霸、校草之流, 很多成年之后什么都不是。

    要不是前几天碰上了,权微也想不起王立这个路人甲,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肯定没闲功夫去忆苦思甜,所以嚼舌根的人只能是杨桢。

    他小时候家里有钱、初中破产、毕业后成了个无业游民,权微听过的议论多了去,他以前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但随着年龄渐长,慢慢就也看开了,臭美地将这些议论都当成嫉妒以后就省了老心,反正都是闲杂人等,统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不过几秒。

    可是杨桢不一样,这人跟他住一起,每天在他眼前晃,权微要失忆的话那难度就太高了。

    而且他就不明白了,他自我感觉对杨桢还挺好的,又是打折又是照顾生意,某些人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在背后吃他的瓜,这不是简单的八卦,而是没良心。

    权微看着杨桢,喜怒不明地对人挑了挑下巴,说:“问你呢,跟嫂子热火朝天地聊什么了?”

    先不说当事人逼问的压力,光是杨桢内心的尴尬就烧得他脸上红得能滴血,违和的热度不止在脸上肆虐,一股脑也烧进了心里,杨桢整个人都不太好,但目光了浮游片刻,还是鼓起当家的气势接住了权微的眼神,致歉应该越早越好,因为越晚越开不了口。

    他坦诚地说:“我们在说王立。”

    话题人物权微听见了,他不解地是另一个问题,权微皱着眉头说:“无缘无故的说他干什么?”

    杨桢被他问得脑中肃然一静,心想是啊,王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立场过问呢?

    生前在大漠,蒋寒身上有疤、行事里藏着秘密,章舒玉都能管住口和心装聋作哑,怎么换到权微身上,言行似乎就身不由己了呢?

    杨桢自己都觉得反常,他心里有些乱,莫名地也不愿意多想,干脆集中注意力来跟权微说话。

    他已跨过了茫然的过渡期,视野和思维初具格局,脑子转起来飞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杨桢半真半假地说:“我对王立不是很有好感,正好又是他要买秦女士的房子,我就想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信誉怎么样,对不起,话题不小心波及到你了。”

    第一句话十分拉升好感,但直觉告诉权微这个dá àn不太可信,不过他清晰听到的内容又只有倒数那两句。权微大可以继续不依不饶,但对掐的终极目的无外乎是让对方服软,杨桢这个人都不用他撕或掐,二话不说先道了歉,要诚恳有多诚恳。

    这就像走在路上忽然被人踩了一脚,火气还没涌到嗓子眼,先被对面一叠声的道歉给堵了回去,权微眼下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说是相生相克也好,性格互补也罢,他似乎天生就拿温吞性子没办法,权微眼角一抽,忽然感觉为了享有他大爷的福利不动摇,他是不是该离姓杨的远一点。

    而且杨桢挑明了他关心的人是秦女士,自己的戏份就是人歪楼了赠送的,这种买一赠一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权微讽刺地说:“你对那个秦女士还真是挺上心的,连别人的客户之一都要瞎打听。”

    杨桢笑而不语做默认状,心里却在想,要是对面这人知道秦如许是在替他挡枪,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知情的权微看他那个俯首认罪的样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见色忘义”,这个词让他忍不住停下来想了几秒。

    要是杨桢有了女朋友,那么应该很快就会搬出去,搬出去之后呢他就一个人住,一个人就、一个人。

    问题是孙少宁也是,杨桢也是,大家都热衷于找个伴侣,找完之后吵架比炒菜还勤快、芝麻大小的事也能闹矛盾,最后多半都还分了,那找对象到底是图什么呢?

    以前太后哭爹喊娘不奏效,也绞尽脑汁地骗他相过亲,个别女生是真的骑驴找马,但多半都是好姑娘,有的性格好,有的家里条件好,可日久生情那套权微不信,他总觉得缺点什么,但权诗诗问他提要求,他又什么都提不出来。

    反正权微就是没办法像孙少宁那么容易心动,看脸看身材再不济看技术也行。能打动他的东西权微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怕孤独终老。

    权微伤感了不过3秒,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心想要是杨桢脱单出去了,万一要是谈崩了,再要回来租他的房子,到时候就一个折扣都不给他打。

    因为他自己都还在倒卖房子的物质生活里扑腾,别人就已经上升到追求精神生活的层面了,高度不够,可怜不起。

    乱七八糟地想了这么多,权微将思路扯回正事,他见着王立不扎一顿就不舒服,但也不屑于编排坏话。杨桢这么做他也觉得不对,跟男人女人关系不大,做人就该堂堂正正的,任何时候见了谁都不用气短心虚。

    看看杨桢就知道了,这位平时人五人六的,像这样由内而wài guà不住面子的时候不多,机不可失,权微看戏一样多看了几眼。

    杨桢脸上那阵几乎滴血的猪肝红是褪下去了,但耳朵边上那一圈仍然明显,看起来有点……权微对着那张天天见的脸,愣是没好意思说傻,然后他想了想,脑海里飘荡的不是“可爱”就是“好欺负”,都是那种感觉黏糊糊的、特别不合适的形容词。

    文盲词穷起来要人命,权微总结不出来,只好用一种见了鬼的心情说:“那你打听出什么来了?”

    杨桢见他没有露出更生气的发展趋势,本着不想在更多rén miàn前丢脸的初衷,刚柔并济地说:“权微我俩拦着收银台了,厅里头也有点呛,咳!你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权微要是没听见他俩的对话,这会儿已经告别老板驰骋在路上了,这里又是味儿又是烟的他也无意久留,权微闻言抬脚就走,他去后厨门口打了个招呼,杨桢趁机对老板娘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两人一道出门上了车。

    杨桢将老板娘的话删删减减,接上了出门前的话题:“也没什么,我跟老板娘一轮话还没说完,你就出来了,我就得知王立小时候心思比较多,其他没了。”

    权微明明听见自己了,他似笑非笑地说:“不止吧,你不是还得知我老是针对他了吗?”

    杨桢好笑地说:“听实话吗?”

    权微:“听。”

    杨桢:“这个不需要经过‘得知’,那天去看房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那你是怎么对他没好感的?”权微斜了一眼过来,说,“他后来又招惹你了?”

    “没有,”杨桢疑惑地说,“你怎么会这么问?”

    权微挺有自知之明地说:“那天我怎么对王立的你也看见了,我要不是我,我看到王立对面那人的德行,我肯定会觉得他像条疯狗,而且王立跟你都没说两句话,应该没有我招黑吧?”

    他自黑起来肯下血本,可是杨桢不爱听这话,他越想反驳的时候接话就越慢,一方面有时间措辞,另一面显得镇定,过了一会儿杨桢才说:“可能是你给我打过好几个88折,我拿你的手软,没敢对你有意见,只好往他身上抹黑。”

    权微觉得他有点没出息:“900块钱就把你收买了?”

    “我不是这么算的,”杨桢一本正经地说,“雪中送炭,一毛顶一万。”

    文盲上学的时候数理还是及格的,权微一秒之内发了个大财,直接乐得笑出了声,他笑了一会儿之后说:“行了别吹牛了,先把你那债还了再说吧。”

    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要发光,杨桢有点移不开眼地说:“我会还的。”

    权微笑完心情也好了,一副唠5毛钱的架势说:“就算你欠我9000w,那我还是没明白,王立怎么得罪你了?”

    “他没有得罪我,”杨桢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说,“我就是不能接受他对他旁边那姑娘的态度。”

    权微当天的注意力都在王立身上,虽然听见王立呵斥那女的了,也觉得王立窝里横,但更多的感触就没有了。

    在跟着罗瑞笙生活之前,权微是他姥姥江芮养的,这老太太的性格和魄力和男人还强势,而且赚钱的能力也是镇里当之无愧的大佬,权微一直没有女性在社会里处于弱势的意识。

    那女人挨了训却闷不吭声,权微就觉得那是她的主观意愿,不是家庭社会或是任何人逼她要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事人自己都没说什么,也就不需要他一个外人来不平衡了。

    权微不知所谓地皱了下脸,忽然从后视镜里瞥见了杨桢的大半边脸。

    刚还笑着拍他马屁来着,这会儿看起来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脸上罩着一层不需要借助表情,就已经浓厚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悲凉。

    一种说不清地冲动忽然裹住了权微的意识,他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你以前……是不是见过他那种态度的人渣?”

    “我见过的那个,”杨桢笑了笑,但声音里没有开心的成分,只有一点点心灰意冷,“态度比他差了不止多少。”

    有些话注定要憋在心里,有些话只能说给懂得人听,可对于杨桢来说这两者都不是,只是权微正好在问,而他又刚好想起了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