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银孔雀 > 银孔雀

银孔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银孔雀

    看着她那个样子,

    织布匠突然冒出来一个奇异的想法:

    也许说不定,这些人是孔雀吧——

    不会是悄悄地活在这片原始森林深处的孔雀的化身吧?

    从前,遥远的南方的海岛上,有一位手艺高超的织布匠。

    虽说还是一个小伙子,但他织出的布的美丽的颜色、手摸上去的感觉,却无人能比。而且,像他这样热心工作的男人也是极其罕见。一旦开始织布了,就忘记了睡觉和吃饭,一直坐在织布机的前面。

    不织布的时候,他就染线。用树皮或是草根当染料,从早到晚蹲在屋子前头,一直到染出自己希望的颜色的线为止。

    还有,即使是迷迷糊糊地躺着的时候,也在思考着新的图案。织布匠想让森林里常见的、大大的蓝凤蝶,在布上飞舞;想织出天上的星星。此外,他想把大海——那蓝色的大海本身,它的声音、气息和光辉,整个一起织到一块布里面。还不仅仅是这些呢,他还想织出各种各样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梦”啦、“悲伤”啦、“歌”啦、“幸福”啦,以及“过去的回忆”什么的

    想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织布匠的脸颊上就会燃烧起一种玫瑰色,胸口就会怦怦地跳。然而,贫穷的岛上的人们,来求这个织布匠织的东西,全都是一些单纯的实用品。而且他的工具也好、线也好,也只是适合织这些实用品、粗陋的东西。

    惟有织布匠的梦想大得不相称

    一天夜里,一个男人找到了这个织布匠的家里。

    借着雾,连脚步声也没有,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黑暗里剪下来的一片碎片似的来了。男人把耳朵紧紧地贴在织布匠家的门上,好一阵子,就那么专心地倾听着从屋里传来的织布机有规律的声音。紧接着,就笃笃地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也不等里头的回音,敏捷得像一只黑蝴蝶,一闪身进到了织布匠的家里。

    “晚上好。干劲真足啊!”男人冷不防这样说。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惟有织布机那里被煤油灯照亮了。房间的角落里,织布匠的小弟弟呼呼地熟睡着。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织布匠肩膀头一哆嗦,回头一看,只见那里立着一个穿一身黑衣的小个子老人。在煤油灯的映照下,只有眼睛看上去是绿色的。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织布匠小心地询问道。对方压低了声音,清楚地这样说道:

    “我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呢?说不出为什么,织布匠好像是有点明白了。他听人说过,恶魔的使者就常常是这样一身打扮,在深夜里出现的。

    村子里的木匠说,不久前也是有这样一个男人说有事求他,差一点就被带到可怕的恶魔的家里去了。半道上,他说忘了带锤子,跑了回来,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那个来接我的男人的眼睛,就像绿色的火苗,如果要是被那家伙盯上了,你就完了!俺尽可能不去看那双眼睛,就这样,眼睛朝下看着说话。接着,当他说跟我一起走时,我跟在他后头走了一会儿,一看,这不是在往那片原始森林里头钻吗?俺马上就叫了起来:啊,东西忘了!一溜烟地跑了回来。你问他没有追俺吗?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俺连一次也没回过头——

    织布匠清楚地记起来一个月前听到过的木匠的话,他猛地哆嗦了一下。啊,对了,说起来,这样的事还不止听到过一次呢!

    (终于轮到我头上了!)

    怎样才能拒绝这个男人呢?织布匠全神贯注地想。可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对方已经开口说出了来意。

    “有样东西务必要请你织。”

    老人的话,平静而彬彬有礼。织布匠反而更加惊惶失措了:

    “这、这会儿,正忙得团团转,活儿多得不得了”

    他声音小得都听不清了。男人毫不犹豫地走到织布匠的身边,用手拿起才织了一个开头的布,出神地凝视着:

    “如果要是用更上等的线来织,你织的布会更好看吧”

    (更上等的线?)

    织布匠的心动了一下。其实,就是在刚才,他还在想着这件事呢!真想用那些高贵的人用的璀璨夺目的丝线或是金线银线,尽情地织一块美丽的布啊男人仿佛已经看透了织布匠的心似的,这样说道:

    “就是请你务必用绿色的丝线、比太阳光还要上等的金线、比月光还要柔美的银线,织样东西。”

    “到、到底什么地方才有那样的线啊?”

    织布匠用交集着渴望与恐惧的目光,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静静地说:

    “请跟我来。”

    听了这话,织布匠发出了一声尖叫:

    “如果是原始森林,我可不去!”

    男人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悲哀的表情。然后,坦白地说:

    “我绝对不是一个恶魔。”

    他又说:

    “我是为了某些尊贵的人,才来上门求你的。没有一点欺骗你或是出卖你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一想,再一看这位老人的脸,确实是一张温文尔雅的脸。那雕塑一般的相貌,怎么看怎么也是有来历的。就是木匠说的那像火一样燃烧着的绿眼睛,也让人觉得是勇气和忠诚的象征。再说了,那个木匠又没有进到原始森林里去过。那么,说这个男人邪恶的证据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那小子是个胆小鬼!)

    织布匠这样想。接着,又琢磨开了:

    (而且,要是能把金线银线绕在织布机上,织成想像中的布,就是有那么一点害怕又)

    于是,他就彻底平静下来了,问道:

    “原始森林里有织布机吗?”

    老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

    “当然有了。漂亮的房间里的漂亮的织布机,在等着你哪。”

    于是,织布匠下了决心,说:

    “那么,就陪我去吧!”

    他打算去去就回来。说这话时,像是明天早上就能回来似的。

    织布匠跟在不可思议的男人后头,出了家门。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黑夜。只有海浪的声音。两人排成一列,啪哒啪哒地走在隐约可见的白色的道路上。

    男人光着脚。织布匠也光着脚。两个人的步伐是那样的一致。就凭这一点,织布匠就相信了走在前头的男人的话和心。

    道路离开了大海,成了一个缓坡,向森林的方向延伸过去。森林深处,鸟在慌慌张张地叫着。没有风。森林就宛若一个屏住呼吸的黑色的巨大生物似的。

    “相当远了吧?”

    听织布匠这么一问,走在前头的男人点点头:

    “相当远了。大概是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到过的地方了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这样送你回来的。”

    于是,织布匠就放心了。男人用两手拨开繁茂的草蔓,开出一条道来,简直就像一个野生的猴子似的前进着。织布匠只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织布匠的心,完全被新的工作占据了。织好的美丽的布一浮现在眼前,就是再远的地方,也要去了。就这样,他就好像是走在前头的男人的影子似的,朝前走去。

    原始森林里,到处绽放着大得吓人的红百合。那呛人的花的气味,让织布匠的头昏沉沉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喝了烈酒之后似的。不知不觉地,织布匠就已经忘记从家里出来多长时间了。

    “还没有到吗?”

    织布匠用泄气的声音,问了一遍又一遍。那个男人总是回答道:

    “还有一点。”

    然后,就又用同样的步伐朝前走去。像是在嘲笑这两个人似的,树上的鸟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就这样,两个人竟然走了三天。

    绿色的白天与黑色的夜晚,按时交替到来。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走在前头的男人就会把那身黑衣裳,从脑袋开始蒙得严严实实;到了晚上,又会歇上一会儿,生起一堆火,烤几个香蕉。

    第三天的夜里,织布匠在远远的树丛之间,发现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亮,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它在一个非常高的位置上。

    “那是”

    织布匠用手指着问道。走在前头的老人点点头,回答道:

    “那里就是我们的塔。”

    “塔?”

    织布匠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说到塔,他也只是听说过,连一次也没有看到过。因为村子里,只有屋顶覆盖着椰子树叶子的屋檐低矮的房子。

    “塔可真高啊!”织布匠抬头仰望着那团灯光,向往地嘀咕道。

    那男人得意洋洋地说:

    “是高啊。和这一带最高的树一样高。这会儿亮着灯的,就是你的房间。那个房间里,有你从今往后要用的织布机和线。”

    “”织布匠不能不赞叹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想,在那么高的地方,究竟织什么东西呢

    正这么想着,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的塔的下面。定睛望去,这座灰色的建筑上,有好几扇没有亮灯的窗户。从下面数第五扇、也就是说只有第五层的窗户,像点亮了一颗星星一般明亮。

    “那么,让我为你引路吧!”

    男人一闪身进到了塔里。

    塔里面漆黑一片,静悄悄的。男人以熟悉的脚步开始爬起楼梯来了。织布匠跟在后头,努力不落在后面。然而楼梯相当陡峭,不歇口气根本就爬不上去。

    “请再慢一点爬。”

    织布匠用嘶哑的声音恳求道。老人的脚步稍稍放慢了一点。织布匠站住了,等不再喘气了,轻声地问道:

    “喂,到底是谁住在这塔里?喏,是谁住在下面没有点灯的窗户里?”

    想不到老人用极其含混不清的声音,唱起了这样的歌:

    “银闪闪的月夜里,

    吹来了一阵怪风,

    绿树的叶子被刮跑了,

    被刮到了千里之外的彼岸,

    仅剩下了四片花瓣,

    咕咕噜、咕咕——”

    织布匠一边往楼梯上爬,一边把这首歌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可是一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很快,两个人就到达了塔的第五层。“嘎吱”一声,推开楼梯上的一扇沉重的门,就是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装在墙壁上的烛台上,摇曳着一根蜡烛。被它那青白色的光一照,巨大的织布机和金线银线一下子映入了织布匠的眼帘。

    “就是它就是它!”

    织布匠冲进了房间里,禁不住摸起线束来了。金线银线爽爽的,摸上去是一种酷似冷水的感觉。啊啊,用这样的线织出来的,该是怎样美丽无比的布啊“是要用它织高贵的人的盛装吧?”

    织布匠干劲十足地问。然而,老人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啊啊,那么是壁毯吗?能织出非常好看的呢!”

    老人又摇了摇头,静静地这样说道:

    “想用这线织一面旗子。”

    “旗子?就是”

    织布匠的一只手挥了挥。

    “是的,织一面飘扬在这座塔顶上、正方形的大旗子。”

    “”“也就是王族的旗子。旗子的当中,要浮现出一只大大的绿色的雄孔雀。”

    “雄孔雀就是那种羽毛漂亮的鸟?”

    “是的。绿色的尾羽全都展开的样子。羽毛上有黑色和银色的圆形图案。鸟冠上是黑色的王冠。”

    织布匠闭上眼睛,试着想像起美丽的孔雀的身姿来了。老人把嘴轻轻地凑到了他的耳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听好了,是绿孔雀哟!绝对不是别的颜色!”

    “我明白了。是开屏的绿孔雀。我会织得非常漂亮的!”

    织布匠低声像是呻吟一般地答道。然后,他一想到这样的工作还是头一次,手心就痒痒起来了,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开始工作了。老人满意地凝视着织布匠的那副样子,说:

    “那么,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天亮了,就开始工作吧!”

    他这才发现,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竹编的床。当看到它的时候,织布匠记起了丢在家里的弟弟。弟弟才刚刚十岁。恐怕这会儿,正在转来转去地寻找突然失踪了的哥哥、哇哇大哭呢。

    (事先打声招呼就好了。织这么一面大旗子,十天二十天是不可能回去的。不,弄不好,说不定要一个月以上)

    不过,只想了一会儿,织布匠就决定把弟弟忘掉。到自己回去那天为止,村子里一定会有人照顾弟弟健康成长吧!

    (如果俺能干上这样好的工作,手艺大长地回家去,就是让那小子哭上几天也行。说到底,还是这样好。)

    这样一想,织布匠的心就平静下来了。有一种想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干活的心情了。

    “好吧,让我明天开始干吧!”

    织布匠像个手艺人似的干脆地说。一身漆黑的男人那双燃烧着的眼睛放光了,他点点头,留下这样一段话,走出了房间:

    “那就拜托了。你的饭,我会送来。请你只想着怎样织好旗子,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想。请不要去想知道或是去看多余的事情。”

    织布匠照他说的那样劳动着。在不可思议的塔里头,专心致志地织着不知是为了什么而使用的布。

    从塔的第五层的窗户里,日复一日地传来织布机那有规律的声音。

    到了夜里,那个男人就会送来水和饭。不可思议的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织布匠一天一次、只吃那么一点点东西就足够了。而且还全都是草籽、树芽或是水果。时不时,织布匠会听到窗户底下响起“布呜——、布呜——”的鸟叫声、听到风摇树叶的哗啦哗啦声,但他连朝窗户底下看都没有看一眼。

    就这样,好多天过去了。要说真的到底过去多少天了,织布匠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容易在布上织好了鸟的两只脚,接下来,终于要开始织孔雀那漂亮的羽毛了。

    太阳一下山,房间里就溢满了青紫色的光。桌子上,放着老人刚刚才摆上去的食物的盘子。

    织布匠闭上眼睛,在心中描绘起马上要开始织的孔雀羽毛的图案来了。他的脑子里,全被工作占满了。所以直到刚才为止,一点都没有发现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窄缝,从那里面有好几双大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在做什么哪?”

    当从身后冷不防冒出来这样一句招呼声时,织布匠觉得好像是突然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那不是用话说出来的声音——对了,要是风铃草唱起歌来的话,大概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吧?

    “在做什么哪?”

    “在做什么哪?”

    “在做什么哪?”

    回过头定睛一看,只见从打开的那道门缝里,好几个女孩子正盯着自己。一瞬间,那几双绿色的眼睛,让织布匠以为是从现在开始要织的孔雀羽毛的图案了。织布匠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