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童小玉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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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小玉知道,如果跟妈妈说她要和徐绍林结婚,一定会引来母亲的震怒,可是,要想不让爸爸、妈妈和哥哥被徐绍林伤害,她只能唯一的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跟他结婚!

    她想,只要爸爸、妈妈、哥哥都能过得好,自己被妈妈骂也没有关系,被妈妈打也没有关系,婚后不幸福也没有关系!

    两个人一路回家给郑美莲说,他们要结婚了,郑美莲果然大为震怒,把童小玉骂了好一阵过后,对徐绍林说:“要结婚可以,先拿两千块钱来!”

    她说:“我养了她十九年,含辛茹苦,讨口叫化,收你两千块钱辛苦费不算多吧?你舍得拿两千块钱来我就把户口簿给你们,你们就去领结婚证,舍不得就不要结婚!”

    郑美莲早就打听到徐家极穷,拿两千块钱出来绝非易事,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刁难他们,让徐绍林知难而退,不要再来纠缠童小玉!

    童小玉也希望徐家拿两千块钱,她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在妈妈的身边了,不能帮妈妈做活,也不能帮妈妈挣钱了,她希望结婚前徐家给妈妈拿两千块钱,好让自己再为娘家尽一次孝心。

    徐绍林为了能和童小玉结婚,回家去逼他的父母,徐家东拼西凑,凑够两千块钱送了过来,郑美莲无话可说,却很不甘心,把童小玉喊到半边,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嫁给徐绍林。

    童小玉很想说:“妈妈,我不想嫁,一点都不想!”但是她不敢说,只点了点头。

    郑美莲气得无可奈何,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说:“你死妮子倔得很,要嫁要嫁,哪个都看出这个徐绍林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硬要嫁给他!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是你自己非要嫁他不可,你以后在他家里挨打也好,受气也好,不要回来给我说!

    “你跟了他,你的死活我都不得管!

    “你跟他过得到一辈子我信都不信!你死妮子以后硬是要和我一样,嫁三嫁都活不到老!”

    童小玉默默地听着母亲的骂声,什么话都不说。

    这年冬天,童小玉终于嫁了,童小安当时和江子纯在t县,没有电话,童小玉没有办法通知哥哥,郑美莲也不准她通知,说:“这是你自己要嫁的,和我们无关,别想让娘家人给你长脸!”

    童小玉出嫁的时候,只有尤小芳和村里另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孟田华去了!

    童小玉是在母亲的骂声中离开娘家的,在郑美莲看来,她走得很决然,只有童小玉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很苦!

    *

    童小玉离开后,童小安只能自己摸索着做,开始的时候一个小时能蒸六笼,每天凌晨一点就起来做,做到六点才有几十笼包子卖。几天下来,童小安的黑眼圈就很大一团了。

    江子纯心疼地说:“唉,要是童小玉能多呆几天就好了,你也不会这么辛苦!”

    童小安说:“算了,她走了也好,我看到她急人,见识太少了,一说话别人就知道她是从老山里出来的。”

    江子纯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童小安摇摇头:“唉,那天晚上一个打摩的的来吃饭,吃完饭别人骑上摩托车要走,她居然问人家:‘天都黑了,你怎么看得到骑车?’等到人家把车头灯打开,她又说:‘嘿!好怪哦,这个车还有灯?’唉!把我听到急得跺脚,不懂先问问我嘛。”

    江子纯忍住笑说:“你们那山上连自行车都没有,更不用说摩托车了,她又没有见过,哪里知道摩托车上有灯?”

    “自行车倒是见过,只是我们那山上哪里有法骑?上街全是下坡,一路把车刹捏得死死的只怕都还跑得风快,回去又全是上坡,只有全部推上走,还不如走路快呢。”

    江子纯想象那自行车下坡如风,上坡似蜗牛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随着童小安把小笼包子越蒸越多,也就越蒸越好了,营业额也回升了!

    一个月的时候,他们还清了杂货店的钱。

    江子纯和童小安的爱情没有人看好。

    刚刚在t县开餐馆那段时间,在背地里议论他们的人不少,人们都说这两人太不般配了,男的太帅,人才在这小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女的又太普通,一走进人群要费很大劲才把她找得出来,郎才女不貌,很难白头到老,迟早会分手。

    当着面的时候,吃饭的人会直接了当地问江子纯:男朋友对你好吗?

    江子纯笑笑:好啊!

    人们当然不信。

    只是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人见他们吵过嘴,甚至连红脸话都没说过。在这条小街上,不论是夫妻还是情侣,半年不吵架的几乎没有,人们就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混熟了以后,邻居们经常过来和他们聊天,不少人背过童小安问江子纯:“听说c县穷得很是不是?说那里的人穷得猪喂肥了都卖不出去,因为没人买得起,只有挂在家里熏干了慢慢吃,说挂在家里的肉多得吃几年都吃不完,好可怜哦,你怎么会嫁到那山上去?”

    江子纯笑弯了腰。

    那段时间是他们最艰苦的时候,童小安害怕这次做生意再失败了,非常努力地经营,每天才睡两三个小时,直到江子纯学会做小笼包子后,他们换着班地做,童小安休息的时间才稍微长了一点。

    为了早点攒够钱好还帐,他们也非常节约,童小安总是在下午的时候出去买菜,因为下市的菜要便宜一些,当然也就买不到多好的菜了。

    开了半个月后,童小安买了一次肉回来,肉不多,炒出来两个人相互推让着,吃得很香。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吃米粉和包子,如果当天的包子没有卖完,他们总是很努力地吃完,没吃完第二天热了又吃。

    江子纯说:“昨天的包子也可以卖啊。”

    童小安说:“不行,那会得罪顾客。”

    小镇上就那么多人,得罪一个,顾客就会少一批,童小安虽然是第一次做生意,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剩下的他宁愿热着自己吃,也绝不卖给顾客。

    他们没有买过衣服,江子纯穿的是以前在娘家的衣服,样式陈旧,颜色褪化了,还有点短小,她不在乎。

    童小安只有两间衣服,一件好一点的,他每次要进城买东西才穿。另一件背部和腋下都裂了口,那布是滑丝的,江子纯缝好了,一穿就又从另一个地方裂开了。

    童小安就不再让江子纯缝,每天穿着这件破衣服在街上买菜晃悠。

    连鞋子和袜子都舍不得买,江子纯还好一点,童小安是汗脚,冬天走一天下来,鞋袜都是湿的,他天天晚上洗了脚就把袜子也洗了,然后拿到蜂窝煤炉子面前去烤干。

    春节的时候,他们还清了所有欠款,给江子纯的父母和童小安的父母一人买了一套衣服,他们自己也一人买了一套,又给童小安的父母准备了四百块钱,就回c县过年去了,身上只留了三百块钱的周转资金。

    江子纯以为他们这样风光地回到c县,童小安的父母会像迎接远客一样地迎接他们。江子纯上学的时候,一个月回一次家,她的父母就是这样迎接她的。

    两人亲亲热热地喊了“爸”“妈”于明浩淡淡地应了。

    郑美莲说:“哪个是你妈?我不是你妈!你不要把我喊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你不是给江家当儿子去了吗?现在还回来干什么?我辛辛苦苦养了你二十多年,现在成了别人的儿子了,去孝顺别人的父母去了!

    “明天把户口簿带上,到派出所去把你的姓改了,以后不要叫童小安!叫江小安算了!”

    江子纯十分尬尴,她想不明白,已经过去半年了,郑美莲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气,听她越说越过份,江子纯几乎想调头走了!

    童小安嬉皮笑脸地说;“妈!我饿了!我们早饭也没吃,午饭也没吃,现在都半下午了,我饿得没法了!”

    郑美莲没好气地说:“你饿了关我啥事!你饿了去找你江家的妈!不要喊我!那么大个c县街,还少了你的吃的?你有钱各人去买到吃!”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童小安不理郑美莲的抱怨,喊江子纯烧火,他洗锅,煮点面条填填肚子。

    郑美莲天快黑了的时候才回来,背着背兜,童小安赶紧去接下来,看见她推的汤圆粉子,说:“今天晚上吃不吃?要吃我们现在就包。”

    郑美莲不理他。

    吃过了晚饭,郑美莲在洗脚,童小安说:“爸!妈!我们给您们一人买了一套衣服,您们穿穿看合不合适,另外给您们拿四百块钱,您们先将就用。”

    一边说他一边给江子纯递眼色,江子纯把衣服拿出来递给于明浩。

    于明浩一边接一边说:“你们太破费了嘛,还给我们买衣服,这怎么好意思?钱你们各人捡好,先还帐,你们开餐馆是借的钱吧?”

    童小安说:“是借的,不过已经还完了。”

    于明浩撇撇嘴,摇摇头,怀疑一切,否定一切地语气又来了:“你不用骗我,这个我晓得,我做了几年的生意,这点你瞒不到我,我考虑你们再做一年时间,只怕帐都还不完,你们借的钱只有你们自己还,家里没有钱帮你们还帐。”

    江子纯说:“我们只借了一千块钱,都还完了,真的!”

    于明浩依然摇头。

    郑美莲黑着脸说:“我不穿哪个的衣服!我也没有儿子了,也享不到哪个的福了!我就穿我那些讨口子衣服,哪个要笑我就让他们笑!我是没儿没女的孤老婆子,只有穿这些!”

    江子纯拿着钱想递给郑美莲,听她这样说话,她又不想过去了,但童小安不断向她使眼色,示意她送过去。

    江子纯不想让童小安为难,只得走过去说:“妈,这四百块钱您们先用着,以后我们挣了钱再给您们多拿点。”

    郑美莲不伸手接,说:“我不要哪个的钱,我还做得动,我自己做自己吃,不需要哪个施舍。”

    江子纯看见她的身上围着围腰,不再说什么,直接给她放进了怀里,然后转身走了。

    郑美莲觉得江子纯没有像童小安和童小玉那样恭恭敬敬地请她拿钱,扔在她怀里就走了,她很不高兴,洗了脚起身的时候,忘记钱在怀里了,飘出来差点掉进水盆里,她急忙拣起来揣进包里。

    转头看见于明浩还在看江子纯拿给他的衣服,她大光其火地吼:

    “于明浩,你没有衣服穿吗?这么多年没有人给你买衣服,你打的光身子吗?

    “我带到两个娃娃嫁给你,你说你要当他们的爸爸,你怎么当的?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有?

    “你没有尽到一点责任,现在还好意思穿人家买的衣服!你一辈子除了为你自己考虑,还为哪个考虑过?”

    于明浩说:“我没有尽责任?我没有尽责任他们怎么长到这么大了的?是风吹大了的?郑大嫂呢,将心比己,人心同然,你还是要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我还是对得起你们几娘母了!”

    郑美莲说:“你要对得起我们!你有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晓得!”

    于明浩说:“我有什么心思?郑大嫂,你这话说得好,我敢和你到露天坝坝里赌咒,你敢不敢?”

    郑美莲说:“赌咒就赌咒!我有什么不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神龛子上面的香烛钱纸拿了,点上煤油灯,于明浩还端上刀头肉。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冬天黑得早,c县黑得更早些,才六点过就完全黑了。

    两人一路吵着到了外面路上,于明浩先跪下来,点燃香烛,大声说:

    “过往神灵、八方神仙都听到,我于明浩在这里赌咒了!

    “如果我于明浩对郑美莲几娘母有二心,有歪心,我要被天打五雷轰,我于明浩活不过腊月三十夜!

    “明天就是腊月三十,我如果做了瞒昧我良心的事情,大年初一早上,我就会死硬到床上!

    “如果真的有神仙,你们一定要准了我的赌咒,要不然,你们这些神仙就是假的!”

    郑美莲也不示弱,也跪下大声发誓:

    “天上的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你们都听到,如果我郑美莲对于明浩有二心、有坏心,我不得好死!我今天晚上就要死!

    “你们在天有灵,就准了我的咒,于明浩不管他是什么心,你们都要让他活到,等他看看我郑美莲对他是不是有二心!”

    于老大听见了,跑出来喊:“于明浩,你两个在搞啥子?莫名堂!好好的日子不过,发什么毒誓!这么大的声音,全村的人都听得到!过年大节的,也不说点吉利话!每年都是这样!快回去!各人弄夜饭吃了睡觉!硬是莫名堂!”

    闹到半夜,一家人终于睡下了。

    次日早上,郑美莲很早就起来嗵嗵嗵出去了一趟,江子纯起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在下雪,雪不大,下在地上就化了,地上踩得一片泥泞。

    吃过早饭,童小安把火烧燃,于明浩和江子纯都坐过来烤火,郑美莲在两间屋嗵嗵嗵走过去,又嗵嗵嗵走过来。

    郑美莲走了无数个来回后,童小安终于忍不住问:“妈不来烤火,你在转啥?”

    郑美莲不说话,又在屋里走了两圈后,说:“你们昨天晚上给我拿的三百还是四百?”

    童小安说:“四百。”

    郑美莲看着江子纯问:“江女子,你给我拿三百还是四百?”

    江子纯回答:“四百,四张一百的,我放在你围腰里的。”

    郑美莲不说话了,又出去走了两圈,童小安问:“怎么了?妈,钱不见了?”

    “我看到只有三百。”她回答。

    于明浩说:“我昨天晚上看见江女子放在你怀里的,是四张哦。”

    郑美莲说:“我昨晚洗了脚起身的时候忘记了,钱落在地上,我拣起来揣在包里,后来又进去压在席子下面,今天早上起来我给大哥还了两百去,回来就看见席子下面只有一张了。”

    童小安说:“那是掉在哪里了吧。”

    “我到处都找了,没有,如果你们给我拿的是四百,那就是我给大哥还的时候拿重了一张,把三百当成两百给他还了。”

    她转身就走:“我去问问,看是不是多给他拿了一张。”

    童小安和于明浩一起喊住她。

    童小安说:“您问什么问?不就是一百块钱吗?不见了就不见了,我下次多给您拿点就是了。”

    于明浩也说:“郑大嫂,我劝你不要去问,过年过节的,不要为一百块钱影响心情。”

    郑美莲虽然没有去问,心里却一直不舒服,不时在屋里找一遍,又不断地抱怨:“我说我去问问大哥,都不让我去问,一百块钱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不见了。”

    这个春节江子纯过得一点都不开心,童小安却是习惯了,从到郑家以来,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去年,没有哪一个春节不是从年前吵到年后的,没有哪一个春节父母不赌咒发誓。

    去年可能因为江子纯第一次来的缘故,父母表面上还算和气,没有发生大的争执。

    与以往不同的是,以前是父母两人吵,今年一会儿他们两人吵,一会儿又两人一唱一和地数落童小安,从腊月二十九下午他们到家,到正月初三早上离开家,他们的耳根子只有晚上睡着了能够清静。

    江子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庭,她的父母也有争吵的时候,但是当有客人来家里和过年过节的时候,父母一定会不约而同的高兴起来,两人相互开些玩笑,就算一方不小心说错话,另一方也不会生气,还用些玩笑话化解了。

    她无法想象,在这个没有快乐、没有笑声、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争吵的家里,童小安和童小玉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家的这几天,童小安从母亲吵吵闹闹的唠叨里,听出商贸局发生大事情了。

    姜老板找来两个小姐养在商贸局里,那时候c县还没有嫖娼卖淫的说法,也没有以这种作为职业的女人,所以这算是姜老板在c县的一个创举。

    开始知道的人不多,还没有什么影响,后来c县县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表面上骂姜老板和小姐,暗地里却有不少男人偷偷去找她们。

    两个外地来的小姐在床上有很高明的手段,男人们被哄得心花怒放,夜不归宿,虽然明知道她们是为了钱才会跟他们上床,他们仍然乐此不疲,想尽千方百计接近她们。

    一个从外地到c县来打工的男人,他在朋友的怂恿下,也来***了,小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对那女人竟然上了瘾,天天晚上都来会小姐,把他打工挣来的钱全给了小姐,要求小姐以后只能跟他,不准再为别的男人服务。

    小姐看在钱的份上自然答应,满嘴甜言蜜语哄得他到处借钱、骗钱来给女人。

    时间长了,大家知道他把钱扔给小姐去了,又没有钱还,谁也不肯借钱给他了。

    他几天没有给小姐拿钱,小姐就开始冷淡他,很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这人被小姐骗得人财两空,伤心不已,他来找到小姐,说他真的爱上小姐了,求她跟他回老家去,女人把他好一顿奚落。

    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在小姐房间里进进出出,这个男人难受得两眼泛红。

    有一天,他从卖肉的那里偷了一把杀猪用的尖刀,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来到楼上,再次求那个女人跟他回去。

    这时候两个女人都在那个房间里,她们的嘴巴很毒,你一言,我一语,连奚落带嘲讽,骂得他抬不起头来。

    男人终于怒了,他拿出尖刀向两个女人捅去,连砍了几刀,两个女人一个胳膊被砍断一只,一个腿被砍断一只,惨不忍睹。

    两个女人惊恐地尖叫求救:“杀人啦!救命啊!”姜老板听见两个女人的喊声,吓了一跳,忙叫餐厅里的厨师去看看,厨师没有想到那人有刀,他空着手跑上楼,正遇见那人往出逃,迎面就是一刀,戳在他的胳膊上,他如果不闪避得快,就被戳在心脏上了,当即倒在了血泊里。

    商贸局的后面就是派出所,两个女人的喊声惊动了警察,他们追过来查看情况,杀人者见警察人多,他返身跑回去,却无路可逃,于是翻出栏杆,纵身从二楼上跳了下去。

    他跳下去的地方就是派出所,跌断了腿,被抓住了。

    这事就闹大了,姜老板承包的餐厅关门了,她本来也应该进局子里喝茶的,但她老公是武装部的,花了许多钱,找了许多关系,她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当然,那两个女人和厨师的伤,她得负责给医好,这一场事故,几乎让她倾家荡产了。

    江子纯听见郑美莲讲后,心里暗暗庆幸,幸好童小安离开了商贸局,要不然,以他爱管闲事的性格,很可能会遭毒手。

    正月初三,被郑美莲唠叨得忍无可忍的童小安和江子纯离开了家。

    一踏上t县的土地,江子纯就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心情一下轻松开朗起来,童小安也一样。

    从那以后,每到春节临近的时候,江子纯的心情就沉重阴郁起来,她不想上c县,不想回到那个硝烟弥漫的家里,但是为了照顾童小安的感受,她又不能不回,她一直委屈着自己,回到c县,一边做事,一边难堪地忍受着郑美莲的指桑骂槐!

    他们两人开着那个小餐馆,每天起早贪黑,一年四季没有休息时间,多么想趁过年这几天好好放松放松,但是,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是奢望,从他们到家,郑美莲要一直数落到他们离开家。

    晚上他们睡着的最后一瞬间还能听到郑美莲的抱怨,早上很早又被郑美莲的吵闹声惊醒,江子纯不明白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说的,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精神,童小安则常常会叹出声来!

    第二年,他们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一个月差不多有一千块钱的收入,那时候他们的观念还比较落后,不知道把这钱用来发展生意,也不知道存在银行里生利息。

    童小安的心里记挂着老家要修房子的事情,所以有空的时候,就把钱送回去,母亲好买修房子的材料。

    他第一次送钱回去的时候,郑美莲说:“你们过年给我拿的就是四百块钱,那一百我找着了,掉在床底下里面去了。”

    童小安说:“您如果那时候去问伯伯,是不是得罪人了?”

    夏天到了,童小安不习惯起来,丘陵地带又热又闷,远没有高山上凉快。

    在c县,人们夏天从不用扇子,在外面不管有多热,一进了屋就得加衣服,要不很容易感冒。

    t县的闷热让童小安无法忍受,吃饭的顾客也抱怨太热:“吃碗米粉吃得满身冒水。”

    于是他下狠心去买了一个电风扇。

    晚上,童小安无法睡觉,满屋的尖嘴蚊咬得他全身都是红疙瘩。

    c县是没有蚊子的,所以童小安不知道t县的这种小家伙会这么厉害,他整晚都开着灯在和蚊子战斗。

    盖着被套热,不盖蚊子咬,那时候还没有蚊香,只能用蚊帐,但卖蚊帐的已经关了门了,他忍到第二天早上,供销社的门一开,他就冲过去买蚊帐去了。

    没有被蚊子咬习惯的人特别怕蚊子,天天晚上,蚊帐里只要还有一只蚊子,童小安就无法入睡,他非要打死了才能安心。

    晚上的蚊子问题解决了,白天的又来了,那种小得近视眼看不见的蚊子,俗称“猫猫蚊”在胳膊上叮一口,痒得他一抓就是红疙瘩。

    江子纯去买了一瓶花露水给他抹在胳膊和腿上,童小安才感到好受些了,蚊子也不来了。

    蚊子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三伏天的时候,童小安嚷嚷着身上刺痒,一抓就是一堆小红点,很难受。江子纯说那是热痱子。

    童小安第一次知道,原来热厉害了身上会长这种东西。

    春节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童小安告诉郑美莲,他想结婚了。

    郑美莲说:“急啥急?现在家里准备修房子,本来就缺钱,你们如果结婚,办酒席要用钱,结了婚江女子生娃儿又要用钱,把修房子的钱扯到用了,这房子又要哪年才修得起?等把房子修了,再攒几年钱,你们就可以结婚了!”

    童小安就:“那还要多久哦。”

    郑美莲说:“家里砖都买了,明年就可以修了。”

    想想母亲说得有理,童小安没有再说话。

    为了家里能尽快修房子,他们更努力地挣钱,也仍然很节约。

    有一天,一位副镇长来吃饭,跟童小安闲聊的时候说:“你们这生意不错,干脆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以后长期做吧。”

    童小安说:“买不起哦。”

    副镇长说:“对面的文化馆要卖了,一个门面才一万二,你买了马上就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面做生意,不用再给别人交房租,还是很划算的。”

    童小安看看文化馆,那里原来是一个大礼堂的形式,后来改革开放,文化馆没什么用了,就分成了五个门面,门面虽然不是特别大,但里面很深,每个门面后面有七、八间房子。

    他觉得一万二买一套门面房还是很划算,他们一年时间挣了一万多块钱,能买得起,但是那些钱全送回去交给母亲保管了。

    童小安跟江子纯商量,他回去向父母要钱来买一套。

    江子纯说:“可能不行哦,她不会给。”

    “我妈要给,”童小安肯定地说:“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巴不得我混得好,我买了街房,他们以后也不用在农村做土地了,都到街上来享福,这样的好事哪会不愿意?”

    “那你回去说吧。”

    童小安兴匆匆地回去说了,郑美莲将信将疑,于明浩说:“一万多块钱买街房?怕没有这样的好事吧,小心被人家骗了。”

    郑美莲让于明浩跟童小安一起来看看。

    于明浩来了后,看见的确是镇文化馆的房子要卖,在正街上,条件的确很不错了。

    童小安说:“我们买了后,再挣几年的钱,就把它拆了重新修成楼房,只要有钱,想修几层都可以,到时候我们一层,您和妈一层,以后我的儿子再另外修一层,就够住了。”

    于明浩听得呵呵笑,说回去跟郑美莲商量商量。

    几天后,于明浩又来了,说:“你妈说,你们要买就买,但是我们没有钱支持你们,因为山上的房子我们也要修。”

    童小安说:“山上就不用修太多吧,修三间平房就可以了。”

    “那不行,”于明浩说:“我们早就说了要修楼房,现在突然只修三间平房,你妈说村里人会笑话我们。你们买你们的,山上修房子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

    童小安不说话了,他们的钱全送回去了,这里现在只有几百块钱,父母不支持,他拿什么买房子?

    送于明浩走的时候,童小安问:“山上什么时候可以动工修房子?”

    于明浩说:“快了,只要钱到位,很快就可以修。”

    既然在街上买不成房子,童小安就只能寄希望山上早点修房子了,所以他继续把钱往家里送。

    开这个小饭店虽然累一点,不过小镇上的人都比较好相处,下午空了就在一起聊天开玩笑,很热闹。

    有一天,江子纯看见斜对面的二大娘端了一大簸箕钱出来晒,原来老太太有钱不懂得存银行,全装在家里,结果时间长了,起潮了,钱上长了霉灰,她怕钱要灰化,赶紧端出来放在太阳下面晒。

    这成为当地一个多年的笑话,人们一张口就说:“你钱多,有二大娘多吗?人家钱多得生霉,天天端到太阳底下晒。”

    他们饭店的对面是一个姓万的裁缝,童小安开店不久,有一天早上,天还没有亮,万裁缝就跑了过来。

    童小安招呼他:“你吃饭吗?还没有好呢。”

    万裁缝说:“我不吃饭,我考你一个谜语。”

    童小安莫名其妙,这人早上爬起来就跑来考他谜语,搞什么东东?

    他一边做包子一边问:“什么谜语?”

    万裁缝说:“第一个,上动下不动,下动上不动,一个说舒服,一个喊好痛。打人们平常的一种活动。”

    童小安的脸胀红了,回头看了一眼,江子纯还没有出来,他小声骂:“你个老龟儿子,昨天晚上吃多了?”

    万裁缝嘿嘿笑,说:“你别往邪处想。第二个,一头有毛一头光,几戳几戳冒白浆。也是打平常的一种活动。”

    童小安舀一飘水作势要泼,骂:“老虾子滚远点!”

    万裁剪哈哈笑着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我明天来告诉你答案。”

    江子纯出来了,问:“刚才谁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童小安回答:“万裁剪。”

    “他说什么?我听见又说又笑的,不是吃饭吧?”

    “不是,”童小安想着万裁剪出的那两个谜语,感到有些好笑,说:“他考了我两个谜语。”

    “考你谜语?”江子纯奇怪地说:“他什么毛病?现在天都没有亮,跑来考你谜语?”

    “是啊,他疯了。”

    “他考的什么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