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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惊蛰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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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没有关,透过窗户,能望见外头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的,令人心情压抑。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轰隆隆的雷声响,像是什么野兽从喉头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又像是野兽其实只是在蓄势待发着惊天破地的电闪雷鸣。

    “我反悔了。我不会放你走的。”关亦似是叹息一般说道。

    话音刚落,积蓄已久的雷声,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震耳欲聋的雷声似要把大地炸开一般地响了。

    我听清了他说的话。可此时我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和大哥二哥爬高钻地,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敢徒手抓毛毛虫的我,唯独怕打雷。

    我怕打雷这件怂怂的事情,关亦也是知道的。

    毕竟从前我颇得他宠幸时,他曾在雷雨天亲自陪着我,将我整个人揽在怀中,每每一道雷响起,他都会厚颜无耻地亲我一口。

    “纤纤这样怕打雷,我很开心。”那时的他笑盈盈地说着:“我本以为,你应该是勇敢到什么都不怕的。”

    那时候就敢同他顶嘴的我,的确看起来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气鼓鼓地一口气说道:“怕打雷很丢人么?就许你横行霸道的,就不许别人有那么一个两个的小缺点么?我怕些什么东西你就这样开心吗,讨人厌真是讨人厌。”说道最后,已有浓厚的撒娇味道了。而话音刚落就是一道雷,吓得我直钻进被窝里去。

    “不丢人不丢人,”他笑得温柔,哄小孩一般地说着,一边又将死鸭子嘴硬的我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你有这么个缺点,才显得我对你能有些用处了,故而才开心啊。”

    我一边憋着不要将扬起嘴角让他瞧见我欢喜的姿态,一边又假装哼哼道:“喔……油嘴滑舌的,谁要理你啊。”

    那样的一个打雷落水天,关亦美其名曰要治好我的怕打雷,便厚颜无耻地每打一道雷便在惊魂未定的我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样以后若是打了雷,你便能想起今日你我的温存。这样一来,便也就不再这般害怕了。”那时的他,笑盈盈地说道。

    而现在的我静静望着眼前,温柔的笑不复存在的关亦,却还是想起了往日同打雷有关的点点滴滴。

    我确然是想起了那日我同你的温存啊,却依旧害怕。

    “你退下吧。”关亦对着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繁春说道。

    “奴婢……”

    “退下。”关亦声音不大,却透着毋庸置疑的意味:“顺便将窗户关了。”

    ……窗关上了,繁春也走了。屋内,又只剩下我同他二人。

    又一道惊雷。

    关窗并不能阻挡多少那炸开的雷声,雨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我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身子,强撑着望着他,故作冷漠道:“皇上这是要食言么?当时皇上亲口说的放我走,怎的如今反悔了?是瞧着叶纤手无缚鸡之力,又无祖上荫蔽,故而这般随意食言么?”

    天边轰隆隆地翻滚着低沉的雷声,似乎是在酝酿着下一场更大的惊雷。就连屋内的空气中,都散发着下了雨的潮味。

    我皱着脸,已经有些装不下去了,强撑道:“你……”

    话音未落,我便只听闻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在雨声之中听得有些不太真切。紧接着,我便落入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

    与此同时,那道蓄谋已久的雷,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轰然炸开。

    “不怕、不怕……”鼻尖是令人安心的味道。关亦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让我很是恍惚了一阵,似乎是从前如胶似漆时候的模样。

    “……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此时万物将苏未醒,需道道惊雷,和着春雨,将万物唤醒。”他缓缓说着,像是在教书塾孩童的夫子一般,一字一句皆是慢悠悠:“就像从前宫中卯时总会敲三声钟一般,你还记得罢?只是将沉睡的人唤醒罢了。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我一动不动地在他怀中,长呼出一口气,终于不再害怕。

    却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的怀抱,他的味道,和他的……声音。

    我想,大约是因为孤独了太久。一遇到这样温柔的对待,便情难自禁了。

    叶纤,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我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一边又紧紧闭着眼。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如此重复了十几次,这才缓缓缓缓地伸出双臂,回抱住他。

    他爱的是谁,是什么梅昭仪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牡丹菊花荷花昭仪,此时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此时此刻他的温柔,是属于我的。

    即便是虚情假意,那也是属于我的。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松开了谁。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他带着笑意说道。

    已经不打雷了。关亦站起身来,推开了窗。

    下着小雨。他望着窗外,说道:“春天来了。”

    我不答话。

    他带着笑着回头望着我。我从前说过的。关亦本身长得好看,笑的时候更加好看。此时屋内昏暗,而窗外微暗的光照着他,有些别样的慵懒和俊美。

    他说:“再在宫中呆久一会儿,好吗?……梅昭仪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天我会找机会给你个清闲的职位,也会告诫她不要来惹事。并且也会告诉她……下不为例的。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我望着语气完全软化了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之间,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好。”我低顺地说道。

    药已煎好了。门外站着的宫女端着药候着。

    他亲自将药端进来,我连忙伸手接过,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千万莫要在此处再耗费太多时光了。”

    他顿了顿,似乎的确是想起什么要事来,犹豫了一会儿,才带着恋恋不舍的语气说道:“也好。”

    走之前,我唤住他,说忽然很想闻沉水香的味道。

    他欣然答应。

    药喝完了。屋内,宫女燃起了沉水香。

    我盖上了被子,等着沉水香的味道扩散到整个屋内,脑海中默念着南韶国时,庆迎给我那本册子上的预知梦的做法。

    关亦既然说他同梅昭仪的事,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

    去了一趟南韶国,预知梦是我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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