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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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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万邦集团”旗下的“万邦人寿”成立三十年纪念酒会,会场上冠盖云集,不少政商界大老全都捧场出席,看得出经营者的人脉甚广,也更显其意气风发。

    当“万邦人寿”董事长易予翔搂着娇妻万棠馨走进会场,马上镁光灯四起,旗下员工更是群起鼓掌,毕竟是这位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大刀阔斧的改革,让“万邦人寿”从没多少人听过的小鲍司,变成如今在台湾坐二望一的大公司,优渥的员工福利制度,更是培养出一群对公司向心力十足的超级保险业务。

    “钦铭,你哥和你嫂子真是相配,所谓的郎才女貌,就是该像他们这样才对!”

    一直跟着易钦铭站在窗边不显眼处的黄晶津,原本就有一张巴掌大的美人脸,固定上护肤中心保养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衬上一身才刚和母亲飞往巴黎采买的当季名牌服饰,论外貌、比贵气,其实还略胜万棠馨一筹,但是只要她一开口,气质当场便输人家一大半。

    “那么羡慕,那就等我哥离婚,或许你有机会补位。”

    易钦铭左手从服务生的盘里端起一杯红酒,冷笑着轻饮一口。

    “你怎么那么说嘛~~”她娇嗔地跺脚,整个人不依地巴着他。“明知道人家心里只有你,还说”

    没理会身旁那小狐狸空间在灌些什么迷汤,易钦铭远远望着镁光灯聚焦下的那对“佳偶”

    当年,两人的婚宴连上了好几本财经杂志封面,毕竟万棠馨可是“万邦集团”总裁的独生女,身价上百亿,名字总是被好事者拿来跟一堆豪门公子哥玩配对游戏,但谁也想不到,最后小鲍主竟然嫁给了公司员工。

    呵,人家是“麻雀变凤凰”他哥可是“蝌蚪变神龙”在他爸眼里更是成了易家光宗耀祖的榜样,逢人便拿来说嘴。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就算不谈老爸那几千万资产,当年大哥也靠自己成为年薪数百万的顶级业务,根本不用高攀万家,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如果说是为了爱,那更好笑,外人不知情,但他多年来看大哥和大嫂相敬如“冰”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也就只有在这种场合,两人才会合演神仙眷侣的戏码,唬唬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媒体。

    “钦铭,我们过去和你大哥、大嫂打声招呼嘛!”黄晶津嗲声靠在他身旁卢个不停。

    她男友明明是主人的弟弟,又是那么帅气、迷人的型男,应该和她一起走入聚光灯下,享受众人欣羡的眼光,干么一直窝在这不起眼的角落,让光芒全被掩没?

    知道要来参加这场酒会,她可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精心打扮,全身行头再加上颈间那串tiffany钻石项链都是当季新品,不上镜头亮亮相多可惜!

    “不想。”他冷淡地回她一句。“我只答应我哥来捧个人场,并不打算把自己丢入那堆摄影镜头之下。”

    易钦铭想保持低调不是没有道理,当年大哥要迎娶豪门千金的消息一曝光,他们家简直成了观光胜地,就连人在国外深造的他都接到想越洋采访的电话,而且家族成员的照片还被某家神通广大的杂志社一一刊出,连多年未联络的同学都突然找上他,聊不到三句就试探靠他进入“万邦”的可能。

    好不容易等他学成归国,大家已经淡忘他这个“配角”让他可以彻底摆脱“万邦集团”未来继承人弟弟的包袱,靠自己在金融界闯荡。即使大哥的确能让他结识更多大企业老板,可是他就是不想倚靠大哥的人脉,要凭自己的能力爬上巅峰!

    “可是”

    不懂他想法的美人嘟起双唇,嘴里没说,脸上却写满了想出锋头的渴望。

    “我不去,并没说你也不行。”他有些厌倦听她在耳边叨念这些没营养的事。“他们又不是不认识你,你自己过去也行,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室,你玩够了再去那里找我。”

    “好!”一得令,黄晶津开心得像只花蝴蝶,马上飞往全声最受瞩目的光源。

    相形之下,易钦铭反而像是畏光的吸血鬼,一路刻意痹篇媒体来到休息室,整个人马上放松地沉入沙发里。

    他当初到底是看上了黄晶津哪一点?

    姣好的容貌?34e的魔鬼上围?媲美名模的修长美腿?

    的确,她条件极优,又懂得打扮,不吝于展现自己身材上的优势,不管带她到哪里,都能享受周围其它男性投射过来的嫉妒眼光。

    何况她自小在国外长大,能说流利英文,国际标准舞也没一种难得倒她,摆在身边很亮眼,放到人群里也能马上跟那些名媛贵妇聊起时尚潮流,无论带她到哪一种社交场合都是“动静皆宜”虽然不是贤妻良母的料,却是条件不错的企业家夫人人选。

    而且,她也接受他的游戏规则,彼此都知道对方不只自己一个对象,却也理性地互不干涉,在他目前的女伴中,黄晶津可以说是条件最优秀的一个。

    那么,他现在是不满意她什么?

    他换个姿势,斜躺在沙发上,一双长脚枕在扶手,双眼瞪着天花板。

    没错,他不累,来这里只是想摆脱黄晶津。

    因为知道她适合这个场合,所以才邀她作伴,可是她善于交际的模样以往在他眼里明明是优点,为什么夜晚却觉得乏味,甚至连言语都有些令人无法忍受?

    方才他甚至一时恍神,想象如果身边的女伴换成了温琬如她会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小白兔,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地紧紧跟在他身边,而且比他还怕“见光死”乐得跟他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观看众生百相,安安静静的,不在乎跟他一起扮隐形人

    烦躁的心情渐渐沉静,闭上眼,他几乎真的能看见她柔顺倚在身边,挂着浅笑注视着他的模样

    “外头那么热闹,你一个人窝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薄斥声嗓破坏了室内的寂静,易钦铭认出来人的声音,睁开眼,唇边刚泛起的微笑也瞬间被打碎。

    “做什么?像你看到的发呆。”他动也不动,对着天花板回答。

    易长扬双眉攒起。这个小儿子天生反骨,就是见不得他这个做爸的一天顺心如意是吧?

    “好,工作累是吧?”清楚小儿子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易长扬只好先忍住脾气。“我看你已经进来休息好一会儿,也该出去陪陪女朋友吧?”

    “我没有女朋友。”易钦铭不假思索的回话。

    “怎么没有?有个黄小姐说是你女朋友,刚刚还和我聊了一会儿,你大嫂也认识她,对方是‘富元晶电’黄总的女儿,对吧?”易长扬说得眉飞色舞,看得出他对这未来儿媳妇印象不错。

    “她说她是我女朋友?”这句话总算让易钦铭坐起身,但脸色却十分难看。

    “怎么,又要说只是尝试交往看看的对象?我才想夸你眼光不错,别又说那些五四三的,快点定下来吧!”易长扬已经听腻了儿子对所有女性友人的通称,才不当一回事。

    “我说过,三十五岁之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不会不知道吧?黄总那一派正在全力收购委托书,下一任‘富元晶电’董事长他几乎是稳坐宝座,身价不凡哪!”易长扬可不死心,卯起来游说儿子。“虽然他还有个儿子,不过听说他老来得女,全家人都把这独生女捧在手心,到时候嫁妆肯定不会少,你这个半子进公司也是早晚的事,娶了她至少能让你少奋斗个几十年”

    “啪、啪、啪。”

    三个清脆的掌声响起,打断了易长扬滔滔不绝的分析。

    易钦铭起身,揶揄地说:“爸,你不去调查局做事,还真是浪费了你的天分。”

    像样一心希望他能跟随大哥脚步,也来个“凭妻为贵”恐怕早就请人调查过他所有的交往对象,才人初次见到黄晶津,就能把人家祖宗八代都给翻出来。

    “看来你比我还了解我的朋友。”他皮笑肉不笑。“我该认为是你太关心我这个儿子,还是你快想钱想疯了,巴不得我也干脆卖身进豪门?”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易长扬闻言不禁恼羞成怒。“我是为你好,之前我不过问,是因为你品味还不错,挑的女人跟我们易家门当户对。可是你最近搞上了银行的女同事对不对?我找人查过了,她爸是个没工作的瘸子,一家人全靠她做水电的大哥养,那种穷人家的女儿有什么好?万一被那种穷鬼缠住不放,你”“够了!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穷鬼?”他越听火气越大,累积在心中的不满瞬间爆发。“是,我们家现在是有钱了,不过那是因为当年你‘嫁’进豪门,哥又娶进豪门,不是靠你双手赚你!不顾尊严、缠住有钱人的穷鬼是你自己!反正你克死两个老婆,不差再多几个,干脆再找个有钱的寡妇结婚,毕竟这种事你也不是没做过”

    怒火攻心的易长扬高举右手,就要狠狠甩下巴掌,却突然被紧紧扣住。

    “是谁”

    易长扬气急败坏地回头看看是谁多管闲事,可一瞧见身后那张冰冷俊颜,嚣张的气势马上化为乌有。

    “是你啊,予翔。”他缩回手,变脸似地冲着大儿子挤出一抹讨好的笑。“你怎么也来休息室了?不管外头那些贵客好吗?”

    “我岳父想见你。”易予翔没回复父亲的问题,只淡淡说了一句。

    “亲家公找我啊?好,我这就过去,你们兄弟好好聊聊。”

    像是领到了特赦令,易长扬说完马上离开休息室。毕竟他现在在外头走路有风,可是全靠这宝贝儿子,半点都不能得罪哪!

    “这么孬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老爸?”易钦铭坐回沙发,脸上写满不屑。

    “人没有选择父母的自由。”望着弟弟,易予翔淡漠的表情转为温柔。“不过,要共度一生的伴侣,你有绝对的选择权,不管爸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照你想做的去做,我支持你。”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他是脑袋坏了才以为能左右我。”

    “你不也是脑袋坏了才会被他激怒?”

    说完,两兄弟对望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哥。”

    “嗯?”

    “呃,我”易钦铭沉吟片刻,考虑清楚才继续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只顾虑别人,多为自己想一点。如果日子过得不开心,想抛弃一切重新开始也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挺你,要我养你也没问题。”

    易予翔不解地皱眉,细细咀嚼完话中的涵义,不禁感动。果然只有亲兄翟拼得出他笑容后的落寞。

    “别担心,我跟你嫂嫂最近是有点问题,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真的?”

    “真的,不然我就哭给你看了。”

    “会跟我说笑,看来是真的还好。”

    卸下了应酬的面具,两兄弟天南海北地瞎聊,把外头那群达官贵人都忘了。

    “钦铭”

    黄晶津没敲门便闯进了休息室,一见到易予翔也在场,马上停下要扑进情人怀中的脚步,尴尬地露齿一笑。

    又一个不速之客。

    易钦铭心里嘀咕一句,不太愉快被人打搅了兄弟俩的谈心时间。

    “哥,我想先回去了。”他站起身。“改天我们再单独聚聚。”

    “嗯,开车小心。”知道弟弟不喜欢和他一起出席公众场合,易予翔也不勉强。

    “钦铭,你的家人对我都好亲切,尤其是伯父,他人好风趣,而且好像满喜欢我的,一直叫我有空去你家玩”

    离开了休息室,易钦铭和黄晶津直接进停车场开车离开。他才正想开口问她自我介绍是他女友的事,她倒是自己先说了起来。

    “我爸喜欢有钱的女人,越有钱他越喜欢。”他实话实说。

    “嗳,你也真是的,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爸爸的?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连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为了钱才来追我呢!”

    说归说,她倒是不担心这男人是为了钱才接近她。

    比起那些只会甜言蜜语哄她、把她捧在手心的笨男人,易钦铭若即若离的态度,更能引发她的征服欲,如果他爱钱,要她拿钱来砸昏他,让他点头跟她进礼堂也不是不行。

    可惜,她很清楚这男人对自己太有自信,根本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有多少身价,和她在一起,纯粹只是因为她玩得起他的爱情游戏。想抓住这样的男人,除了继续加强她的se诱之术,当然也得试试笼络人心,巴结、巴结他家人。

    “对了,这个星期天你有没有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爸听说了我们的事,想见见你。”

    “我跟你是得见对方父母的关系吗?”他冷漠地回庆,继续专心开车,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忍住大小姐脾气,好言相劝。“我们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和我爸妈吃个便饭应该无所谓吧?我不也跟你来参加你大哥的”

    “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吧?绝不勉强对方参与任何私人聚会。还有”他总算转头看她一眼,眸光却冷冽如冰。“我跟你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请你牢记这一点,别再随便自我介绍是我女友。”

    “你说,男女朋友会做的事,我跟你哪一件没做过?我们本来就是在交往,为什么不能说?”她轻抛媚眼,小手也抚上他的大腿。“钦铭,相信我,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更爱你的女人,别再三心二意,就决定跟我在一起,好吗?”

    他们交往至今不曾说爱,因为彼此一样骄傲,谁也不想当先示弱的那个。

    这么一个娇娇女肯向他低头求爱,他应该多少感到自豪,也该有些感动,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他只觉得负担。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有数,黄晶津中意的不过是他的外在,倘若他不是才貌出众人、前途似锦,还有个哥哥叫做易予翔,她所谓的“爱”大概当场马上烟消云散。

    “答应去见我父母,嗯?”黄晶津将他的沉默当作考虑,更加放软身段,不死心地继续游说。

    “别再说了。”他拨开腿上那只妄动的小手。“晶津,交往的条件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目前我依然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想跟任何人维持麻烦的固定关系,包括你。”

    深觉自尊受损的她,脸快气成了猪肝色。“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我?”

    “我从来没那么以为,也知道你的交往对象不只我一个,如果你觉得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分手,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

    “你”气归气,黄晶津也不想跟他就此分手,只好按捺住想呼他一巴掌、下车走人的脾气,忍着不跟他吵。

    哼,反正来日方长,他身边又没有比她优秀的对象,对她动心不过是迟早的事,等到了那时候,看她怎么治他!

    就这样,直到抵达黄家前,两人再也没交谈过一句。

    原本黄晶津还有些期待他会在她下车前喊住她,就算不道歉,至少也给个缠绵的晚安吻当作两人的下台阶,没想到他自始至终一语不发,而且她车门一关,车子马上驶离,一点也不留恋,气得她差点没把鞋跟给跺断。

    当然,易钦铭完全没见到她的气恼模样。

    他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略显烦躁地扯开领带。和父亲争吵,又被黄晶津那么一闹,他的心情糟透了。

    也许他今天根本不应该带黄晶津参加酒会,如果跟他来的是温琬如,他不会烦闷到躲进休息室,也不会让父亲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说些有的没的,更不用听黄晶津跟他唠叨那些正式交往的蠢话。

    温琬如那个像水一般柔顺的女人,总是在他不想受打搅,又希望有人作伴时,像静谧的月光一样待在他身边,懂得怎么让他觉得自在、安心。

    的确,从家世背景到美貌、身材,她不如他的其它对象,却是至今唯一能让他卸下防备的女人,对她的感觉,也的确是有些不同。

    不过,他没打算让温琬如知道这一点。

    饼往的经验告诉他,女人稍稍得宠就会得意忘形,自以为能就此押着向来我行我素的他走进结婚礼堂,善解人意的解语花,马上成了血蛭。

    母亲痴爱父亲一辈子,却被财迷心窍的父亲欺骗而假离婚,另娶年轻多金的有钱寡妇,落得抑郁而终,他绝不会傻得把心交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