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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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
秀珍不太记得杨坡这个男孩子。当然大多数顾客的名字她并不知道。
但杨坡过来买过一件东西，秀珍后来想起的时候觉得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和他有关的另一个人曾经也买过相同的东西。
杨坡素净的面皮，戴一副半框眼镜，个子不高，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胡同里大多数租房的学生一样。杨坡推门进来的时候，秀珍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
秀珍头也不抬地问他要什么，杨坡说他要一只打火机。秀珍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说有一块的也有一块五的，你看着拿吧！
杨坡有零钱，拿了打火机撂下钞票就走了。
秀珍后来想想，杨坡应该是搬来不久，而且东西应该是从学校里带出来的，不然他会到她这里来做一些基本的采购。
杨坡后来成为胡同里街头巷议的焦点。
阿箩也是。
秀珍是少数几个同时见过这两个人的，故事中的另外一个女主角娟平，和秀珍还有些谙熟。所以事情发生以后便不断有人来向秀珍打听那些花边新闻。不管秀珍多么努力地回忆，这两个人的影像还是不可避免地愈来愈模糊。
也许最后都还是要忘记的吧！
杨坡会从学校里搬出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在他眼里纯洁如天使，杨坡追了她三年，终于她决定跟杨坡一起搬出来住。
杨坡为她花了很多钱，但最后找到房东付第一个月房租的时候，他还是被狂喜淹没了。
杨坡觉得自己很幸福。他把宿舍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出来，在学校到出租房之间的小路上一遍一遍来回地走。他流了很多汗，脸上却挂着愉快的笑容。
舍友嘲笑他：“杨坡，你小子归根结底还是为女人而活的！”杨坡略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另一个兄弟却夸他：“杨坡，你还是有两下子的，三下两下就把一个女人追到了手！而且还是系花！”
杨坡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三下两下？三年了好不好？”嘲笑他的车友翻了个身，话语中有些丧气。
那女生是真漂亮！一个宿舍八个男人至少有一半天天为她流口水，但就数杨坡有本事，最终把她追到了手。
杨坡心里很甜蜜。
小屋布置好了，很简单，但这是他们共同拥有的第一座房子。虽然只是一间出租房。
但杨坡的快乐只延续了一天。
搬家的当天女孩跟他说分手。
女孩说她考虑清楚了，跟杨坡出来住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就不能一错再错。
杨坡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宿舍肯定不能回了，会被那些原本就等着看好戏的舍友们笑死！杨坡求那女孩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一个月。这样他才不至于太难堪。
女孩答应了。然后就再没在他面前出现。
那间杨坡本来以为是新房的小屋，忽然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四面雪白的墙壁布满了各式各样嘲笑的脸。杨坡想哭。
邻居大都是一些学生。当然也有例外。刚搬来的那一天杨坡手上扎了根刺，战战兢兢地敲开了隔壁那扇陌生的门板，却见到了一个成熟的漂亮女人。
后来杨坡的精神稍微好了些，只要看见隔壁的那个女人，他的眼睛总是闪亮的。
杨坡大着胆子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女人也便友好地告诉他自己叫娟平。
娟平穿很高级的套装。朝九晚五。
娟平的指甲总是很漂亮，那些繁复的花纹在杨坡眼中交织成迷乱的一团，眩得他忍不住流泪。
娟平爱干净，每隔两三天就要洗一次澡。
浴室水压很小，每次看到娟平进去，杨坡便会悄悄守在门外，轻声阻止每一个想在外面用水的人。听见浴室里流畅的水声，杨坡就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浴室的门上有一条一条锯齿的缝，平时从缝隙里可以瞥见那几个陶瓷的挂衣架，里面开了灯，便一点也看不真切。杨坡几次凑上前去试图往里看，却又马上倒退几步暗暗咒骂自己的龌龊。
娟平是杨坡心中的女神。
杨坡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时间就会变成这样。他不是一直深爱着那个系花的吗？整整三年的时间却抵不过见到娟平以后的短短三天。
娟平和系花是不一样的。在杨坡看来，她一定经历过许多事，所以才会拥有这样一种撼动人心的美丽。
这样的美丽隐藏在这座简陋的二层小楼里，娟平便成了掉落人间的天使。
天使便要用心呵护。过去现在都是如此。
杨坡默默地为娟平做着事情，却从来不让她知道。
可是娟平后来搬走了。
娟平搬走的前几天，杨坡曾听见她跟房东说过几句话。杨坡知道新搬来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娟平很不喜欢。
但是杨坡没想过娟平会走。
娟平走的那天，杨坡没去上课。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一天他守在了屋里，似乎是因着某种预感。杨坡躲在门后面，偷偷看着娟平把箱子交给一个男人，再披上暗红色的披肩。娟平朝杨坡这里望了一望，然后那男人就提着箱子下楼去了。娟平冲杨坡点了点头，杨坡还是没好意思出来说一声“再见”
除了第一天偶然去问娟平借那只针线包，杨坡几乎没再和娟平说过一句话。
他后来有点后悔。
杨坡后来望见那个浓妆女子的时候，就有些恨意。
那女子常常满身香气地回来，然后招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进门，发出一些在杨坡听来可恶之极的嘶叫。每每此时杨坡在房间里便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坐立不安。
杨坡开始思念娟平。这种思念让他发疯。
杨坡恨阿箩，还有萧山。是这一对姘居的男女把娟平从他的生活中夺走的。
尽管娟平从来就不曾属于他。
杨坡去秀珍的杂货店买了一只打火机。
杨坡本来以为可以把阿箩和萧山一起弄死的，谁知那天阿箩来等萧山过夜，萧山没有来。
阿箩洗完脸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杨坡跟在她后面闯了进去。
阿箩愣了一愣，发现是他，随即放松下来，搁下脸盆，冷笑了一下。
“小伙子长得还挺干净！”
杨坡气得要发疯！他一把抓过一旁的食用油罐，拔下盖子便倒了满地的油。
打火机很好用。
阿箩后来逃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像个人了。
杨坡一直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楼道里浓烈的烟味包裹着他，他心里突然就充满了快意。
第九日
秀珍不太记得杨坡这个男孩子。当然大多数顾客的名字她并不知道。
但杨坡过来买过一件东西，秀珍后来想起的时候觉得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和他有关的另一个人曾经也买过相同的东西。
杨坡素净的面皮，戴一副半框眼镜，个子不高，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胡同里大多数租房的学生一样。杨坡推门进来的时候，秀珍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
秀珍头也不抬地问他要什么，杨坡说他要一只打火机。秀珍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说有一块的也有一块五的，你看着拿吧！
杨坡有零钱，拿了打火机撂下钞票就走了。
秀珍后来想想，杨坡应该是搬来不久，而且东西应该是从学校里带出来的，不然他会到她这里来做一些基本的采购。
杨坡后来成为胡同里街头巷议的焦点。
阿箩也是。
秀珍是少数几个同时见过这两个人的，故事中的另外一个女主角娟平，和秀珍还有些谙熟。所以事情发生以后便不断有人来向秀珍打听那些花边新闻。不管秀珍多么努力地回忆，这两个人的影像还是不可避免地愈来愈模糊。
也许最后都还是要忘记的吧！
杨坡会从学校里搬出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在他眼里纯洁如天使，杨坡追了她三年，终于她决定跟杨坡一起搬出来住。
杨坡为她花了很多钱，但最后找到房东付第一个月房租的时候，他还是被狂喜淹没了。
杨坡觉得自己很幸福。他把宿舍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出来，在学校到出租房之间的小路上一遍一遍来回地走。他流了很多汗，脸上却挂着愉快的笑容。
舍友嘲笑他：“杨坡，你小子归根结底还是为女人而活的！”杨坡略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另一个兄弟却夸他：“杨坡，你还是有两下子的，三下两下就把一个女人追到了手！而且还是系花！”
杨坡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三下两下？三年了好不好？”嘲笑他的车友翻了个身，话语中有些丧气。
那女生是真漂亮！一个宿舍八个男人至少有一半天天为她流口水，但就数杨坡有本事，最终把她追到了手。
杨坡心里很甜蜜。
小屋布置好了，很简单，但这是他们共同拥有的第一座房子。虽然只是一间出租房。
但杨坡的快乐只延续了一天。
搬家的当天女孩跟他说分手。
女孩说她考虑清楚了，跟杨坡出来住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就不能一错再错。
杨坡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宿舍肯定不能回了，会被那些原本就等着看好戏的舍友们笑死！杨坡求那女孩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一个月。这样他才不至于太难堪。
女孩答应了。然后就再没在他面前出现。
那间杨坡本来以为是新房的小屋，忽然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四面雪白的墙壁布满了各式各样嘲笑的脸。杨坡想哭。
邻居大都是一些学生。当然也有例外。刚搬来的那一天杨坡手上扎了根刺，战战兢兢地敲开了隔壁那扇陌生的门板，却见到了一个成熟的漂亮女人。
后来杨坡的精神稍微好了些，只要看见隔壁的那个女人，他的眼睛总是闪亮的。
杨坡大着胆子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女人也便友好地告诉他自己叫娟平。
娟平穿很高级的套装。朝九晚五。
娟平的指甲总是很漂亮，那些繁复的花纹在杨坡眼中交织成迷乱的一团，眩得他忍不住流泪。
娟平爱干净，每隔两三天就要洗一次澡。
浴室水压很小，每次看到娟平进去，杨坡便会悄悄守在门外，轻声阻止每一个想在外面用水的人。听见浴室里流畅的水声，杨坡就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浴室的门上有一条一条锯齿的缝，平时从缝隙里可以瞥见那几个陶瓷的挂衣架，里面开了灯，便一点也看不真切。杨坡几次凑上前去试图往里看，却又马上倒退几步暗暗咒骂自己的龌龊。
娟平是杨坡心中的女神。
杨坡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时间就会变成这样。他不是一直深爱着那个系花的吗？整整三年的时间却抵不过见到娟平以后的短短三天。
娟平和系花是不一样的。在杨坡看来，她一定经历过许多事，所以才会拥有这样一种撼动人心的美丽。
这样的美丽隐藏在这座简陋的二层小楼里，娟平便成了掉落人间的天使。
天使便要用心呵护。过去现在都是如此。
杨坡默默地为娟平做着事情，却从来不让她知道。
可是娟平后来搬走了。
娟平搬走的前几天，杨坡曾听见她跟房东说过几句话。杨坡知道新搬来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娟平很不喜欢。
但是杨坡没想过娟平会走。
娟平走的那天，杨坡没去上课。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一天他守在了屋里，似乎是因着某种预感。杨坡躲在门后面，偷偷看着娟平把箱子交给一个男人，再披上暗红色的披肩。娟平朝杨坡这里望了一望，然后那男人就提着箱子下楼去了。娟平冲杨坡点了点头，杨坡还是没好意思出来说一声“再见”
除了第一天偶然去问娟平借那只针线包，杨坡几乎没再和娟平说过一句话。
他后来有点后悔。
杨坡后来望见那个浓妆女子的时候，就有些恨意。
那女子常常满身香气地回来，然后招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进门，发出一些在杨坡听来可恶之极的嘶叫。每每此时杨坡在房间里便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坐立不安。
杨坡开始思念娟平。这种思念让他发疯。
杨坡恨阿箩，还有萧山。是这一对姘居的男女把娟平从他的生活中夺走的。
尽管娟平从来就不曾属于他。
杨坡去秀珍的杂货店买了一只打火机。
杨坡本来以为可以把阿箩和萧山一起弄死的，谁知那天阿箩来等萧山过夜，萧山没有来。
阿箩洗完脸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杨坡跟在她后面闯了进去。
阿箩愣了一愣，发现是他，随即放松下来，搁下脸盆，冷笑了一下。
“小伙子长得还挺干净！”
杨坡气得要发疯！他一把抓过一旁的食用油罐，拔下盖子便倒了满地的油。
打火机很好用。
阿箩后来逃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像个人了。
杨坡一直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楼道里浓烈的烟味包裹着他，他心里突然就充满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