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H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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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中旬的时候,杭州就解禁了,小冕也回了学校。公司趁非典刚过放了年假,并以超低的价格安排了西双版纳的旅行。

    我没有去,因为答应了小冕一起去雁荡,和不能去西双版纳的遗憾比起来,我发现小冕失望的神色更让我在意。这个发现让我自己也很吃惊。

    会选择去雁荡,是因为小乙的家就在柳市,偌大的房子只住了他一个人,父母和4个兄弟姐妹都在新疆做生意。温州的二大特点,大房不住人,生育不计划,他也算个小小的缩影了。

    阿甲和阿丙都早二天就到了,小冕因为等我,才没和他们一起去。

    车子闯进温州地界之后,就看见了很多气势恢弘的教堂,做了生意之后的人似乎真的会迷信很多,我没做过生意,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上宗教的道路。我是属于什么都信什么都不信的人,再说的直接些,就是好的都信不好的都不信。

    "起床啦,快到啦。"我拍拍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奇怪,这小子居然一点都不沉,靠了那么久了我的肩膀都没酸。

    "唔"他不是很情愿的睁开了惺忪的眼,有些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似的看了看四周,眼睛上浮了层迷蒙的水气,焦距涣散,黝黑的眸在一段时间的胡乱之后终于停在我身上,笑,眼里的雾气一扫而光,散出宝石般璀璨的光。

    "猪。"我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还真能睡。不过方才他醒来慵懒的样子实在是象伸懒腰的幼猫,憨的可爱。

    "要到了?"他的声音犹停留在不明状态,有些震纹,与以往的透明不同。

    "理论上是的。"我也没来过,只是听后座的人说差不多到了。

    "那我还要睡。"他又靠了过来。

    我闪:"喂喂喂,就算是免费的也不用使用这么彻底吧,我豆腐都要被你吃光了,还等着卖人呢。"

    "呵呵。"他没有再靠过来,用手指了指窗外,"到了。"可不是,车已经停在了一个破烂的车站前,阿甲和小乙在窗外傻笑的看着我们。

    "太恐怖了。"出租车上,阿甲坐在我们旁边一直在摇头,"实在是太恐怖啦。""什么恐怖啊?"我被他摇的心慌。

    "这里啊,真没想到温州居然是这样地地方,太乱了,实在是太乱了。""哪乱了?"还好啊,在我看来一切正常的样子。

    "街上走的都是流氓!"有吗?我仔细注意了一哈,没有奇形怪状咬着牙签的也没有凶神恶煞更没有不穿衣服到处跑的,怎么看都不是流氓的样子。的6f4922f45568161a8cdf4ad2299f6d23

    "到处都是赌博!"哪有,根本没我家乡那边满街麻将来的多。

    "简直就是红灯区!"最后一句他简直是靠吼的,还明显带着兴奋,手也开始指指点点,"你看,发廊。"普通理发店而已。

    "发廊。"这家是蛋糕店好不好!

    "发廊。"晕倒,他连派出所也不放过。

    "你别理他,他臆想症。热不热?"小冕用手替我挡了挡窗边逼入的炽热骄阳。

    "没事的。"我抓下他的手,我还没有那么娇贵,"小乙你怎么不说话?"坐在前排身为地主的他一直都没有吭声,任阿甲这尾弱龙在那叫嚣。

    小乙转过头来露出他白森森的牙齿:"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阿甲灭口,到处损坏我温州的形象。"阿甲瞪大如铜铃的眼,噤声,胡子还犹有不甘的抖动。

    "丙丙呢?"不是还有个提早来了的吗?

    "在家烧饭。"小乙答。

    "他会烧饭?"新好男人哦。

    "哦,我们抽签的。"小乙很轻巧的告诉我们原因。言下之意——这顿饭会吃的非常,呃,惊险。

    出租车驶出柳市市区,在小路上飞驰了许久,然后到了有个小镇,小镇只有一条路,一直开到了底,最后在一道田埂前放下了我们。

    “你家不是在柳市吗?”我坐的有点晕了。

    “呵呵,”小乙干笑“是有点偏了。”

    有点偏?拜托,这明显是南北半球的区别好不好。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沿着田埂还走了不少路,最后停在了一座很大的四层楼的房子前。

    我毛骨悚然。

    前后都是田。后方不远是坟山。偌大的空间只有这么一幢房子。

    然后,一群年轻人,夏天,度假。

    天那,这不是香港鬼片吗?

    “你家未免也”

    “太有个性了是吧。”小乙边努力和不听话的门锁搏斗边回答,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真的正在接受赞美。

    个性?呵,呵呵,是哦,好有个性哦。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开始为自己的睡眠担忧了。

    门在小乙的一翻努力下,终于投降。

    ohyeah!新人新惊喜!小乙家的内部陈设实在是和外表太搭配了。

    由于家里长期无人,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了白布,实在是无愧于鬼宅这个称号。

    “怎么住人?”

    “楼上,楼上。”

    ok,暂且相信你楼上这个说法,看看去。

    楼上那个房间果然有人气多了,却不是卧室,是客厅。一个大大的电视放在靠墙的正中,门这边摆了两组沙发。地上横七竖八的放着草席枕头和毛毯,最多的东西是花生壳。

    一直因为怕被灭口而闭嘴的阿甲终于忍不住的抽泣:“阿欢,我们被拐卖了你们没来那两天我们吃了两天的花生”

    “吓,小乙你虐待动物?”罪名明显成立,证据就是那恐怖的堆积成山的花生壳。

    “哪有,他们自己懒,让他们出去吃嫌太远不肯去。”

    “确实是太远么”一堆垃圾中间忽然冒出颗脑袋,闹鬼啊!

    “丙丙?你不是该去买菜了吗?”阿甲好惊异。

    那颗大脑袋晃了晃,打个呵欠:“买了,可是研究了半天不会烧,这玩意比java难。”“我来烧吧。”小冕放下了包,拔刀相助。

    “好哎好哎!”我欢呼,有的吃什么都好。

    阿甲鄙夷的看我:“阿欢你是不是女人啊,烧饭都不会。还要小冕出手。”

    “嘿嘿,我就是不会,你咬我啊。”我高仰下巴。拜托,现代社会是男人掌厨的社会好不好!女人不下厨房天经地义,男人不会烧饭天诛地灭。哼,不和天诛地灭的人说话。我很拽的转身下楼,看小冕烧饭去也。

    早该想到的

    小乙家那么个性,厨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虾米都米有也就算了。丙丙还算聪明,配料什么的都买齐全了,可是可是,如果,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怎么办?

    揭开锅盖后,小冕竖举起锅子,透过锅底的大洞对我微笑。

    晚餐还是去镇上吃了,回来的时候已经超级晚。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又走了那么多的路,累至死,明天还要去爬雁荡,本该好好的休息,可是,又出现了新状况。

    “怎么睡?”

    房间是够多,可是只有一台风扇。地是够宽,可是只有一床草席。小乙家实在是特殊的让人难忘。

    最后拖了拖地,大家挤挤得了。我睡在沙发旁,身边是小冕,然后再过去是三头小猪。关了灯之后就听他们在吱吱乱叫:“不要挤我!”

    “旁边去点!”

    “靠,谁摸我!”

    “强奸啊强奸啊!”热闹,很热闹,非常热闹。可想而知,到都睡着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老天那,这样的夜晚过去第二天还要爬起实在是!#$#%的事情。

    6点的时候手机闹钟响。先有人赖床,然后有人磨蹭,磨蹭完了有人要上wc,最后阿甲还吟诗一首:“四面垃圾三面厂,一城春色半成鸡;不到乐清非好汉,不到红灯区真遗憾!”等到上了去乐清的车的时候,已经是8点的事情了。

    到了乐清还得再转车。丙丙和小乙直呼被骗,原来同是温州去雁荡也这么麻烦。

    去雁荡大概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上车我的上眼皮就可以强烈的要求和下眼皮约会了。

    小冕好笑的看着我犯困的样子:"想睡觉?""唔"我已经神智不清了。

    他伸出右掌,平贴着我的左额,按到他的左肩上:"睡吧。"小冕并不会过分的瘦,肩膀结实,当枕头实在是上佳,几乎是一沾上,我就沉沉睡去。是被叫醒的,匆匆的跳下车,在一个加油站前小乙熟门熟路的包了辆小巴。

    小巴绕幽静的山麓愈行愈高。心底的兴奋也愈提愈高,会有想高歌的冲动。

    从车窗望出去是满目苍翠,雁荡似乎是直接从国画中走出来的。

    先去的是灵峰。“雄鹰敛翅”、“相思女”、“夫妻峰”、“犀牛望月”雁荡最出名就是移步换景了,同一座峰,不同的角度看去是不同的风采,让人感叹不已的。

    不过阿甲的评语是:“我靠,花那么多钱看了半天还是同一座山,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然后就是中国国内落差最大,达197米的大龙湫瀑布了。

    小乙带着我们走到瀑布底下,指着贴山壁的一围在水下的岩石,告诉我们他小的时候从这里可以走过去,只到他的膝盖。

    瀑布下的石头很滑,空气里湿气很大,小乙眼镜上很快就蒙了层水雾。

    在那里玩了段时间我们回到了潭前,坐在潭边看瀑布,休息,晾干刚才在瀑布溅湿的衣服。

    细眯着眼体会这一刻的惬意,其实我旅游并不喜欢什么景点都走马观花一遍,看不看的到什么名胜与我来说并无区别,我只喜欢感觉那份心情,快乐的心情,就象现在一样。

    “这里就只有瀑布看吗?”

    “好象是的。”

    “那多不好玩。”

    背后有两个mm在对话。我玩心大起的转过身:“mmmm,那边瀑布底下可以走过去的哦!”“真的吗?”圆脸的mm眼睛发光。

    “呶,他有走过。”我指指小乙。

    “好象很危险的样子,还是不要去了。”长发的mm担忧的拉了拉她。

    “没关系。”圆脸mm拉开她的手,问我们“那让他陪我走一圈可以吗?”

    “哦哦哦哦去哦去哦”我们朝着小乙起哄。

    小乙万般无奈(其实是心里暗喜)的站起了身,和mm又一次去了瀑布底。

    “真的没事吗?”长发mm还是很担心。

    我们拉她坐下一起观赏冒险记。

    小乙和圆脸mm是手拉手下水的,开始的时候水确实很浅,然后越来越深,岩石的落差越来越大,慢慢的没了他们的腰际。

    开始小乙都是小心翼翼的深一脚浅一脚,后来实在是难走,他放开了mm的手,直接跳入了水中,扑通——水没到了他的胸。

    长发mm捧心:“天那,他都是这样冲动的吗?”

    “表担心表担心,”阿甲安慰她“他一天就抽三次筋,今天已经第三次了,不会再抽了。”圆脸mm终于发现了她找了个不可靠的人,不肯再跟着他往前了。

    我们用手圈着嘴对他大叫:“小乙小乙游过来!”

    小乙点了点头,狗爬,然后蛙泳,然后仰泳,最后自由泳。

    时间到了正午,潭边围了一圈游人。

    我们微笑着向他们解释:“那个人是这里负责表演的。”

    “想不想下去玩?”小冕转过头对我笑,幽暗的山谷忽然万里晴空的。

    是想下去,可是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年龄,似乎已经不该是放纵不管人眼光的岁数。

    想?不想?想?不想?

    我犹在挣扎。

    小冕已经先跳下了水,然后随便一扯就拉了我下去。

    “啊!”我尖叫,死小鬼,玩阴的,我火大的拿水泼他。

    他轻笑着偏过头,也拿水泼我。

    水来水去。水来水去。

    天那,我的手机。猛然想起身上有电子产品。算了算了,西门子防水的,就当测试下是不是真防水了。

    继续水来水去。

    我清脆的笑声夹杂着他的,从山谷里一直冲上云霄。

    最后都玩累了。躺回潭边又晾自己。

    小冕清澈的声音在我耳边呓语:“想玩的时候,并不需要多在意别人的眼光。”

    心里一动,有潺潺的心水流出。是为了让我犹豫才拉我下水的吧,小冕居然成长到可以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了。

    眼睛慢慢合上,嘴角的笑花却开放的愈加艳丽,我的快乐,又找到新的寄主。

    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潭边立了块大牌,正被棵树挡了,上书四个大字:“禁止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