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纸婴 > 第二章虚妄的孪生胎

第二章虚妄的孪生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飞碟降落在草地上,气流吹起了我的头发。

    “这只是一个开始。”王大师站在他的飞碟边,一脸骄傲地说。

    这儿是昆山,王大师是个农民,但他现在似乎要改行造飞碟。

    王大师从小就喜欢捣腾东西,他说,周围人都管他叫大师。从自制无线电一步步走来,他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自制飞碟,连田都卖了,换钱买各种材料。报社里让我来采访这个奇人还给我派了车,虽然心底里并不觉得有多么出奇,但这是任务,只好打起精神做这个人物专访。

    飞碟是灰色的,直径三米左右,铝做的。现在可以靠着喷气飞起十几米高,王大师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应该是让这玩意儿动起来,别总是直上直下。

    “很快它就能载人飞行了,这只是个开始。”王大师强调。

    “哦”我很想对他说,在载人飞行之前最好买份保险,可我还是忍住了。反正他要做到那一步还早着呢。

    这比遥控的大型航模浮躁吗?我在心里暗自琢磨。

    王大师非常健谈,我其实挺怕在采访时碰上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往往不会听你要问什么,只说自己想说的,而且滔滔不绝,怎么都打不断。

    “我的理想是早出鸡点发动机。”

    “哦啊?什么鸡点发动机,鸡点是什么?”我问。

    “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实际上美国科学家已经在进行类似的研究了。就是造出能进行空间折叠的发动机,来达到超光速飞行。”

    “这个您确定不是在哪本科幻小说里看到的?”

    “当然不是,是前断时间我在新浪的新闻里看到的。好象是成立了一个项目小组,进行转门的研究。”

    “那这和鸡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解的问。

    “不是鸡,是奇点,奇数偶数的奇。”王大师拧起了眉毛,大概觉得面前的这个记者十分不堪,探讨严肃的科学问题十竟然想到家禽身上去了。

    “根据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大质量的东西会引起周围空间的弯曲,质量越大空间弯曲得越厉害,而大到一定程度,比如黑洞中心,就会形成奇点。在奇点上空间是折叠的,这就是奇点发动机的原理,制造出微型黑洞穿越空间。”

    王大师这番话倒让我刮目相看,至少听上去挺玄乎。

    “那美国是一个研究小组在研究,您就一个人,准备怎么开始呢?”

    “万事只怕有心人嘛,我现在正在看一些前沿物理的科学著作做准备。”

    “前沿物理的科学著作,您都在看哪些?”我好奇的问。

    “象英国大物理学家霍金写的时间简史。”王大师回答。

    我一时无语。

    从王大师处采访完毕出来,我坐在采访车上,还对王大师关于奇点发动机的美好憧憬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时间简史就是前沿物理科学的科学著作嘛,霍金写这本科普书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而且几年前他来中国时说,如今对黑洞的观点和写这本书时已经有了改变。

    但关于空间折叠的想法还真是有魅力,不管是科幻爱好者还是王大师,都被其深深吸引。可是门外汉的我,总会简单的把空间折叠想成一张纸的折叠,这样免不了会琢磨,既然空间象纸一样可以弯曲折叠,那么纸的上下四周是什么呢?

    前面的路口左转就是高速路,昆山到上海的车程只有个把小时,很方便。等红灯的时候,我一抬眼看见了道路指示牌。

    “大唐23公里”指示牌上的一条这样写着。

    我心里一动。

    “师傅——”我对司机说。

    “怎么?”

    嘴比脑子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我话已经说出口,但实际上心里还没有下决定。

    “能先靠边停一下吗?”

    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这么做的。

    我又看了眼指示牌,没错,大唐离这儿不远。

    “能送我去大唐村吗?”我不再犹豫,开口对司机说。

    “大唐?等会儿报社里还要用车,怕是来不及。”

    “没关系,你把我送到那里就不用等我了,我自己坐长途车回市里。”

    “那好。”采访车重新上路,沿着公路笔直向前。

    黄织住在大唐。

    自从三年前一妇婴医院的采访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彼此之间的书信联系也是单方面的,我在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回过,后来发现她患例如精神病,就再也没给她回信。

    前天收到黄织第二封关于女儿失踪的求援信,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手边没有她的电话,而为此去一次外地验证,又似乎不到那个程度,万一真是精神病人的胡扯呢。

    今天恰好到这儿采访,拐过去看一下很方便,即便看见她女儿好端端在屋里玩耍,也算让我敏感的心别在不安。

    我看着车窗外的飞速后移的景物,心里却在想,时间过的真是快啊。距离那个最终因为太过诡异,结果并没有写成新闻之于报端的采访,已经过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在这段日子里,我固然有许多精彩的经历,但回想起那个医生把纸一样的婴孩拧在手里,举到我的面前,还是不由得,战栗。

    随着离大唐村越来越近,回忆的片段停不住地从大脑深出涌现出来,粘合在一起,把我带回那个下午。“这是什么鬼东西?”定了定神,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问。对面的婴儿皮散发出一股腥气,随着深呼吸进入我的体内,让我胸中一阵翻腾,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

    “这个”张医生扫了眼手上的薄胎死婴,脸上也显出厌恶之色,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好了,现在你也看过了,相信你不会有详细研究的兴趣吧。”

    我苦笑,有谁会高兴老是看这个诡异恶心的死婴呢?

    “如果你还要采访的话,不要在这里,换个地方吧,但我没有太多时间。”张医生说。

    “好,方便的话,我们就是外面的走道上吧。”

    走道上的两边有长椅,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不知道是否心理原因,离开产房,我甚至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原本胸口象压了块大石头,现在好多了。

    “这个样子的畸形儿,是不是很罕见?”我问。

    “岂止是罕见,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张医生说。

    “作为一个外行,从普通人的角度,我实在没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生下这样的婴儿。它在母体里怎么会发育成这个样子呢?”

    “老实讲,虽然我没有见过,甚至恐怕整个医院都没有医生见过这样的畸形胎,但从前曾经有人生下过相似的死婴。”

    “哦?”我感到有些意外。

    “是的,是有这样的病例。这叫做纸婴,罕见到只载于病例教科书上。”

    “纸婴?”这还真是个恰当的称呼,但我心里却更迷惑了,我分明还记得,在产房的时候,我问面前的这位医生这是什么东西,而他回答我说不知道。可现在他又说,曾经有过这样的病例,叫做纸婴。这不是前后矛盾么?“呃,纸婴,是的。”张医生的语气又变得不可捉摸起来,好象他并不怎么自信。

    “怎么?”

    “应该这么说,我从书上看到的纸婴,的确就是这个样子,但说实在的,我又很难确信这就是纸婴。”

    他的话把我完全搞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

    看见我惊讶的表情,医生轻轻摇头,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也很困惑。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自相矛盾?这实在是因为这个病例太奇怪了。虽说医学上有千奇百怪的病例,特别是在现代社会,生活条件和习惯的变化让新的疾病不断产生,但是”这位医生说到这儿,又摇了摇头,仿佛他的思绪被严重干扰着,一时之间组织不起有效的语句来对我说明这件事。

    刚才的恐惧感现在已经被好奇心所压倒,我盯着对面的医生,用眼神催促他赶快说下去。

    不久之前,因为那声惨叫而引起的骚动已经平息下去。或许应该说,所有听见那声惨叫的人,都被叫声中的绝望恐惧所压倒。只要是生物都会趋吉避凶,他们很快就会各自散去,他们肯定会尽量忘记这件事,但也说不准,午夜梦回时或许会被这声惨叫吓醒。

    只有一个人还站在不远处,那个位置差不多能听见我和医生的谈话。她就是之前守在产房门外的年轻护士,无疑她现在的行为有点反常,不管怎样,她此刻的岗位肯定不在这儿。

    黄织生下了个什么样的东西,这名护士是知道的,她心里的疑惑绝不会比我小,也一定被吓到过。看到纸婴一刹那的恐惧强烈到足以让许多人留下心理阴影,我猜,她就是想听听医生是怎么给我解释的。恐惧常常源于无知,明白真相后,恐惧也就自然消失了。可不是每件事都能解释清楚的,而此刻

    医生一声叹息。

    “我想它并不是纸婴。”医生再一次开口“它只是外形和纸婴相似而已,我先解释下纸婴是什么,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多胎妊娠吧?”

    “啊?”

    “哦,就是俗称的双胞胎或多胞胎。在怀孕女性中,大约有几百分之一左右会是这种情况。我们一般把这当作喜事,可是多胞胎的危险性却要大过于单胞胎。这不仅是指分娩时的困难,胎儿在子宫中发育也会遭遇更多的麻烦,毕竟原本母体只需要供给单一胎儿养分就够了,但多胞胎时养分却要分成两份或更多。”

    “你是说,纸婴是多胞胎养分不足而引起的畸形儿?”

    “不不。”张医生连连摇手“如果只是这样,怎么能算是难能一见的病例?从某种角度来说,纸婴是一个还没出娘胎就被谋害的不幸婴儿。”

    “没出娘胎就被谋害,被谁谋害?难道是他的多胞胎兄弟?”

    “应该说是双胞胎兄弟,多胞胎产生纸婴太困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通常情况下,双胞胎在母体是均衡成长的。然而在某种极端条件下,双胞胎中的一个特别强壮,最开始他就会抢走大多数养分,并且挤压他兄弟的生存空间。终于在某一刻,母体断绝了对他兄弟的养分供给,然后,死婴会渐渐被母体吸收掉。”

    “强势的个体总是容易生存下来,用谋害来形容好象有点过了吧。”我说

    “问题在于,许多人质疑如果仅仅靠母体的吸收,未必能让死婴变的象一张纸一样薄。”医生意味深长地说。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看着医生。

    “所以,有一种情况非常可能发生。当强壮的婴儿在压迫着瘦弱的婴儿时,瘦弱的婴儿慢慢变形,之后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母体吸收,另一部分则被强壮的婴儿吸收,也许这种吸收是在弱婴完全失去生命之后发生的谁知道呢!”医生没有说出另一个也许,这太难以令人相信,也太恶心了。我的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幅景象,子宫里一个婴儿紧紧贴着另一个,把他生命精华一点点吸收,让他变得干瘪如纸。这简直就是变相的吸血魔!

    吸干了自己亲兄弟而诞生的人,当他长大后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感觉?

    “当我看见这个畸形死婴的时候,第一反映就是纸婴。但随后我又想,如果这是纸婴,那另一个在哪里呢?”

    医生直勾勾地看着我,实际上,他双眼的焦距并不在我的脸上,而是穿透我的身体,投射到虚空中的某处。他似乎在向我发问,其实并不期望能得到任何回答。黄织产下的纸婴,越往细里想,就越觉得匪夷所思,即使是这样一位人近中年有着十几年丰富医疗经验的医生,也被脑中一连串的问题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病人只生下一个纸婴,把他压扁的同胞兄弟去了哪里?如果没有另一个婴儿,这个死婴怎么会在母体里变成这副模样,是什么在压迫他,吸收他?那个东西去了哪里?”

    医生的问题越问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额头上转眼间渗出汗珠。在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之后,他的眉毛颤动着,眼睛瞪得我发毛。

    “不可能没有这样一个东西!”几秒钟后他迸出了这么一句,他是那么用力,恶狠狠地象炮弹一样从嘴里发射出来“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天然长成!”

    随着这句话一起从他嘴里射出来,还有唾沫星子,打在我的鼻尖。

    “哦,对不起,我想得有些入神了。”医生向我道歉。

    入神?我看他是被纸婴搞的入魔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我转头一看,是那个在旁边偷听的护士,她越走越快,脚底拌了一下,踉跄着差点儿摔倒。镇定剂的剂量并不是很多,黄织不久之后就苏醒了。她并没有从床上坐起来,而是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她的女儿坐在小椅子上,看着母亲。

    “妈妈。”她轻轻叫了一声。

    黄织毫无反应。

    女孩儿安静了下来,其实她一直很安静,内向得有点孤僻。

    病房内其他床位的病人有时会看看这对母女,他们好意地过问几声,但黄织并不回应。

    我在病房外看了很长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对黄织进行采访。这种时候对她进行采访是残忍的,而且她未必会配合,可如果不采访,只凭先前张医生说的那些,新闻稿写出来会很不完整,也许会被编辑枪毙,根本就见不了报。

    张医生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中转着,纸一样薄的婴儿皮也入影随形,盘踞在我背心的阴影中,挥之不去。

    我舔了一下不知何时变的干涩的嘴唇,右手慢慢伸进里面衬衣口袋。

    黄织依然睁大眼睛,盯着班驳的天花板。他脸上的汗早已经收干,整个人的生机也仿佛随着汗珠一起消失在空气里。原本纤弱佼好的面容,因为精气神的枯萎而败坏下来,恍惚间竟让人有木乃伊的错觉。

    一阵轻微的气流扰动,让她眨了眨眼睛。

    她的瞳孔依然呆滞,并没有因为眨眼有任何变化,但是却多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象。

    “你好,我是晨星报社记者那多。”我弯腰对她说。

    “这是我的名片。”我把名片从口袋里取出来,送到她的面前。

    她又眨了一下眼,慢慢地把瞳孔转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