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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下书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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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作葫芦形,穿过一狭长通道,进入里程,忽然现出千丝银光,耀眼夺目,崆峒僧略一注视,不由暗吃一惊,原来里面至为宽敞,长阔逾数丈,一律用光滑的白石修饰而成,上嵌明珠数百颗,乍看去恰似满天繁星,几疑置身琼楼玉宇,不在人世。

    堂中悬了一幅黄幔,横列着,十叁四岁的白衣童子六名,手中不但持着拂尘一只,而及捧着白玉香炉,烟香袅袅,散入空中,幽香扑鼻,表面上似乎显得庄严穆肃,骨子里却是阴恶重重。

    长耳客一入室内,低着头,轻移脚步,走到黄幔正中,距离约有一丈左右,肃然下跪。

    正中的两位童子,赶忙向左右移开。

    只闻他低声禀告道:“弟子王祥。带着客人求见!”

    左当中,那白衣童子竟代答道:“请客人依礼,晋谒掌门:”

    崆峒僧事先未问,应依何种礼教晋谒,没奈何,只好随着长耳客,一同下跪,讪讪的道:“晚辈崆峒僧,特来晋谒长者!”

    蓦闻有人纵声朗笑道:“你我门派有别,不敢当此大礼:”

    崆峒僧立觉有一股无形劲力,把自己拉了起来,暗中一较劲,直如蜻蜒撼石柱,难动分毫:只好老着脸让人拉起。

    最奇的是,煞风暗起,寒气侵入,连呼吸也觉逼住,崆峒僧起身后,竟觉转动艰难,以为人家暗中加害,不由悚惧万分。

    幔中有人哈哈大笑道:“本门自立派以来,除了岷山诸位道友,偶有过往外,江湖上一般武林之士,却很少来此,数十年前,泰山派云天一鹤邓云飞,觊觎本山玄冰雪藕,擅闯禁地,四弟善言阻拦,竟敢动武,不到十合,自知不敌,投岩而死,以后来人绝迹,抱歉至今,以为武林高明之士,都把我们这几个老怪,视为吃人魔君,却不料道友竟远道而来,使人快慰莫似!寒玄、霁月,还不把黄幔揭开,令我们一见嘉宾么?”

    正中央两位白衣童子,齐应了一声:“遵命!”

    也不见两人动手作势,堂中黄幔,竟缓缓向两旁收缩。

    五张白玉云床,一字横排,排坐着魔教中阴山五老,也是当今武林中魔家至高无上人物,五老像貌,各有不同,论年龄,起码在百岁以上,他们的出身来历,方今武林中,知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正中一位,玄巾玄服,朗目修眉,鹤发童颜,不怒而威,两手其白如玉,那指甲少说也有六七寸长,怀中抱着一具非金非玉的碧如意,精光闪闪,玄服正中,却嵌着一具无极图,青红光华,至为强烈。

    这一位。正是阴山五老之首,功高莫测的玄风道人。

    靠左,却是一位黄衣黄服,一脸惨白,毫无血色的马脸老者,两道长眉,连眼睛也全部遮盖,狮鼻阔口,和那马脸不相配,使人见着可怕已极,左手却拿着-块黑渤渤的铁牌,那铁牌乍看不起眼,细看却满布符录,牌名云图,原是魔家之物,威力奇绝,此它名列第二,自称寒冰老人。

    靠右则是一位头生独角,一身冰绢,满头须发皆白,形似山精水怪,这正是目前在巫山神女峰兴妖作怪的毒龙叟。

    挨着寒冰老人的左边,却是一位云冠道服,身背长剑的道人,叁角眼,扫帚眉,高大身材,一脸红润,手中拿着一把芭蕉蒲扇,看情形,显得高骄异常,此人正是泰山派恨之切骨。用蚩尤毒雾。将泰山派云天一鹤邓云飞,打落冰岩,暴骨阴山的元雾真君。

    右端未梢,坐的却是太阴僧,也是五位魔头中,打扮最为奇特的一位。

    头上戴着一道淡金箍,似头陀却又不类,豹头环目,嘴里两具猿牙,伸出口外,满脸于腮,貌像显得狞恶异常。

    怀中抱着一柄长剑,古色斑澜,身上披着朱红架绽,形如喷火,就他这打扮,应名烈火僧,才是正理,貌与名违,使人惊疑满腹。

    崆峒憎人至自负,可是见到这五位魔头,实毫不自觉地矮了半截。

    发话者正是阴山掌门,黄幔-卷,却向崆峒僧点头微笑,其余四人,虽板着一张怪脸,但都把头点点。

    崆峒僧正拟再用重礼参见,却为玄风道人所阻,并着童子设椅赐坐。

    和魔头打交道,只有按来意直说,如果斗智施谋,无殊班门弄斧,崆峒僧即将门中和昆仑系世仇大恨的一切经过,概略一说。

    话末讲完,玄风老道即阴森地一笑道:“此中详情.贫道兄弟早已知悉,不过贵派和昆仑比剑时,因事不关己,不愿插手而已!”

    崆峒僧不由一惊,暗道:“这是年代颇远的事,难道他们都是数百岁以上的人么?”

    玄风道人,似乎已看出他的心意,微笑道:“本门师兄弟,得地利天和,玄冰雪藕,此处极多,服之可享高龄,两叁百岁,在我兄弟看来,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好大的口气!

    把崆峒僧听得只有佩服。

    那玄风道人,又继续道:“本门一向抱着人不犯我,我不侵人的宗旨,而今昆仑既已坐大,妄逞强梁,承道友来此,今后阴山崆峒,视同一体,有事即烦通知便了!”说完,立着童子切藕待客。

    立有白衣童子,端出六只玉盆,里面盛着碧藕一段,晶莹如玉,芬芳扑鼻,入口则清凉甘美,迥异常藕。

    崆峒僧食过玄冰雪藕,不敢多留,立即兴辞而出,五老仅把头点点,床也未下,却由长耳客代表送客,这无疑已算是人家晚辈!

    回山后,这恶僧曾把此事,语焉不详地和大悲真人略事谈及,但真人认为阴山派终属邪门,心中并不谓然,却又无法埋怨师兄,遂也未置可否。

    谁知金牛绝谷里,陈惠元和麟儿,已不啻难兄难弟,朱云英因为爱着惠元,竟和祖父闹翻,毒龙叟遂亲笔修函用飞鸽传书,寄与崆峒僧,不但把惠元情形说出,函中并有责怪崆峒派,对门弟子管教不严之意,末后并称,如不将陈惠元从速召回,自行处分,一旦玉石俱焚,当不能怪彼手段毒辣。

    崆峒僧得了飞鸽传书,不由气得变颜变色,立即往炼功房内,找寻掌门。

    恰好大悲真人,和师兄师弟,都在房内.一见崆峒僧手中持着信,而且满面怒容,不由都大感吃惊,首由掌门,动问师兄有何事故?

    崆峒僧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掌门人素所器重的门弟子,竟敢昧于大义,忘却世仇,不但和昆仑派的门徒,称兄道弟,而且联合对付阴山五老之一的毒龙叟,存心和自己过不去,而今人家来函,语多责怪,愚兄不敢定夺,只有惊动掌门!”随着话声,立把书信递出。

    大悲真人,不由暗吃一惊,看了书信,并未立时回话,崆峒僧以为他存心袒护,不由勃然大怒道:“门弟子私自亲仇,无殊叛教,请以祖师符令,勒令他立即回山。”

    真人微笑道:“惠元资质过人,秉性刚烈,如和昆仑弟子,行道一处,少年心性,活泼天真,一时顾虑不周,似不能就视同叛教,如动辄就请祖师符令,未免有违授徒本旨,当容小弟暂行考虑如何?”

    还未落口,崆峒僧勃然变色,发怒道:“请问掌门人,教规和爱徒孰重?”

    真人无法作答。

    蓝衣秀士戴梦华,看不过去,代答道:“知儿莫若父,知徒莫若师,惠儿本性,绝非叛教之人,此事既由师兄禀过掌门,就让他自己慎重处理吧!”

    崆峒僧纵声朗笑,其响震耳,显系怒极,急声说道:“这么说来,门中的事,是不容人过问的了。”

    湖海居士也插上了口,暗责蓝衣秀士昧于事理,不知轻重。

    戴梦华正待反唇相讥。

    大悲真人忙将师弟止住,立即提起笔,随手写了一封书信,仍然笑向崆峒憎道:“祖师符令,暂时免用为宜,元儿既是本门弟子,如眼前未有遭遇重大事故,见了书信,不会不回,一切事情,俟他回来之后,问明情形,再作定夺。”

    正待派遣弟子,专赴金牛谷,还未开口,崆峒僧已是满脸怒容,冷然道:“只要掌门人的书信,可以把人召回,那还有何话可说?下书的事,不妨着愚兄处理,我即派壁姬珂儿,持函前往便了,反正我和巴山一涵道长,最近还有约会,顺便和徒儿们一道,让他们阅历一番也好。”

    大悲真人和蓝衣秀士,知他言不由衷,心虽不快,也不好说出口来。

    次日凌晨,崆峒四弟子桃花女徐壁姬,和七师弟赤阳剑秦珂,遂携书出发,也许崆峒僧不愿和年青人走在一块,于是中途变计,走在最后。

    两人轻功提纵,已得师门绝传,仅两昼夜之力,居然抵达巫山县,来到临江酒家打尖,不想遇上了这位天山神丐。

    神丐知道了人家的底细,立即起念想把这对少年男女截回,最少,也得把人阻挡一阵,否则,惠元如遵命回山,受困的人,势将陷入绝大危险。

    筹思一阵,计上心来,遂自言自语道:“而今世道日趋下流,小媳妇可以和野汉子私奔,还在稠人广众之中,大声说笑,真够瞧的!”

    女人有女人的自尊,何况桃花女,还是一位大姑娘!随便说她和人私奔,岂不把人气煞?

    赤阳剑秦珂,对师姊原是百依百顺,遇着机会,那能不大献殷勤?早从席上推椅而起,这少年,够狂妄,仗着师门艺业,在大庭广众之中,酒客如云,竟毫无顾忌,出手便是“金豹探爪”往人头脸就抓。

    天山神丐,已是一流高手,那能被他抓着?竟端起酒杯,猛可里,朝着秦珂脸上就泼,口中还吵着:“你敢欺侮我是穷老头?”

    秦珂防备不及,被酒泼得满脸开花,两眼刺痛,但拳招已出,仍未抽招。

    手还未挨着神丐的脸,老叫化人已离席,似有意似无意把身子朝着桃花女身上一撞。

    桃花女一转头。

    他故意将手一伸,明是避招,实际上又故技重施,在桃花女桌上酒菜之中,做了手脚。

    徐壁姬更是怒不可遏,扭娇躯探掌挥拳,欲待抢攻,无如酒楼之上,地势有限,掌脚施展不开,竟被神丐轻轻避过。

    店东和酒客,群起劝解,又把神丐诉说几句,老乞儿目的不在此,也就嘻着脸让人斥责,肚子里却私自窃笑。

    桃花女和赤阳剑,一见挣回面子,也就趁风下台,仍重行入座饮酒。

    天山神丐,更是舍不得酒菜,老着脸,座大喝大饮,佳肴旨酒,被他吃得如风卷残云,洒菜既光,竟而伏案呼呼大睡。

    酒保也拿他无法,只好任之。

    他原是假装酒醉,暗中却在注视这两位崆峒弟子,是否中计,果然徐壁姬和秦珂,吃了酒莱中的蒙汗药,顿觉头昏脑胀,浑身难耐起来,于是由秦珂唤过酒保,问他有无房间。

    那酒保以为两人饮酒过量,立将两人带入一座客房之内,里面倒还整齐,但床铺只有一张,枕头却是一对,显系供夫妇卧宿之用。

    两位少年男女,连走路也觉步履跟跪,浑浑噩噩的随着酒保,进入房内,见着床铺,桃花女已迫不及待的往蹋上就倒。

    那酒保含着诡笑,随手倒过两杯荼,摆在桌上,立即转身出房,并将房门代关。

    秦珂颇觉口乾,端过茶,喝了两口,不但口渴立解,连头昏脑胀,也觉减轻了些。

    床上师姊,身上的宝剑革囊,也未除掉,心想:“我对她早怀爱慕,几番微示好遂之意,她偏装着不解,问急了,立即觉恼,虽然有时玩在一处,但极少假我辞色,真是百难挑一,会有这种机缘!”

    于是怀着一种爱和恐惧的心理,走到榻前,伏着身子,正待伸手为她解剑。

    不觉身软无力,一个不小心,手未撑牢,往壁姬身上便压。

    桃花女本是侧着身子,蜷卧床上,被秦珂无意之间一扑,右肘碰着师姊的左肩,竟把人翻了过来,口鼻更触及师姊的脸上,只觉又软又滑,香沁心脾,胸腹一带,更是柔若无骨,其软如棉。

    女儿家仰着身子,最是撩人心意,秦珂已把睡意忘却,换来的却是热血奔腾,渴望眼前师姊的肉体。

    他把身子半撑半压的伏在师姊身上,把壁姬的脸部和胸部,仔细看了又看,也许由于她喝了不少的酒,脸红得像天边的朝露,双唇比樱桃更赤,胸部的乳房,更是软中带硬,只须用手微,便使人心脉加强,造化小儿,把女人造得真美!

    壁姬脚上的小蛮靴,兀犹未脱,秦珂也穿着衣鞋,心想何不缀衣解带,睡上一会?

    于是溜下床,先脱去师姊的靴,壁姬虽是一双天然足,但生得精致异常,握在手中令人极涉遐思,尤以双腿微动之间,一幅旖旎风光,似乎就摆在自己的前面,这无异一朵初开的牡丹,艳美之极。

    也是孽缘天定,偏生壁姬人在梦中,微露瓠犀一笑,这一笑,把秦珂更是笑得失魂落魄,忍受不来,一时色胆包天,遂把房门闩上,不但为自己脱衣缓带,更把师姊的贴身衣服解开。

    大白天娇躯横陈,宛如一具十全十美的玉像,让秦珂慢慢鉴赏。

    先是一阵摩挲,只觉其滑如脂,乡泽微闻,继则轻吻朱唇,其温如玉。

    这时秦珂再也忍耐不住了。

    房内只闻一阵喘息声。

    木榻,也发出一种有节奏的震动,底下,便是断雨零云,高唐梦转。

    窗前,黑影一闪,似还带着一声感叹,那黑影,却是一位手持竹杖的老者,按说,秦珂原是学武的人,理宜发觉,可是他正在兴头上,一马闯关,连呼吸也喘不过气来,那还有闲情别注?可是,自己的事,却看在人家眼里!

    当天夜晚,叁更时分,大雨仍然未停,巫山神女峰上,却出现一条黑影,往上飞跃,此人身法极快,对神女峰上的路径,似乎摸得极熟,穿枝渡叶,捷逾风驰。

    一到义勇寨前,围墙边,虽然四处安着孔明灯,不住探射,但他善于利用死角,绕着围墙,抹向右转,所去方向,正是直奔金牛谷。

    金牛谷的出口,原有数处,但多为寨匪所堵塞,目前出入之处,却在落鹰岩的顶上,匪徒已把金牛谷,弄到如同一具细口长颈瓶,出入至为艰险。

    来人,正是热血沸腾的天山神丐。

    他正潜身在一株大树上,谷口已在眼前,周围静悄悄的,但堆着不少木制地雷,而且用油纸包扎完好,不惧风吹雨湿。

    神丐知道寨中匪徒,就在附近埋伏,不敢冒失出手,遂折了一段树枝,劈手打出,但闻树枝呼啸之声,可是周围仍无反应。

    神丐不由一阵疑惑,知道这种重要之处,如果不妥为设防,则惠元早已把人负出,遂又折了一段树枝,往着谷口投去,这一次,用力更大,而且从前面一株老松穿出。

    蓦闻有人噫了一声,竟发话道:“头领,这是什么?”

    远处,竟有人沉声喝道:“何用大惊小怪,难道想找死不成?”

    天山神丐模清了敌人的埋伏,不由暗中骂道:“好狡猾的匪徒,不是沉着气,几乎中他奸谋!”

    那出语斥责守护的人,老叫化已听出声音。知是洞庭帮的毒手鬼王高天鹞。此人狡狯绝伦,手辣心黑,而且武功极高,今晚遇上了他。想入绝谷,委实麻烦,正想筹思良策,暗中已有人答上了话。

    先是冷笑一声,而后大声说道:“姓高的,你还不夹着尾巴,滚回洞庭么?总有一日,被武林侠义之士,予以歼灭,佛语所谓回头是岸,你何不立即放下屠刀?”

    神丐知是云姬,不由大喜过望。

    高天鹞长啸一声,啸声凌厉,使人心寒,紧跟着便是人影飞腾,掌风呼啸,知道云姬已把强敌缠住,此时不飞身入谷,更待何时?立把真气布满全身,插上打狗棒,更将天山派的绝顶提纵术,使了出来,人如一缕轻烟,朝谷口便落。

    此处距离谷底,高逾数十丈,神丐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把真气上提,缓缓下落。

    突闻顶上一声喊呐,弓弦响处,火矢纷飞,朝下攒射,神丐取出打狗棒,一阵挥舞,勉强把火箭磕飞,距离头顶,约有五六丈,突有一物,黑压压的飞奔而来,在火箭磷光照耀之下,略一打量,即知是那木制地雷,同时,火矢集中目标,射在此物之上,眼看引燃火药,就在指顾之间。

    神丐知道只要此物一爆炸,饶你武功再好,轻则受伤、重则送命,但他江湖阅历甚多,临危不乱,棒交左手,临虚发掌,打出内家掌力,一阵狂风起处,立把那段长约五六尺的木头,挡了一挡。

    自己也被掌风反挫之力,将身子往斜刺里一送,立时人如星陨,往下飞坠,眼看离地还有四五丈,只闻轰然一响,一阵热风,挟着火花碎木,猛从身上撞来。

    神丐一咬牙,挥动拳棍。想把身子护住,但热风扑面,连呼吸也觉困难,立感头昏,同时身上的百结鹑衣,也有几处着火,谷中积水颇深,措手不及之间,一屁股坐落水内。

    顶上,漫空火蛇飞舞,可是一经激射入水,立即烟消火灭。

    嘻杂之声,兀犹未减,神丐知道顶上除了云姬以外,还有苍鹰老友,一定随来,眼前最重要的,在于探视青云师太等人,情况奚似!

    于是凝运夜目,往四下一望,由于连日大雨,谷中积水极深,而且一股霉味呛鼻,颇感难受。

    靠左,原是一处松林,天山神丐,因系初次入谷,不知师太等人,困在何处。

    顾盼犹豫间,蓦觉松林中,人影一幌,眨眼间,已纵到神丐身前,不等老叫化开口,来人已先发话,只闻他低声招呼道:“天山师伯,小侄惠元有礼,麟哥哥可曾同来?”

    神丐满怀激动,且不答言,紧握着惠元的手,把这孩子仔细一看,见他较前略为清瘦,但双目却还奕奕有神,不由叹道:“贤侄义薄云天,.独膺巨任,盛情可感,嘉麟人还未返,老朽冒险来此,一为探望,再则恐贤侄等乾粮已罄,特地来此送粮,师太他们可好?”

    惠元不觉流下泪来,竟携着天山神丐,往林中便奔,边走边说道:“师伯来得正好,我们已有一整天,未曾进过食物,练武的入,能忍饥渴,自无问题,只是袁妹妹功力较差,无法忍受,还有她们身上的伤势,却是日来日重了!”

    进入松林,尚不见人,可是惠元笑道:“已到了呢!”

    神丐不由抬头上望,暗中却大为佩服!

    原来谷中水深,无法存人,惠元竟早已料到。自麟儿走后,立砍了不少的松树,竟在树与树间,架起屋来,上面却利用一种藤叶棕芝之类,编织成顶,仗着轩辕剑削物如泥,这孩子,竟弄了不少石板,铺在屋内,居然可供坐卧之处。

    琼娘玉英,自麟儿走后,怅然如有所失,却也未曾注意这些,琵琶女朱云英,视麟儿为异性知交,视惠元则为未来夫婿,虽然人受重伤,但一双妙目,却经常随着惠元。见他穿跃枝头,构木为巢,居然颇有匠心,还不时跑到自己身前,闲扯几句,不由芳心感动,娇笑道:“你几时会着有巢氏,学会了架木为巢?”

    惠元笑道:“随遇求安,这是一种天赋本能,此处出口已绝,火攻固然可怕,水攻更不易防,息枝头,仗着奇珍护住,攻守如意,正是那‘未雨绸缪,或敢侮予’之至意!”

    琼娘原抱着云英,合眼沉思,一听两人谈得有趣,不由将妙目睁开,娇笑道:“两位谈些什么体己话来?”

    云英玉颊微腆,娇羞不语。

    惠元甚是天真,语言更是毫无忌惮,遂笑答道:“我麟哥哥走了,弄得嫂嫂一人形单影只,说不定此心早已随着玉郎,飞越关山了!”

    琼娘笑骂道:“我把你这曾害相思的小淘气,嘴巴打扁,明知你正在效那喜鹊含枝,预筑香巢,以备金屋藏娇,偏还怕人笑话,却不惜先发制人,故意把人调侃,而今玉人在此,已偿痴愿,还不把人抱去,装呆作甚?”

    云英把秀眉一皱,微笑道:“你两人斗嘴,谁也不弱,有得是闲话可说,却把我扯上作甚?也不怕作口孽么?”

    琼娘正色道:“你以为我的话,是故作调侃么?前次因你矜持,一怒决绝,元弟心里大慌,顿觉了无生趣,非但茶饭不思,连武功睡眠,也一并搁置,把他盟兄急坏,晚间也变起夜游神来,你一来,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也不知念上若乾遍了!”

    惠元一脸通红,讪讪说道:“女孩子的嘴,最惹人嫌,我不和你们讲了!”

    这无异把自己心爱的人,也一并搭上,云英微哼-声,惠元回过味来,老大不是意思,一耸身,又飘上枝头,架那木房去了。

    树上的散瘟元恙,虽然经过天娱。一阵吃食,但还存有不少,元儿所持,正是百兵之祖,轩辕神剑,剑柄上,存有避毒珠,各式毒虫,不敢靠近,这孩子,自然是昂然不惧,但他粗中有细,怕连云英也一并沽上,遂把天娱放上树枝,但见叁丝红光,盘旋飞绕,并还吱吱作啸,不须灾,即飞落枝头,跑向惠元身前,振翼作响,意似报功,惠元取出玉瓶,笑道:“历来以毒攻毒,收效奇宏,而今你们已经全功,就入瓶歇息一阵吧!”

    那蜈蚣锐啸-声,中有一条又长又大的,爬得飞快,一个纵跃,沿着惠元左臂,婉蜒而上,只吓得惠元一阵酸麻,尖叫道:“格老子:你这小东西,真正可恶,竟敢捉弄人,看我饶你!”立把玉瓶朝着蜈蚣头部,轻轻一罩,立即收入瓶中。

    傍晚,诸事已完,禀过青莲师太,请其搬到树上木屋,师太额面红肿,此时正和玉英,紧闭双眸,静坐椅上,闻言,立即笑道:“贤侄侠肝义胆,为后辈中有数人物,只等群魔敛迹,便是神仙中人,厚谊隆情,贫尼倒觉生受了!”

    惠元忙逊谢不迭。

    师太携着袁玉英,也不再作俗套,立即飞入屋。

    琼娘使坏,故意笑道:“云英妹身受重伤,不能施展轻功,本应由愚姊携抱上树,只是我一身受恙虫螫伤,已觉全身胀痛,用力艰难,携抱之责,就烦元弟代劳如何?”

    这妮子,不待话完,竟抱着人,往惠元手上便送,云英一抹羞霞,满透玉颊,微咳道:

    “姊姊过于使坏,看我往后饶你!”

    惠元涎着脸,两手接过人,拿眼朝着云英玉颊,脉脉含情的不住偷望,云英害羞,暗中用手在他臂上重重的捏了一把,元儿忍疼,正待纵身飞跃,一看琼娘早已不在身旁,不由低唤一声:“姊姊!”

    云英目蕴泪光,低声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而今我已是众叛亲离的人,忍辱偷生,能和你们团聚一刻,就算是缘,此间事了,必返师门,身受那分尸之惨,你和你义兄,一样痴情,还望彼此把世情看淡,否则,来日方长,烦恼只有更多呢。”

    惠元流着泪道:“不论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此情不渝,还望姊姊一切暂忍,果真不幸,祸及姊姊,不但陈惠元亲赶汤火,绝不皱眉,就是有事求助盟兄,他也会不计艰难仗剑相助,只求姊姊珍重眼前,未来之事,我们会相机定妥!”

    这孩子,初抱腻友,只觉幽香袭人,其温如玉,其滑如脂,不由爱不可遏,但又想到意中人原在病中,冒险相就,此情似海,立又敬多于爱,云英见他痴立不动,遂微愠道:“尽呆着此处作甚?留心人家看你笑话?”一句话把惠元提醒,俊脸一红,清啸一声,捷比揉猿,立即飞身上树。

    木房分作两间,大的一间早已由师太叁人占住,惠元正待将云英抱入,不料袁玉英却拦在门口笑道:“此处客满,请居外室!”

    惠元不依道:“你这真叫做鸠占鹊巢,乾嘛不让云姊住入!”

    袁玉英抿嘴一笑道:“喜鹊儿原是一对,如果打单,岂不变成孤雁失群么?”

    惠元无法,只好把云英放在木榻上,自己和她住在一块!

    第二晚,午夜之时,青莲师太和琼娘玉英,因受恙虫螫伤,除一身奇痒外,微觉头晕,琼娘和云英,彼此惺惺相惜,两人经常聚在一起,云英伤势,非常严重,入夜,人更不能动弹,琼娘用乾元内罡在她身上,缓缓推拿,无如毒龙叟的掌力,得自蚩尤秘典,又狠又毒,打伤和毒势,相辅而成,奇毒不净,掌伤自也无法治疗,一阵推拿后,两人竞并头而卧,絮语如珠。

    陈惠元仗剑,守在外边,半晚无事,不免挂惦心上人,遂抱剑入室。

    琼娘笑道:“这两晚,均由元弟当值守夜,愚姊深觉不安,趁恙虫螫伤,尚在潜伏期,未曾速尔发作,待我来轮番当值,否则无止无休,就是铁打金刚,也有困顿之时,你就跌坐养息一会吧!”

    惠元把剑眉一掀,朗声笑答道:“我受麟哥重托,负责诸人安全,如让敌人得逞,那无异于让我终生抱恨,琼嫂有病,只管尽量养息便了,不必为我担心!”

    云英脉脉含情地看他一眼,郑重说道:“武成林阴险狠毒,无人可比,今晚不但黯无星光,而且山风雾障,笼罩全谷,琼姊身上有神佩护体,稍事轮守,你趁此机会调息一阵,用意原属可取,何必强打精神?”

    惠元不敢不遵,挨着云英,遂闭目运起功来。

    薛琼娘一飘身,人已离榻而起,反手一拔,金牛剑已脱鞘而出。

    正待飞身纵出室外。

    惠元突把双目一张,悄声喝道:“琼姊且住!”

    隔壁的青莲师太,竟也缓步而出。

    琼娘不由愕然,知道师叔元弟两人,必有所见,遂低声问道:“难道有任何迹象,显示敌人,已发动攻击不成?”

    青莲师太笑道:“如你人在定中,以你目前功力,必可听出一点端倪,不妨伏耳榻上,试图一听!”

    琼娘好奇,果和朱云英伏着身子,用耳贴着木床,潜心一听,只闻一阵“吱吱唧唧”之声,那声音若断若续,时高时低,似在木屋之后,若有人吹着一种奇异竹哨,但又力图把声音隐藏,不欲使人听出,如不是深更夜静,万籁无声,几乎辨听不出。

    陈惠元剑眉双挑,嘴角间微噙一丝冷笑,这是他发怒时的特有标帜,如在阵上,势必伤人。

    朱云英一脸困惑,急问青莲师太道:“老前辈,敌人阴谋,可否忖知一二?”

    师太也神色茫然,难于置答。

    忽闻一阵龙吟之声,轩辕神剑,突然跃鞘示警,同时隔壁的袁玉英,忽传来-声锐叫,这叫声,使人听得惊魂落魄,胆丧心寒。

    陈惠元脸色铁青,一冲而入。

    玉英已拿手捻住左臂,咬牙咧嘴,冷汗浸淫,娇躯已有摇摇欲倒之势。

    惠元已知有毒物作怪,扑上前,立将玉英左肩“肩井’’和“巨滑”及左臂“臂儒”叁处要穴封住,事在危急,也难计及男女之嫌,竟一把将人抱住,朝着云英榻上一放,赶忙招呼师太道:“袁姊姊已受重伤,师伯赶紧为她治疗,迟则不及!”

    声还未落,叁丝寒风,已穿门而入,惠元朝着门,同时刚把人放在榻上,飞来之物,无异于都招呼了他。

    云英惊叫一声,拼死命拉着惠元往旁边一带,琼娘也奋不顾身,竟用“飞燕捕蛾”的手法,朝着来物一抄,只一下,就把东西接住。

    勿忙里略一注视,发觉来物,竟是叁枝形似苗疆的甩手箭,色作乌蓝,显含剧毒,忙顺手丢在革囊里。

    陈惠元已拔取轩辕剑在手。

    琵琶女也将玉石琵琶,放在身前,正待叮嘱惠元,小心应敌。

    枝头上,突传来冷笑一声,直似夜易惊鸣,新坟鬼啸,使人毛发惊然。

    笑声过后,竟传来一种类似破锣的口音,此人狂骄已极,只闻他大拉拉的喝道:“小狗们已陷身绝境,还不束手就缚么?再事迟延,立成绝路。”

    惠元清啸一声,音如金石,直欲穿云,长剑一领,十彩流光电射。

    正待飞身跃出。

    朱云英突作惊呼道:“蛇!”

    惠元一惊,就着剑光一看,墙壁和地板,原是木枝成的栅状物,加上几块石板,由于木材不直,自不免有多处空隙。

    云英卧处,紧靠后壁,这时,竟有两处棚隙,伸出两颗蛇头。

    那蛇,形如赤炭,粗可逾寸,张牙吐舌,口中还流着毒涎,不但形状恐怖已极,而且是蛇类中最毒的赤炼蛇。

    惠元不由恍然大悟,知道咬伤云英,止是此物,同时,更忆及前和麟儿,大闹义勇寨时,蛇老人,即豢养着毒蛇,徐芳吴文,把它盛在袋中,不图被麟儿携带的天娱,搅它一个天翻地覆,毒涎渗出袋外,几把徐吴吓得半死!这十条毒蛇,而今却在此处作怪。

    惠元的革囊内,发出一阵吱吱之声,那是瓶内天蜈,震翅作响,这孩子眉隐杀机,精光电闪,立把手中神剑一指,紫光激射如箭,蛇自难禁强烈光华,往外一缩。

    惠元立从革囊里,把盛天蜈的玉瓶取出,还未拔盖,一阵强烈罡风,胜似倒海排山,朝木屋推来,枝摇叶动,屋如浪里飘舟,颠绝不已,惠元一声怒吒,剑交左手,风随掌出,太乙青灵掌力,可刚可柔,往前一挡,立把来人掌风封住,紧跟着瓶盖一拔,叁丝红光,嗖嗖而出。

    栅壁上的赤炼蛇,撞着克星,吱然作啸,却缩头往屋外便爬。

    由来蜈蚣与蛇,势不两立,何况这叁条微小恶物,性已通灵。红光电射之间,早已穿壁而出。

    惠元知道毒蛇之扰,已无大碍,同时琼娘已发出玉佩光华,将叁人全身笼罩,自然更觉放心,遂毫不犹豫,把轩辕剑护住全身,竞施展身剑合一之术,长啸一声,但见一溜紫霞,拖着十彩流光,有如霓虹经天,朝屋外飞去。

    屋内连番困扰,青莲师太视同未睹,竟将玉英衣服解开,察看左臂毒蛇所咬伤势,但见臂上已成黑色,两处形同针细的小孔,渗透一种微带黑色的毒液,玉英身上,不时抖颤,口角间也流出白沫来!

    好厉害的蛇毒!实令人目掠心,不寒而栗!朱云英正忙向青莲师太道:“老前辈,赶紧用碎瓷为玉姊放血;更把伤处肌肤削掉一层,否则毒蔓全身,迟则无救。”

    青莲师太不由口宣佛号,由琼娘递过碎瓷,左手紧按玉英肌肤,以瓷代刀,轻轻一划,血流如注,色作黑红。

    琼娘拿出蝻蛇内丹,不住的往伤处周围,团团疾转,用以吸毒。

    青莲师太却道:“放血之后,必用清泉洗涤伤处,否则余毒渗入肌肤,仍将为害!”

    琼娘整容答道:“革囊瓶内,已无清泉,可供洗用,弟子当出外取水。”

    师太把寿眉一皱道:“恶魔毫无人性,其心可诛,一切务宜谨慎从事:”

    琼娘衔命而出,立把佩玉光华一隐,前面空旷之处,陈惠元一支长剑,正在独战叁魔。

    毒手鬼王高天鹞,一双毒爪,徐芳吴文,两对铁掌,叁人如走马灯一般,都用掌风往惠元身上扑击,可是陈惠元一支神剑,施来如浪里翻蛟,而且心思灵巧,非但把真气布满全身,而且着着攻人要害,把匪徒弄得咬牙切齿,空自着急。

    蛇杖老人袁非,仰着一付马脸,望着天上叁丝红光,非但吱吱作啸,还用手拍着蛇头怪杖,发出一阵“霍霍”之声,明是在那儿想收取天蜈。

    空中有两线红光,几番飞掠而下,前面的天蜈,竟锐啸一声,垂直一绕,立又将那两线红光赶回,似在阻挠同伴,不准返回恶人手里。

    琼娘不由大奇,深恐天蜈被原主收取,不由摸出魔家异宝天狼钉,施展阴阳罡力,往前一送,此物发出一道乌光,呼呼作响。往前激奔而至!

    陡闻有人沉声喝道:“袁非兄,留神暗算!”话犹未落,一道银光,急卷而来,琼娘临危不乱,娇躯上耸,银光带着一阵啸声,打从避底掠过,跳得稍矮,准变成截足美人,不由把俏琼娘吓出一身冷汗,眼看前面,乌光一亮,紧跟着便是“彭”的一声,袁非的蛇头杖,那张口吐舌的怪头,竞被天狼钉击得粉碎。

    袁非一怔,乃至惊叫一声,又痛又惜,天狼钉刚被琼娘收回,银光杖影,拦腰卷至,俏琼娘人在空中,起势已尽,突把身子一翻“金鲤倒穿波”往后掠退两丈五六,一按剑身哑簧,金牛剑已拔取在手,细看那使银光兵器的人,正是自己杀亲之仇,义勇寨叁恶之首,蛇书生武成林。

    那银光剑,无疑是柔屈如指,可作腰带的百炼缅刀。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遂劈口喷出一股真气,神佩上紫光如电,笼罩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那婀娜俏丽,使武成林突又想及韩燕玉的俊影,自己强奸未遂。不料人竟嚼舌归天,这种刚烈坚贞,不由使武成林惊然而惧,刚好呆了一呆,薛琼娘的金牛剑,如疾风暴雨,一阵猛攻。

    武成林冷笑一声,那身子朝地下一缩,似成了一个肉球。

    但见银光闪烁,宛如恶浪千重,阴山门中的滚堂乃法,竟是独成一格,只闻嘶嘶之声震耳“水流花净”“波荡兰觞”撩脚穿裆,对付女人,无一不是下流狠毒招武。

    俏琼娘不由芳心一惊,初逢怪异绝招,弄得眼花撩乱,惠元知道事态危急,怒吒一声:

    “恶贼无耻!”轩辕剑绕身疾转“扫花寻径”、“拔叶通池”连环双式,尽往吴文身上招呼,又猛又快。

    徐芳和毒手鬼王,抢救不及。

    吴文只有抽身旁跃。

    陈惠元也不追赶,一飘身,纵向琼娘身前,也把身子一矮,慢吞吞的施出一种奇异招式,竟和武成林对拆起来,这种招式,全然不是剑招,而且身形诡异,可是着着毒辣,但用来对付武成林的滚堂刀法,竟是绰有余裕。

    武成林系阴山派,自然识货,不由大吃一惊:“这与叁师兄黑手怪的墨指神功,如出一辙,为何会被这小子学来?”只好勉强抵敌。

    蛇杖老人,趁众人缠战之际,不由暗道:“木屋内,多是受伤的人,我何不抽空捉她一个,实施要挟。”主意想定,竟悄悄的飞身上树。

    青莲师太,因为屋中太暗,早从玉英革囊里,取出麟儿赠送的夜明珠,悬在屋内,那东西,发出一蓬银光,照得屋内如同白昼,这正给与这洞庭恶魔窥视屋内的好机会。

    云、玉两女天生貌美,尤以云英更为出色,虽然彼此受伤,但艳丽不减。

    青莲师太,背朝着门,正为玉英放血,这恶徒,手持断头蛇杖,闪身而入,猛可里一式“独劈华山”恶狠狠的朝着青莲师太当头罩落。

    蓦闻一声佛号。师太倏地一转身,铁拂尘如“游龙腾空”、“金蛟剪尾”往着断头蛇杖一搭,双方来势都凶,木屋摇动,吱呀作响,几把床上二女,震落地下,朱云英芳心大急,又苦于转动艰难,正待手挥琵琶,用霓裳异曲,将来人驱退。

    不料青莲师太,竟沉声喝道:“朱姑娘,不必费神动手,贫尼尚有伏魔之力!”一阵异啸过处,铁拂尘转起寒风,强攻硬逼。

    蛇杖老人,以为师太好欺,不料发起威来,比苍鹰和神丐,招式更为凌厉,眼看木屋存身不住,遂把蛇头杖一阵乱捣,把屋顶棚壁,搞得稀烂,旋把真气一沉、“巧坠千斤”想将支持木屋的树枝,一下折断,可是惠元早怀先见,落脚之地,竟是大逾半尺的松干,用结实老藤,扎在老松主干之上。

    大可合抱的松树,数根承力,何啻万钧?饶你蛇杖老人,武功多高,也不过把木屋弄得摇摇晃晃。

    空中飞蜈,原被蛇杖老人几乎收取,蛇头杖被天狼钉打断后,竟一啸冲天,那最长的一条,特具灵性,似知事态危急,漫空飞旋,默察场中比斗,木房晃动,珠光动摇,显示剧变非常!

    琼娘和惠元,被群盗包围,抽身不开!就是师太武功比对手高,可是屋中太小,无法施展手脚,兵刃无眼,偶尔不慎,不用说挨上一杖,即可致命,就是被打飞的木杆撞上,只缘功夫已失,二女也得身受重伤!眼看形势颇危。

    前面那金翅天蜈,竟一飞而入。

    蛇杖老人,知道厉害,右手杖横扫师太,左手竟一记劈空掌,刹那间狂风呼啸,掌力如山,猛往前面一送,不料天蜈乖觉,振翼一飘,避过掌风,一线黄雾,竟从侧面喷来。

    这东西,蕴有奇毒,中人必死,蛇杖老人,深知厉害,叁十六计,走为上着,立把身子退往门口,朝下一翻,杖端点地,借力一弹,疾退六七丈,正待再度兴风作浪。

    叁条金翅天蜈,蜂涌而下,嘴里毒雾,不断喷来,不但把袁非吓得亡魂皆冒,就是武成林等人,也知道再打一下去,非但难有结果,说不定还得受蜈蚣毒伤,只闻撮口呼啸之声,以武成林为首,朝着谷顶便跃,人在空中,还冷笑道:“武某不将你这几个小狗擒缚,碎尸万段,誓不为人,等着瞧吧!”

    琼娘恨得咬牙切齿,本拟再发天狼钉,因距离太远,恐一击难中,同时更惦着受伤师妹的安全,忙吩咐惠元,速返木屋,自己则前往溪边取水。

    袁玉英经及时放血,取得溪水后,用蝻蛇丹元,浸水涤毒,人虽醒转,但已显得疲惫不堪。

    惠元一见所构木房,被群匪捣乱,栅顶已破,不由又气又急,当天晚上,即加修葺,地下的赤炼蛇,已死了四五条,显系天蜈杰作,由于敌人豢养毒物太多,只好把天蜈放出,经常守卫。

    翌晨,冷浮生竟亲来谷中,也未叫战。

    惠元机警,深恐不敌他项下雪窍珠,轩辕剑抱在怀中,人也不离木屋,只要这小魔发动攻击,立即报以颜色,谁知事实不然。

    这白发怪童,竟装成一付笑脸,走到木屋之前,满脸堆欢道:“日来,获悉陈兄,系崆峒门下,贵派朱长老,与本门各位祖师,非但过从甚密,而且曾互约攻守同盟,前日之争,想系一时误会,特奉祖师之命,来此致歉,还望陈兄勿以小事介意!”

    惠元纵声朗笑道:“冷兄来意,是否即此而已?武林中人,如彼此事出误会,自属一言可解,绝不应再事记仇,如系有人作奸犯科,为天理国法人情所不容,为着维护武林正义,自不能不仗剑声讨,武成林一手血腥,恶迹遍及江湖,既然贵派长辈在此,自应将人擒回,予以应得处分,才是正理,陈某个人误会,倒不必如此费神!”

    说完,一脸庄严神色,仍仗剑守。

    冷浮生诡笑一声,表面上似乎漫不经意,但无形中却露出一脸狰狞,只闻他慢吞吞的道:“贵派和昆仑,原是世仇,论理你和本门,原应同仇敌忾,今适得其反,祖师以少年人,处世经验不丰,情感容易冲动,故不记前愆,并以陈兄资质过人,只要退出此场是非,举凡陈兄所欲,无不面允,师姊丽质天成,与陈兄正是天赐其匹”

    惠元还未答话,琼娘已从木屋中冲了出来,见面便是冷笑道:“你这种阴谋诡计,原欺不过叁岁小孩,不但元弟和我们已是生死之交,难于被你说动,就是云妹,也洞悉你的为人,硬的不行想施软,威胁利诱,巧言令色,这一套,作用绝少,除非你改恶从善,否则我们便是强仇,此处不容许你鼓其如簧之舌,大肆扇动,请!”说罢,右手一伸,意指送客,冷俘生却装着若无其事,哈哈大笑道:“我们年青人的个性,都是输理不输嘴,适才所言,那是长辈的意思,还望陈兄多加考虑!”也不再候惠元答话,竟缓缓走开。

    琼娘望了惠元一眼,立即返身入室。

    冷俘生离开木屋后,并未立即出谷,即走到左手溪边,垂手忙立,大约由于口渴,掏水而饮,孑然一身,未免顾影自怜,黯然无趣,不久,竟飞身出谷去了。

    受伤的人,渐獐袈到心烦口渴,恰好惠元入室,琼娘等人,竞和未云英等躺在一块,一见面,云英即笑问适才经过。

    惠元自然一一直陈。

    琵琶女不由满脸困惑,细告惠元道:“以冷浮生的为人,绝不会向任何人低首,更不会无原无故,对人发生好感,此次之来,不是查看我们受伤的情形,便是有其他作用,尚希密切留意!”

    惠元笑道:“我们的处境,随着时日而愈趋艰难,这一点,谁也知道清楚,我受麟哥救命之恩,与诸位姊姊有同生共死之谊,麟哥哥一日不返,不论敌人有多厉害,我绝对仗剑与人交旋,战到最后一口气,敌人未倒,我也不会罢手!”

    云英赶忙把他止住道:“多讲这些作甚?谁还怀疑你的为人不成?我心烦口渴,烦你为我找点清泉!”

    惠元自是如奉纶旨,不一刻,就提了两只藤葫芦,盛水入内,知道心上人颇有洁癖,立即取出一只玉杯,倒了水,正待给玉女饮用。

    蓦闻一阵吱吱之声,那阴山天蜈,非但震翅作响,而且电闪而入,疾向杯中便落,嗖嗖几响,竟在杯中洗起澡来。

    这一下,把惠元气死,真恨不得把这小东西痛打一顿。

    琼娘玉英,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奇怪,忙驱开天蜈,着惠元把水倒掉,另换清泉,琼娘端着便嗅,云英忙止住道:“本门所炼的毒药,不下数十种,有几种剧烈的,只须闻着,立便伤人致死,而且死后连尸骨无存,这冷无人性的东西,想是在水中下毒,且取银簪替一试,便见分晓!”

    眼前金玉饰物都有,独缺银器。

    云英略事沉思,却向惠元笑道:“东西在你身上,还不拿来!”

    惠元猛然想起,她还有一只蝴蝶玉夹,放在贴身衣袋之内,那是麟哥哥和她竞技时从她头上强取之物,夹扣却是银的,赶忙从袋中取出,交与玉女。

    琼娘目视玉女微笑。

    玉女无限娇羞,装作不见,手拿玉夹扣针,往水中一插,银针立即变得其黑如墨,闪发乌光,云英不由恨道:“这正是本门的离魂剧毒,稍一沾唇,立即丧命,想不到他会拿这种毒药,对付我们,山泉中渗上此物,如何可饮?水源一断,我们真只有束手成擒了。”

    有水不能饮,愈感口渴,叁女不胜焦急。

    惠元突然忆及一事,立觉满脸堆欢,轻笑道:“诸位婉姊,不必惶急,饮水大约还无问题,只须就此一试!”

    玉英不由一怔道:“你是否想用蝻蛇丹,化除毒质,但蛇丹入水,味带苦涩,如作药用,自无话说,日常饮用之物,如何可行?”

    惠元倒提轩辕剑,笑道:“往日和麟哥哥比剑时,只见他剑柄上,放出一道十彩流光,也不知是何奇物,这次拿在手里,仔细一看,原来剑柄上竟嵌着分水、避尘、夜光、吸毒、定风、祛火、照海、惊凶、火齐、蓝电等十色宝珠,既有吸毒珠在内,只须将剑柄往水内浸上一会,毒便除净,不信,毋妨一试!”

    立把剑柄往葫芦之内一捅,耳靠葫芦细听,果然里面嘶嘶作响,半晌取出,探以银针,其色不变,叁女不由欢呼一声,尽情取水解渴。

    琼娘突然想及一计,遂对惠元道:“今晚必有敌人偷袭,我们得小心提防。”

    惠元问计。

    琼娘笑道:“只须如此如此,管教匪徒们自有伤亡!”

    正是:

    巢中排巧计,

    绝谷创凶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