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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纸花为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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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婆听我述说完在冥物店里打探的情况,大为不满,我探听的不真不确,定是看见人家姑娘美貌,顿时心智糊涂。我辩她不过,便请她再去打探一下虚实,那冥物店里只有胜光姑娘一人,自己一个单身男子三番两次地前去,只怕会引起别人的心,有些问题也不好探个明白,胜光姑娘脸色苍白,好像有病的样子,她以看病的借口过去探察真是再好不过。不料祝道婆连连摇头,说:“这条老命虽不值钱,但还得留着照顾憨娃,怎能轻易犯险?那家冥物店明明透着诡异,祖孙三个只怕都不是好人,你看他们用死人魂魄作为药引,不是鬼魂也是妖孽,怎能斗得过?我看咱们还是安静度日才好,切莫再去沾惹他们。”原来那天晚上的经历着实吓坏了她,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我说你一个巫医平时招魂无数,怎么也相信鬼怪来了?那位姑娘天真无邪,一看就是个冰清玉洁的人间女子,那天晚上或许是你老眼昏花,偏那姑娘房中有一面镜子,你看见姑娘后,一个冷不防,忽然又看见了那面镜子,啊呀,一个老太婆出现了。俗话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不可自己惊吓自己。

    我信口开河,极力撺掇祝道婆再到冥物店问个明白。

    祝道婆所说的魂魄封印之事,对我来说是亲身经历,这时哪里还有怀疑?那股浓烈的臭气果然像极朱草嘉禾下面的尸臭味道。我前番打探,虽然已知道胜光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但对她祖父祖母的身份却更增疑心,这魂魄药引既然是从冥物店流出,这两人定非寻常之辈,若是祝道婆当时看见的婆婆并非太常,而只是这两人其中的一个所化,那事情可就遭透了。

    祝道婆被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踏入冥物店半步无计可施,一回头看见祝憨娃正在炕上呼呼大睡,这小子刚才还在外间吃饭,也不知啥时竟偷偷溜进了里屋。我灵机一动,要说服祝道婆挺身而出得着落在这脑筋不清的祝憨娃身上。

    “憨娃该怎么办?唉,原来多聪明的孩子啊,竟被人吓成了神经分裂。你看他那睡相多难看,十足像个半傻子。”

    我一提起她的独生儿子,道婆忍不住泪水涟涟。她抹了一把泪说有啥办法?都是这孩子自作孽,偏要去偷看人家大姑娘,才惹来滔天巨祸,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人家的孩子不连性命都丢掉了?

    啊,对了道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连称奇怪。她和憨娃在地洞里埋掉赖阿飞的尸骨后,曾经替赖阿飞招过魂魄,祝家祖传茅山黑巫术,虽然比不上茅山正宗法术的精深繁复,但单论招魂引魄的造就却并不比茅山宗逊色。祝道婆在乡下以巫道行医生招引过无数魂魄,之前从未失手料却在小混混赖阿飞的魂魄上栽了个跟头。任凭她拼尽全身力气,却招不到赖阿飞的半点阴魂不然只须拷问这拘押来的魂魄,自然就能弄清楚他看到的情形何必祝道婆亲自去冒险犯难?

    那晚祝道婆累得差点吐血,不得歇息了三天。她想破头脑也弄不明白,那小混混的魂魄为何会招之不来,后来她愈想愈怕,对对面的人家更加忌惮。她们黑巫术最怕的就是阴魂反噬,一旦出现这种反噬现象,黑巫就算侥幸不死,以后也要金盆洗手,终生不能再施巫术。

    祝道婆的话更加印证的想法,当年我曾替长白参帮的司二爷招过魂魄,也是拘押不出,事后才知道是茅山四老的太冲先生(即道妖)搞的鬼。茅山宗术士修到上茅境界后,封印魂魄并不是什么难事,对茅山四老这样的大宗师来说更是举手之劳,简直是不屑而为的术法,那赖阿飞的魂魄无法拘押,恐怕也是遭到了他们的封印,他身化白骨,说不定也和那些陈年旧尸的魂魄一起,被熬炼成了药渣。

    祝道婆不肯到冥物店冒。她把目光投到睡梦中地祝憨娃身上。柔声说。“憨娃虽然不争气。可总是我地儿子。要是能把他地病治好。我一把老骨头有什么舍不得地?可就算寻到了他地病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是老天爷不愿意给我一个健康地儿子罢了。”

    柔地看着炕上地儿子。眼前五大三粗地祝憨娃在她眼里竟如一个尚在襁褓中地婴儿。眼光里充满了怜惜和疼爱。这样地眼光我只在文小姐看我地眼中见到过。心中突然一痛。大声说“什么老天爷老地爷?咱们学道之人。只把他当个屁。憨娃地病不过是惊吓过度伤了元气。又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出手救治。立马手到病除。”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不迭。自己地阳神真气不足。一旦被阴气销蚀殆尽只怕还有性命之忧。哪里还有修补他人元气地能力?祝道婆却是大喜过望。她耽于儿子病情。一听之下犹如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放松。她中过我地真气轰击。知道我地术法修为远远在她之上。当下先生长先生短地对我大加恭维。我说完大话。后悔已来不及。又当不住祝道婆地再三恳求。只好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地处境告诉了她。

    “原先阳神充沛。自然能够修补元气。只是现下阴涨阳退。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祝道婆不肯相信。她想了想。咬牙道。原来先生不肯救治小儿。不过是埋怨老婆子不去那冥物店打探。罢了罢了。为了儿子。情愿和你做这个买卖。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只是一点。先生术法虽然高深。相貌却有点那个。那美貌姑娘若是看不中你。须怪不得老婆子办事不力。要是惹来什么灾祸。更

    老婆子有言在先。

    原来她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好色的登徒子。我又气又好笑,这祝道婆在社会上混迹多年,沾染了满身的铜臭,竟不相信世间还有相互帮助的善事,认为做任何事情都不过是一笔买卖。不过她既然答应到冥物店细细打探也就懒得和她争执,于是把打探的方法、打探的重点方位、注意的要点等事项一股脑儿的告诉了她,特别叮嘱她对那间诡异的正房更要观察细致一些,大家的生死祸福说不定就和它大有关系。

    祝道婆把自己行医的道具收拾一番,踌躇了一会出门去了看见她的身影没入冥物店,不禁暗赞母爱的伟大无私,又看了一眼躺在炕上酣睡的祝憨娃,对他的无忧无虑竟然有了一点点的羡慕。祝道婆这一去半天都没有回来,我感觉到又累又饿跑到外间吃了点冷饭,回到里屋后我本来想修炼一下功法,想不到疲累之下觉偎在祝憨娃的身边睡熟了。

    睡梦中不知怎的娶到了一个媳妇,正在家里大摆宴席,好多人都来庆贺,有张铁嘴、郭老铁、冯市长、朱县长吵吵嚷嚷真热闹;了空禅师、灵宝三奇他们也来了一个个笑容满面,齐声道喜,父亲和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咦呀,这新娘子咋长的这么象文小姐?

    “啪”的一声,谁这么缺德,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竟朝新郎的头上扔了个爆竹?我打了个激灵开眼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炕上道婆已经回来了,刚才就是她一掌惊醒了我的好梦憨娃却不在炕上,隔着屋子听见他在外面招呼顾客的声音才发现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一觉竟睡了么久来不及回味梦中的滋味,连忙跳下炕问祝道婆的探察情况,祝道婆把我着急拍醒,却并不急着和我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我,一脸的迷惑之色。直到我向她探问,才摇着头说,奇怪奇怪,这家人怎么没啥奇怪的地方?

    她走进冥物店的时候,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直到叫了几声,胜光姑娘才急匆匆地从后院跑了过来。还没等姑娘发问,祝道婆便惊慌失措地“啊呀”了几声,啊呀啊呀,小姑娘脸色苍白,眼窝带黑,流年不利啊,血光之灾在眼前,不在明年在后年。这几句话先声夺人,把胜光姑娘吓得险些晕了过去。

    祝道婆是个江湖,她诊病的手段形医实巫,免不了常做一些装神弄鬼的勾当,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先搞个心理战术,事先把病人糊弄住就好办了。这一点和我们当年算命时候的手段倒是十足类似,大凡算命,第一就要有“威”要沉住气,让人觉得你有能耐,起码比他有能耐,才能糊弄得他相信你。祝道婆深谙其中之道,见面就是三板斧,胜光这小姑娘哪里有这些见识?惊吓之余,老老实实地顺从祝道婆的摆布。

    祝道婆捣鬼弄玄虚,带着胜光姑把后院的角角落落转了个遍,说是寻找破解之道,其实是趁机察看一下这家中的秘密。不料祝道婆费尽心机地转悠了半天,院落房间转了个遍,硬是没有发现一点可的地方。

    “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祝道婆想了想,又说道“那药物堆在中间的正房里,确是胜光那小姑娘服用。她的脸色苍白,倒真的有病,哈哈,想不到老婆子误打误撞,竟真的断准了病情。”

    道婆得意地笑了几声,她看了我一眼,忽然失笑道“你知道这小姑娘为何生病吗?”

    这我怎会知道?祝道婆这一番探察也是徒劳无功,我心中气闷,又听她说话莫名其妙,忍不住有些着恼。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的道理?

    祝道婆“嘿嘿”干笑了几声,体病可治,心病难医啊,这小姑娘害得是你们年青人常见的心病,嘿嘿,姑娘家想念情郎,倒也是正常的紧,要是因此生出大病,可就太不值得啦。

    祝道婆的嘴上功夫果然了得,居然在短时间里就把一个姑娘家的心事都套了出来。那胜光姑娘自幼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隔代的情感交流毕竟少了许多,又极少和外人交流,一旦遇上祝道婆这样的热心肠,还不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吐露出来

    原来胜光姑娘是山西人,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他们一家人最早逃荒到在陕西的华阴县城,靠做烧饼为生,县城里繁华热闹,烧饼的生意也好。胜光姑娘帮着祖父母卖饼,虽然劳累,心里却很快活。那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经常来买烧饼,他是当地人,看上了胜光姑娘,就托人来提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祖父母同意了,胜光姑娘见那青年人老实能干,自然也心中欢喜,两个人情投意合,已到了谈婚论嫁妆的时候,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那青年人不知得了什么恶疾,突然间竟死掉了。胜光姑娘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祖父母怕她出什么意外,就卖掉了所有家当,带她离开了那片伤心地,辗转颠沛来到了这里。

    祝道婆说完,脸上的讥笑也不见了。她叹息了一会儿,说,痴情女子负心汉,自古如此啊。那男人虽然不是负心,得病死了也是大不应该,早知要死,又何必害得人家姑娘伤心?唉,这胜光姑娘也太过痴情,还不是过门媳妇,却替那死男人守什么孝,戴什么纸花?

    “嘿嘿,那天夜里我果然看错了,桌子上分明是一朵纸花,老婆子竟把它看成一朵正在开放的鲜花,这不是老眼昏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