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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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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的来了!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江书砚回到府里,等着他的一又是盘丸子。

    虽然这丸子不像上回的丸子那样黑,但也称不上美观,形状依然歪七扭八、奇形怪状。

    这时他不禁想要收回对自己的承诺,他可不可以不吃啊?

    “这是我今天刚做的,你尝尝味道好不?”

    望着那张透着强烈渴望的小脸,很奇异的,江书砚竟难以说出“不”这个字。

    “嗯,正巧我有些饿了,就尝尝吧!”

    最后那三个字,他是以壮烈成仁的沉重心情说出来的。

    “啊,太好了!”宛筠一听,原本忐忑不安的脸蛋瞬时亮了起来。“我替你拿筷子。”

    她赶紧取饼一旁的筷子递给他,然后期待地直望着他,等着他吃下后告诉她评语。

    “嗯”一双满怀期待的大眼直盯着他,江书砚只好硬着头皮夹起丸子,以吞食毒葯般的勇气,一口吃下。

    但是怀着恐怖的心情嚼了两口,他突然睁大眼,讶异地发现,其实味道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至少甜咸的味道还尝得出来,既不焦也不苦,吃进嘴里甚至还有淡淡的肉香。

    “还不错。”

    “真的吗?”见他吃完第一颗,又夹了第二颗,宛筠开心极了。

    “嗯,真的。”他又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其实,丸子的味道当然没有那么好,这道丸子若要是厨子做的,早被他轰出府,但因为是宛筠做的,所以他可以忍耐。

    “其实我还做了别的菜,你如果饿了,我让人全端来给你尝尝。”

    说着说着,宛筠转身就要奔向厨房。

    “等等”

    大吃一惊的江书砚赶紧拉住她的手。

    “我并没有很饿,吃点丸子后就不饿了,其它的我吃不下了。”

    “啊,是吗?”

    宛筠有些失望地停下脚步,不过他说不饿,那也没办法勉强了。

    “来,坐下来。”

    为了怕她心血来潮又端来其它菜肴,他赶紧拉她过来,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来,你自己做的,自己尝尝。”

    他挑了颗最小的丸子,塞进她的樱桃小嘴里“唔”“味道怎样?”

    宛筠嚼着,晶亮的眼儿睁大了。“好好吃耶!”

    “是吧?来,再尝一颗。”江书砚巧妙地把她做的丸子,喂进她的肚子里,这该叫做自作自受?

    啊不,没那么糟,该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哈哈,毕竟他们是夫妻嘛!

    夫妻现在想起这两个字,心头倒有点暖暖的感觉,不再有被逼迫、被人作弄的感受了。

    原来只要平心静气地接受,原本觉得宛如地狱的生活,也不至于太差嘛!

    “来,你也再吃一颗。”

    宛筠挑了个最漂亮的丸子送进他嘴里,江书砚也欣喜受之。

    越吃,越觉得这丸子味道确实不赖。

    原来东西好不好吃也得看心情,心情好了,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吃了。

    望着宛筠笑开怀的小脸,柔柔的感情,随着她甜甜的笑,漾入他的心头。

    妻子啊!

    有个能交心的妻子,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必有御厨级的手艺,也能让他开心地用膳。

    所谓的妻子,原来就是如此!

    深夜的房里,烛光摇曳,灯火朦胧,纹珠正在做最后的收拾,而内室里,宛筠已经躺下休憩。

    江书砚推门走进房里,纹珠见到有点惊讶地喊道:“姑爷!”

    “嗯。”江书砚走进房内,顺手关上门。

    纹珠见他两眼直盯着内室,抿唇偷笑着,赶紧退下。

    最近他都在房里留宿,看来,她很快就要替她家格格抱小娃娃了。

    江书砚熄掉烛火后,走进只剩一小盏灯火的内室,宛筠见他进来,本来快要闭上的眼,连忙睁开,整个人弹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

    “我要就寝,不来这儿能上哪儿?”江书砚神情自若地解开衣钮,开始更衣。

    “啊,等等啦!”

    宛筠粉脸涨红,慌忙要阻止他脱衣。

    最近他虽然都回房睡,但因回房时辰都晚了,她也早就睡下了,今晚他第一次在她入睡前回房,还大剌剌地在她面前更衣,简直教她难为情极了。

    她想阻止,但江书砚充耳不闻,径自脱了外衣,又剥下中衣,最后脱得只剩单衣。

    “啊!”宛筠害羞地别开头,不敢看向丈夫脱了外衣的模样。

    见她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江书砚顿觉有趣。

    这好像是新婚之夜才会有的情景吧,这该是他们早在几个月前就要做的事,却直到这一刻才经历,想来也满特别的。

    熄掉最后一盏灯,江书砚上了床,宛筠连忙直往床里头缩。

    “别再过去了,你都快钻进墙里头了。”他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我”

    他把她拉得好近,近到她都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这感觉其实并不讨厌,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烘得她的白嫩脸蛋儿红通通、热呼呼的。

    有他在床上,她睡得格外地好,每回醒来都是窝在他怀里。虽然她几乎都是吓得当场跳起来,不过到了晚上又不自觉地滚进他怀里。

    他搂着她入眠,在一开始的紧绷过后,她逐渐放软身子,习惯他的体温。

    接下来她只要闭上眼,试着入睡就行了。

    只不过

    “你、你的手在做什么?!”

    平常规规矩矩的手,这回竟然在她身上游走。

    她立即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质问。

    “我们已经成亲了。”

    他低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熟悉的气息随着呼吸传来,让她脑袋都晕了。

    “那、那又怎样呢?”

    “怎样?”他低笑一声,微哑的嗓音,听来格外舒服。

    “我觉得”

    “嗯?”

    “我们应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什”

    她的惊呼被一张温热的唇堵住,紧接着,房内再无声响。

    宛筠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应该要推开他。

    她才不要被困在这座宅子里,和这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过一辈子,她要回将军府去,继续当她的宛筠格格。

    她不要在这里,她要回去虽然心里一直这么想着,但她的手,就是无法伸手推开他。

    到底是使不出气力?还是她根本不想使力呢?

    她无法思考,因为接下来的忙碌,让她无暇细想了

    “来,吃块鱼。”

    一早,江书砚让人传来早膳,与妻子一同用餐。

    江书砚用筷子钻了块鱼送进宛筠碗里,因为她红着脸蛋,光低头扒白稀饭,连头儿也不抬。

    “谢谢。”想起昨夜种种,初为人妻的宛筠羞得压根儿连头都不敢抬,就只是盯着自己的碗。

    “再吃块肉。”

    江书砚的筷子又伸过来,送来一块卤得香软的东坡肉。

    “嗯”宛筠还是不敢抬头,只递过磁碗接着,反正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站在一旁服侍的纹珠瞧见了,掩着嘴直偷笑。

    “是啊!格格您多吃点鱼、多吃点肉儿,赶明年替状元爷生个胖儿子。”

    “唔咳!咳咳咳”宛筠一惊岔了气,被稀饭呛得直咳嗽。

    “纹珠,你在胡说什么?!”宛筠粉脸儿涨得更红,面色尴尬窘迫。

    “我、我怎么可能生孩子?我才不要生孩子呢!”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还在犹豫是不是该留在状元府呢!

    但如今烦恼这个是不是太迟了?毕竟,都已经是夫妻了

    “孩子要来就来,岂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江书砚好笑地瞧了眼她涨得通红的薄嫩脸皮,摇了摇头,又送来一箸炒青菜。

    对于她的大声否认,他只当那是孩子气的举动,并不以为意。

    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摸清自己这小妻子的个性。

    她其实就像个孩子,虽然任性,但天真率性,嘴里说的未必是真的,她总是好强,但心肠却很软,孩子要真的来了,她还会不生吗?

    “再多吃点。”他平静地吃着早膳,也不忘替她布菜。

    “喔”

    只要他送菜过来,宛筠就乖乖吃下,半句话坑都不坑一声。

    她几时见过格格这样听话过?果然还是状元爷有办法!纹珠欣慰地想着。

    “姑爷,您自己也别忘了多吃点,您总是这么忙,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上一顿,我家格格会担心的。”

    江书砚刻意瞧了宛筠一眼,微微眯起眼笑着。

    “我知道。以后我会尽量早点回来,毕竟家里有需要我陪伴的人了,总不能天天在外头忙。若扔着不理,要是跑了怎么办?”

    宛筠的俏脸上又染上一抹红霞,但这回不忘赏他一记白眼。

    “哈哈哈”江书砚乐得抚掌大笑。

    原来如此穷极无聊的打情骂俏,竟也有这么大的乐趣,夫妻间的画眉之乐,就是如此吧!

    凝视着芙颊羞红的娇妻,江书砚心底浮现一种莫名的满足。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寒风送走满地落叶,换来漫天白雪,一转眼,时序已经入冬。

    不知不觉,宛筠嫁入状元府都已经半年有余了。

    “纹珠,你去前头瞧瞧姑爷回来没?”宛筠在饭厅忙着,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她一下子瞧瞧炭火加足了没有,一下又检视汤头入味了没有,忙得很。

    今晚天冷,她特地备了酸菜白肉火锅,等着丈夫回来一块儿用膳。

    酸菜白肉锅虽是满族的传统菜肴,但江书砚也挺喜爱的,所以只要天气特别冷的时候,她就会准备热呼呼的酸菜白肉火锅。

    “是。”纹珠转身刚想走向前厅时,就瞧见厅外有人走来。

    “啊,状元爷回来了!”

    “真的?”宛筠欣喜地快步走来,果然瞧见江书砚也正快步往厅内走来。

    “相公”宛筠的笑容硬生生停住,因为她发现江书砚身后还跟着两道纤纤丽影。

    那不是别人,正是好一阵子没见的姚守青与云雪眉。

    宛筠心底倏然一颤,但她从来就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所以深吸了口气,落落大方地微笑招呼道:“姚姑娘,云姑娘,欢迎欢迎!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除了这阵大寒风,还有什么?”姚守青依然一身青衣,说话依然犀利得很。

    “抱歉,宛筠格格,打搅了。”云雪眉温婉微笑,柔声道歉。“眼看着圣上亲持的殿试就快到了,仕群闭关苦读去了,偏偏外头下着大雪,我们姐妹不想打搅仕群,又无处可去,才会上江大哥这儿来。希望您不介意让我们暂时叨扰一阵子。”

    “当然不!我怎么会介意呢?”宛筠也回以微笑。

    做人处事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要他人别桶着她的痛处,她从来就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来,别光站着,外头冷,过来喝点热汤。今晚吃什么呢?”

    江书砚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桌上那蒸腾的热气给吸引,他过去一瞧,发现是自己爱吃的酸菜白肉锅,当下大声叫好。

    “是酸菜白肉锅!云妹、青妹,今晚你们可有口福了。”

    他走到桌旁,指着那烧着红炭的黄铜柱火锅,笑着道:“你们尝过满族的酸菜白肉锅没有?这铜锅底下烧着炭火,里面放着酸白菜为汤底,切得极薄的白肉下锅一涮,那滋味酸中带甜,滋味之甘美,真是难以言喻啊,不尝一次,你们绝对会终生遗憾。不是我自夸,我这儿的酸菜白肉锅,可是天下一绝哪!”

    “是吗?”瞧他对满族的菜肴赞不绝口,身为汉人的云雪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脸上仍是带着笑。

    “既然江大哥如此推崇,那我倒真要尝尝了。”

    “来,两位姑娘请上坐。”

    宛筠亲自招呼她们,没失了基本的礼仪。

    “这看来不过是一锅子酸白菜跟水煮白肉,有哈好吃的?”姚守青上了桌,一瞧见锅子里头只有白菜,当下大声批评。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些白菜可不是普通的白菜,采长白山上种植的白菜,用盐细腌发酵,酸得恰到好处,再用慢火细熬的高汤煮成火锅后,香气四溢,汤头鲜美,配上涮过的白肉,那甘美的滋味真是教人回味无穷哪!”江书砚仔细说明,让云雪眉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

    “好啦,江大哥,瞧你说得口水都快淌下来,我们不赶紧尝尝怎么行呢?”

    “来,两位请用。”

    宛筠让下人拿来两份碗筷汤匙,为她们递上。

    “我先尝尝。”云雪眉先舀了口汤头,吹得半凉后喝下一口,双眼顿时瞪大。

    “这汤头”

    再吃一口刚涮好的肉片,果真齿颊留香,酸甜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喉头,咽下后还慢慢回甘。

    “很鲜美吧?”江书砚笑着说道。

    “是很鲜美。”云雪眉无法否认。

    “味道是还不差。”姚守青尝过后,也不情不愿地承认。

    “我没说错吧?”江书砚脸上满是笑意。

    “不知可否告诉我,这火锅是怎么做的?”

    见江书砚如此喜爱这道菜,让云雪眉也兴起学习之心。

    “你若想学,让宛筠告诉你是怎么做的好了。”江书砚笑着推妻子出马。

    宛筠淡淡一笑,谦虚地说:“其实也没下什么工夫,就是普通的酸白菜跟肉片而已,不过汤头很讲究,采用猪骨细熬一整天,一大锅汤熬到只剩些许时,差不多就能熬出象样的汤头了。”

    宛筠的解说很详尽,但云雪眉不懂的是

    “为什么宛筠格格这么清楚呢?瞧您说得好像这火锅是您亲自煮的一样。”云雪眉很勉强地挤出笑容。

    宛筠淡淡地扬起唇角,启唇正要回答时,江书砚急忙替她回道。

    “你可猜对了,这火锅正是宛筠做的。她现在厨艺精进不少,尤其这道酸菜白肉锅,更是个中翘楚。”

    “这是宛筠格格亲自做的?!”

    别说云雪眉讶异,姚守青更像是活见鬼那样惊骇。

    “是啊!做得不好,两位姑娘别介意,多吃点。”宛筠笑咪咪地吃着江书砚夹来的菜,一边招呼道。

    而此时云雪眉和姚守青脸上诧异的表情,就是对她最好的赞赏。

    人生至今,就数今天最痛快。

    汉人老祖宗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天她总算尝到那美妙的滋味了。

    “满意了?”

    夜里,充满浓情密意的闺房里,是夫妇两人一天之中难得私密的谈话时间,他们总会在睡前谈谈天,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不是很满意,但可以接受。”

    宛筠舒服地趴着,让她的丈夫替她按压酸疼的背脊。

    每回只要下厨做菜,哪怕是不累,她也撒娇吵着丈夫替她这边揉揉那边捏捏。

    她喜欢他的大手,那种温柔待她的感觉。

    “你啊”江书砚修长的指点了点她的脑袋瓜,笑着摇摇头。

    她与云雪眉的心结,他怎会不懂?所以他今天刻意在大家面前,大大夸赞了她一番,哪知道她还是不够满意。

    女人啊,果真是小心眼又难以捉摸。

    “云姑娘喜欢你。”宛筠拧着眉头,噘起嫩红的小嘴。

    没想到他们都成亲半年多了,那女人还是不放弃。

    “云妹?怎么可能!哈哈,你别胡思乱想。”

    哪知江书砚完全没感觉,认为是她自己想太多。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宛筠不高兴地翻身爬起来。

    这摆明就是事实,他怎会以为是她自己胡思乱想呢?

    “就算是事实好了,我们已经成婚了,她又能如何?别想太多了,睡吧!”他温柔地拍拍她的肩。

    “可是唔!”

    狡猾的江书砚又用老方法堵住她的小嘴,让她在接下来的时间,忙得没时间说话。

    而这件事,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