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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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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天空,则越来越阴沉。

    雨水已不及过去丰沛,但仍爱时不时便降下一阵。

    秋衣也渐渐厚实起来,旧年的冬衣亦全叫人翻了出来。集香苑角角落落都是箱笼,长喜成天领着人翻检。不合身的,合身的,全混在一处,再不收拾,回头便该全换了。

    太微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仿佛就能抽高一截。

    去岁的衣裳,如今便不好再穿。

    长喜看来看去,忧心忡忡,觉得该让人抓紧时间赶制新衣了。

    可太微穿什么吃什么,好像都不放在心上,每日只窝在姜氏院子里逗狗。

    那狗看起来还是一样得凶,十分吓人。

    丫鬟婆子们见了它都想绕路走。

    天气一冷,它身上的毛发也同人换衣裳一样,肉眼可见地厚实起来。

    太微拿根鸡毛掸子逗它。

    挠挠它的耳朵,又碰碰它的鼻子。

    狗就龇牙咧嘴地来看她。

    大丫鬟倚翠见状很担心,嘴里叫着“阿福”,一边要去把它关起来。

    太微不让,说这狗看着凶,其实脾气好得很。

    至少比她那位祖母大人是温和多了。

    倚翠没奈何,只好去禀报姜氏,说五姑娘古里古怪的,天天看着那条狗,不知想做什么。

    姜氏闻言,亲自去看了一回,见自家女儿神情漫然,坐没坐相,懒洋洋瘫在躺椅上,伸长了胳膊去闹阿福,不由哭笑不得。

    这活脱脱是个纨绔。

    然而她看了两眼后便走了,并没有出声阻拦。

    倚翠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放任太微。

    姜氏便说,五姑娘有心事,不能拘着。

    人有心事总得寻个法子纾解纾解,否则日夜憋着,早晚憋出毛病来。

    姜氏是得过心病的人,个中滋味再明白不过。

    于是她下令发话,不许人去打扰太微,说五姑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全不许过问。可底下的人,来来往往,瞧见这么一幕,哪里会觉得不奇怪?

    慢慢的,消息就传遍了靖宁伯府。

    丫鬟婆子们在角落里、长廊下窃窃私语——

    说五姑娘神神叨叨,天天同条狗说话。

    也不知是那条狗听得懂人话,还是五姑娘听得懂狗的话。

    可不论是哪一种,都诡异骇人极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祁老夫人耳朵里。

    她一听就想起来当初阿福在鸣鹤堂做的事,登时心如擂鼓。当时沈嬷嬷疑心那狗有鬼,她还不信,如今想来,怕是真的有鬼。

    就连她那个孙女,也十分有问题。

    祁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应该早些把太微嫁出门去。

    嫁出去了,哪怕如三娘那个不争气的蠢东西一样胡作非为,也好过疯疯癫癫地留在家里。若不然,玉粒金莼养了她十几年,最后却只能烂在府里?

    绝对不行!

    祁老夫人心里发慌。

    她要再去同儿子好好的,仔仔细细地说一说。

    趁眼下还没有把亲事退掉,先让他把留下太微招赘的心思改了再说。

    祁老夫人如是想着,隔一会便派人去门房上打听,伯爷回府了没有。

    可十二楼的工事,仍在进行。

    崩塌的那一角,并没有让国师犹豫片刻。

    他不许人停工,工匠们便一刻也不敢多停。

    祁远章因为大雨在家懒了两日,也照旧天天出门去盯着。毕竟这塔一天建不成,他就得陪着这破塔把命一天天耗进去。

    人生苦短,有那光景,做点什么不好?

    因此他刻苦勤奋,总不回府。

    祁老夫人派去门房打听的人,都已经第三拨了,也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她等得心力交瘁,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坐立难安。

    原本她年轻的时候,耐心也是极好的,可耐心这东西,随着岁月流逝,仿佛也一并流走了。如今的她,想要什么便立刻就想拿到手。

    一旦得不到,就觉得天要崩地要裂,痛苦不已?

    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她是一丁点也不想把太微那个小疯子留在身边了!

    祁老夫人头疼欲裂地躺在榻上,觉得自己快要叫他们给气病了。

    沈嬷嬷来回事,她也不想听!

    头疼,头疼啊……

    沈嬷嬷说,底下的人还真没有胡说,五姑娘的确天天盯着阿福,和狗说话。

    祁老夫人一听,头更疼了。

    里头像是有把刀子,又像有只手,正在胡乱绞动,绞得她两眼发黑,站不住坐不住,如今躺着也难受了。

    她声若游丝地问沈嬷嬷:“那小疯子都同狗说些什么话?”

    沈嬷嬷一愣,这说的什么话,谁知道?

    她迟疑了下,支吾道:“夫人不让人靠近,没人听清楚过。”

    祁老夫人声音弱了,眼神却没弱,刮骨刀子似地冷冷盯着沈嬷嬷:“姜氏不让人靠近,难道你就没有办法打听了吗?”

    沈嬷嬷苦笑。

    人在姜氏的院子里,她能有什么法子?

    难不成要去寻个顺风耳偷听?

    她倒是也想啊!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

    沈嬷嬷没有吱声。

    祁老夫人揉着太阳穴,让她快点去请个大夫来。

    她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

    虚弱得连脾气似乎也发不动了。

    沈嬷嬷心内大惊,连忙差人去请名医。

    一阵兵荒马乱,大夫来了,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反反复复看了又问,问完了道,没有病。

    沈嬷嬷很惊讶。

    这怎么会没有病?

    祁老夫人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头又疼,如何都不像是没病的人,对这大夫的话半点不信,直说他是庸医,没用。

    大夫倒不生气,唰唰开了两帖药,说是平心静气,养神的。

    祁老夫人于是听出了话外音。

    这是说她脾气不好,自己闹的。

    她愈发生气了。

    沈嬷嬷连忙请了大夫出去。

    不想七姑娘祁棠正好拎着盒吃的想去寻太微,半道上就撞见了。

    她喊了声“沈嬷嬷”,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问:“这是谁?”

    人已经出了鸣鹤堂老远,沈嬷嬷又不想同个小丫头多说什么,便信口敷衍道:“是位客人。”

    她亲自送人,匆匆领着大夫走远了。

    小七眨了眨眼睛,到紫薇苑见到太微,张嘴便说:“五姐,我方才撞见沈嬷嬷领着个大夫,我问她是谁,她却说是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