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虎为媒 > 第三章

第三章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恨男人!”

    泰丽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想到,在生人面前这样随便说话不好。

    对面那个女人惊讶地看着她。

    “恨男人?”她重复泰丽莎的话“那么谁给您买裘皮大衣,买首饰,买好看的袍子和管您的吃、用、穿、戴呐?”

    泰丽莎听了这话反倒吃了一惊。惊讶之余,她看出来眼下坐在对面的那一位肯定是一个操皮肉生涯的高等妓女,关于这种人,她听得多了,她亲爹就是为了这种人从她母亲那里搞了那么多钱。

    那和她搭讪女人浓装艳裹,尽管说眼下时兴浓妆,但这个女子的打扮还是太出格了一点。

    她的穿着也特别时髦。

    她的帽子上插了一堆羽毛,斜斜地戴在她卷曲的黑头发上,格外風騒,饱子里面衬的是最时兴的腰垫,而不是过去的裙架。

    泰丽莎还注意到她浑身多么珠光宝气。

    她耳朵上,她逃陟绒外衣领口下的脖子上,戴着闪闪发亮的钻石。指尖上的戒指成串,手腕上戴着镯子,一句话,穿金戴银,排场和时髦无出其右。

    这个妇人对泰丽莎那样打量她感到很高兴,她说:“让我们相互介绍一下吧,我叫塞莱丝蒂圣蕾儿,您到了巴黎后就会听说我这个人的。

    说完,她等着泰丽莎回答。过了一会,泰丽莎才勉强张口说:“我我叶泰丽莎波薇。”

    蕾儿回答说:“认识您很高兴,小姐,但是我不明白您究竟为什么恨男人!再说您模样儿又长得水灵,咱可不是在吹捧。”

    “谢谢您的美言”泰丽莎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想在巴黎找一个厨师的差事。”

    “厨师?”蕾儿启朱唇发出一声尖叫。“天哪,您为什么想去当厨师,看样子您还真打算子。”

    泰丽莎小心地选择用词。

    “我得混碗饭吃,”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厨师这一行我挺在行,给人家大人物都做过饭,我寻思在一个美食之国找工作不会费劲。”

    “没错,”蕾儿说“甚至于先生,我在伦敦和他住在一起也有一个法国厨师,要是在巴黎,我才不吃他做的饭菜呢。”

    接着,象是希望给泰丽莎加深印象,她又说道:“由于您也是从英国来的,您没准儿听到过我的一位朋友勒德格罗夫勋爵,他在哈佛德郡有一幢很大的房子,在伦敦的那所宅院就更舒服了。”

    泰丽莎摇了摇头。

    “我一向住在乡下,很多大人物我全不认得。”

    “那么希望您在巴黎过得快活,”蕾儿说“我向您打包票,那里不少男人会劝您去干一点儿别的,那比给他们做饭可强!”

    她话中有话,那黑色眸子流露出泰丽莎看不懂的眼神。

    她在追忆,过去是否听到过勒德格罗夫勋爵的名字她居然会去英国,这似乎很奇怪。

    蕾儿象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说:“先生很有钱,出手又大方,就是老了,你要知道,我可是青春年少,放着巴黎受捧的日子不过.倒去陪这么个老先生在英国耗日子呀!”

    泰丽莎笑了。

    “这我明白,我知道巴黎是个花花世界,人家说的不假呀”

    她们有一阵都没有说话,后来育儿说:“我一直在想,没准儿能帮您找一份厨师的工作。”

    泰丽莎立即问道:“您能吗?太谢谢了。说真的,我在巴黎一个熟人也没有。”

    蕾儿看着她,象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水落石出。她问道:“您说讨厌男人,是真心话吗?”

    “我恨他们!”泰丽莎回答说“他们残酷无情,自私自利!我已经发过誓终身不嫁。”

    泰丽莎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奇怪的表情,好像那一位在想一件什么有趣而又过瘾的事情似的。

    过了一会,蕾儿才开口说:“小姐,告诉您我打算怎么办吧。我会给萨雷侯爵的秘书写封信。”

    泰丽莎全神贯注地听着。蕾儿继续说:“那个男子风度翩翩,人见人爱。他照管侯爵的房产和庄园,每一处都配了一名厨师,经验丰富,而且他认为都是烹调高手。

    泰丽莎吸了一口气“您以为他会雇我吗?”

    “没有正式受雇以前,您见不到他本人,不过亨利布朗托梅先生是会雇您的,如果他看中您的手艺、能讨老板好时。”

    “您真是太,太好了,”泰丽莎说“我真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我发这么大的善心。”“因为您接走了罗弗,我要报答您,”蕾儿回答说“我同先生说过,我不喜欢狗可是没有哪个英国人理解这一点。就拿他们的马来说吧,马对他们简直比女人还重要!”她笑了起来,尽管声音中带着一种气愤。她继续说:“那个侯爵正是您说的那种男人:残酷无情,自私自利,他只想到自己,伤了人家的心根本不管。”

    泰丽莎睁大眼睛听着,这时她说话了:“您要把我送到这样一个人那里去吗?”

    “不是送到他那里,”蕾儿带着不屑的口吻说“而是给他当厨师,我想,如果有朝一日他发现厨房里有个女人,看到女流之辈除了给他取乐外还有一技之长,他会大吃一惊的。”她讲话时怨气冲天。泰丽莎在听的时候,猜想那位萨雷侯爵在某些方面伤害过蕾儿,因此她始终耿耿于怀。

    蕾地拿起了手提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用金子打的钱夹,钱夹的一角用宝石镶着她的缩写姓名。

    从钱夹里她抽出一张印有她名字和地址的名片,涂鸦式地在背面写了几句话。她说:“把这交给布朗托梅先生。您在香舍丽村大街的萨雷大宅一定会找到他的。那个地方谁都知道。”

    泰丽莎从她手里接过名片,说:“太感谢您了,您这样帮助我,真是发善心响。但愿有一天我能回报您。”蕾儿笑了。

    “您已经报答过了。您看吧,小狈在侯爵的别墅里会过得美着哩!”

    泰丽莎的眼光移到了狗身上。

    能在乡下、而不是巴黎找到工作,这一点她想都没敢想。

    她现在觉得,只要她和珍妮带着罗弗一起可以在乡下什么地方找个活,那敢情好,何况日后叔父要想找到她就更难了。

    蕾儿好像觉得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摘下头上的漂亮帽子,打了一个呵欠还伸了一下懒腰,头枕着漂亮的皮大衣躺在座位上了。

    “我累了,”她说“先生还挺舍不得放我走哩,您看怪不怪。”

    她又打了个呵欠,泰丽莎受好奇心驱使,忍不住问道:“他爱您吗?”

    “爱?什么叫爱?”蕾儿反问道。“他还不是因为我逗人喜欢,和那些摆臭架子的英国小姐们不一样,那些人谁都瞧不上眼。”

    泰丽莎笑了。

    “在您看来,她们就是这个样子吗?”

    蕾儿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眼睫毛由于涂了大量黑油,在脸颊的衬托下,显得乌黑乌黑的。

    “先生说的不错:‘英国女人是给人生孩子的,法国女人是给人找乐子的!’。”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了,不过泰丽莎却听到了,她知道珍妮也听到了。珍妮坐在车厢的对面,招手要泰丽莎过去,她于是蹑手蹑脚地挪到珍妮身边,免得惊动蕾儿。

    坐下后,珍妮用英语对她说:“小姐,您怎么能同这种女人搭话?您那可怜的亲娘会怎么说,我不知道!”“她人很好,”泰丽莎小声回答说“她给我写了一片介绍信,凭这个咱们没准儿能找到活儿干,小狈也有地方落脚了。”

    在泰丽莎挪动地方的时候,小狈跟着她,现今,它已经跳到她旁边的座位上,把头搁在她腿上了。

    小狈那双美丽的棕黄眼睛望着她,象是求她能善待自己。

    她一边抚慰小狈,边对珍妮说:“尽管放心,但是切记别用英语叫我‘小姐’,记住咱们只不过是找活干的普通法国人。”

    “普通人!”

    珍妮轻声地念了这几个字,泰丽莎知道,她还想争辩,说蕾儿是个不正派的下三烂。她也许是个下流女人,但是泰丽沙不能不想到,她关于英国女人的那番议论不无道理。她在母亲葬礼上见过霍姆家亲属,当时她想,她们都是语言无味、面同可憎,没有一个显得有教育。她这下明白了,父亲的亲戚不仅因为母亲身上有一半法国血统而百般看不顺眼,而且还由于她年得漂亮,当然,还有钱,而妒总她。

    但是不论她装法国人装得多么像,她还是保留着英国人的思想感情,这就么说,蕾儿这种女子道德败坏,决不可与之交往。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她们现在同坐一列火车,要几个小时之后才到巴黎,对蕾儿友好、坦诚的态度还有就是她那讨人喜欢的魅力不能漠然置之。

    每次车停站又再开动时,乘警总是把她们的车厢门锁上,以免她们受到其他乘客的打搅。蕾儿说话的神气、她的女性温柔对他们都有一种吸引力,因为他们都是男人。她竭力提醒自己,这仅仅是她的想象,但是母亲生前一贯教导她,要善于观察,要运用直觉,最根本的一条,是切勿以貌取人。

    在她们抵达巴黎时,泰丽莎发现自己在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父亲为什么厌倦祖国、为什么宁愿同蕾儿这样的女人鬼混能够理解。

    她于是警告自己,她一定是昏了头才产生这种想法,因为她父亲的行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她会恨他,蔑视他,一直到死方休。

    抵达北站时,一路上睡了不少的蕾儿叫道,她已经精疲力竭,她打算一下车就直接上床,睡它个一天一宵。

    “如果您接受我们劝告,小姐,”她说“您也会这样做的。”

    “言之有理,”泰丽莎谦虚地说“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快到午夜了,我不知道,我和我的朋友能不能找到一家象样的安静出租房屋。”

    “我敢肯定,您说的那种房子多的是,”蕾儿说“但是住旅馆比较安全,我知道在圣奥诺雷街有一家旅馆,对你们来说,也许贵一点,但是至少你们特别讨厌的男人惹不到你们头上。”

    泰丽莎一副害怕的样子。

    可能有些她不认识的男人会找她讲话,对她表示友好,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去罗浮饭店吧,”营儿说“我向你们保证,那里的服务会让你们觉得钱花得不冤。”

    “谢谢您,就照您说的吧,小姐。”

    “有人在站上接我,”蕾儿继续说“咱们现在就说再见吧。”

    泰丽莎惊讶不已。蕾儿笑了,她说:“您长得太俊了,我的好姑娘,我可不放心让他见到您。”

    现在泰丽莎感到吃惊了,她想蕾儿准是在开玩笑。

    车进了月台,蕾儿把身产探出窗外,用眼睛搜索着,终于高兴地叫了一声,挥劝她那戴着华贵手套的手。

    等到火车停卜来,车门一开,她就跳了出去,泰丽莎看见她伸出两只胳胁抱住了一位男子,那人高高个子,仪表堂堂,头戴一顶高帽子。

    论年纪他不算太年轻,但是他的皮领大衣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两名身着制服的佣人显然是他带来的,他们走进车厢来取蕾儿的皮大衣和首饰企,这时,她挽着他匆忙走上月台,没有回过头来再看一眼泰丽莎。

    她和珍妮下车要慢得多,在他们把一大堆行李收拾好时,那位同她们一起度过许多辰光,逗人喜欢和珠光宝气的太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们雇了一辆马车从车站去罗浮饭店,小狈罗弗就坐在她们旁边的座位上。途中,珍妮说:“我看小姐您还是把那女人的名片撕掉为好,这种介绍信不要也罢。”

    “不,我得留着!”泰丽莎提高嗓门说“珍妮,别犯傻了!我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我们甚至连到哪里打听工作都不知道。”

    “这女人是个贱货,如果您在一个体面的家庭里找到工作,她那介绍信顶不了用!”珍妮嘟嚷着说。

    “我当的是厨子,就别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对雇主为人处世是个什么样子,统统不关我的事。”泰丽莎答道。“再说,按她说的情况来看,要是咱俩干活的地点是在乡下的话,和那位侯爵先生怕是连照面也难得打哩!”

    “但愿如此,小姐,”珍妮道“我这么琢磨,没准儿您还是听叔老爷的话留在英国好些,怎么说也是本乡本土嘛!”

    “你这话我懒得回答,”泰丽莎回答说“要不然我。开口就来气。叔叔给我搞的那些明堂实在太不要脸了,再说我早就有言在先,我谁都不嫁,更别说是霍姆这一姓的。要不是知道我阔了,他们认得我是老几哩!”

    泰丽莎没有再争辩下去,因为她知道,珍妮已经累了。

    她们被分别领进了两间卧室,房间谈不上讲究,但至少还舒适。泰丽莎脱掉衣服,立即上床睡着了。

    她入睡前才知道罗弗蟋曲着身体躺在床脚下。她拍着它道了晚安。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近中午时分了。

    她按铃叫来了一个小传应生,要他牵着罗弗出去遛遛,这才把衣服穿好,享受了一顿美味早餐,包括新月形面包和热咖啡。她感到心中充满厂春天的喜悦,她严阵以待,准备沉着面对一切可能的惊涛骇浪。

    她不得不把小狈留在饭店,自己独自一人坐上马车前往香舍丽榭大街萨雷侯爵的府邱。她料想这座房子一定是气势恢宏,房子四周的金顶栏杆和高耸的铁门内的花园也被她一一收入眼底。

    接着她看到这所私哪出奇的大,与这座城市不大协调。

    园中春花争奇今妍,栗树枝头新芽绽发。

    车夫走下车来为她按门铃,那彬彬有礼的举止很有法国派头。她想,如果侯爵在乡下的房子她希望在那里工作也象这座房子一样美,那该多好。

    一名仆人走到门口。她问道是否可以同布朗托梅先生谈几句话。他径直领她穿过一个富丽的大厅,顺着宽阔的走廊往前走,走廊两边挂着一些巨幅画。

    她被引进一间屋子,她知道这是一间办公室,此时她看到一名接近中年的男子坐在写字台旁,他抬起了头,面有忧色。

    泰丽莎走进来的时候,仆人通报:“一位女士求见,先生。”

    布朗托梅先生站了起来。

    泰丽莎想,他的相貌还善良,于是把蕾儿的名片递了给他,她说:“我告诉蕾儿小姐说,我想找一份厨师的工作,她让我来见您,先生。”布朗托梅先生接过了名片,没有看,就那么站着,盯着泰丽莎,好像他把她的话听错了似的。

    泰丽莎感到她应当作进一步解释,于是她赶紧说:“我是昨天在来巴黎的火车上认识蕾儿小姐的,我同她说起过,我想打工,她就叫我来找您。”

    “当厨师吗?”

    布朗托梅先生的声音中显然有些惊讶。

    泰丽莎笑了。

    “先生,请您放心,我这名厨师手艺不错,我有介绍信可以证明。”

    他对泰丽莎的到来象是摸不着头脑,以至于忘了请她就坐。泰丽莎坐在写字台前面的一张硬椅子上,打开手提包,拿出了她自己杜撰的介绍信。

    她把信递给了桌子对面的布朗托梅先生,他于是坐下来看信。

    介绍信他看得很仔细,泰丽莎觉得他是在怀疑这些信是不是真的,要不就是有意闹着玩的。

    他把信摊在面前台子上,说:“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您年纪轻轻,居然想给侯爵这样的美食行家当厨子,这事有点离谱啊!”“布朗托梅先生,请您放心,”泰丽莎回答说“我过去在两家干过,特别是玛丽肖富尔伯爵夫人,她要求饭菜要做得挑不出毛病来,就连她们也夸我的手艺。”没想到布朗托梅先生倒笑了,脸卜愁容因此一扫而光。

    “我想蕾儿小姐必定是独具慧眼,”他说“要不就是她知道好厨师就是在法国也不容易物色到,这才把您推荐来的。”

    “哪能呢!”

    “我所说是实,”布朗托梅先生一口咬定“特别是巴黎以外的乡下地区,好厨子简直就是凤毛磷角。”

    泰丽莎双手交叉紧握十指。

    “蕾儿小姐说,也许侯爵先生的别墅需要一个厨师,我最愿意在乡下工作!”“真是这样的吗?”布朗托梅先生问道。

    “是真的“她坚持说:“我应当告诉您,我还带了一个助手,一个法国妇人,五十来岁,她在烹调术方面很有经验,我们还带了一条小狈,一条英国长毛垂耳小狈。”她说着,心里在想,如果她不能把小狈罗弗也带上,她就得另打主意了。她热爱老家那些马,但是她知道母亲过去的马馆会精心加以照料,即使叔父把它们牵到自己的马厩里去,它们也会安全无事。叔父尽管有千差万错,但是象所有姓霍姆的一样,他是一名相马行家,她曾听父亲说过,叔父的骑术堪称第一流。

    “那么说,您愿意在乡下喽!”布朗托梅先生说。

    “很愿意!”泰丽莎不改初衷。

    我实话实说吧,从前那些厨师过不惯乡下单调无聊和没多少事可做的生活,他们一个个又辞工不干了。”

    “您是说那里没有什么娱乐吗?”

    “先生很少上那儿去,夏天也许会去一次,待个三、两天,但是他要别墅整个冬天都开放,以备他不时之需。但是不管我给佣人的工资多么高,那些老佣人还算安心,年轻点的只做几个月就走了。”

    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小姐,我相信您不是那号人。”

    “哪能呐,”泰丽莎答道“我愿意住在乡下。我不喜欢城市,我不想住在巴黎。”这时,她意识到布朗托梅先生正在好奇地看着她,于是赶紧说:“先生,求求您,我保证如果您把我送到乡下,我决不会辜负您,不至于过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后,还跑回来向您发牢騒。环境越安静,越合我的心意。”

    接着他又低头看摆在他面前的介绍信,然后拿起来交还给泰丽莎。

    “波薇小姐,您什么时候准备好动身呢?”

    “您希望我什么时候动身都成,先生,”泰丽莎回答说“我和助手昨晚到巴黎,住在罗浮饭店,开销相当大,所以我们最好是尽快上工。”

    布朗托梅先生拿起了笔,他说:“您的名字我知道,小姐,您是否能把助手的名字也告诉我。”

    他在笔记本上作了笔录。然后说:“别墅的老佣人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使你们舒适,但是小姐,因为我急着要你们在那里安顿下来,我希望您谈谈是否还有具体事情可以为二位安排。”

    泰丽莎对这个问题早已考虑成熟。

    “先生,我希望我和助手各有各的卧室,如果可能的话,有一间小会客室归我们单独使用。”

    她知道这不仅仅因为她不愿意和其他工作人员共处,而且因为珍妮会觉得她同本来该伺候她的下人们打成一片有失体统,她天生是应该由别人伺候的。

    “现在还谈什么地位不地位?”泰丽莎忿忿然问自己。“我不过是一条逃出国门的丧家之大!”

    她似乎看到自己就象一条被狂吠的猎犬追逐下的狐狸,越过国境夺命而逃。此刻她听到布朗托梅先生说:“别墅非常大,您提出的要求,小姐,是不成问题的。我会给管家写一张条子,把您的要求告诉他,平常我不在时,由他负责,我猜想您对法国不熟悉,我会派一个听差送您前去,您到后,他们会将您安排得妥妥贴贴。”

    “您太好了,先生。”

    她站起来,布朗托梅先生微笑着说:“小姐,您不太讲究实际!您还没有问过我您的工资是多少呢。”

    “没有,当然没有!”泰丽莎赶紧说“我忘了。”

    “就法国厨师而言,不问工资是少有的,”他说“但是我当然必须要问,您要多少工资?”

    泰丽莎努力去回想,过去在大宅时母亲付给了厨师多少钱,但是想不起来了。“我初来乍到,出国也有些日子了,我想工资该多少,先生,您是不会亏待我的。您看着给吧!”

    布朗托梅先生笑了。

    “您这么说让人觉得奇怪,小姐,但是正如您所说,我是不会亏待您的。您干得好,以后随时加没有问题。”

    接着,他说他会给泰丽莎一笔数目不小的工资,珍妮的工资是这个数字的一半。很快就谈妥了,她寻思,事情办得挺顺,这多亏蕾儿,因为近期一段内是用不着担心了。

    在她起身告别时,这位先生忽然欲言且止字斟句酌地说:“您不会怪我说话唐突吧,小姐,尽管您告诉我您经验丰富,您这么年轻,您的样子确实是不大像干这行的。我建议您不要同有时住在别墅的客人有什么瓜葛才好。”他讲话的语气使泰丽莎一下子就明向了,他指的是男女间的瓜葛。

    马上她的态度变了,她用与刚才讲话时完全不同的硬梆梆的口气说:“您放心好了,先生,我不想同别人拉拉扯扯,我要待在我该待的地方,这就是说只待在厨房!”

    她相信布朗托梅先生的眼里一定会表现出惊讶,但是她没有去看,就决然地穿过房子向门口走去。

    他匆忙地为她开门,并排地走在过道上。

    当他们走到大厅时,他问道:“您在英国时,那里的天气怎样?”

    “阴沉,多云,而且相当冷。”泰丽莎回答说。

    在她讲话时,她通过一扇开着的门瞥了一眼外边的阳光和花朵。

    “那么,我相信,相形之下,法国的天气就非常宜人了。”布朗托梅先生说。他又说“我希望,小姐,您在别墅会过得非常快活。火车明早十点开,我会指示佣人提前一小时到罗浮饭店去接你们。车票当然由他买好,一路照顾你们。”

    “谢谢您,先生,真太谢谢了!“泰丽莎和他握了握手,然后上了敞篷马车。

    车子开动时,她向布朗托梅先生挥手致意,然后向后靠着坐好。

    当马车顺着香舍丽树大街走下去时,她真想要高兴地大喊大叫,因为她心想事成:她不仅有地方可去,而且还是在乡下。

    这一天下余时间可以由她俩自行支配,她们在大街上通达,看看商店橱窗,在一家餐馆外边的人行道上吃糕点。

    在她们回到饭店时,她们并不觉得累。泰丽沙于是说:“咱们今晚何不出去上饭馆吃饭,我知道,要是在英国,这样做有失身份,但是毕竟是在巴黎,谁会知道?”

    珍妮提高嗓门说:“咱们决不能这么干,小姐!”

    珍妮把溜到嘴边的话缩回去了。

    她知道泰丽莎的美貌如何引起了附近所有男人的注意,这是她过去不知道的。这位老女佣人想,她不如她母亲漂亮,但是她有一种朝气,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几乎象阳光一样闪耀跳动。

    甚至招待她们的侍应生也带着赞叹的心情向她微笑,而且不断地跑到她们的餐桌边,问她们还要不要什么。

    “快到乡下去,越快越好!小姐,”珍妮提高嗓门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对吃饭的事不能胡来!”

    她离开了泰丽莎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房门狠狠地一甩。

    泰丽莎往床上一坐。

    她对用鼻子路她的小狈说:“罗弗,我们现在不能够做任何解闷消遣的事,等到我们老了,又对解闷消遣不感兴趣了,真惨!”

    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她叔父才会知道她已经出走,而且义无反顾。

    她估计,她叔父一个星期或十天后会搬进大宅,然后,他可能会开始打听她的下落。使她感到宽慰的是,她知道有了她为侯爵做厨师挣来的工资,她用不着去动用她心目中的“留窝鸡蛋”她和珍妮藏在身上的钱了。

    她不能不想到布朗托梅先生警告她不要同留宿客人有瓜葛时的表情。

    她还要更加小心,手头要有足够的现钱,等到什么时候她不想干了就可以离开这所别墅。

    晚上,正该她们下楼吃晚饭时,珍妮跑到她的睡房来说:“小姐,我有话同你说。”

    泰丽莎刚洗完澡,正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她回过头来笑着说:“怎么回事?”

    珍妮坚决地说,咱们明天不该到别墅去。

    泰丽莎从镜子前转过头来看着珍妮。

    “不该去?干嘛不该去?”

    珍妮没有马上回话,泰丽莎知道她这是在找合适的词儿。珍妮回答说:“我在楼下和饭店里的一些人聊了聊,他们和我讲了萨雷侯爵的事。”

    “我猜得到他们都说了他一些什么,”泰丽莎说“我不想听!”

    珍妮走近她说:“您得听,小姐。您同那么一个人住在同一个屋顶下是不对、不合适。再说这个爷们到处拈花惹草名声不好。”

    “哦,小姐,珍妮几乎是用哭腔在说让咱们回美国吧!”

    “我不会和他接乎在一起,”泰丽莎平静地说“我只给他当厨师。”

    见珍妮还想争辩,她生气了,说道:“吓,我说珍妮,别犯傻了,你知道爸爸住在大宅时对哪个女佣人行过一眼、做过哪怕是有一丝一毫出格的事么?”

    想了一会,她又说:“我记得,一次一位熟人带上自家的家庭教师跑掉时,爸爸就说过,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哩!”

    珍妮倒吸了一口气。

    “这些话都在理,小姐,可是您却是要同侯爵住在一个屋顶下呀!”

    “如果别墅象大宅那样大,我们和侯爵主仆之间也许就同隔了一座山似的!”泰丽莎回答说。

    她看到珍妮稍稍消了点气,又往卜说:“你进来之前,我也正在想,如果真有什么事,侯爵让我害怕的话,咱们手头有的是钱。”

    她把头发梳好,又说道:“要是咱俩成天提着心,好珍妮,咱们可以跳上一列火车随便往哪儿去都成,也许去意大利。我一直想看看罗马。”

    珍妮笑了一笑。

    “哦!小姐,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好,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担心,格外担心的一件事,就是你跳出了泥坑又跳进火炕,这下麻烦可大了。”

    “照你说的,”泰丽莎轻松地说“如果我真是遇到了麻烦,你决不会见死不救的。”泰丽莎讲着讲着,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从那里可以看到巴黎房屋的屋顶,在这么多房屋的后面,太阳在灿烂的晚霞中西沉。“这是一场冒险,珍妮,”她平静地说“我自由了,谁也不能强我所难,我知道,冥冥之中有母亲在保佑我,有你和她在我身边,我怎么会遭到伤害呢?”

    她讲完之后,好一阵没开口,她转过身来,只见老女佣人的面颊上双泪长流。她拥抱着她,说道:“没事,珍妮,我保证没事,至少你和我,还有小狈罗弗,是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