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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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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算是琉衣的故乡,虽然离开已经三年,但飞机一落地,一闻到那种特属于城市的躁热气息,一阵熟悉感从心底浮涌上来。

    “呵,在南部乡下待了太久,我都快忘记这种车水马龙的景象了”潘瑟派两名属下前来接机,车行经繁荣的市中心,琉衣忍不住发出叹息。

    韩宕知道她很久没回来,特别示意司机把车速放慢,多给她一点观看的时间。

    “我们等会儿要去哪?”车子开上民族东路,琉衣转过头问。

    “阳明山,我先带你去见几个人,然后休息,之后再看你要去哪,我会陪你。”

    前头司机已入蟠龙会许久,接过韩宕无数次,但头一回见他用这么柔软的口气跟人说话,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趁停红灯,蓄著短短平头的司机忍不住侧头一瞄。

    韩宕即时逮住他的目光。“干么?”

    听见他的口气跟从前的帝释没两样,司机忍不住偷笑。想不到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连任性跋扈的帝释也能瞬间变成绕指柔。

    一瞧司机表情,韩宕马上伸手从他后脑勺“巴”了下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完,韩宕保持同一副表情,鼻子仰天地坐回原座。

    换成琉衣惊讶地看着他。

    “干么?”韩宕又问。

    琉衣不好意思明讲,只是招招手要他附耳过来。“不要那么凶。”

    韩宕闻言,做了一个瘪嘴的叛逆表情。

    琉衣又说:“乖嘛。”

    嗯黑眸一瞟琉衣,很勉强地,他朝她轻轻点头。“好啦。”

    哎呦、哎呦!感觉到后座散发出来的浓情密意,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真是好不习惯啊!只是当脑门再度被“啪”地打了一巴掌后,司机马上正色,重新换了一个念头。

    不不!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举国欢腾,普天同庆啊!

    “哼!算你识趣。”

    韩宕冷声警告司机别再胡思乱想。对付他们这些人即使没有“心”之力,光瞧他们的表情,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韩宕啥子都吃,就是不吃亏。想取笑他,下辈子吧!

    一进环境清幽的“五方会所”琉衣即爱上了这个地方分隔五座屋房,看似独立,却又亲近。五栋屋宅前都有相连的通道可达对方大门,然而周围旁边浓荫处处,又遮蔽外头可能出现的好奇目光。

    琉衣还发现一件事,在这里大家管叫韩宕为“帝释”前头这个帝字,还有旁人对待他的恭敬姿态,引发琉衣的注意他之前说过他是某集团的负责人,这个“某集团”想必很大。

    “伊织先生已经回来了。”会所总管一见韩宕马上表示。韩宕点点头。

    “帮我去找他过来。”

    总管退下后,韩宕才大概跟琉衣解释他跟信二的渊源。

    琉衣之前跟潘瑟见过面,一听韩宕说伊织信二跟他的关系就如潘瑟与他,琉衣突然脱口说:“跟潘先生一样,哇!不知道那个伊织先生长得怎么样,有没有跟潘先生一样好看?”

    等一下!她刚说什么?韩宕黑眸一眯,薄唇一抿。“你觉得潘瑟好看?”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琉衣再天真也听得出话里酸气十足。好可爱噢!她在心里偷笑,想不到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会吃这种醋!“想当然没你好看,在我心目中你是第一名,你不用担心。”

    “哼!”韩宕负气一哼。“什么在你心目中第一名我,是全天下第一名。”

    “是是是,你是世界第一。”

    “那你刚干么说潘瑟好看?!”他可没因她一点吹捧就忘了他姓名叫啥!懊追问到底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潘先生本来就长得不错嘛!”琉衣嘀咕,她是创作东西的,天生就会特别留意漂亮的东西。

    她这句话再度教韩宕不爽!她才见潘瑟一次就赞好看,而他勒!却在她身边绕了近一个月才得到她的芳心,这要他怎能不介意!

    “好啦!瞧你脸臭的,我觉得潘先生好看,只是基于一种欣赏的角度,就像看到一朵漂亮的花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个性,但想拥有的头一个,就一直只有你啊。”

    琉衣偎近韩宕身侧撒娇著,一张粉脸巧颜盼兮,模样可爱至极韩宕没法看着这张脸拗太久脾气,再加上她刚那番话又说得确实动听,算了!他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这里说的他,当然是因为长得好看而被迁怒的潘瑟。

    “信二长得也还不错,只是”

    “差你一点?”琉衣接话。

    “是差我很多,ok?”韩宕轻敲她脑门“指正”

    “ok。”琉衣重重将头一点,就在此时伊织信二已到门外,一听见敲门声,韩宕马上要他进来。

    “帝释。”他先跟韩宕招呼,然后眸光一转到琉衣身上,伊织信二白净的俊脸浮现一抹淡笑。“谷小姐。”

    哇!看着伊织信二琉衣忍不住叹。

    一见她惊艳的表情,韩宕顿时又翻了醋桶,正想开口发难,却被琉衣手上那一阵轻拉引去了注意。

    傻瓜!我都说要跟你在一起了,还吃这种无聊酷干么?她用眸子对他娇嗔。

    韩宕顿时耳根微热,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罢了。

    伊织信二一脸有趣地瞧着两人互动,他心想如果聿凯也在就好,那么他稍后就可以问聿凯,帝释跟谷琉衣两个在那眉来眼去,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我想请你帮个忙”处理完心里的别扭之后,韩宕直接导人正题。“用你的能力帮我治疗琉衣的心脏。”

    信二点头,这事他来之前早已事先设想过。“我会试,只是我想提醒帝释,不要抱持太大的希望。”

    “怎么说?”韩宕皱眉。

    “我的能力。是用来‘修复’原本已经存有的东西。但谷小姐的状况,似乎不是这样。”

    琉衣一双眼在韩宕与伊织信二两人之间游移,瞧他俩说得一睑谨慎,就算她听得一头雾水也不敢冒失插话。话题主角是她,她听得出来,可是伊织先生说的“修复”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份资料。”信二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纸,递到韩右面前。

    自从上回帮韩宕查了琉衣的病状后,信二又费心地搜集了不少世界各地相关的病例,最后终于被他找著一位名医,专门在医治像琉衣这样的心脏疾病。

    梆诺医师韩宕目光落在这个人名上头。“他现人在哪?”

    “威尼斯。”信二回答“我大概跟他描述过症状,葛诺医师是希望她亲自过去一趟。”

    韩宕沉吟。带琉衣去给医师检查这事不难决定,但问题附在资料后头的成功案例只有十个,数目这么少!韩宕不禁怀疑,葛诺医师到底是医死了多少病患,最后才得到这十个成功的记录。

    “葛诺的事我会考虑。”韩宕将资料收下。

    信二明白,韩宕不想让琉衣去冒这风险。他可以理解,如果今天换作是自己所爱的方舞患了这种病,想必他也下会同意。

    “我试试。”话说完,信二突然起身。

    看见琉衣满脸疑惑,韩宕软声向她解释:“不会痛的,他会把手放在你的心脏上面,试看看能否治愈你心脏的毛病。”

    “但是”琉衣低头一觑之后脸突然爆红,那个地方刚好是她的胸部啊!

    “我直接示范。”信二知道一般人很难想像他的能力,但只要亲眼看过一定能明白。“帝释,麻烦你‘借’一下伤口。”

    臭信二,当他是示范教材啊!韩宕嘴里虽这么嘀咕,但也毫不犹豫即把衬衫衣扣解开。

    韩宕身上伤口虽已结痂,但仍末完全痊愈。信二靠近将手覆在结痂上,几秒钟过后,只见原本黏在伤口上的痂皮翘起,韩宕伸手一撕,只见底下再无任何伤口。

    琉衣惊讶地张大嘴巴,太神奇了!那她的心脏不就极有可能痊愈?!她表情一喜。

    信二一见琉衣欣喜的表情,马上说:“别对我抱持太大希望,我不一定有那能力治好你心脏的毛病。”

    琉衣懂了,原来他们俩刚是在聊这个。“没关系,我心脏的毛病已经跟我很久了,如果万一不行,我也已经习惯了。麻烦你。”琉衣朝信二一鞠躬,然后伸吸口气,坐定闭上双眼等待信二手触上。

    一分钟后,信二无言地摇了下头。

    韩宕失望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信二已然尽力。

    怎么一直没有声音?“好了吗?”闭著双眼的琉衣问,不难看出她脸上的期待。

    韩宕与信二互看了对方一眼,信二说:“很抱歉。”

    “喔”琉衣张眼,内心的期待一下被失望取代,她陷入怔忡。不能怪信二,他之前已经提醒过她,没用的机会可能很大,但她还是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一见到她的眼泪,韩宕马上示意信二离开。他坐到琉衣身边,轻轻将她抱住。

    感觉到他的温柔,琉衣眼泪掉得更凶。刚才那瞬间,她真的以为可以摆脱掉心脏的毛病,从今以后就永远不用担心了。

    “对不起我失态了伊织先生真不好意思”直到这时琉衣才想起还有旁人在,连忙开口道歉,只是一抬头,客厅里哪还有信二身影,喃喃道:“下回再见到他,真的要好好跟他说声对不起。”

    “他不会介意。”韩宕轻挲琉衣头发,端起她脸颊,伸手抹掉她脸上泪痕。“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还没确定好之前,就随便给了你希望,才惹得你那么伤心。”

    瞧韩宕一脸愧色,琉衣马上心起警觉。她不能任凭自己陷落在失望的情绪中,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的难过,一定也会引发韩宕的难过,所以她得坚强点。

    “好了,我们不要再你的错我的错了,就只是一件事情结束了,就像我不小心捏坏了一个粗胚一样。我们把它抛在脑后,不要再去想它了,好不好?”

    韩宕当然明白琉衣说这话只是为了让他好过,真是奇妙,为什么她总是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适当的反应,感觉她就像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似的。

    韩宕微笑地拿额头抵住她额,两人爱恋地磨蹭了会儿后,韩宕才突然问她:“累了吗?”

    “不累。”琉衣摇头。

    “那我带你出去逛逛,你不是三年没回台北,现在街上可有很多新东西,想不想去瞧瞧?”

    看得出他想藉此转移她的情绪,琉衣心想好吧,反正她也从没跟韩宕一块逛街过,尝个新鲜也不错。

    苞外公搬回屏东五沟那年,台北101还没盖好,但现在一进台北市区,那高高耸立的尖顶随即映人眼。韩宕想带琉衣进101大肆购物血拼,但琉衣目光却兀自看着对街“无印良品”的广告招牌发亮。

    当然啦,最后韩宕还是顺了琉衣的意谁叫他中意她!

    “这世界是怎么了?我头一次主动想买名牌送人,结果你竟然跟我摇手说不。”

    边跨上手扶梯来到“纽约纽约”二楼,韩宕嘴里一边碎碎念。琉衣转头看前看

    后确定没人在注意她,这才踮起脚尖偷偷亲了韩宕脸颊一下。

    丙不其然,韩宕马上闭嘴,一副晕陶陶的反应。

    琉衣发现啊,要叫韩宕改变王意,亲他一下远比她说破了嘴还有用,所以喽!

    拉著韩宕穿越“muji”的紫红色招牌,两人进入一个由原木、棉料,与白、灰,米、咖啡等等颜色所构筑而成的世界。琉衣来到“无印良品”的感觉就像羊儿突见大草原一样,东摸摸西碰碰,神情愉快极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muji?”不是嫌弃无印良品的东西,但对韩宕这种大开大合、性格分明的人来说,无印良品的东西太没有新旧性。新买的东西跟穿三年东西完全一个模样,感觉也太教人泄气!

    但琉衣喜欢无印良品的,也正是它的无新旧性。

    她从架上拿下一只白色茶杯捧著,想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著韩宕微笑。

    “不是故意要把话题扯到我的心脏问题,不过,因为我的病,让我对那种能够安安稳稳,一直持续下去的产品,产生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韩宕转身环颤整家店,没想到他方才所嫌弃的部分,换了另—个角度来看之后,竟产生了不一样的吸引力。

    认真论来,韩宕是幸福的,虽然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当他后援,但是前任帝释与蟠龙会里弟兄,每一个对他都是掏心挖肺,爱护备至。老天爷也没多亏待他,而他优于他人的天赋以及体力,总能让他很轻易地就适应蟠龙帝释天的身分

    韩宕从来没感受过那种生命随时会消失的担忧,是琉衣的出现,才教他一下惊觉自己究竟交了什么好运,拥有多少旁人一辈子难求的东西。

    “不要那种脸嘛!”琉衣轻摇晃韩宕手臂,小脸凑近微笑。“我不是在责怪你什么,我只是在单纯的回答你问题。”

    “你为什么总是能够这么贴心?”韩宕突然问她。

    琉衣笑了。她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睛。“因为我们是‘一对’啊!”挽著韩宕的手,琉衣一行行地浏览过每一座木架,突然她脚步停下,从架上取了—件白色的短袖套衫下来。

    “你穿太大了吧?”

    “当然不是我自己要穿的。”琉衣说完便将衣服拿在韩宕身上比划,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满适合你的耶!”

    “你弄错了吧”韩宕是说今天采买的主角是她,怎么会突然换成他了!

    但琉衣朝他摇摇手指,然后又踮脚从架上取下另一件同款,但小号的套衫下来。

    她指指自己与他,小声脸红地说:“情侣装。”

    韩宕放开怀地大笑出声。真是呆啊!他刚才竟然没有想到

    “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把所有你喜欢、你也可以穿的衣服全部买回家,我也一样,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每天穿一样衣服出门,”

    “不要啦,这样太刻意了,人家会笑我们的啦!”

    “谁敢笑!”韩宕才不信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笑他,不要命啊!

    “那如果今天换成是潘先生,还是伊织先生,每天身上衣服都跟他女朋友一样”

    韩宕在心里描绘那画面,然后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噢!好好笑!

    “你看你,自己都笑了!”琉衣跺脚娇嗔。

    “好啦好啦,不每—件都买—样,就随便你挑,你怎么买我就怎么穿,如何?”

    “嗯!”琉衣甜笑地点头同意。

    两个人又在购物推车里塞了不少东西,然后前往下一排木架,是厨房用具,杯碗瓢盘筷子等等东西。看到它们琉衣才突然想起她准备了个东西,却一直忘了拿出来送给韩宕。

    “韩宕,回家之后记得提醒我,我有礼物要送你。”琉衣一边把玩著手里的木筷一边说话。

    “什么东西?”韩宕惊讶地看向她。

    “说了就不惊喜啦,看了不就知道了。”

    还要等到回家!对于习于马上窥知秘密的韩宕来说,等待真是太折腾了!敝只怪他突然问失去了“心”之力。

    “耐心点!”琉衣朝他微微笑着。

    韩宕无奈地一点头,否则他还能怎么办呢?

    才在“无印良品”待了一个小时,琉衣就累坏了,一坐进车里,她很快地就合眼睡著了。

    韩宕将她头搁在他肩窝处,低头看她平静的睡颜,他突然心神不宁地碰了下她的鼻尖,直到她浅浅的呼吸拂过指尖,他心头才顿觉笃定。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很傻,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了呼吸。但在心里某一角,韩宕又知道自己的挂虑并不多余。他读过琉衣的病例,医师早已挑明著说,她能活到现在,真可叫老天爷给的奇迹。

    “想不到连信二的能力也救不了你”韩宕手指轻抚琉衣细白的脸庞,然后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轻轻吻著。看着她的睡脸韩宕不禁自问,他究竟还能拥有多久拥抱她的幸福?是一年,还是十年?会不会有可能,就仅剩下最后几天?

    韩宕一向不信鬼神,但在这一刻,他不禁闭上眼睛乞求,如果这世上真存在著神,如果祂能够听见他的声音,那么祂能否应允他将他的生命,转移一点给他怀中的女子

    他啊,是多么渴望能够多陪她一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