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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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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你”施昀昀跟邬南光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尴尬瞬间跑进来插花,两人相视一笑,又撇过脸去。

    许久,邬南光开口对施昀昀说:“你今天穿这样很美。”

    “谢谢”她有点儿开心,有点儿害羞,他注意到她的穿着,这件胸部以上只有两条细绳在背后交叉撑住的纱质洋装,对她而言,也算够突破的。

    她还记得,当她一进门,他抓住她的手臂,她转身看见是他,心头第一个闪过的想法竟是幸好换上这件衣服。

    一个友善的起头,化开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她又回想他昨晚帮过她,即使不安好心眼,但若不是他,她不知道要应付多少无聊的搭讪,甚至醉鬼。

    人家都有风度的先开口,自己再别扭就显得不通人情了,而且

    她突然轻笑了起来。

    “喝醉了?”邬南光担心地问,他们至少各叫了四杯酒。

    “不是,”她摇头,愈想愈好笑。“刚刚我们是在呕气吗?”

    “好像是。”他勾起唇角,也笑了。

    “我们两个,几乎不认识对方,却在斗气呵好幼稚。”

    “是啊,生气这种情绪通常只会对有一定亲密程度的朋友发泄。”

    “嗯”她同意。

    大部分时候,失控、任性的一面只会让自己最放心的朋友、家人看见,知道对方了解我们,不会因此而离开,知道可以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些安慰、包容,知道事后还有机会弥补负面形象,除非蓄意要让讨厌的人知难而退。

    但是,他们都清楚,不是这样的。

    “那和好了?”他举杯,等待她。她的一个笑容,足以抵消所有惹恼他的言语。

    “谁要跟你和好。”她噘起嘴,带点撒娇的意味,但,还是端起了杯子轻触他的。

    她一定是醉了跟在姜少成这么宠女人的男人身边,她也从未有过这样想要被疼爱的心情。

    “你一直住在法国吗?”施昀昀主动提问。

    “嗯,不过这些年四处旅行,欧洲、美洲,然后到了亚洲。”

    “为什么?你的工作是?”

    “你觉得我像不像厨师?”他微眯起眼,嘴角随之上扬,那调调比酒还要醉人。

    他确实拥有好手艺,但这只是他的专长之一。

    “厨师?完全不像。”

    “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

    “我来猜猜看”施昀昀咬咬下唇,一手支着下巴,瞅着邬南光。“你是情报员!”

    她真有些茫了,酒精软化了她的偏见,他的笑容迷惑了她的意识,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盛着繁星点点,点点星光水波潋滥,勾魂似的媚。

    “不是。”

    “嗯那就是作家!写旅游书的作家?”

    “也不是。”邬南光贴近,对上她眼波流转的眼眸,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腔。

    “舞者!因为要到处表演,你有一副好身材。”她微醺的眼已经溜到他的衬衫领口里了。

    “再猜”他下腹一紧,这女人,刚刚还将他视为色狼,这个时候倒是很正大光明地调戏他。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故意乱猜的。”她嫣然一笑,娇媚得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变身成一头饿狼了。

    “喔?知道什么?”他得很努力才能维持嗓音的温润。

    “你是猎人”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搭上他的手臂,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专门猎艳的猎人,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真的醉了。”他的指尖轻挑起她一绺长发,缠着。他爱看她喝醉的模样,敛起扎人的气焰,很可爱,很迷人。

    “是有点,但意识还很清楚。”她清楚地看见他攫夺人心的眼,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欲望。“所以我还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一定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瞬间出现了一个念头,若是他再积极点,她或许不会很认真的抗拒?

    “你是想告诉我,良宵苦短,我应该早点放弃你,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呵专职的猎人是该这样。”她迷蒙的双眼注视着他性感的唇,不试曝制地盯着,光是看,就能想像它有多柔软,多让人销魂。

    邬南光忍不住吧咽一口口水,这女人喝醉后,性情大变。

    当她惊觉自己的视线无法从他的唇移开时,当她惊觉自己渴望试试贴上它的感觉时,她抓起皮包倏然起身,将自己从罪不可赦的幻想中拉出来。

    “呃我去一下化妆室”

    “我陪你去。”他跟着起身,担心她被“真正的”猎人给猎走了。

    他护着她穿过人群,在拥挤碰撞中不断地接触彼此的身体,最后,她几乎是缩在他的怀里往前走。

    到了化妆室门口,她转身请他等她一下,就在她红唇微启的同时,他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比想像更加美好两个人的心里同时冒出这样的感觉。

    如干柴烈火,稍一接触便燃起熊熊火焰,施昀昀很快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肩,迎向他火辣的探索,品尝彼此口中的酒香与甘甜,传达彼此压抑的欲望,就像早已准备好接受他的攻势。

    他弯身搂着她酥软纤细的柳腰,扫着她的后颈,她挺起的胸脯紧贴着他,十只手指没入他柔软微鬈的发,他们难分难舍地追逐对方的舌尖,吸吮那甜美的唇瓣,这美好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想要更多比现在更多

    “昀昀!我跟安妮先回饭店”前来通知他们打算先离开的姜少成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尾音消逝在音乐中。

    他从没见过如此呃热情奔放的施昀昀。

    施昀昀回过神,她的唇瓣还贴着邬南光的,手臂还攀着他的脖子,脚尖踮得直挺挺的

    眼珠子一转,才发现世界原来不是只有她和邬南光两个人,除了姜少成,还有不断从身旁经过,小心不去惊扰他们的客人,以及带着鼓励眼神,微笑的安妮

    倏地,她推开邬南光,一张脸烫得惊人。“呃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然后,不敢再多停留一刻,不敢再多看邬南光一眼,直接冲出pub。

    发生了什么事她又做了什么天啊!她差点和他在化妆室前她简直就是个荡妇!

    邬南光陪着姜少成走出店门口,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望向呆立在一旁的施昀昀。

    不过,她一次也没抬起头,直盯着地面,像想将它瞪出一个洞来。

    “抱歉喽!我得护送她回饭店。”姜少成语气中带着笑,调侃邬南光。

    邬南光看了姜少成一眼,埋怨他的幸灾乐祸。

    姜少成跟他握了握手,低声交谈几句,然后转身领着呆若木鸡的施昀昀和安妮走向停车的地方。

    施昀昀可以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但是,她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只是这一走,他们将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一股悲伤取代了之前的难堪,她甚至没有跟他道别,她甚至没有告诉他,其实她不讨厌他

    在他们身后的邬南光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身影没入人群中,落寞拂上他的眼。

    他却只能站在原地朝同一个方向凝望,最后,他转身向后,走往另一个方向,也离开了。

    施昀昀与姜少成搭机回台湾,回程中,只要他看向她,一副准备开口的样子就会遭她白眼,连他看到辣妹,故意发出“呜”的惊叹声也会讨来一阵打。

    两个人共事相处的时间很长,需要对话的机会很多,也就是说,无时无刻她都得绷紧脸部神经,不给他任何一个可以对她开玩笑的机会。

    因为如此,她也不能问他,那一晚,他和邬南光在店外谈了那么久的时间,究竟谈了什么,她知道,只要开口一问,她将被取笑得无地自容。

    只不过,愈是不能做的事,姜少成就愈想做,时不时地在施昀昀身边说些“这“光”好强啊!”、“我们现在要往“南”走吗?”之类的敏感字眼。

    在忍受这个三十岁还像个白目小孩整整两个星期的捉弄后,施昀昀终于“抓狂”

    “你到底要怎样啦!都已经两个礼拜过去,你玩不腻啊!”她大声咆哮,要姜少成闭嘴。

    她拚命想忘记那个疯狂失控的夜晚,想忘记一个不会在生命中再出现的男人,偏偏姜少成不放过她,不让她好过。

    “因为有人还念念不忘,我只是提供一个抒发和商量的管道,想哭的话哥哥我肩膀借你靠。”他一副好心模样。

    “没事我哭什么哭,产品开发案快点批啦,副总急着要。”她最近经常咬着牙说话。

    “女人”姜少成“啧”了一声。

    “女人怎么样了,碍着你啦!你不是吃母奶长大的?不然你请男秘书啊!”“呜夏天果然来了,有人需要消消火喽!”姜少成还是不怕死。

    啪!施昀昀将手中的资料往姜少成办公桌一放,单手撑在桌面。“我警告你,不准再提到“邬”、“南”、“光”中的任何一个字,同音也不行,不然”

    “原来我还是这么讨人厌。”突然一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见鬼了,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邬南光的?施昀昀全身寒毛顿时全竖了起来。

    “你终于到了”姜少成站起来敞开双手迎向门口。“你都不知道女人一旦少了阴阳调和,内分泌失调有多可怕,简直就像母夜叉一样,我半夜都梦到她然后吓醒。”

    施昀昀迅速转身。真的是见鬼了!

    “你再晚点到,我真的要以为你想对我们家昀妹妹始乱终弃,这我可不饶你。”姜少成说完转看施昀昀。“是不是有种梦想成真的不真实感?”

    “喂你、你”她想叫姜少成闭上他胡言乱语的嘴,又想问邬南光为什么会出现在办公室里,她就快精神错乱外加心脏病发了。

    “我跟南光一见如故,特地邀请他来台湾玩。”姜少成微笑说。

    “如果再附赠一个导游的话,我会玩得更尽兴。”邬南光瞅着一脸慌乱的施昀昀,再见到她,觉得她比记忆中还要美,美上一百倍。

    美丽的鬈发曲线垂落胸前,微颤的浓黑睫毛将她清澈的眼衬得如夜幕中的星光,粉嫩小巧的鼻翼因生气而鼓起,还有丰润的唇噢他还记得那味道

    “这整个星期,她都是你的了。”姜少成涸贫慨。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郎南光很感谢。

    两个男人自说自话,一副打从上辈子就认识到现在的麻吉样,一句话也没问过她,就擅自把她让来让去的,令她怒火中烧。

    “姜少成!如果你不需要秘书的话,那我现在就辞职不干,还有你”她指向邬南光。“想要导游,麻烦花点小钱买本旅游指南!”

    说完,她气冲冲地跨大步离开办公室。

    “她平常火气都这么大吗?”邬南光好心情地问姜少成。

    “可能是气我那晚坏了她的好事,回来就没给我好脸色看过。”姜少成完全略过让施昀昀变成低eq的始作俑者是谁。

    “其实,我对你也十分不满。”

    “我这不是在弥补你了吗?”姜少成挑挑眉,按内线请助理将施昀昀落在办公室桌上的资料,送回给开发部陈副总。

    施昀昀不知道的是,在香港兰桂坊时,两个男人在店门外的交谈,谈出相见恨晚,气味相投的珍惜感,当下便互留联络方式,姜少成回台湾的这段时间两人通过几次电话,而且聊天的话题愈来愈深入。

    姜少成邀请邬南光来台湾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俩将可能合作一个大案子,完成姜少成一个多年的梦想。

    施昀昀离开姜少成的办公室后,直奔化妆室。

    必上厕所的门,盖上马桶盖,她整个人跌坐在马桶上。

    胸口急遽的起伏,显示了她的震惊。

    她的脑袋整个呈现一片空白,吓得细胞死去一半。

    离开香港的前一个夜晚,在饭店房间里,她抱着棉被痛哭,莫名其妙地痛哭。

    为一个不应该开始、却也没有足够时间好好厘清的感觉,如昙花一现,在最美丽、最教人屏息的一刻结束了。

    尝过了令她惊心动魄的一个吻,令她揪心难忘的一个夜晚,从此刻起要硬生生地将它忘却,眷恋不舍与理智的拔河扯痛了她的心。

    人海茫茫,两个不认识的人要再度擦身而过的机率实在太小了,她下定决心忘记,她真的很努力,但是,他却再度出现

    是谁在开她的玩笑,是谁如此恶劣地捉弄她?

    她心乱如麻,因为没想过会再见到他,她没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那个吻,对他而言也许口是一时脑中的什么激素作祟,或是他习以为常,猎艳的其中一个步骤,也可能是他喝醉了,任何一个女人出现在眼前他都可能这么做

    她到底在在意什么?!

    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这也不是她的初吻,顶多只是一个比过去试过的都还要狂热的舌吻

    喔天啊我在想什么

    无法控制地,那一个吻,感觉鲜明浮现,她紧紧环住自己,浑身颤抖了起来。

    待那一阵阵钻心刻骨的酥麻感过去,她扶着墙壁站起来。

    不管如何,决定是不会变的,不管他对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决定将这些感觉遗忘。

    对她而言,他是个太危险的男人,她害怕自己在无力抵抗的情况下,成了他的“猎物”

    口袋里,手机来电音乐此刻喜起,她看了来电显示,是那个嫌命太长的姜少成。

    她气冲冲地按下接听键,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多事的男人,没想到对方竟先下马威。

    “我说昀昀,上班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人。”

    “唔我、我在化妆室。”

    即使与姜少成认识多年,施昀昀仍时时警惕自己,他是她的上司,这是她的工作,私下是可以吐槽、发脾气的朋友,上班时间,要谨守本分。

    “我约了人见面,先出去了,邬南光就麻烦你,我在亚都丽致巴黎厅订了你们两人的位置,晚上七点,好好招待他吃个饭,明天早上到饭店接他进公司,我有些事要跟他谈。”

    不要施昀昀在心中抗议。

    “你在听吗?”

    “听见了”她嘟起嘴,百般不愿意。

    “那就祝你们有个浪漫的夜晚喽!”任务达成,姜少成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本色。

    “多谢你的鸡婆。”她还是忍不住酸他一句。

    才刚结束通话没多久,电话又响起来了。

    “你好,我是施昀昀。”

    “你好,我是邬南光。”

    “啊”尖叫声脱口而出,几乎快震掉了自己的手机。“姜少成竟敢把我的电话给你”“少成出去了,他要我到女厕所找你,我想,礼貌上应该先通知你,我可以进去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笑,分明是在逗她。

    “不可以”她再度失控大叫。“我、我马上就出来了,你、你在会客室等我。”她怕极了在化妆室前和他见面。

    “ok,不急,我们已经十五天没见面了,你可以先补个妆。”

    “见你我干嘛要补妆?!”她气死了,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说话老是这种调调?要命的自恋,偏又要命的有本钱。

    “呵那待会儿见。”自从见过她酒醉后的迷人模样,邬南光爱上了她的失控。

    嘴里说不在意,实际上,施昀昀在镜子前站了将近十分钟,确定自己可以用很平静的表情走出去,然后平静地跟他说话,最后,告诉他,他是她老板的客人,不是她的,所以别希望她会当他的什么见鬼的导游!

    “好!出发。”她拉拉衣服,蹬着高跟鞋,走出化妆室。

    会客室两面大大的透明玻璃墙,邬南光好整以暇坐在里头,打从他一进入施昀昀的视线范围里,她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地发颤起来。

    她踩着极缓的步伐,忍着转身逃走的冲动,打开会客室的门,居高临下地盯着邬南光。

    她得有气势,用来掩饰面对他的紧张与局促。

    她不知道白天见到的他,比夜晚更耀眼。

    他的眼珠子其实是深褐色的,深深的双眼皮,一眯起眼就像会摄魂般地勾人,直挺到会招天神嫉护的鼻梁配上那总是带点调笑、促狭的唇,天生用来拐骗女人的俊美五官。

    当他拨开额前微鬈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和“风流尖”发尾随着五指划出一道道弧线,果然是坏人胚子,说不风流都没人信。

    她心里暗评着,极尽挑剔,却控制不了再见到他,心中浮现软弱无能的欣喜。

    那晚,匆匆离去,什么话也没说,那种五味杂陈,既想遗忘又感觉遗憾的心情一直纠缠着她,她以为他们缘分已尽。

    “嗨!好久不见。”他一直期待再见到她,期待到必须按捺自己才不至于表现得像未成年男生般急躁。

    “嗯”她平静地回应他热切的招呼,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实在太糗了,她如何能面对他却不想起那夜的失态,他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她瞧,闪得她无处可躲。

    邬南光为她的冷淡感到失落,因为真实见面的氛围与想像落差太大。

    “你怎么会到台湾来?”她手足无措,只好客套地问。

    “因为我想见你。”

    晕这个男人这句话他肯定说过不下上百次,才会这么自然流畅,让人抓不到虚伪的证据。

    他噙着笑,望着施昀昀一张脸闪过好多表情。

    “我在上面不是,在上班可以叫车先送你回饭店。”天啊,她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刚才的心理建设做假的喔!

    “我才从饭店来的,等你下班。”

    =还要两个小时我才下班。”

    “我不急。”他还是笑着,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那灼热的目光像要将她扒光似的,害得她全身发烫。

    “那你就在这等吧!”她待不下去了,急转身逃回办公室。

    没想到,施昀昀才坐下,邬南光也跟着过来。

    他拉了张椅子,就坐在她的右方,一手搁在椅背上,支着脸,潇洒从容地双腿交叠,欣赏她美丽的侧脸。

    不到五分钟,施昀昀就受不了了。

    “算了,我带你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