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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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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后。

    春雪初融、百花渐放,宫廷的春天向来是优雅明媚的,为了迎春,可以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活动,从静态的品茗赏花、雅乐演奏,到动态的弓箭比射、击球等等,都是春季里不可或缺的节目。

    这日天气晴朗、和风阵阵,正是出游的好天气,当今圣上特别举办了一场盛宴,只是皇亲国戚全到齐,却独独不见一人身影。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爆女翠芳靠近床边,隔着纱帐轻声叫唤着,她所在之处是皇女曙公主的处所关雎宫,而纱帐内迟迟未有回应的,正是当今圣上最怜爱的皇九女曙公主。

    “公主,击球竟试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还赖在床上,皇上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回了。”翠芳温柔恭谨地报告着,半晌,纱帐中有了回应,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我头疼,去不得了。”

    “不能不去的。”翠芳道。“皇上老早就让人来通知了好几回,还特地为公主留了一桌酒席”

    “不去。”

    这回竟连话都没让说完,翠芳不禁叹了口气,退出寝间,这时候,关雎宫的小爆女玉环走了过来,在翠芳耳边低语了几句,翠芳听完之后,即刻拿起搁在一旁的衣裳回到寝间。

    “公主。”这回她清清喉咙,咳了两声,说道;“听说阙大人也有参加这一次的击球竟试。”

    一秒、两秒、三秒,数到三,纱帐豁然唰地一声向两边拨开,露出一张粉妆玉琢的精致面孔,表情中有着不可置信。

    “他明明说他不会去的。”

    “他去了。”

    翠芳语气平淡地道,一边将双手平伸,让衣服自然地垂挂在两手上,果不其然,公主一会儿就从床上跳了不来,伸手抓下衣服往屏风后头走,嘴里还喃喃自语。

    “他明明说他不去的他明明说他不去的”

    “公主慢点儿,别着急。”翠芳习惯了主子的善变,声音、动作一如往常的平静利落,她挥手招来打洗脸水的宣春、梳头的常夏,还有秋云也捧着放饰品的檀木盒子在旁候着,不一会儿,冬芷就扶着公主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曙公主一身新装,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快帮公主梳妆。”

    翠芳指示着四人快速为公主梳理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当然,她自个儿也没闲着,首先示意玉环将茶水端过来,自己蹲下身子,帮公主换上新的锦缎荷花绣鞋,才刚穿好鞋子,曙公主便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推开玉环递过来的茶水迳自朝门外走去。

    “公主慢走!”春夏秋冬四婢齐声恭送,翠芳连忙又携了件银貂小庇塞进玉环怀里。

    玉环三步并作两步发足追上,翠芳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有余裕伸了个懒腰,回身进入室内。

    房间里,四个丫头正收拾着桌子和衣物,嘴巴也没闲着。

    “咱们公主,一听到阙大人,精神就都来了呢!”秋云道。

    “可不是?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阙大人还没当差的时候,他们俩天天都腻在一块儿呢!”冬芷想起公主老是在阙大人身边转悠的模样,就不禁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

    翠芳走到她们身后轻咳了一声,秋冬两丫头愣了下,连忙噤口不语,就在这个时候,秋云突然低叫起来。

    “啊公主的葯”

    一个精致的烧花小瓷罐被遗忘在梳妆台上,显然是匆忙之中没带走的。

    原来曙公主自小就有着从娘胎里带来的心病,不能根治,只能藉养身修心克制,这小瓷瓶里头所装的东西,便是太医开来让公主服用的葯,每日需服三颗,间断不得,如今被忘在桌上,少不得得多跑一趟了。

    “我拿过去吧!”翠芳叹了口气道;“你们啊!就只顾着碎嘴,自个儿分内事不做好,明儿通通打发到粗役所里去!”

    “小的知错了”秋冬二婢垂手而立,满脸歉容,翠芳也不再多说,拿着瓶子便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关雎宫,经过长长的曲道来到御苑,悠扬的乐音随着和风飘送过来,只见那儿早挤满一堆看热闹的宫人,翠芳穿越过人群,来到中心处的看台,只见当今圣上与爱妃并肩而坐,旁边空着的位置明显就是留给曙公主的,不知为何,曙公主竟不在位置上。

    翠芳探头探脑的找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这时心念一动,转身便往后头的准备区跑,来到了准备区,她在那群稍后就要参加竟试的王孙公子间找寻着熟悉的身影。

    “阙大人!”

    被翠芳的声音呼唤因而回首的蓝衣男子一身劲装,高大的身影气宇轩昂,双眼英华内敛,神情含着一股不属于同辈人的谦定冲和,这人正是阙怀安,他朝翠芳走了过来,稳稳地拱了拱手。

    “翠芳姑娘。”

    即便如今贵为御前侍卫将军,阙怀安也没有半点矜贵骄恣,对待下人说话依然是有礼温和,从不轻慢,也之因此,宫里的下官们大多对他好生敬重。

    “阙大人。”翠芳没有客套的心情,直接说明来意。“公主不在您这儿吗?”

    其实用看的也知道,阙怀安身边并没有她的身影,翠芳问了也是白问,忍不住着急了起来。

    “公主我找不到公主”

    “别着急。”阙怀安示意她走到人少的另一边。“慢慢说,说清楚。”

    “公主的葯忘了带了,奴婢替她送过来,却找不着人”

    听见“葯”这个字,阙怀安眉心一凛,直觉地将视线移到翠芳手上,果不其然,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平时公主用葯的瓷瓶。

    “给我。”

    “呃?”意识到阙怀安向自己索讨的是那只瓷瓶,翠芳愣了下,直觉推拒。“大人,不行啊!您不能亲自去找公主,待会儿不是就轮到您上场竟试了?要是耽搁了时间”

    “给我就是了。”阙怀安不由分说,拿起翠芳手中瓷瓶,旋即转身离去。

    御苑一隅,荷花池边,微风轻拂、荷叶颤动;凉亭里,一个纤瘦人影靠在护栏旁,正是要去看击球竟试却半途心病按发,因而不得不找个地方坐不来喘息的曙公主。

    她紧紧地捂着心口,忍着因为太过急切的跑动而引起的不适,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声淡淡地、轻轻地自顶上传来,似乎那么无心缥缈,却又无微不至。

    “又犯疼了?”

    曙公主并没有抬头,她知道是谁。

    阙怀安的声音和形影,在在令她感到安心,她抬起头,望进那双不陌生,但从来感觉遥远的双眸。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年稚的她就察觉到了那种洞悉一切的忧伤,也许他当时早就知道闯入阙府后院的小女孩正是信差,带来了不祥的讯息,造成阙家的灭门血祸,宣判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死刑。

    曙公主能够理解阙怀安身上所发生的悲剧,来自于阙怀安的父亲,但他犯下的纵然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在她心中,却一直存着无可奈何的伤感与愧对

    案皇下决定的那一天,她也在场的,若她再大一点、再懂事一些,也许她就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偏偏当时她完全无能为力。

    或许因为这样,她才总是不顾一切的向着阙怀安,不管他是否觉得她烦人,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留在她身边。

    她缠着父皇改变主意,让原本该出家的阙怀安留在宫中,成为她的护卫与玩伴。父皇虽不愿意,但天子毕竟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要是让阙怀安当和尚,这种非他自愿的逼迫只怕将来要生事,还不如放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就近监视来得方便些。一直到最近几年,经由大臣推荐,阙怀安才转任御前侍卫,专门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

    “先吃个葯吧!”

    阙怀安将葯丸自瓶中倒出,放到曙公主的手上,看她紧闭着双眼,忍耐地吃了下去,这才终于放心。

    “玉环丫头呢?她不是总跟着你的?”下意识地看看周遭,忍不住为了没人跟在公主身边而感到不妥。

    “我让她回去拿葯。”曙公主有气无力地说,她仰首,苍白的脸容像极了朵白蔷薇,孤高洁净却又脆弱易感。

    曙公主从来美丽,这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一致赞同且绝无异议的,黑檀木般闪耀着光泽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倾泻,晶亮的大眼灿若流星,皙白如雪的肌肤薄透如同花瓣,皇上为她取了个绝好的名字曙,她的确是个像曙光一样的女孩,清冽而辉耀,让人无法轻易移开目光。

    “下次别再这么心急,若有个万一,皇上可要担心了。”

    “还不是因为你?”曙公主咬了咬下唇,不无埋怨。“你不是说你不去参加竟试的?”

    “皇上下了旨,让我也去比一比。”

    阙怀安苦笑,纵使他从来不兴那些风流时髦的宫廷游戏,但不知怎地什么活动他总是十分容易上手而且表现杰出,皇上也因此特别关注他的表现,就算他不想出风头也没用,圣命难违,阙怀安从小就知道。

    “怀安。”

    曙公主看见他为难却又不得不做的表情,忍不住开口唤他,她总是这么叫他,去掉姓和官衔,就像家人一样。

    “要不我跟父皇说去,让你依然回来关雎宫?”

    “公主不必为属下担心,这些不过是蕞尔小事。”

    阙怀安摇摇头,事实上他心里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再回到关雎宫,毕竟他和公主,早就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能从头再来的事情,太多。

    曙公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终于开口。“是吗既然你觉得没关系,那么以后我不再多管你闲事就是。”

    他总是习子拒绝她的好意,就像他习子接受父皇的任何吩咐一样曙公主垂眼,掩去黯然。

    “属下惶恐。”阙怀安恭谨地道;“公主身体可安好些了?需要属下送您回关雎宫吗?”

    “谁说我要回去了?”曙公主豁地站起来。“我就是要看你比赛才来的,哪有半途折回去的道理?”

    阙怀安看着她固执的神情,心知劝她不动,只得这般回答;“那么属下护送公主至御苑欣赏比赛。”

    语毕,他主动退至曙公主身后,打算押后护送,然而曙公主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扶我。”

    “公主”与其说是惊讶于她的主动,倒不如说他的错愕来自于那小手几近冰凉的温度。公主有好好用餐吗?太医开的葯难道她没有正常服用?还是春寒太过料峭,她已经受了凉?心思千回百转,但终究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像喋喋不休的老嬷嬷开始追问。

    于是,阙怀安便任由曙公主拉着,两人慢慢地走回击球竟试场,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有人认出了他们,纷纷自动让出路来,曙公主直直地走到看台前方,向高高在上的父皇欠身行礼。

    “父皇,儿臣来了。”

    当今圣上玄武帝年约五十开外,外表威严而稳重,一双虎目隐隐含威,对待臣属时从不显山露水。但饶是这样的九五至尊,在心爱的儿女面前,仍有慈祥的一面,碰上了曙公主更是如此。

    “快来朕身边坐着!”

    玄武帝微笑地向女儿招手入座,待曙公主靠到他身旁之后,慈蔼地握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着她问道。

    “公主身体还好吧?朕让人去传了几回总不来,正想再去呢!”

    “禀父皇,儿臣只是贪睡,赖了床”曙公主在父亲面前,即便有任何不适也鲜少表现出来,刚刚临时发作的事更甭提了。

    “你这孩子从来不重睡,怕是心口又疼了吧?”

    玄武帝见女儿不置可否地微笑,便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忍功可是一等一,他怎会不知道呢?

    “你啊!什么事都闷在心底。”

    “父皇每日案牍劳形,孩儿怎能再给父皇添乱?”

    曙公主笑着敷衍过去,玄武帝笑叹了口气之余,这时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阙怀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你护送公主一路过来的?”

    “是。”阙怀安微微垂首答道,玄武帝露出嘉许的表情。

    “你做得很好,不过待会儿就要比赛了,还在这晃悠儿,不大好吧?”

    “臣马上去准备,臣告退。”

    阙怀安向曙公主躬身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去,曙公主虽未言语,一双眼睛却直瞪着阙怀安的背影瞧,直到玄武帝咳了两声,她小脸一红,这才将目光调了回来。

    玄武帝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曙儿。”

    “什么事,父皇?”曙公主低声应着。

    “这次的击球竟试,你看好谁哪?”

    许多参赛者已经围在大型场地的中间等待。击球规则是两名比赛者各自骑着马,执球槌,相互比试在一炷香的时间之中,谁能击进最多球洞者为胜,非常简单,却也考验着参赛者马术优良与否及命中度的实力,更直接的是在圣上面前若是表现杰出,日后朝野之上受重用的机会也就大为增加了。

    这种看似优雅的宫廷活动,其实也暗自埋伏着争名夺利的暗潮汹涌,因为这样,一向孤立的阙怀安才会避之唯恐不及,毕竟他最晓得自己境况尴尬,跟谁走近了点都不是件好事。

    曙公主满怀心事地看向台下的比赛者,只见今日来参加的,除了年轻的天子近臣,尚有皇亲国戚,个个来头不小,她眼光一闪,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二哥哥也参加吗?”

    “现在才看到吗?”玄武帝笑道;“你二哥哥是击球好手,为了今天,他可是摩拳擦掌很久了。”

    曙公主闻言,秀眉不由微拧。

    她同父异母的兄弟,皇子群中排行第二的兄长凤,是众皇子中才干最强、脾气也最大,但却最受父亲喜爱的皇子,看到他英姿飒爽的站在人群中,睥睨而骄矜地望着其它人,曙公主忍不住一颤。

    瞬间,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父皇的意思,果不其然,她心念方动,玄武帝便突然朗声宣布。

    “接不来可是最精彩的压轴大戏了,凤皇子与阙将军比一场吧,朕可擦亮了眼睛等着!”

    众人纷纷鼓噪,他们想看的正是凤皇子啊,凤皇子伟岸英挺、双目如炬似电,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玄武帝,就是天家富贵惯养人,言行举止难免流露着傲气,相较于一旁内敛低调的阙怀安,自然更显得意气风发了。

    “没想到居然要和你一起比试。”凤皇子瞅着阙怀安,冷冷地道。他是天之骄子、是人中龙凤,从小生活在充满关注与亮光的地方,对阙怀安的沉默寡言向来感到不耐,对父皇所施予阙怀安的垂青,更保持着怀疑且保留的态度。

    阙怀安不是傻子,看得出凤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好感,加上他本就不擅讨好之事,平素也不会对凤皇子曲意相迎,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两个人极不对盘便是。

    “请二皇子手下留情。”阙怀安恭谨地回答着,岂料却惹来凤皇子冷笑。

    “别了,你还是使出全力吧,我生平最恨对手相让,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技不如人呢!”

    语音方落,负责仲裁的裁判官举起了手中的旗子,同时朗声宣布比赛开始!一瞬间两人再无其它时间犹豫,连忙策马疾追奔了出去。

    “比赛开始了。”

    玄武帝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些后生小辈,只见凤皇子一马当先,阙怀安紧追在后,两人的目标都是地上那颗不断滚动的小球,由于凤皇子领先的缘故,不一会儿便趋至球边,伸出球槌一击,那小球立即被击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画成一道长弧,离最近的球洞只有几尺之远。

    凤皇子正想追上,不料阙怀安突从左侧窜出。

    “阙将军!”

    众人均是不可置信,就在这时,阙怀安已奔至球洞前,伸出球槌,几乎未出半点力,只是碰到球身而已,球便轻轻松松落入了洞中。

    “好!”玄武帝率先喝了个头彩,拍手叫好。但曙公主见到阙怀安夺得首分却疏无喜色,反倒眉心微锁,抿着双唇,紧盯着场中二人。

    曙公主的忧虑其来有自,凤皇子最要面子,想到这一球等于自个儿作球让敌人入袋,难免觉得不是滋味,接不来几球便缠斗得更是激烈了。

    凤皇子抢进了四球,阙怀安亦不落之后地进了三球,随着时间已近结束,两人打成平手,接不来就看谁能够在结束之前再进一球,谁就是赢家了。

    此时球落到一水洼旁边,阙怀安奔至球旁,正想挥杆击出,同一刻凤皇子涉过水洼赶来,溅起了高高的泥泞水花,一瞬间,两人目光交会,阙怀安看见对方眼中那无论如何都想求胜的欲望,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手劲微微松了松,但仍是击出了球,就在这时,太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时、间、到”

    随着那声清亮尖拔的宣布,球在众人面前划过一个弧度往球门飞去,然而,终归是击球力道太轻,球竟在球门前就掉了不来,还滚到另一边去,众人失望地低喊出声,远处御座上的曙公主却暗暗松了口气。

    阙怀安远看着那球并未击进,脸上表情一如以往平静,仿佛落点早已在料想之中,但此时身后忽然蹄声大作,一回身,凤皇子已闪到他身旁。

    “殿下”

    “谁叫你让我!”凤皇子阴鸷地瞪着眼前的阙怀安。“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

    “属不只是体力不济”

    阙怀安欲待辩言,却冷不防一杆当面扫来,来不及躲,他被球杆狠狠击中,当下眉角爆迸,血流如注!

    “阙怀安!”

    众人没想到事有豹变,曙公主尤其惊愕,直觉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转身正想奔到台下看看阙怀安的伤势时,父皇的声音冷静地由一旁传来。

    “公主,坐下。”

    当玄武帝不叫她曙儿,而是称呼她作公主时,曙公主便知道父皇是认真的了,此刻她不宜妄动,只得压抑着坐回原位。

    “都给朕过来。”

    玄武帝压抑着恙怒的心情,将凤皇子与阙怀安两人叫到面前,只见血仍不停地从阙怀安脸上滴下,染得胸口襟前一片血红。

    玄武帝皱了皱眉,掉头向身旁的管事太监道;“小多子,去宣太医来,快。”

    “是。”小多子衔命而去,玄武帝复又正视二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玄武帝看着眼前的儿子与朝臣,平静地问,阙怀安并没有答腔,出乎意料的是,凤皇子竟然也没话讲。

    “看来你们两个人都不会说了。”玄武帝哼了哼,心中已有了处置。

    “凤,身为皇子,你的举措失之轻浮,对待臣属绝不可如此荒唐,否则将来还有谁会服你?还有,阙怀安,你恃才轻慢,对付比试毫不用心,有违朕望,降级罚俸半年,仍留御前行走侍奉。”

    看着他眉角的伤,玄武帝皱了皱眉,又道;“伤好之前,你暂时出宫静养几日吧!”

    “谢皇上。”

    凤皇子与阙怀安异口同声谢恩,这时太医也赶来了,玄武帝挥手示意两人退下,并嘱小多子结束比试,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女儿。

    “公主,你的面色亦不甚好看,想来是见了血气,心头不舒服吧,来人,护送公主回关雎宫歇息!”

    “是!”一群宫女簇拥而上,搀起了曙公主,将她送回寝宫。

    看着她离开之后,玄武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

    “你们也都散了吧!”

    语毕,他大袖一拂,从容离去。见到皇帝离席,那些嫔妃才人自也不再多留,顷刻间,人去台空,比试现场霎时空寂了不来,只有一个小太监慢吞吞地提了桶水,唰地往地上一泼,冲去了地上的几点血迹。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是二殿下打伤人,怎么受到处分的偏偏是阙大人呢?”

    必雎宫里,首发不平之鸣的便是冬芷了,宫里小道消息传得一向快,这曙公主前脚刚进寝宫,耳报神后脚就跟了进来,把事情的缘由一字不漏、活灵活现的具体转述给宫里大大小小的底下人知晓。

    “是啊,二殿下竟然只被口头训诫,真是太不公平了”秋云也是愤愤不平。

    “阙大人降级罚俸半年,皇上这么扫人脸面,以后做不属的还有谁要听他的话呢?”

    “都给我住口!”

    曙公主的声音忽从后方传来,秋冬二婢一吓,连忙噤口。

    “以后不许再谈这件事,听到没有?”

    曙公主的语气算不上凌厉,但她郑重的模样,却让秋云和冬芷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帮我准备几样疗伤止痛的好葯,再炖盅补血益气的鸡汤,随我送到阙大人那里。”

    “是。”秋冬二婢连忙去了,翠芳走了过来。

    “公主,您要去看望阙大人吗?”她有些担心。“未领圣命擅自出宫,似乎不大好”“父皇那儿我自有办法对付过去,你不用操烦了。”曙公主的反应很平淡。“把玉环丫头叫上吧,待会儿仍是她跟我去。”

    “是。”见公主不欲多谈,翠芳心里也就明白了,这定了心意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转的公主啊,对阙将军的事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