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花凋辞 > 第七章承诺

第七章承诺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亭子里,宁王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叠纸笺。

    “本不该让你看,但事有轻重缓急,也顾不得了。”

    花凋皱皱眉头,但见纸上乱笔涂鸦,画着许多行色的小人儿,一看就是出自某个孩子的戏谑之手,隐约看出个幼稚的轮廓。

    “什么?”

    宁王的发被清风卷起“你看不出?那是一群玩耍的孩子。”

    “公主画的?”花凋哑然。龙绻儿和他哥哥的才华比起来,真是乏善可陈。

    “我大哥皇太子流放以前,皇后兰氏是势力最强的宗族。”宁王神思飘远“宫人势力,不用说你也明白。我母妃出身平贱,本是皇后身边的丫头,机缘下蒙皇上一朝宠幸,苦思冥想逃脱打胎,保住我成了梅妃。你或许听过,产子前母以子贵;产子后子以母为贵。一朝姻缘维系多久?皇族容不得半路杀出的我们母子。身为皇子尚好些,绻儿不同,她五岁之前由司仪嬷嬷带,极少与母兄见面。而她每次一见我们就沉默。母妃说,哄绻儿睡时,发现她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淤血还有老鼠、蟑螂的咬痕!梦中的她大哭,哭到昏厥,次日醒来又不肯开口。母妃虽怒却知宫闱倾轧,无人依靠,只得忍让。绻儿五岁,回到母妃身边才有好转。不过,我发现绻儿有画东西的习惯。她不能说的东西都在画里,你见了吗?她没伴,别人玩时没她,她一个人五年岁月,都是一个人。

    “于是我把绻儿的乳娘之女烟雨拨给她,希望她会好。没多久宫里哗变,皇太子被废,母妃一夕成为了后宫主母。不久,绻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就像你现在熟悉的样子,盛气凌人。”宁王脸上的阴霾越发浓重。“我本不该对你说,你可明白我的意图?”

    花凋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竟对宁王的话恍若未闻。

    “绻儿是只小独雁。”宁王抚着石几上摊开的纸笺,沙哑道:“她迷路了。”

    “臣又能做什么呢?”花凋溢出苦笑“王爷贵为皇子尚不能保公主无恙,花某一个出身市井的野鄙之人,其又奈何!”

    “不,你还是不明白。”宁王有些失落、疲倦“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原来是无能为力,现在是分身乏术。朝中局势动荡不安,我实在对绻儿抱歉。其实,我并不清楚你和绻儿之间的事,不过我知她虽变了性子,画画解闷儿的习惯没变,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大事儿她会记下。所以过一段日子就会看看,了解一下她最近的情况。那丫头她从不晓得收放好自己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即使我给她整理好,也不会被察觉。你说,一个小糊涂如何懂得深宫的生存之道?加上我昨日看了她最近的画才明白,她找到了能陪她的人。”深吸一口气,截断花凋要出口的话“世人皆知花捕头侍母极孝,百善孝当头,你的为人我很放心;刚才试你的功夫,足以证明你可以保护绻儿,这让我更放心。”

    “看上去,王爷似乎对花凋极为信任。”花凋冷冷一笑,不无嘲讽。可惜,这些人都太会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从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是,我信你。”宁王直视他深邃浩瀚的眼眸。

    他直率得令花凋一怔“王爷是在命令花某吗?”

    宁王淡淡一笑,毅然道:“你跟前的是龙绻儿的兄长,并非万人之上的宁王。你若答应此事,他日有龙缱相助之处,必当竭力,永不相负!”

    花凋邪佞地眨眨眼“王爷,今日只有你与微臣两人”言下之意,就是宁王没有理由让他信服,说穿了仍是拒绝。

    宁王不以为意,指指他手中的东西“花捕头,不必担心龙缱反悔。你手中拿的是圣上钦赐的玉佩明珠坠儿,那‘玉佩’上有‘宁’字,价比印信,你拿去权当凭证,他日用此兑现今日之诺,若有违誓,玉碎难全!”

    玉碎难全?

    他的重誓令花凋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答应还是不答应?其实,就算没有宁王,他也会履行诺言,谁让他答应龙绻儿脱身后就进宫陪她玩?即使后来宫里并没掀起风波,也不能抹煞他说过的话。而宁王今日的恳求,使协定又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他几乎喘不过气,看不清将要走的那条模糊之路是否,前方会有大事降临?

    怔愣间,烟雨大老远提着群摆跑来,边跑边喊:“王爷,大事不好了!”

    宁王不悦地斥道:“没规矩!本王说过,一时三刻不准任何人靠近!”

    烟雨顾不得那么多,跪下磕头“王爷恕罪!婢子纵然死上千次也不算什么,但公主她现在却”

    “公主如何?”宁王站起来。

    烟雨瞅瞅旁边的花凋,不知该不该说,支支吾吾。

    “但说无妨。”宁王别有深意地看看花凋。

    烟雨抹了抹汗水,这才放心禀告:“王爷,您快跟奴婢到木兰别苑看吧!”

    宁王预感不妙,干脆一回头,朝花凋道:“你也同去,刚才的事先搁一下。”然后率先走出亭子,到御用马棚牵出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

    花凋无奈地耸肩,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看看热闹也无妨嘛。

    三人,三匹马,扬尘离去。

    木兰别苑是皇家设住京郊的平旷原地。

    这里山清水秀,风景雅致,在距离繁华闹市如此近的地方,能有这样一个不染尘俗的世外桃源,实属难得。因此,但凡桃李纷飞之季或秋高气爽的日子,皇宫贵族们除了在木兰围场狩猎,便是来此吟风弄月。

    路上,花凋和宁王才知事情的缘由。

    今儿个乃是皇族女子依惯例到别苑游耍的日子,她们平时在宫里闷得慌,好不容易得空出来放风筝,难免忘乎所以。放风筝本来没什么,可糟就糟在晴川公主的好胜心上。

    她拿的风筝怎么放都不高,而别的公主、郡主拿的风筝却好好的,依龙绻儿的性子当然不肯罢休,她当即跑去质问发风筝的奴才,那奴才拙嘴笨腮,惹怒了龙绻儿,结果被马鞭抽了一顿!而这奴才正是菊妃之女乐嘉公主的亲信,不用说,两厢面河邡赤地厮打起来。龙绻儿在兄长那里学过几招拳脚,占了上风,打伤乐嘉公主,抢走风筝,得意地跑开玩了。

    愤恨的乐嘉公主趁龙绻儿离开,便将早晨皇上为晴川公主一句课业优矣邙独赐的神秘手谕取出,命奴才找了一根长枝,先爬到一棵普通的树上,接着再利用相对高度用力一甩,抛至别苑最高的一棵参天古树的冠顶。

    晴川公主尽兴而归,只剩下被绑在树下,嘴里塞布条的烟雨。

    主仆两人干瞪眼,就足够不到手谕!

    龙绻儿何等傲气,死活不肯找人帮忙,扬言非要砍了这棵树示威。说实话,此树有千年之久,圣祖皇帝百岁诞辰之日,被封为“不朽青”预示国祚昌盛。

    这样一棵树怎么脑瞥?

    不脑瞥,又晃不动,干脆龙绻儿不顾烟雨的反对往上爬。

    烟雨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个劲儿求菩萨保佑。奈何,龙绻儿爬到一半累了,而上面枝叶繁茂,离冠顶还远!再说,越往上枝叶越细,哪儿受得住人攀?

    日落西山,烟雨不会爬树,帮不上,龙绻儿是上不去也下不来,气得号啕大叫!

    烟雨实在计穷,只好硬着头皮回宫求救!

    宁王无奈地摇头“打伤乐嘉?哎,她又闯祸。”

    花凋听罢,不以为然,冷冷地道:“难道王爷不认为私动圣旨也是大罪?”

    宁王一怔,旋即唇边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妹妹是选对人了,花凋不像他的表面那么玩世不恭。其实,这刀子子诠腐心的人才最有心、最易动容。

    哎!还是叹!就怕宫里日后乌烟瘴气,不得宁静!

    他是想找个克得住绻儿的人,但照眼下看,没准把他那妹子宠得更加无法无天!

    宠?这个字眼

    宁王不禁再度细细打量花凋。这个我行我素、不拘世俗的少年可会好生珍惜绻儿?绻儿吃的苦非人所想,以至于性子不好,一旦他们之间发生矛盾,花凋会体谅吗?如他不能体谅,而他也不在身边,绻儿情何以堪?

    心寒,庭院深深,竟找不到能信任的人!

    他将绻儿托给花凋,完全是放手一搏!

    花凋不知宁王的百转千回,他只觉弱肉强食。的确,无论是宫中还是江湖,都是一样的残酷。何况,龙绻儿刚烈,那个为了自尊连自残都做出来的丫头,哪能忍受欺压?换作是以前刚到少林的他,大概也不会低头示弱,丢了东西已是丢脸,焉可再招摇?

    这一刻,他竟然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其实,像他的人,一点都不聪明想着,双腿一夹马腹,奔至木兰别苑。

    “公主!”烟雨抬头一看,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花凋、宁王同时抬头,但见小小的人影比之烟雨所说的位置远远高得多!龙绻儿不知怎么办到的,攀着左右几根强行被纠结住一处的细杖,朝最上面的方向吃力地爬着!

    宁王刚要开口呼唤,被花凋当即拦住。

    “王爷不可!”

    宁王扬扬高贵的飞眉:“为什么?”

    “会伤了公主”花凋平静地诉说,专注地望着前面“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公主刚刚无人帮,凭借本能求存才坚持下去,若此刻王爷出现,残存的精力会马上溃散此树高有数丈,即便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一口气上去,公主若掉下,下面的人则亦无法承受冲劲!”

    判断得没错!

    宁王毫不掩饰钦佩地点头,坦然道:“没错,是小王的失误。”凝视着上面的情况,思绪飞转,试探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花凋扭过身子,不置可否地一勾唇角“既是王爷已有打算,又何必转弯抹角?”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顺着龙绻儿的原路悄悄往上攀,不惊不动,到极细密的枝叶处施展轻功带她回身边。

    “你看小王上去可救得人?”宁王有点老谋深算的意味儿。

    如何救不得?言下之意不就是让他去做苦力?

    花凋何等精明,咬牙冷冷道:“王爷、公主均为千金之躯,自是由微臣效劳。”

    “辛苦你了,切记谨慎。”宁王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不敢!”花凋闷哼一声,掉头准备。

    龙绻儿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上次踹花凋那一脚的后遗症到现在都没完全好,时不时隐隐作痛,再加上之前放风筝跑了大半天,又在树上攀爬几个时辰,说不累还有劲头除非她是铁打的!

    懊死的乐嘉公主!竟敢把父皇特别赏她的手谕扔到耶么远的地方!

    不行不行她的手臂酸得没一点力气了

    “混账烟雨!为什么跑了?连你主子死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正自言自语地抱怨,便听后面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嘲弄声:“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你还是如此恶毒?”

    龙绻儿吓得手一松,身子马上下坠!就在她以为死定的一瞬,眨眼又被抓住腰带,卷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等睁开眼看清来人,龙绻儿傻了,呆呆道:“你你怎么来”

    “我不来,有人不就命丧黄泉了?”花凋长出一口气,低头瞅着她的小脑袋瓜,忍不住用力拍几下“能爬上来也要下得去才算本事!往下跳了不起啦?”

    龙绻儿抓着他的衣襟,不服气地吼道:“你以为我愿意的吗?都是你,要不是你吓人我才不会掉下去!”

    “是我的错?”花凋不无讽刺“你就在这里挂到天黑好了!”说着,就要撤身!

    “你敢走?”龙绻儿习惯性得跺脚。

    这一跺脚,脆弱不堪的树枝“咔啪”一声断裂开来!

    花凋手疾眼快,迅速环抱住她的小蛮腰,提气上攀另一丛树枝,倒霉的是即便施展轻功提纵术也不能化去龙绻儿的体重,越往上越细的枝干爽快得一分为二!不得已花凋三度提气向上,足点密叶,左右窜动,总算觅到隐藏在枝干间蜿蜒的主干。花凋费了老大的劲头才把她卡在发杈的粗干上,不禁低咒藏于林侧的宁王“狡猾卑鄙!难怪你不愿来!”

    龙绻儿见离手谕不远,便嚷道:“那里!就在那里啊!”花凋回眸一看,怒火中烧“你傻不傻啊?不就是一张手谕嘛!没了让你父皇再写一张便是!吧吗不要命地去够它?”

    “不行!”龙绻儿坚决地否定:“丢了就再不会有。”

    “为什么?”花凋不能理解“你不是说你父皇有多宠爱你,你告诉他这是乐嘉公主干的好事儿不就好了?”

    “不好不好”龙绻儿肩头一耷拉,眼红面热,低低道:“那是父皇好不容易才答应的啊!再再说”手指纠缠,一咬嘴唇:“丢了手谕,父皇再不愿也要治我罪!那时又没人给我作证,那些人都会说是我贪玩弄丢了手谕,还找借口!”

    那时又没人给我作证

    花凋听得心一纠结。

    他差点忘了,在宫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晴川公主都仅是个形单影只的人!她的姐妹设计害她,其他人看好戏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帮她证明是乐嘉公主使坏?

    而且,她知没人愿给她作证!

    她真是个小迷糊吗?若是个真正的小迷糊倒好,就怕是半睡半醒的糊涂!突然,脑中回忆起当年在少林有人骗他犯戒受刑谁可曾为他喊冤?那种被欺骗的孤寂他不是不知!但他后来学会如何去做一个游刃有余的人她呢?难道,古灵如她没发觉?既知穷途,何不变通?穷则变,便则通嘛。

    “为仆么打乐嘉公主?”花凋突然调转话锋“功夫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我不愿受人欺负”龙绻儿扬着脖子,理直气壮道:“谁来欺负我,我就狠狠地还以颜色,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这分明是不顾后果的愤世嫉俗之念嘛!是谁给她灌输这此想法?狠啊。

    “听着”花凋揉了揉太阳穴,耐下心道:“你认为武力能解决一切?”

    “当然!”龙绻儿毫不犹豫地颔首。

    “错!”花凋的理智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恼怒地大声批判:“武力能解决一切的话,尘世早就大乱!谁都想征服别人,又怕被征服,那还有宁静吗?”看她一脸迷茫,改口:“比方说,我有轻功,但轻功局限于此,不可能像百姓传说的那样化腐朽为神奇,从地上一下子窜到十几丈高!我得按部就班,多次调整踏位才站在这儿,懂了没?”

    “可她说”龙绻儿陷入摇摆的天人交战到底信谁?

    “不管是谁说!错就错!你自己不会看、不会想吗?”

    花凋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致看一眼树丛间明晃晃的手谕,旋身探臂,转眼取来。

    “给我!”龙绻儿伸手夺过来抱在怀中,半天,抬头看他“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花凋耸耸肩。

    龙绻儿忽然吃吃一笑,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欧帅傅吗?”

    “欧帅傅?”花凋一愣“当然了,他是我朝铸造界有名的大师!为什么提他?”

    “他被尚家兄弟请来给父皇打造赤铜炼丹炉!”她得意地抿着小子邬“你当我的护卫没像样的兵刃怎么行?十八般兵器我看着俗,也觉得厌,就想你跟着我,将来会有好多好多银子花,你记不清的话多麻烦!那就需要一个算盘,所以我让父皇给我手谕,请欧师傅打造特殊的算盘给你当作兵器!如何?很有新意吧?我想了几个晚上啊”“算盘做兵器?”花凋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皇上竟同意了?”欧师傅,世上多少人梦昧难求他打造的兵刃啊?现在,竟让他抽功夫做一个算盘?

    “父皇大概不会同意你进宫做护卫,不过你可以偷偷进来和我切磋武功!”龙绻儿眉开眼笑地打着如意算盘。

    “要我教你?你不是有缱哥哥吗?”花凋一哼,口吻颇酸。

    “他不稀罕我这妹子今天,我险些摔死,他也没来救我!”龙绻儿眼圈泛红,失落地狠狠咬着手指。须臾,猛一抬头拉住花凋的袖子,忙不迭说道“小野花!你对我好,行不行?别像他们那样子,你对我好,我也会给你数不清的珍贵东西,我发誓也会对你很好啊”要别人对自己好,是这样子求来的吗?

    花凋从不晓得堂堂龙绻儿,竟沦落到此。她真的很孤单,没人愿意了解她,要么欺负她、陷害她,要么害怕她,厌恶她,梅妃终日勾心斗角,没功夫宠她;宁王大概也厌倦了收拾烂摊儿,终于狠心甩掉麻烦,才把龙绻儿交给他!

    盛气凌人的晴川公主不过是一个小娃娃,也想让大伙疼哄。

    可惜,没人好好教她如何与别人相处。故此,她只能一种不知从何学来的方式过活,以一种未经教化的蛮横方式来保护自己!

    岂不可怜?

    花凋深深望着她,耳边回响着那句近乎乞求的“你对我好,行不行?”心一揪,神思恍惚,眼前的她仿佛与多年前在街上乞讨的他重叠。

    他心里何曾没有对悠悠苍天呐喊?

    有幸,不啻大师开启了他人生的一道崭新大门,无论开始在少林过得如何艰难,至少后来饱经磨砺的他学了一身功夫,得以在江湖上扬名!但是龙绻儿呢?她已被困多年,一直在夹缝中吃力摸索,即使撞得头破血流,自残到五内俱伤的地步,犹看不到错在何处!

    答应?不答应?

    他才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好人,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尖酸刻薄的狐狸呢!别人都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烦,那聪明如他,更不会沾染!

    去!他又不傻

    “小野花,你对我好吧!我保证,也会对你很好很好哦!”“”“小野花,我会给你好多银子”

    “”“小野花,我再也不打骂你了”

    “”“小野”

    “喂喂!有完没完?说一次就行啦!还有啊,不准叫我小野花!”行啦?那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哼哼,看那死丫头一脸开怀的笑就清楚了。

    唉,失口,可惜他不知那一失口就是一辈子的代价。

    倒霉!倒霉透了!

    对于龙绻儿来说,旧事极少念及,特别是令她怨怼的旧事。

    八年前,宁王龙缱突然留书出走,从此浪迹天涯,这成了积压在她心头最无法释怀的痛。她不理解兄长的行为,莫非,他一点都不在乎母妃和她?重重深宫、层层冷殿,到处充斥着鬼蜮伎俩,缺少顶梁柱的母女如何自处?为此,母妃变得更加冷冽,昔日脸上的从容渐渐被冷凝取代眼看菊、竹两妃及钦天监的薛公公暗植势力、拉拢权贵,借此支持羽翼日益丰满的陵王,她与尚家兄弟莫可奈何推宁王继太子歧成为下一个东宫主人的大好机会因他的私离而告吹,他们现在惟一能做的是尽量取悦皇上,拖延光阴,好在册封惟一能有资格担当太子监国的陵王前找到龙缱!

    笔此,对女儿,梅妃无暇顾及,淡如陌路。

    龙绻儿身边除了花凋,烟雨,还有冷宫中的兰贵人,已是无人。

    花凋是扭不过答应的;烟雨则是从小跟随于她;只有孤单冷清的兰贵人,是真正不为缘由对她好尽管,幼时她曾以折磨兰贵人为乐,她也不计前嫌。温柔的兰姐姐,总是默默地教她,为她解决纷扰,倾听那少女的烦恼。对于兰姐姐,龙绻儿认为比娘亲。

    “绻儿”浅浅的呼唤拉回了龙绻儿的思绪。

    她神思朦胧地摇头“兰姐姐,我没听懂。”

    “刚才那首垓下歌,你先解释一遍,容我听听。”

    幔帐后的兰烬落,多年如一日,静如止水。

    “我”龙绻儿咬着嘴唇,面河邡赤。

    “咳你心不在此,我咳咳纵然教上百遍也是惘然。”

    “都是我的错!姐姐你教,我一定好好听!”明日师傅问诗词,她若被卡住,那就麻烦啦。

    兰贵人轻轻叹息:“不会就是不会咳八年光阴,你如有天分,早已是名满天下的咏絮才女咳咳,何需自欺欺人?我帮你捉刀恶补,即便令你勉强成为第一名,未必见得咳就好。”

    龙绻儿好奇地瞪大眼“你以前不是这样子说的!你告诉我,弱肉强食,只有‘第一’才不会被欺!即使,为此变得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也不为过!现在,你却说不对?”

    “只因你一无是处。”传来冷冷的、毫不留情声音。

    龙绻儿豁得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瞅着她视若亲人的兰烬落“你说我一无是处?”

    兰烬落淡淡地说:“不错。绻儿,你大了,难道要像以前一样迷糊地过日子?诗词篇章我为你代笔,尔虞我诈我可以教你对峙,但你需知,并不能长久一生!我清楚自己的大限咳”一阵剧烈咳嗽,淡淡的血腥弥散。

    “不!”龙绻儿大嚷,被吓得一身冷汗,浑身颤栗。多年来,她的身后就是因有三个人支撑,才不至于末路!如今,兰姐姐也像缱哥哥一样对她撒手?还有,白天花凋的娘说她儿子会离京!为何,大家都选择离开?她听他们的话,尽量改变,难道不够诚心?

    心被掏空

    “兰姐姐你不管绻儿了?”她小心翼翼再次试探,希望有所改变。

    兰烬落漠然地转过身,掩面道:“从此咳咳锁兰苑不再为公主开,你若有心念多年之情,那就保守我未疯癫的秘密,若然咳若然恼我,兰烬落领死便是今晚。”

    龙绻儿哆嗦着,勉强挤出一抹笑“好兰姐姐,绻儿跑神,让你生气合该被恼!我去反省你别当真,啊,我明天会拿第一给你!我会让你看我不是”一咬牙“一无是处!”最后,步伐凌乱地转出锁兰苑的内室。

    她消失后没多久,暗中转出一手持墨绿洞箫,身袭玄紫的男子。他冷若寒霜的锐利眸子扫了扫四周,才说:“太子妃,此话当真?”

    兰烬落优雅地伸出如枯木般的胳膊掀开幔帐,露出灰死的惨淡容颜“你是怀疑我说我快死了,还是怀疑我对龙绻儿的话?”

    此人正是六扇门四大捕头中最少出现的月刹。他稍稍欠身,脸上的寒意不减“月刹岂敢造次,太子妃见谅。”

    兰烬落摇摇头,吃力地扶着冰冷的石桌颤巍巍站起身“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我无可辩白。”

    月刹的恭敬隐约泄露一抹怪异的情绪“事实已成定局,再做狡辩也是枉然。”

    “月刹,你对我的偏见不能淡去?”兰烬落一敛黯然神伤“我以为,多年来冷宫发生的一切足以使你明白,不需我再咳咳”胸口涌上来的闷气令她无法呼吸。

    月刹冰冷的眸子稍稍一动,随即恢复原状“太子妃,月刹如果不明白,这三个字断然不会出口,也不会站在这里。”

    兰烬落喘息着摆摆手“从选秀那日起,‘太子妃’三个字烬落已受不起。你既明白其中的曲折,为何再三挖苦?”

    月刹定定地回答:“不敢,属下职责是保护太子妃,其他无非吐露实情。”

    兰烬落轻轻一嗤“保护我?呵,大概是怕刺激到我才隐瞒吧,岐的性格我焉能不知?他是要你回朝卧底,伺机取我性命,祭涤讷宫枉死的人!”

    “爷不了解实情。”月利握着玉箫的手骤然一紧。

    好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兰烬落苦笑“何必?让他了解真相只会痛苦。与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月刹,你能说你不恨我?不是我,你不会跟着家破人亡,更不必在他人檐下受牵制。”

    “月刹只知护主,未敢有私心。”月刹的眼眉闪过杀气“至于家破人亡全拜梅妃、尚家兄弟所赐!”

    “难怪方才”兰烬落颔首,长长的眼睫一颤“你认为我若心存‘妇人之仁’和背叛太子无异,对吗?其实,要人生不如死的方式不一定是刀剑相向。比方龙绻儿记得岐也曾说:对一人与其杀,不如毁。”

    月刹一怔。

    兰烬落的声音宛似刀剑般寒冷。“一个不辨是非的傻痴,一旦离开依赖之人,就如失去三魂六魄,必毁无疑。尤其是”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她之前爬得越高,在发现梯子被撤之后,摔得越惨!”

    月刹悚然,不觉抬目重视面前的女主人。

    “一张白纸,最好添墨着色,不是吗?”兰烬落的孤绝此刻尽现“月刹你瞧着!不仅于此,龙绻儿毁了的同时也毁了梅妃她女儿在宫里多年的‘所为’早已陷她们于四面楚歌之境!”

    她要报仇,绝不放过任何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