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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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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曼丘格和曼丘理有事商量的空隙,曼丘冽以轻巧的身形和变化多端的行动,摆脱了曼丘武和曼丘卫的监控,成功的逃离。但仅历时一小时二十三分钟,就被老谋深算的老四布下的天罗地网给围困住,屈服于他最厌恶的狗群,乖乖的被老大曼丘理给绑回他曾经住饼的西苑。

    他所得到的待遇,绝非武真零所想像的那般拥有老大无尽的爱意和温柔呵护。他所享受到的,是漫无止境、永不结束,对人类忍耐极限挑战的言语疲劳轰炸。

    从他被逮住的那一刻起,到目前为止,整整十三小时五十七分三十二秒。如果金氏世界纪录有废话最多这项比赛,老大绝对能荣登冠军宝座,而且历久不衰。

    “你有在听吗?”曼丘理担心的问了一句。

    “嗯!”曼丘冽无奈的回应。

    尽管他的反应若有似无,冷若冰霜,但曼丘理已感到相当心满意足,心情愉快的继续发表长篇演说。

    曼丘冽脸上如同面具般的表情仍然维持着,并无大大变化,但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若不是限于当年的誓言,他肯定当场和老大撕破脸,把话谈开了。

    他真不懂,孔融让梨,刘备、关羽、张飞桃园结义,莱特兄弟合力发明飞机,跟他有什么相干?老大难道就不能直接说明自己内心的想法吗?他简直快要精神崩溃了。

    他不着痕迹的合拢双手,咬牙紧紧握着,努力克制他濒临爆发边缘的怒意;但这根本是白费气力。

    为了完成他此行的真正使命,他决定采取非常手段。

    他移动了位置,以身躯特意挡去了老大的视线,把老四交给他可教人睡上二十四小时的安眠葯,无声无息的倒入茶壶之中。

    他仍维持着无所变化的一号表情,沈稳的端着茶壶,将已融人特殊成分的葛雷伯爵红茶,徐徐注入老大的茶杯之中。

    他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冷漠的看着老大将茶水一饮而尽。须臾,老大终于抵挡不住葯效,意识不清的昏睡过去。

    他冷笑着,总算解决掉这个吵死人的大麻烦了。

    “什么嘛!真是无趣透顶了。”期望落空的武真零,满腹牢騒的漫步在曼丘家西边的黑松林中。

    枉费她一夜无眠的计划了半天,结果全没派上用场。

    没有她预期中凶狠的恶汉,没有持枪满脸横肉的恶徒,也没有三面夹击,更没有四面楚歌,有的只是沈寂平静。

    从房间、大厅到庭院,别说看不到半只乌鸦,就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三只狗在庭院里游荡。

    “奇怪,难不成外星人曾经造访过,把他们全绑架了?不然,怎么会没有半个人?”她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就算是空城计,也不用玩得如此彻底吧!”

    是的!这家人到底在搞什么?如此门户大开是何用意?总不会是希望、祈求小偷随时大驾光临,顺手牵羊外带批评指教他们的财物吧!

    哼!就算是钱大多,无处可花,也犯不着居心险恶,故意用这种手段勾引意志薄弱的小伦,进而诱导犯罪,使人为恶。

    武真零越想心里越闷,起初兴致勃勃的逃亡行动,因无人搭理配合而消失殆尽。她漫无目的在黑松林里闲晃.边走边用脚踢碎石子,以消心头这口乌烟瘴气。

    “谁?”黑松林的尽头,传来了一个极尽冷漠,若有似无,随风四处传送的声音。

    余音未完,从声音的来源处陡地散了三道银光,直射向武真零的所在位置。

    “啊!”她惨叫了一声。

    不知应该说是她的反应神经优良,还是应该说是幸运之神眷顾,一个失神没留意脚下,一个石头绊个正着,她整个人夫去平衡直向前五体投地的扑倒,这才侥幸的躲过一劫。

    她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回头瞧了一眼。

    敝怪!三根顶端镶着玻璃珠的银针,直没人她身后的那根黑松树干,吓得她猛咽了口水,手脚发软的不敢动一下,浑身冷汗直流,就怕遭遇第二波的暗算。

    “原来是你啊!大嫂。”由她的惨叫声,树林里的神秘人物不加思索的确定了她的身分。“虽然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可以飞扬跋扈,来去畅行无阻,但西苑是我的地盘,归我所有,希望你下次要来前,请先知会我一声好玛?我不喜欢有人无缘无故贸然打搅我。”

    说到后来,他那冰冷不带半丝暖意的语音中,竞掺杂了些许的温柔和尊敬。

    武真零再怎么笨,多少也听得出来,他对她其实并无恶意,方才的行动,只是在责备她不该突然闯进他的世界罢了。

    “对不起!”她诚心诚意的向他道歉:“你叫我大嫂,那你是谁?又排行第几?”

    “老二曼丘冽。”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原来是你这可恶的家伙,早知道我就不道歉了。”一想到昨晚,她就忍不住妒火中烧。

    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她由地上爬了起来,边用手拍去身上的灰尘,边移动脚步向他靠近,准备和他大吵一架,找他算帐。

    一走出了黑松林,她当场愣住,为眼前的景致震慑住。

    仅数步之隔,这里竞别有洞天,数十株榕树连在一起,茂盛的枝叶、极度伸展的树干浓密遮天,只有些微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在寸草不生的黄土地上,底下盘根纠错,奇形怪状的树根盘旋曲折,形成了一副怪异却凄凉的画面。

    曼丘冽率性的依靠树根席地而坐,全身如同笼罩在一殴强烈的冷气团中,俊雅清朗的脸庞,修长的身形,宛若冰雕成的,就连他的发梢,也像是沾着冻露,寒气四溢,使人不寒而栗,简直就像是置身于极地,冷彻肌鼻肺脏。

    尤其特殊的,是他那双眼眸,竟给人不同的温度。右眼是东方人寻常的褐色,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彷佛春天养育滋生万物的大地。左眼却是异常的水蓝色,散发出如利剑般的光芒,有股浓厚的杀伐之气,感觉既神秘又诡异。

    八成是骇怕到了极点,武真零莫名的笑了出来。

    真好!夏天待在他身边,就不需要冷气机了。冬天就得要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被冻成一根动弹不得的冰柱。

    “大嫂,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万年冰曼丘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什么事?”是嫌她欣赏得大久了吗?如果是,那就不用他多说,她早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了。

    “拜托你看牢老大,别再让他来騒扰我,行吗?”

    原本被她抛诸脑后的不愉快回忆,由于他的提醒,再度泛滥在她的脑海里,令她的愤怒怨妒顿时败部复活,忍不住想修理他。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坏事你不去做,偏偏要从中作梗,故意破坏我的新婚之夜,害我成了弃妇,可怜兮兮的独守空闺,你大过分了。”武真零越想越气,直奔到他面前,指着他叫道:“我问你,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缺德的对付我?”

    “请你搞清楚,是你自己无能,又不够魅力,这才拴不住丈夫的心,你不检讨自己的过失,反把责任往我身上推,真正过分的应该是你,害得我的忧郁症又发作了。”

    “真正需要忧郁的人是我,不是你。”她气结的瞪着他,顾不得形象的咆哮着。

    “你”曼丘冽发愣的看着她这副凶悍模样,不知在想此仆么。约莫过了片刻,他冰冷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优雅的站起身来,翩然走向她。

    “你想干什么?”武真零紧张的问道。

    想起方才的三枚银针,她开始后悔了。刚刚她不该逞一时之气,应该委屈忍耐。这下好了,把他惹火了,后果不堪设想,他该不会想把她碎尸万段,以消心头那股怨气吧!

    “这给你。”他从身后取出一只制作精美的绣袋,平整安稳的放在她的手掌心中。“你很特别,够资格拥有它们。”

    武真零狐疑的打开绣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

    霎时,数万道光彩耀眼刺目的光芒直冲到她眼底,令她无法招架的闭上了眼睛。待稍微能适应后,她才睁开眼眸,把它们看得一清二楚。

    在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下,两者之一,照照生辉,闪烁着富丽非凡的火彩,和灿亮得无与伦比的光泽,刺得人不敢正视它,唯恐被它出色奇特的光彩吸引和伤害。

    另一个则是拥有独特的金黄色,晶莹剔透,色彩圆润柔和,里面还融入了一只维妙维肖、正要展翅高飞的绝丽蝴蝶。

    “你没事给我玻璃和石头干什么?”她不解道。

    武真零的个性单纯得有如单细胞动物,心里容不下两样事物,因此,她的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正要发时,就被曼丘冽分散了注意力,立时化为乌有。

    “玻璃?石头?”曼丘冽的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的意味。“你说得很好,也很有眼光,从某个角度来看,它们确实只是玻璃和石头。”

    “大嫂,原来你在这里啊!”曼丘映在寻获她后,大松了口气。但见到她手里那颗鸽蛋般大小,被她视为玻璃的东西后,愕然的脱口惊呼:“老二”这真的是克立兰一号?”

    “你说呢?”曼丘冽不置可否的淡道。

    “克立兰一号是什么?”武真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它是非洲之星。”曼丘映回道。

    “名字倒是挺吓人的,有什么用处吗?”武真零仍然不明白它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

    “是没什么用处,只是碰巧是世上最大的钻石,又不小心镶在英皇的权杖上罢了。”

    “你是说,它是英皇所有?”武真零终于明白它的价值了。

    “老二,我不管,你下次要去伦敦塔,我也要跟去。”搞了半天,曼丘映激动的原因,是不满老二有福不同享,有这种好玩的事竟不知会她一起去凑热闹。

    “要去伦敦塔,只要在开放时间内,你随时都可以去。”曼丘冽轻描淡写道。

    “那种正大光明的参观有什么意思。要就三更半夜去夜游,好好寻幽访胜一番,再带点土产和纪念品那才好玩呢!老二,好不好嘛!”曼丘映使出了小女儿撒娇耍赖的手段,努力央求曼丘冽。

    “只要你未婚夫同意,我就答应带你去。”曼丘冽找到了一个相当好的推诿藉口。

    “那不等于白说,他要肯放丢让我去作贼,乌鸦早可以变凤凰了。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曼丘映气馁归气馁,一提及正事,她的精神就来了:“老五问你要不要插一脚,赌老大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老四怎么说?”

    “他置身事外,这次的事他不过问。”

    “那我站在他那边。”

    “怎么大家都决定和老四一样,连我也是,好无趣喔!”曼丘映像泄了气的汽球,有气无力道:“还是去吃晚餐吧!”

    曼丘映百无聊赖的回头想招呼武真零,却发现她正魂不守舍的发呆着。

    “大嫂!”曼丘映直对着她的耳朵重重喊了一声。

    “什么事?”武真零被她这么一吵,总算回魂了。

    “吃晚餐啦!”

    “晚餐?应该是早餐吧!”

    “大嫂,你睡昏头了,现在是傍晚五点,可不是清晨五点。”曼丘映笑道。

    “是吗?难怪我百思莫解,今天的大阳怎么不往上升,反而往下降,我还当它是千古无有的奇景呢!般了半天,原来是我弄错了。”

    没错!武真零是真的睡昏头了。

    要不,她怎么会错把黄昏当成黎明,‘老眼昏花的把钻石当成玻璃,白痴的收下这背景雄厚、后台强硬的赃物,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个该死的老二,什么不好给,随手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万一被英皇知道,派出国际刑警将她引渡到英国,在苦牢里蹲一辈子事小,要是因而引发中英第三次大战,她可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了。

    不行!她得把赃物还给原凶曼丘冽,但想到他那东方不败式的银针三枚,她赶紧又打退堂鼓,取消想不开的意念。

    看来,只能连同昨晚那堆碰不起的昂贵礼物,一起销在柜子里,让它们永远见不到天日好了,这样比较保险:

    唉!这一切都该怪自己成事不足,却败事有余c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四点,眼看就是逃亡的大好时机.偏她不小心眯了一下眼,顺道打个小盹,没想到这一闭眼竟就睡了十七个小时,功亏一篑的把正事给耽误了。

    徐均帆要是知道她坏了一天睡八小时的原则,又没逃脱成功,不笑掉大牙才怪!

    贪睡果然会误事,武真零经由惨痛的教训,总算明白这个道理了。

    才走到大厅,尚未接近餐厅。老五曼丘武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衣,神情紧张的迎了上来。

    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曼丘映即脱口说出一个令人相当失望的答案,堵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嘴。

    “不用问了,老二跟我们的想法一样。”

    “这样啊!”曼丘武略显失望。

    武真零看着这一幕,轻轻的赞叹着。

    哇!这里果然是俊男美女的集散地,大养眼了。

    瞧瞧这一袭白衣的俏丽佳人,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万种,随风摆动的长裙更显得仪态绰约逸秀,使人不由得醉心在她的美丽中。

    可惜逃谑红颜,世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完人,明明给了她一个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让她的声音过分粗犷,不够细致柔美,身材虽是匀称修长,腰却大粗了,平白破坏这份美,让它有了缺陷,真遗憾!

    也许,该叫她局部塑身,多吃些滋养品,以后天的努力捕她先天的不足。

    喂!武真零是不是对曼丘武产生了不该有的误会了?

    曼丘冽斜睨着曼丘武,冷淡中带点嘲讽的对他嗤之以鼻:

    “不错嘛!可以嫁了。”

    “干嘛!你想娶啊?”曼丘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不!最难消受美人恩,你这个与众不同的佳人,我承受不起,怕被你害死。”

    “敢对我说这种话,你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会?我还想活到亲眼见你出阁呢!”

    “你越来越讨人厌了。”曼丘武解下腰带。

    “比不上你。”

    “哼!看剑。”薄而柔软的腰带被他晃动了几下,成了一把薄剑,直刺刺的刺向曼丘冽。

    曼丘冽冷笑闪身,逃过了这一剑。左手优雅的扬起,不留半分情的连发数道银光,道道都朝曼丘武的致命所在射去。一场极尽无聊的世纪争霸战就此展开。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当场打了起来?老八,你快想办法阻止他们哪!”武真零急道。

    “哎呀!大嫂,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倒是”曼丘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老五的下半身。

    当她看到曼丘武正在进行的动作时,大惊失色叫道:

    “啊呀!别扯啊!那条裙子是我在东京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买到,特地带回来给你的,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的弃它于不顾。”

    “啊!”武真零赶紧用手蒙住眼睛,怕看到曼丘武青光外泄的限制级镜头,有碍心理卫生。

    棒了片刻,她有些迟疑的偷偷从手指间的缝隙望去.发现曼丘武白裙下原来还穿着长裤,完全无穿帮之虞,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把手放下。

    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曼丘映气愤曼丘武糟蹋了她的好意,从腰间取出一只珍珠制手袋,拿里面满溢的粉红珍珠当暗器,不分敌我的尽数射向武斗中的两人c

    为避免不小心被波及,连带遭池鱼之殃,武真零逃难似的躲到餐厅的木门后,瞻怯的隔岸观三只老虎斗。

    如果命运无法更改,注定她这一生就是“极道之妻”老大的女人,她是该尝试去适应他们这种逞强斗狠,三不五时打群架的生活;但那真的好难喔!

    空旷的大厅内,只见天女散花般,银光四处飞射,铿铿锵锵,大珠小珠落满地,银针随处乱插。

    武真零按捺不住心里突起的好奇心,拾起了一枚银针,把镶在顶端的玻璃,和她口袋里,可能是非洲之星的可疑物体互画,目瞪口呆的看着实验结果。

    “天哪!这些玻璃竟然是钻石,它们不会也是赃物吧!”她赶紧扔掉,以免罪加一等。

    满天银光闪烁,随地散落珍珠钻石,随便抓一把,都可以一辈子不愁吃穿,他们却当这些价值昂贵的珠实是玩具,不在乎的耍着玩,这若是被嗜钱如命的徐均帆亲眼目睹,只恐怕会怒极攻心的昏死过去。

    “少夫人,你在于什么?”

    这声音好熟啊!好像在哪听过。她回转过头,只见一位容貌清秀、气质斯文的年轻人,恭敬有礼的欠了欠身,满脸挂着亲和的微笑,仿佛跟她认识似的。她却毫无印象,不记得跟他相识。

    “你是?”

    “我是福平尔,昨天去接你的那个人。”

    “不会吧!你看起来既温和又儒雅,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心狠手辣、残暴不仁的福平尔?’’她不信。

    “不好意思,这两者刚巧都是我,昨天的所作所为纯粹是我的嗜好,如有得罪之处,请多包容见谅。”

    去你的,教无辜被你碎尸万段的椅子去包容见谅你的有心之过吧!她武真零算什么?她在心里不满的骂着。

    般了大半天,什么黑帮人物,什么帮派份子,全都是他这不良嗜好所搞出来的假象,害她饱受虚惊,平白莫名遭此无聊的劫难,还冤枉了好人,差点没去报警扫黑,这种种过失,光是包容见谅就想一笔带过吗?他在作梦。

    她和他之间的梁子,算是结定了。

    “这是大少爷要我转交给你的,希望你谨记在心。”

    武真零接过他手上的那张纸条,只见内容记载着

    每日清晨五时至六时,傍晚四时至五时半,别接近南院。到中庭温室,

    需有人陪伴。北馆的一草一木,不能碰。最重要的,谁都可以惹,就是别惹

    老六。

    “这是什么?如果我不小心忘记会怎样?”她有看没有懂。

    “会死得很惨。”福平尔眼底闪过一道阴狠的光芒,他不小心又露出本性了。

    “老六不能惹,老大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哪!”不知何时停战的三人,突然都凑在她身边,瞧着这张纸条。

    “老六很可怕吗?”她有些胆怯。

    “她非常可怕,在曼丘家里,有‘圣母第二’的外号。”曼丘武回道。

    “什么意思?”她不解。

    “就是她好的时候,宛如慈光普照,拯救世人罪恶的圣母。若是惹毛了她,她就会变身换脸,变成恶毒可怖的地狱圣母,那时候的她,简直就是女王蜂,狠起来要人命。所以,大嫂,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曼丘武绘声绘影的解释着,搞得武真零如坐针毡,心里惶恐不安。

    “那谁是‘圣母第一’?”她有些好奇道。

    “是你婆婆。”曼丘映笑道。

    这怎么得了,圣母第二都这么可怕了,圣母第一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变本加厉,狠毒得不只第二的千万倍。而更加恐怖的是,圣母第一居然是她的婆婆,那她的命运岂不是悲惨到要沦为被婆婆虐待荼毒的可怜小媳妇了。

    “你现在脑海里正想着八点档肥皂剧里的老套公式化剧情,婆婆欺负媳妇的情节,对不对?”突然跑出来的曼丘智,用着他看起来天真纯洁的眼神,凝视着她。

    “咦?你怎么知道?”她的确是正在想着x世媳妇。

    “果然!她的头皮一定是透明的。”他取出了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这段结论。

    “什么意思?”福平尔奇怪的问道。

    “意思是,她头皮以下的东西,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曼丘智一派无邪的模样。

    “碰”的一声,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惊逃诏地,引发略似地震剧烈晃动的巨响,紧接着便是刺鼻的化学葯品味道,和一股灰白中带着蓝色的浓烟,随风飘散,把周遭弄得白蒙蒙一片,视线不清,如坠五里雾中。

    曼丘武手持对讲机,神情镇定的指挥现场救援行动:

    “快!所有警备队员集中处理灭火善后,动作放轻,千万别惊扰到老大和老四。”

    原本无一人的庭院,平空出现了黑衣装扮的乌鸦部队,从容有序的依照曼丘武的指示行动。

    “大嫂,没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曼丘映唯恐武真零紧张害怕,好心的安抚着她。

    担心?不!武真零才不担心呢!她用热烈崇拜的神情凝望着曼丘武。在她眼里,他简直就是不让须眉的“中帼英雌”的化身,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她还在误解当中,有可能得去看眼科医生了。

    “老四呢?”曼丘冽疑道。

    “还用说吗?他把每年一度的手术提前,现在正在里面大动手术刀。”曼丘映往旁边一指。

    武真零顺着曼丘映的手势望去,心里不由得大感纳闷。怪了,怎么会有人把手术室设在餐厅边,这感觉好怪异喔!

    才想着,墙上写着“手术室”三个字的红灯顿时熄灭,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手术衣的年轻人,俊逸的面容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漫不经心的望着曼丘武。

    “解决了?”

    “嗯!”曼丘武点了点头。“幸好九叔和助理有事外土,没有人员伤亡,只有些许仪器损坏。”

    不等老四曼丘格验收救援成果,曼丘映迫不及待道:“可以用餐了吗?”她快饿扁了。

    “可以!今年的手术失败,我们只有吃它的遗体了。”曼丘格除去了身上所有装备。

    “太好了!”在场除了武真零,个个热烈鼓掌,额手称庆,欢声雷动。

    “你们这样大过分了吧!手术失败不但不难过,还要食用遗体,你们还算得上是人吗?”武真零又是气愤、又是哀伤的咆哮道。

    她很自然的联想到当年母亲手术失败的状况,心痛不已的激动着。

    “大嫂,麻烦你先搞清楚状况再发脾气好吗?”曼丘映啼笑皆非的解释:“老四动的手术,是希望一只早已死去。肚里塞满了各种香料、米饭和栗子等材料的火鸡,能再度复活重生。这种手术要是能成功,那不吓死所有的人?所以,本着民胞物与,食物尽早食用以免酸臭腐坏的原则,我们当然希望手术失败,这有什么不对?”

    “没有!”武真零尴尬的回应着。

    现在,她已经清楚明白这一家人并非横行江湖的不良份子,而是一群生活在杜鹃窝,经神极端不正常的疯子。

    到底,行事险恶、狠起来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帮派人物可怕,还是外表看起来正常,却时有惊人之举的恐怖份子可怕?一时之间,她有点难以抉择。

    人的性格是很容易在短时间内转变的,武真零对于这方面有了深刻的体认,她发现她变了。

    从小到大,碍于现实环境的束缚,她常会要求自己,对于现况的不满要妥善的隐藏在心里,别让人发现。

    只有在面对徐均帆这个知心的表姐时,她才会稍稍解放自己,不过也有所限度。

    所有人加诸在她身上的形容词,若不是柔顺乖巧,就是温和谦恭,从未有人批评她心直口快,口不择言。

    但她到这里后,情势改变了,她不再把话往肚子里吞,且时时有一股冲动,想把内心的不满宣泄,一吐为快。

    当老七曼丘卫把他冷藏了一天一夜的作品端上台面,以图增添用餐气氛时,武真零这种病症又发作了。

    “你这是”话到嘴边,尚未来得及说完,就因为她身边的曼丘映从中作梗,突如其来的捂住了她的嘴,使得那些话被迫夭折了。

    “呜呜”不论她如何挣扎,曼丘映就是死不肯放手。

    为什么不让她说?她要说,她就偏要说。

    这个欠修理的混小子,嫌昨天贬她贬得还不够吗?今天居然又把他那惹人厌的作品拿出来,是存心想跟她作对,打算气死她吗?

    不!好不容易雨过天青,她的青春岁月正要展开,她怎能栽在这上面?不,绝不让他这个心思险恶的人达到目的。

    “大嫂,不行!你不能说啊!都怪我不好,昨晚没跟你说清楚,忘了提醒你,老七比老六更不能惹,他的脾气一上来,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平等地予以拳打脚踢的。”

    “那可是”怒气顿失又退潮的武真零,还是有点心理不平衡的瞪着那个讨人厌的旷世巨作。

    “大嫂,麻烦你看清楚,老七他冰雕的是悬崖边上的野百合,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曼丘映好心道。

    “是这样吗?”她有点半信半疑。

    那为何她不论左看右看,站着看,躺下来趴着看,都觉得它是一佗香味四溢、熏死人的“嗯嗯”难道是她缺乏艺术细胞,才无法领略其中的意境?

    待老七把烤得色香味俱全、被分尸成薄片的火鸡大餐,一一端到每个人面前,摆在餐桌上后,曼丘格清了清嗓子,双手合十,低头闭目进行虔诚的祈祷:

    “呜呼哀哉!感谢亲爱的天主,把牺牲者代罪的羔羊送到我们的身边来,让她成为祭品,替我们承受灾难,让我们能够重获自由,随心所欲,为感谢她的牺牲,我们以此餐回报她的恩德,期望她能安享天年。呜呼哀哉!尚响。阿门。”

    他说到“代罪羔羊”这字眼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很有默契的以含有深意的眼光,停留在武真零身上,感叹同情的摇了摇头。

    武真零没察觉他们脸上的异样,只觉得曼丘格的祷告词不伦不类,中西合并的乱七八糟。

    “你们是基督徒吗?”她好奇道。

    “不是。”曼丘映笑了笑。

    “那为什么要祷告?而且感恩节的火鸡大餐,不是应该在十一月底吗?”她不解,现在才七月啊!

    “这一切只是为了感谢某人牺牲的恩惠。”

    “某人是谁?”

    曼丘映瞧着她,露出了谜样的微笑。

    晚餐用到一半,曼丘格将注意力自火鸡肉移至曼丘冽胸前,若有似无的看着他衣襟上那朵几近枯萎凋零的深紫色蝴蝶兰。

    “你去扫墓了。”

    “嗯!”曼丘冽放下手中的刀叉,冷冷的靠在椅背上:“我心情不大好,有点忧郁,我想先走了,趁着老大还没醒来前,连夜潜逃出境。”

    “下次想偷渡入关时,别忘了知会一声,我们会全力配合掩护你。”曼丘武表现得非常有义气。

    曼丘冽冷淡一笑,偏过头望着斜对面的武真零:

    “大嫂,我有个非洲扇棕榈植物象牙和玳瑁制成的首饰盒,藏在西苑的树林里,是我特地留给你的,有空别忘了把它找出来。”

    不等武真零询问和回应,他带着一身冷气翩然离去。在座者似乎早已习惯他这种急惊风似的率性行为,无人开口挽留,甚至连目送的举动都省略了。

    “大嫂,有件事我想应该跟你说明。”曼丘格正色道。

    “什么事?”

    “我代表所有人向你致歉,我们这次的行为是恶劣了些,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不得已,若不是为了老大那无葯可医的绝症,我们是不会采取这种丧尽天良的非常手段。”曼丘格语带哽咽:“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才好。”

    “他的病很严重吗?你们之所以要我嫁他,是希望冲喜,让他的病情有起色?”武真零又联想到肥皂剧的老套剧情了。

    “不!我们没有那种不良企图,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在他有生之年,陪他一起度过,好使他在亲情之外还能拥有爱情,不枉他短暂的来过这世上一遭。”

    “大嫂,这只是演戏,即使是虚情假意也没关系,只求你能认同我们对待老大的心意,勉为其难的陪他走到生毒的尽头,我们会万分感激你的。”曼丘映说到后来,双手掩住嘴,仿佛在压抑极大的痛苦;其实是在忍笑。

    “大嫂,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们不会强求,马上就送你回去。但若你能同意,将来不管你要求什么,我们都是办,绝无异议。”曼丘武诚心的恳求道。

    其他人类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藉他的话继续发挥下去。

    武真零既未发现他们话里的语病,也未察觉他们诡异约神色,更没有起疑的进一步深入去想;她单纯的只为他们所表现的手足之情,而深深感动着。

    她无法克制胸口郁结的哀伤,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但为了怕触及他们的伤心处,她隐忍下来,拿起老七搁置在她手边的白开水,一饮而尽,想藉此冲淡那份化不开的哀愁。

    “我愿意帮助你们,完成你们的心愿。”

    语毕,她整个人忽然像断了线的傀儡木头,手脚发软,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意识模糊的倒在餐桌上。

    “哇!真勇哪!一杯满满的伏特加,她就这样直灌下去,会不会酒精中毒?”曼丘映崇拜的看着她。

    “她也真是好骗,三言两语就被摆平。”曼丘武神情顽皮的看着其他人:“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发觉事实真相,你们要赌吗?”

    “赌你的头,方才你对她允诺的话,你自己负责,可别拖我们下水啊!”曼丘映立时和他划清界限,表明立场。

    “老五的话,我也不接受。”曼丘卫也撇清关系。

    “老四”可怜兮兮又没人支援的曼丘武,只有向曼丘格求援了。

    “到时再说吧!”曼丘格使用拖延战术。

    “对了!你们听我说”曼丘映满面笑容,加带比手划脚,把昨晚武真零试图说服她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当笑话宣扬开来。

    “超人的幻想力?被迫害妄想症?听起来似乎满有趣的。”曼丘格微笑道。

    “她很值得研究,我已经决定拿她当我心理学实验对象了。”曼丘智瞧实验室小白鼠的眼光,投注在武真零身上:

    其他人跟着露出了恶魔的笑容,神情诡异神秘的盯着昏述不醒的武真零,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